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田野間,一時殺氣衝衝,沸反盈天!薛定搖顧不得許多,當即勒馬於虢陽周遭,以一己之力斬殺亂賊,護她安危。如此一來,虢陽於失色間心中頓覺安穩。
“嘶——”忽而又聞一聲戰馬嘶鳴,正在舍身鏖戰的薛定搖回首之際,但見公主胯下駿馬中箭倒地,公主卻已消失不見。環顧四周,卻見遠處一山賊將公主擄上了馬,正沿路向南方疾馳而去。
“公主!”薛定搖顧不得許多,當即騎馬疾速追去。
看著遠去的薛定搖,呂望先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塵土,露出了一個小人得誌的笑。
待薛定搖行至遠郊,卻不見那賊人與公主的身影。
就在薛定搖焦急之時,突然飛來一支暗箭。說時遲,那時快,薛定搖即刻拉住胯下駿馬。箭矢不偏不倚,直射入前方樹幹之中。
待站定下來,方見箭矢上有一信條。
薛定搖有些隱隱不安地覺得,這箭矢一定和虢陽公主的失蹤有關係。隨即旋身下馬,打開紙條一看,隻見紙上赫然寫著四個字——“君妻在廟”。
顧不得有危險,薛定搖隨即往城郊破廟奔去。
當打開廟門的那一刻,薛定搖頓時瞪大了眼睛。
破廟內,虢陽身負箭傷,血染衣襟,幾乎奄奄一息。
“公主!”薛定搖淚眼喊道,跑近她的身邊。顫抖的手顫巍巍懸停在虢陽的傷口處,兩滴眼淚從眼睛滴落下來,“別怕,別怕,我帶你去找大夫,我們去找大夫。”言語間將虢陽橫抱起來,踉踉蹌蹌著跑出了門。
“薛,薛定搖。”躺在薛定搖懷中的虢陽,眼睛被血跡模糊著,幾乎看不清薛定搖的臉。但見她氣若遊絲間緩緩抬起染著血跡的手,似乎是想要觸碰薛定搖的臉龐。可是指尖所觸及到的,隻有空中暖熱的風。
薛定搖抱著虢陽,瘋了一般地奔跑在塵土揚起的田間闊路上。大路兩旁,是因為她的改革新政而還耕於民的麥田。無邊的金色麥浪在陽光下沙沙作響,奏響著農人即將豐收的喜悅。將薛定搖懷中的虢陽公主,映照得更加淒涼。
“麥子熟了。” 虢陽艱難地抿起嘴角,泛起一絲難得的笑意,繼而虛弱地、斷斷續續地叮嚀道,“能不能,能不能叫一聲,我的名字。”
過午的陽光格外毒辣,薛定搖的汗水從下頜處滴到了虢陽緩緩抬起的手上。這讓虢陽知道了薛定搖的臉在哪裏。
“公主,前麵城郭中有醫館!前麵,就是醫館了!”薛定搖漲紅著臉,帶有幾分惶恐的眼睛愈發堅定地看向遠方。她知道,那是可以讓虢陽生的方向。
此時的虢陽,嘴角又滲出了點點血絲。她躺在薛定搖懷中,一點一點感受著生命的消逝。抬起的手終於感受到了薛定搖沉重的鼻息。朦朧的淚眼模糊著眼前人的輪廓,她用指尖最後的餘溫觸碰著薛定搖的鼻尖,語調微弱卻又絕決道:“若有,若有來世,決計,不複相見。”
一句話說完,胳膊霎時墜落,眼角滑落下來的,是最後一滴傷心淚。
感受到懷中人身體的僵硬,薛定搖慢慢停下了狂跑不止的腳步,不願置信地緩緩低下頭。鼻尖上,尚且留有虢陽指尖殘留下來的血跡。她看著虢陽已經沒了呼吸的臉,一滴眼淚劃過鼻尖,滴落在虢陽的臉上。
“虢陽——”
悲痛萬分的呐喊消散於無邊無際的曠野麥田。山野的風在耳邊遒勁地呼嘯著,薛定搖悲痛至極,緊緊抱著虢陽的身體跪身於萬頃田畝之間。無助而又絕望。
歎隻歎,那個個性柔韌的小公主啊,她堅守著一朝公主的擔當,死在了薛定搖的理想裏。隻是,這一年,她隻有十七歲。繁花落塵,芳華歸土,終不可複。又如何能不令人扼腕歎息,滿目愴然。
正當薛定搖悲傷忘情之際,“嗖——”一聲,身後突然而來的箭矢,正中薛定搖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