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秋慧眼如炬，看穿了她的難言之隱，微微笑道：“正常。”
“正常？”薛定搖有些摸不著頭腦。
梁平秋從磚縫中看著薛定搖立於風雪中的模樣：“當一個人把全部的意誌、精力都專注在人生的理想、前進的道路時，才是最吸引人的。會讓人忍不住想接近，忍不住想了解。忍不住想與之並肩前行。你就是這樣的人呐。”
“我？”
“不止公主，你難道沒發現，還有沈老丞相、還有邊伯犁、伍季耕，還有千千萬萬想要為生民立命的人。還有，我。”梁平秋滿含熱忱地看著她道。
聽著梁平秋推心置腹的話，薛定搖淚眼朦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隻希望公主，是因為你是你，所以欣賞你。不是因為你是男人的你，而仰慕你。若是前者，所有危險都不是危險。若是後者，”梁平秋停頓了一下，“若是後者，你有我在，所有困難也都不複困難。”
“梁平秋。平生，你有未完成的夙願嗎？”薛定搖突然開口問道，“我的意思是，我也想把你的夢想，放在漫漫前路裏。”
“我的夙願。”梁平秋苦笑一下，“我其實······”
“駙馬大人，下雪了。公主叫您回屋取暖呢！”
正當二人交談之際，虢陽公主的侍女雲青看著薛定搖遠遠喊道。
看著愈走愈近的侍女，薛定搖不舍地看了一眼牆那邊的梁平秋，為了避免暴露，隻得應聲往回走去。
梁平秋兀自獨立於風雪樹下，仰頭看著蒼茫的夜空喃喃道：“選擇了你。我的夙願，大概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無言的大雪愈來愈烈。天寒地凍，萬籟俱寂。
大鴻臚寺卿府中，杜彧、杜之問父子二人圍著一盆炭火烤著手。杜之問一五一十地將薛定搖找到自己，意圖推行改革變法之事說了出來，試圖尋求父親的建議。
火光映照著杜彧蒼老的臉龐，但見他垂目思索半晌，抬首看著火光問道：“薛定搖的奏疏遞上去了嗎？”
“不太清楚。”此時的杜之問有些沉毅淵重，“或許吧。最近朝堂上發生的事太多了。陛下還沒有當著群臣的麵說過這件事。”
此時杜之問的內心，多少有些搖擺不定。
聽著杜之問所說的變法的細節，考慮到時局的變動，杜彧再度沉思半晌，無奈開口道：“在邕邑為官者，哪個沒有私宅私田，哪個沒有商業牽連。薛定搖的變法，涉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是，”杜之問眉眼憂鬱地抬起了頭，“當初，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從前隨軍監察的時候，能看得出來百姓的日子過得十分淒苦。我又覺得，朝廷當前的製度不足以給百姓帶來溫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