忽然,石榴紅感覺自己被從身後抱住。
夏岩秋的頭緊緊貼著自己的背:
“小石榴。”
“我恨你。”
石榴紅聽到耳畔輕飄飄的一句。
停頓片刻,石榴紅回過頭。
當然,此時煙塵太濃,兩人幾乎看不清彼此的麵龐。
石榴紅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
“我不恨你。”
“抓緊我。”
剛回過頭,還未反應過來,忽然,她感覺頭部挨了一記什麼,變得昏昏沉沉的。
秋姐姐……?
暈眩的目光中,仿佛是夏岩秋把她放置在了一旁的廊閣長椅上,自己卻往回走去。
夏岩秋的身影,在濃煙中逐漸模糊。
石榴紅感覺周圍一片雜音,什麼都聽不清、也看不見了。
在快失去意識前,她想起了幾年前,有個叫什麼花見愁的江洋采花大盜,他曾經給過自己一枚錦囊。
「將來你遇到麻煩,隨時隨地打開它吧,我欠你一個人情。」
花見愁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她用盡渾身力氣,抓摸出了那枚錦囊,把拉繩抽開。
…………
“我恨你。”
石榴紅感覺自己做了好長的噩夢。
長長短短,層層疊疊,都是秋姐姐對她滿目憎惡的眼神。她睜開眼睛,臉上爬過眼淚的地方都幹了,腦海中還不斷回響著秋姐姐最後說的話。
我恨你。
“姐姐,你醒了!”
石榴紅慢慢轉過脖子,疑惑是誰,頭疼得發緊。
眼前是一個陌生又眼熟的男子,身著青衣。
他拉下麵罩,麵龐風流俊俏,眉目含情。
“小花爺……”
嗓子很幹,石榴紅感覺幾乎叫不出聲音。
是花見愁。
錦囊有用,花見愁果然來救她了。
花見愁是白家「開陽派」的弟子,開陽派的秘傳錦囊,是通過一種特殊的頻率發聲的,能夠千裏傳音,他們身上常年佩戴有一種細環的銀鈴,隻有自己門派的人才知曉其中秘密。
如果這傳音錦囊打開,就會隨即放出一種特殊的震動,細環銀鈴便會隨之產生輕微的共震,提醒對應的弟子,是什麼地點出了事情。
這錦囊非常適合遇到麻煩的時候,彼此傳訊。
剛剛,花見愁正在杏枝觀的開陽殿裏,忽然,他身上的銀鈴就震動了起來。
“嗯?”
他發現是杏倚樓的方向傳來了錦囊之音。
“石榴紅姐姐有麻煩?”
花見愁馬上起身就出發了。
他趕到的時候,杏倚樓正在救火,裏外都亂成一團。
他輕功甚好,隱蔽著自己,也輕巧地避開人多的地方,跟隨著錦囊傳來的震動,馬上就發現了暈倒在邊門附近的石榴紅。
他就帶石榴紅逃出來了。
現在,他倆剛剛脫出,正在杏倚樓附近繡春樓的屋頂稍作歇息。
“救……救秋姐姐,她還在裏麵。”
石榴紅抓住花見愁的胳膊,好不容易擠著嗓子道。
花見愁想了一下,知道石榴紅是在說杏倚樓的原本那個花魁夏岩秋,搖了搖頭道:
“火勢太大了,你們樓全燒了。”
石榴紅怔住了。
全燒了?
“裏麵沒有一處剩下的。”
花見愁默默搖了搖頭,向石榴紅說明了情形。任憑石榴紅怎麼懇求,現在是來不及了,不可能再回去一趟救夏岩秋。
石榴紅勉強起身去看,花見愁趕緊扶住她。
旁邊的火海,確實幾乎把整座樓都淹沒了。
花見愁能把自己救出來已是萬幸,再晚一點,他倆可能都逃出不來了。
“秋姐姐在和我賭氣呢。”
石榴紅看著旁邊的大火,喃喃自語,呆呆笑了。
秋姐姐一定會沒事的……
秋姐姐一定會沒事的。
她喃喃地念了好多遍。
至於王蘭仙的死活,她懶得管,現在也無暇去想。
她渾身無力,不得不倒回花見愁懷裏,虛弱地輕喘著氣。
花見愁飛速地想了一下,柔聲道:
“我先帶你去杏枝觀將就一晚。明兒再領你出去,先藏一藏。”
石榴紅點了點頭,實在支撐不住,昏暈了過去。
花見愁帶著她在夜色中飛速離開。
花見愁是白家人。
他現在看石榴紅虛弱,便不對她說太多。
他大概知道,基本上是因為辛醜年將近,王家和常家被坊間輿論施壓到不行,很快就要對白家交出「火幣」,而火幣目前在王蘭仙手上管著。
現在,得多少雙眼睛看著火幣?
一定有許多的門派想要截胡。
因此,為了中途搶奪火幣,有人不惜燒了整座杏倚樓。
至此,發生了如此亂象,所有在杏倚樓的人,都有了拿走火幣的嫌疑——因此,接下來會很麻煩。
定然,等杏倚樓的火滅後,裏麵所有的人員,都會被各大陰門家族和白家嚴查追討。
今晚之後,石榴紅已經不適宜再公開露麵了。
…………
兩日後,大火熄滅。
「歸心派」和「須臾派」帶了人來檢查樓中屍首,剩下的人,無一幸免。
而王蘭仙和火幣憑空消失,不知所蹤。
樓裏的人,統統都變成了焦炭。
草木、花朵和亭台樓榭付之一炬。
沒能逃出去的女孩兒們都香消玉殞。
後堂院子裏的西邊屋梁附近,還有一具脖子上纏繞著吊繩的屍體,屍體麵目模糊,仍能看出她穿著華貴的衣裳與新頭飾簪子,已然焦黑殘破,十分淒美。
另外,他們將在杏倚樓外麵逃出來並捉到的人,統統關押了起來。
他們要嚴謹追查「火幣」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