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木幣現貳(2 / 3)

祖父真的死了嗎?

她睜開眼,默默地回想起幼年的某天,就在這小黑屋裏,祖父帶她學習製毒,然而,白長庚就把手埋在袖子裏,任憑祖父嚴厲的目光怎麼直視,她愣是倔強地低著頭,不願做任何動作。

“為何不做?”

她甚至跪下了,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這情形僵持了五日。

最終,白一鴻冷冰冰地攥起長庚的手,手把手帶著她打開抽屜,一份一份地取藥、叮囑藥名、配藥、用石頭杵磨碎、蒸煮、瀝幹……

待捧出一碗清亮的、帶著發苦的奇特香味的藥湯,長庚終於忍不住奔出房外,吐了個七葷八素。

小小的她抬起亮晶晶的雙眸,祖父一怔,分明窺聽著似有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響。

長庚低低哽咽道:“做了這個,我已不是好人了。”

祖父才明白過來,白長庚覺得“好人”不應該製毒。

後來,他再也沒有強迫白長庚製毒。

然而,白長庚卻不再抵抗了,她每次都會麵無悲喜默默地完成,並且做得很完美。

祖父啞然。

好玩兒的是,但逢白家內部測驗、考學需要製毒的時候,白長庚都謊稱自己不會,真逼急了,她就胡亂地配一劑瀉藥,頂多讓人拉一會兒肚子。

另一頭,司徒苑卻春風得意,小夥伴們嘖嘖稱奇,道司徒苑製的毒可以讓小貓昏迷一整個時辰而不醒,使人渾身上下奇癢難耐兩個時辰乃至心痛如絞。

司徒家的人真是天生的奇才。

…………

白長庚起身站在房中,緩緩閉上了眼睛。此時,她聽到有人叩門。

來人正是司徒苑。

司徒苑進來,對白長庚點點頭,輕帶上門。

“外麵吵得都不可開交了。”司徒苑道。

白長庚不語。

“我大概聽說了,這幾年你也知道,”司徒苑歎了口氣,“……白師兄,和你說實話,我不會同你爭位的。”

白長庚:“推賢舉才而已。如家主是師妹,我並無怨言。”

“怎麼可能是我呢?”司徒苑自嘲。

“推我出來,不過是他們長輩用於製衡各門派的說辭,把我當玩笑消遣罷了,私底下那些男弟子爭得可凶呢。”

白長庚微微頷首,讚同司徒苑的說法。

“白師兄,也是知道你可以理解我,不像他們那樣,我今日才敢剖心。”司徒苑有些落寞。

“我是女子……輪到這般大事,終歸是需要一個男子出頭的。你們白家自古以來都如此。”

白長庚心中一動,忽然淡淡道:“我去敦煌城之前,百年香滅了,你當時同其他人不在地宮道觀。”

司徒苑眼神疑惑,心道師兄怎麼忽然提起這個,卻是示意白長庚往下說。

“百年香被人動了手腳。”

“怎會……”

“借著那日雨氣,後來送上的香粉幾乎是濕的。”

“我記起來了。那晚確實遇上了暴雨,即便新香是濕的,也並不會有人起疑心。”司徒苑眉頭緊皺。

白長庚:“特意用水泡過,除去點香的我,不會察覺。”

“那,師兄後來是如何點燃的?”

白長庚看著司徒苑:“另有幹燥的香粉藏在旁邊。”

“也就是,送來的新香裏,實際上幹濕混雜?是……兩撥人。”司徒苑推斷。

白長庚不再言語。

“你隻同我說了?”司徒苑著急了。

“你為何當時不說?大人們會想辦法解決的……”

白長庚搖頭。

“旁人隻會認定結果。”

兩個香童離奇被殺不重要,百年香是怎麼滅的不重要,是不是真的由於白師兄滅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滅了。

它是在白長庚抓周到玉葫蘆之後才滅的。

司徒苑稍微沉默思考,便理解了情況,她拉了拉白長庚的衣袖,以示安慰。

……

司徒苑離開杏枝觀,一路下山,進入山腳下的鬧市之中。

她蒙上麵罩稍作喬裝,轉而進入人跡罕至的小巷子,七彎八拐走入一間簡陋的客棧,客棧門頭的字跡模糊不清。

司徒苑進門後,與店小二彼此點頭,言語兩句,小二帶她從後廚穿過,沿著院牆的樓梯下去,走到一個地下室的裏間。

客棧裏間陳設幹淨,與外頭的簡陋相比,反顯氣派幹淨了許多,甚至有些富麗堂皇的意味。

“王大當家。”

“來了?”

一位身著紫色錦衣的女人正在悠然自得地染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