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搖聽出了梁平秋的言下之意,思索再三言道:“陛下,湯大人身居禦史台,擔負諫議之任。出言上表,也是踐履其責。臣請陛下,三思其言。”
一席話沒有說得太過激進,梁平秋也算舒了一口氣。
聽聞薛定搖此番奏陳,征元帝雖說麵有怒色,卻也還是端坐了下來。接著看向湯徵道:“踐履其責。薛愛卿言之有理。朕倒是忘了,湯大人恪忠職守,曾被父皇稱讚是眾臣楷模呐。既然湯大人如此盡責,不如就去江朔六鎮,做個州牧吧?”
湯徵聞言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征元帝。朝中勢力,此消彼伏。昨夜與沈觀行的對話,果然應驗。隻是他沒有料到,來得會這樣快。
眾臣明白,湯徵此番是因言獲罪。隻是從位及三公被貶謫至地方州牧,這樣的落差無疑是巨大的。但見湯徵似乎早有預料般地笑了笑。無奈俯身跪地道:“老臣,謝過陛下。”
而州牧,是沒有任何權利站在朝堂上的。但見湯徵說完這番話,緩緩折身,慢慢離去。薛定搖看著這位皓首窮經的老者從身邊蹣跚而過,她無法想象,自己帶兵所攻打下來的地方,會是這位曾經與自己談笑風生的老者官場生涯的暮年歸屬。她泛紅的眼睛裏,滿是悲憫、難過、不舍。
看著湯徵遠去的背影,征元帝麵向眾臣警示道:“封妃一事就此告結,休要再提。膽敢再有對貴妃出言不敬者。如同此人。”
眾臣工聞言危懼,俯身稱是。
清流一派的眾臣見湯徵被貶,心中皆忿忿不平。齊刷刷看向沈觀行,以期他能再次站出來說些什麼。但是沈觀行明白,湯徵遭貶,是征元帝以製衡策略用人任事的必然結果。說到底,即使沒有栗己這件事,帝王仍然可以另借其他理由加以貶黜。他知道爭執無益,隻得無奈閉目歎息一聲。
薛定搖不知道梁平秋為何心甘為栗己寫褒賞文章,猩紅著眼睛看向了她。梁平秋自知對她有所隱瞞,心中有愧,未敢直視她的眼睛。
左逢年自知此時陛下正在氣頭上,於是開口轉而言他道:“栗貴妃舍命以護陛下,真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有此俠義之女伴君左右,實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也。老臣恭喜陛下,喜得良人。”
外戚一黨眾人見狀立即依附道:“臣恭喜陛下,喜得良人。”
“臣恭喜陛下,喜得良人。”
“臣恭喜陛下,喜得良人。”
征元帝見狀麵色稍微轉喜,定心告誡眾臣:“朕已過不惑之年,不是弱冠之歲的小孩子。行事作為,都有自己的深思熟慮,有自己的考量。爾等同為臣子,要知朕憂喜,更應該知道‘凡事著力不竭,順勢而為’的道理。而不是固守封建頑愚的思想,和朕針鋒相對。失了君臣之間的情義與體麵。”
“臣等多謝陛下教誨。”眾臣俯首拜言道。
沈觀行看著舊友遠去的背影,聽著這樣一番話。眼神裏滿是落寞、無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