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個不停,這是南方梅雨時節特有的雨,淅淅瀝瀝,如霧似煙。
阿超起身把門前的荒草砍一砍。下次回來不知什麼時候。烈夏還未來到,草木不太茂盛,希望再回來時,不至於太荒涼。
緊閉的房門,這座閑置十幾年的房子,除了阿超,幾乎無人開啟。
記不清多少年了,自從久誠去世,阿超再也沒有一個像樣的家。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讀書的時候,哪裏接收便送到哪裏。打工住工地宿舍,後來一個人獨立出來租房子。
也不重要,租的房子也算家。
午後,阿超躺在那張爺爺睡過的床上。
想起亞芝。
回鄉的這些日子,你我照舊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並無他樣。
離開其實很簡單,難熬的是那一顆不受控製的心。
那些我們曾一起的時光,一次又一次的望著我。
每一次審視都讓我羞愧悔恨。
實在太累了,沉沉睡去。夢境不斷。
夢裏,亞芝一個人坐在馬路邊哭。亞芝蜷縮在床邊。漫天煙火下亞芝踮起腳尖……
阿超看見亞芝蹲在路邊哭,著急擔心想要靠近去安慰她,可是亞芝站起來,擦擦眼淚走開了。
原來現實裏不會再見的兩個人,夢裏竟也無法相認。
克製的內心,連同夢境也一起克製著。
阿超掙紮的起身,回想剛剛的夢。無力的垂著頭。
潮濕的被褥,破敗不堪的牆壁,如果不是昨天吃剩還未倒去的泡麵,誰能想到這是可以住人的屋子?
就這樣,阿超在這裏住了半個月。無人知曉。
今天他起了大早。收拾好行李,準備坐車去外地找工作了。
活著的意義呢,是自己給自己的。
用所有的借口沉淪,便有足夠的力量重啟。
阿超聯係了以前的工友。他知道自己的乙肝身份不好找工作,隻要一體檢便會被被拒。主要他也不想再去做別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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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超,最近在哪裏?”郭真做了幾年出租車司機。剛下夜班,路過一處工地,想起往日,便給林超發了信息。
“老哥,還記著我呢?”阿超看見信息立馬回撥過去。
“咋不記得?在哪裏?做什麼?快說。”
“失業,在太倉。”
“咋滴,失業?來,讓我想想有沒有什麼好工作給你整一個?”
“已經找好了,您老就別操心了。”
“我說你之前工作不是做的好好的麼?去年還說月薪七八千了,怎麼突然失業了?”
“有時間?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阿超在郭真麵前終於找到一絲久違的輕鬆感。
“來,說吧。哥們下班了。”
“做了一件愚蠢的事,害了不該害的人,就辭職離開了。”阿超隻覺心中揪疼。
“誰害人你林超都不可能害人。說正經的,到底咋回事?”郭真太了解林超。
“郭真,你談戀愛了麼這些年?”
“你談了,是麼?”郭真大概能猜出來一點。
“是啊。可後來我發現是自己錯了。錯的離譜。乙肝患者能有什麼資格獲得愛情?”
“我呸,你真是和我以前認識的林超不一個樣啊。你怎麼這樣說話?”
“不是麼?你知道這個病的傳染途徑吧。隻要我結婚,就必定會傳染她。”
“難道全天下乙肝患者都不結婚?他們不是積極的去治療麼?有幾個人像你?辭職離開?人家姑娘真是眼瞎,喜歡上你這個臨危就跑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