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是早些年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後來放了出來便一直跟在雲大小姐身邊。”
“容嬤嬤”“皇後娘娘”“大宮女”
好吧,這些關鍵詞集中到一起,蘇小小腦袋裏浮現的畫麵便是:凶神惡煞的老婆子,拿長長的針紮美麗可愛的紫薇和小燕子。
容嬤嬤那猙獰的表情,簡直就是童年的噩夢。
“容嬤嬤很厲害吧!”蘇小小脫口而出。
“嗯?”水仙愣了下,遲疑道:“還好吧。”
“其實做小妾沒什麼不好的。”水仙說道。
“對,隻要夠不要臉。”蘇小小答。
“白家老爺是很溫和的一個男人。”
“對,隻要他讓你上刀山,你別跳火海,指定溫柔。”
“隻要你進門,就能吃飽穿暖,錦衣玉食。”
“對,我和我娘這五年來是喝西北風撐過來的。”
“白夫人是個好相處的。”
“對,隻要夏天能穿夾襖站太陽地兒,冬天能穿單衣吹過堂風,平日裏三跪六拜,我也能和搶自己相公的女人和平相處。”
“大宅門安全,賴三之流的連那條街都不敢去。狀元街呀,聽聽,一聽就是尋常人去不了的地方。”
“對。隻要不死在別的女人手上,就是安全的。”
蘇小小真心覺得,讓她這樣一個不思進取的人,跟大宅門裏八百個心眼子的女人鬥智鬥勇,太看得起她了。
“這可是瑤媽媽搭了早年的人情爭取過來的,原本人家是不在小門小戶選的。”
“我知道,這樣的人家哪是我們這種人攀得上的,就算是進去做下人,沒個門路也是進不去的。”
宰相門前七品官,世族屋前無犬吠。她們這種的則是老爺們口中的“屁民”,無足輕重。
水仙無奈了,隻好問道:“那你說怎麼辦吧?這裏肯定是不能住了。”
“去白府做小妾呀,先保命再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誰還能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呢,蘇小小很光棍的回答。
韓信還受過胯下之辱呢,勾踐還臥薪嚐膽十年呢,她一個小女人怕什麼,不就是勾心鬥角搶男人嘛。
她可以不搶呀,反正就是為了混個安全的地方先苟著,跟別的女人搶男人?她才不會犯那個傻。
水仙高興起來:“那件水粉的衣服別給我了,你改下尺寸進府那天穿,保證迷死人。”
“不用,不用,真不用。”蘇小小連連擺手,那樣性感的衣服說是去混日子,不搶男人,誰能信呀!
“隨便你吧。”水仙看了看外麵的太陽道:“我先回了,明日約了瑤媽媽一起過來。”
楊氏和蘇小小拎著菜刀,把水仙送到胡同口,目送她走到大道上,這才急急忙忙的回到家裏閂門,頂門。
兩個人擱下手頭的針線,搬了兩把躺椅一左一右的躺在椅子上瞎晃蕩。
蘇小小想著那妾該如何做,可千萬別碰到個亂潑開水,亂砸茶碗讓人跪碎瓷的夫人,她怕自己直接殘了。
也別碰到那種他們夫妻兩個倫敦,非讓她跪床邊端茶遞水,看活春宮那種,她怕辣眼睛。
大宅門裏的傳說沒有更髒,隻有最髒。蘇小小甚至莫名想起這些天大火的緬北,沒有更殘忍,隻有最殘忍。
楊氏則是偷偷的抹眼淚,總覺得自己當初要是乖乖聽話上了花轎,她的妮妮現在有族人庇護,也不至於為難為成這個樣子。
在她眼裏,做妾就是奴婢,做個下人有什麼好的,什麼主也做不了,什麼家也當不了,人家給啥樣的生活就得過啥樣的生活。
次日上午,天陰了,沒有一絲風,幹冷幹冷的,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醞釀著強大的暴風雪。
蘇小小和楊氏擠在一張炕上開始張羅嫁衣。
妻的嫁衣是正襟大紅,妾的嫁衣是斜襟粉紅,妻是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去,妾則是一頂小轎從偏門抬進去。
妻是當家主母,妾是伺候人的奴婢。
妻生的娃叫嫡子嫡女,妾生的娃叫庶子庶女。
蘇小小百無聊賴的想著妾和妻的區別,越想越沒信心,她琴棋書畫不通,跳舞唱曲也沒那個天賦,指啥留住男主人,算了,苟著吧。
門響了,瑤媽媽急切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開門,開門。”
蘇小小才放下門閂,瑤媽媽便拉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
“閂門,進屋說。”說完頭也不回的去了裏間。
蘇小小閂好門,頂好木棍也連忙進了屋。
“水仙被抓去軍妓營了!姚四被官兵打死了!這是她的兒子,小名栓子,大名還沒起!”
“什麼!。”蘇小小和楊氏齊齊驚呼!
“城東也開始抓人了?”蘇小小震驚。
那地方住的人非富即貴,竟然也開始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