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風雲起(3 / 3)

白一鴻說教了半天,從百年香之事,罵到白玉樓心性不成熟罔顧家中安危;從兩人貿然去找他,罵到身為內門中人缺乏冷靜思慮;從居然完全意識不到在鳴沙山被鬼迷了,罵到最後還要由自己差點兒殞命把他倆救出來。

白玉樓一臉愧疚,低著頭默默挨父親的批。

白長庚想:噢,原來又是鬼啊。

她還在無精打采地胡思亂想著,想破了頭也回憶不起來之前的夢境,且感覺被祖父硬生生打斷,心裏亂糟糟地煩。

「可以千杯不醉,萬幻破除。」白長庚迷迷糊糊想起一句話,原來祖父救她回來的時候,已讓白長庚吞下了之前那個山潭妖的泥丸子,算是勉強從綠洲的幻境裏出來,保住了性命。

“長庚,你在聽嗎。”祖父轉頭厲聲道。

“我上一句說的是何事?”

還好白長庚模糊中聽到了。

“您教我再去一趟鳴沙山,將您這次沒能帶出來的寶物取回。”

方才祖父還在責備他們要自己舍身去救,否則就能取出那地方的什麼寶貝了,這次就差一點點。

所以,白一鴻要罰白長庚再去一輪,彌補過失,以及因百年香熄滅之事,需要對白家眾人來一個下馬威,堵住悠悠眾口。

白玉樓擔心女兒,思前想後的,剛想對父親提議自己也要跟著去,就撞見白一鴻吹胡子瞪眼的,他馬上緘了口。

他想,父親白一鴻十分謹慎,他讓長庚去應當是有自己的定奪罷。

白長庚下山開始收拾行裝,在杏安堂門口恰遇上了木相留,木相留剛要上山看她。

“姐姐,許久不見了!”二人打過照麵。

木相留十分驚喜,這下好了,自己不必上山了,一想到上去會見著白家的先生,她就會不自覺地腦仁兒疼。

木相留這次還帶來了新的夥伴,一個名叫涼曜的姑娘。

說起木相留和這位涼曜的初遇,可真是不打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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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曜本是江南打行出身,自小不記得自己身世,隻跟著師傅們習武長大,平時也做一些榮行(偷盜)的行徑。

事情是這樣的,一個月前,剛結束了在不冬山上的修習,回京師前的最後幾日,木相留像出了馬圈的馬兒,總算脫出“牢籠”開始撒歡了。

上學堂時期,木相留都會住在歸心客棧最奢侈的套房內,不像別的學子均攤銅錢擠茅屋客棧,或貪圖方便住山上杏枝觀的小通鋪。每當她上下學堂,都是仆人用馬轎上下山接送的,父親木淩雲偶爾來應天府走差,也會下榻歸心客棧,好看顧女兒學業。

此時終於是解脫了!

她整日快活,不僅和父親囂張地發信說“我再多玩幾天回去,不上學堂的感覺真好”,為了怕挨打,還附贈寄了幾大壇六瓣杏花酒和特產醃鴨肉回去。

於是,木相留便和幾個家仆與友人花天酒地,四處瀟灑遊蕩,縱馬長街。

這裏得提一嘴,說是花天酒地,實際上,木相留聞到酒味兒避之不及,她是滴酒不沾的。在外麵隻喝茶湯與飲子,像涼米漿、荔枝膏、杏酥飲、鹵梅水、薑蜜水、紫蘇飲、楊梅煎、綠豆水、椰水、甘蔗飲、香薷飲等。

木相留小時候,曾經被大人用筷子點著嚐了一滴酒,然後她便昏睡過去了。這件事,還在自己家的將門世家那片,變成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笑話。

等磨磨蹭蹭到回京城的最後一日,木相留在杏花村的集市閑逛,被貨郎擔子吸引了,逛著逛著,忽然間荷包忽然不翼而飛。

這一看才知道,原來是被偷了!

