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捧一本破爛的書，看得津津有味，殊不知自己已經大禍臨頭。
獄卒恭敬地開門，我走進，摘下了帽子。
“喂！”
他過於專注，竟然都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你來幹嘛？”他的語氣很不友好。
李大姐將食盒放下，自覺地出去。
我將裏麵的飯一一拿出，可他卻絲毫沒有動容，好像那些美味佳肴並不能提起他的興致，還沒有他的書有吸引力。
“你在這兒倒是自在。”我將他手中的書取過，想要瞧一瞧。
抱歉，文言文看不懂，隻好尷尬地放下。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斯人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如何不自在？”他笑道。
嗯？四麵都是牆，地上全是草，哪來的崇山峻嶺茂林修竹，瘋了吧？
“讀墳是啥意思？上墳嗎？”不懂就問。
“唉。”田問悠悠歎了一口氣，“看來你是好不了了。”
“你當初為什麼拿哭喪棒砸我，將我驅逐出家門？”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心頭，雖然他針對的是田桂芳，但被趕的是我，一想到這裏，我就忍不住想哭，但哭的是我現實生活中被父母拋棄的悲情。
“對不起姐姐，請原諒弟弟，都怪弟弟無能！”見我哭得厲害，田問立刻跪地，“當初，姐姐處境堪憂，滿朝文武對你多有議論，一至要求廢後，無非是忌憚我們田家有東山再起的勢力。我隻好假意和你撇清關係，讓你直接跌入穀底，傷了你的心，對不起，你別傷心，隻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人再傷害你。”
我扶田問起來，將白米飯遞給他，“你把飯吃了，我就不傷心了。”
我的淚水還是汩汩流出，但並非因為傷心，而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濃烈的親情，讓我萬分不適應。
田問遲疑了片刻，見我殷切地看著，隻好點點頭，摘下了麵具。
“你的臉，怎會如此？”
他的臉上全是疤痕，已經窺不出從前的樣子。
“無妨。在流放的途中，遇到了從前的仇家。”
“什麼樣的仇，要把你的容貌毀掉？”
我不停地為他夾菜，想到當初他將我擄去太湖小島上的場景，心裏無限溫存，原來一直有親人，在默默地保護我的。
田問並不傷懷，隻是斯文地吃飯。
“說仇人倒也嚴重了，當初他上門提親，想把女兒許配給我，我沒看上，覺得被大大羞辱，因而耿耿於懷。”
“就這點事，下手竟然這麼絕，真不是東西，誰，你告訴我，我去給你報仇。”
見我情緒激動，田問露出舒展的笑容：“這一點，你倒是一點沒變，但凡我和小弟受一點委屈，你非要為我們出頭不可。”
“害你的人在哪兒？”
“死了，全家都被我殺了。”
他平靜的語氣讓我不寒而栗，手中的筷子都驚掉。
“從那以後我就發誓，誰若害我母親姐姐弟弟，便要讓他死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