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搖聞言不禁眉頭微皺,她沒有想到呂京同會公報私怨,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為難。片刻的錯愕之後,薛定搖的心情很快平複下來:“回陛下。臣先為陛下之臣,繼而再為公主駙馬。於我而言,君臣之道,是忠;夫妻之道,是情。忠必前於仁、義、禮、智、信,也必前於情。古人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草莽匹夫尚有憂國憂民之心,我薛定搖身為一介臣子,偶立奇功,忝居高位,怎敢枉食君祿,不謀其政?呂大人如此這般顛倒是非,妄辨忠奸,是要我薛定搖做一個屍位素餐的千古罪人,還是要拙荊虢陽公主留下一個苛待官夫的千古罵名?!”
話語間將虢陽公主的名號引了出來。言辭之危重,讓呂京同一時招架不住,隨即跪身道:“臣絕無此意,陛下,臣絕無此意啊。”
畢竟是頭一回有資格站在官場上商議朝政,呂京同多少有些稚嫩。征元帝側臉看向呂望先。呂望先站在征元帝身邊,看著吃癟的呂京同,回轉看向征元帝的神態多少有些尷尬。
征元帝得意一笑,倒不是因為他內心偏向薛定搖,而是對呂望先作為六合門之禍的導火索,讓他耿耿於懷。此番呂京同的吃癟,也是讓征元帝出了一口氣。
而從朝局對峙的角度上,看著底下劍拔弩張的二人,征元帝內心也頗感得意。當今禦史台儒士辭官,缺少人手,或許,呂京同可以用來做改革變法的監察之用。但見征元帝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今日朝議,探討的是關乎國本的大事。爾等既然同朝為臣,就應該齊心協力,為朝廷分憂解難。立身此間的,都是賢臣、良臣,沒有奸臣、疑臣。既然呂愛卿認為薛定搖一介駙馬不能幹預朝政,那就這樣吧,為了順利推行新政,加封薛定搖為十三曹閣總章事,總領改革變法之綱要。也算得師出有名了。”
呂京同身處十三曹之一的奏曹,官拜奏曹章事,任職於曹閣之內。如今征元帝給薛定搖封了這麼一個曹閣總章事的頭銜,也是看出了呂京同對她的製衡之用。
武官之上又加文職頭銜,自開國以來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先例。況且曹閣總章事職位平於十三曹令,位同副相。眾臣子聞言不禁頗有微詞。
薛定搖自然也深知此理,但畢竟臣權君授,於是跪身謝恩道:“謝陛下隆恩。”
一直未作他言的梁平秋見狀,不禁凝眉沉思。給了強大權力的同時也給了有力的羈絆,這種任職用人的方式於薛定搖將來實施變法製度是極為不利的。細忖之下出列上疏:“陛下。太尉大人在《論時政疏》中提到了一兵、二稅、三地、四製、五官。這兵法製度,臣術業不精,不敢妄言對錯。而至於這稅收地製、官員考功,恕臣直言,若要推行,則必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如今朝堂上人事流動過於頻繁,不足以支撐起如此龐雜的政務。臣以為,應暫緩行事。當務之急要做的,是要將朝中人事補足起來啊。”
此間朝中,清流一派支持薛定搖的大多已經不在朝中。朝中空缺之位也多。所以梁平秋此言看似繞著圈地反對,實則是在給薛定搖製造爭取人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