木相留氣急敗壞,在大街上騎馬一路尋覓,直把行人都驚得讓出一條道兒來,村鎮兒本不大,大家都知道是順天府上的木家千金,無人敢阻攔,隻是好奇地探頭觀望。

兩條腿哪裏跑得過四條腿?眼見一個小乞丐神色一絲倉皇,懷中露出了熟悉的荷包一角,木相留騎著馬追,硬生生把人逼到了死胡同的牆根。

木相留想了一番,跳下馬,讓幾個家仆牽走,自己一人走過去。

“小乞丐,還我荷包。”

哪知這小乞丐手腳伶俐,人還很倔,硬不肯將荷包還與木相留,二人不得不對打起來,一時半會兒,木相留竟無法製服對方。

木相留眼睛裏冒火:“你到底還不還?不還的話,本姑娘就打斷你的狗腿!”

木家家仆在不遠處張望著,一腳進一腳出愣是不敢進巷口,想協助自家小姐將小乞丐擒拿住,木相留笑道:“可別,你們別插手,我來興致了,與她過兩招!”

那女孩兒瞄了一眼木相留,又瞧了瞧周圍。一瞬間飛身兩腳,攀上了旁邊的矮牆,一溜煙爬上去,沿著牆頂噌噌幾下跑得無影無蹤。

木相留無奈跟上道:“姑娘,沒想到你也是個練家子!很厲害。也好,我們換個地方吧,畢竟這大街上人這麼多,萬一讓人看見,傳出去可不好!”

女孩兒不敢回頭,隻是一直在矮牆頂上跑,木相留繼續追趕不休。

在牆頭上追來追去,又交手了好幾輪,小乞丐終於體力不支,被木相留一把反擰胳膊摁在地上。

“抓到你啦。”木相留得意地笑了,從小乞丐身上摸到荷包,別回自己身上。

木相留坐在草垛子上,翹起二郎腿,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叫什麼,我看你似有難言之隱,不像普通的叫花子。說出個所以然來,本姑娘放你一條生路。”

那女孩兒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口,又閉上了。她的兩隻眼睛像小豹子似的緊盯著木相留,充滿了不甘心。

問了幾次都倔強地不答話,木相留見狀,也不逼問了,她飛身上馬,溜了幾圈。

最後朝她走去。

木相留笑著從馬背上伸出手:“你想知道真正的打手是什麼樣的麼?”

“跟我走,給你討個營生做,總好過風餐露宿。”

女孩沉默了許久。

“……我,我叫涼曜。”她最後伸手道。

木相留騎馬帶著涼曜,去路邊酒館點上了一大盆鮮美的老母雞湯,涼曜目瞪口呆地看著熱氣騰騰的湯,以及從未見過的美味飯菜,鋪了一整桌,眼神整個都亮晶晶的了。

“慢點兒吃慢點兒吃,會噎死的。”

最後,木相留注意到涼曜望向隔壁桌的大白饅頭,好像咽了咽口水,看著女孩兒眼都看直了,木相留便又加了一道堆成小山一樣的饅頭,涼曜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

…………

白長庚聽完木相留說著,也是感慨,朝涼曜點了點頭,涼曜亦回禮。

隨後,她問友人是否願意陪自己去一趟敦煌的鳴沙山,自己在那兒有東西要取。

木相留:“得嘞,你說去哪就去哪!”

涼曜忙接話道:“相留小姐,請讓我一同跟隨,好保護小姐。”

“當然囉,你當然得跟我去!”

收拾好了,她們打算在山下用飯,用完飯立刻快馬加鞭離開應天,趕向敦煌。

此時,司徒苑背著藥包從山門那下來了,木相留遠遠地看見,朝她呼喊。

“白師兄,木妹妹。”司徒苑作揖,她早留意到了木相留身旁的侍女,麵貌雖未褪去稚氣,卻顯出淩厲圓滿的模樣。

涼曜也打量著司徒苑。

“這位是……?”司徒苑問道。

“嗨,快來認識一下,我的新貼身侍衛。”木相留得意。

涼曜與司徒苑也友好地打了照麵。

木相留問:“對了,我之前送你的那小貓養得如何?”

司徒苑微微一笑:“它很好,白白胖胖的。”

“那太好啦~!”

幾人敘著舊,白長庚問司徒苑要不要一同前去敦煌鳴沙山,司徒苑說自己受人之托,還有要事在身,不便與他們同往了。

孩子們匆匆聚了一回,吃過了飯,雙方彼此分散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