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征元帝知道眾臣必然有意見，於是開口補充道，“她還是在行宮時與梁平秋為朕引敵避禍的大義之人，更是救了朕一命的恩人。一介女子，犧牲至此。朕不能像對待你們一樣給她高官厚祿，能給的，隻有後宮嬪妃之位而已。”
“可她畢竟是朝臣發妻！”但見湯徵再上前一步,“老臣聽聞此女淫逸無度、蕩檢逾閑。舍身煙花楊柳之地，交際權貴士族之門。如此喪德之輩、狐媚之徒，若留於後宮之中，酣睡天子榻側，將來必生禍端。豈不聞，紂之喪國，皆因耽於酒色嗎？臣請陛下，收回成命！賜死此女！以安民心，以謝天下！”
“湯徵！”征元帝聽到他竟然敢主張賜死自己中意的女人，起身怒指道，“別以為你位居三公，就可以在朕麵前倚老賣老，汙言穢語辱我愛妃！你要朕賜死舍身護我之人，豈非是要陷朕於不義之地？若果真如你所言，不念此女之恩，反行背德之舉，天下百姓又該如何看朕？！如此頤指氣使、巧言令色，到底安的是民心，還是安的你湯徵的私心？！”
旦聞天子盛怒，湯徵隨即跪身道：“老臣忠言逆耳，實無私心。天地可鑒，請陛下明察！”
征元帝睥睨著看向他：“既然昨夜酒宴頒布封妃詔令時緘默不言，今日也不該事後發難！或許朕該提醒你，朕能給你多少職權，就能給栗貴妃多少恩典！”言語間的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左逢年見眼前這劍拔弩張的氣勢，內心顯然十分得意。果然如梁平秋所言，隻要把栗己牽扯出來，無需自己親自動手，清流一派自然陷入混亂。他有些自鳴得意地回眸看了一眼梁平秋，梁平秋自然也回給了他一個小人得誌地眼神，以作應答。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沈觀行和薛定搖幾乎同時執笏出列異口同聲道。
見薛定搖站出來，梁平秋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
畢竟餘氣未消，征元帝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同時開口的師生，皮笑肉不笑道：“你們師生，倒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薛定搖有些尷尬地垂下眼睛，道：“請老師先講。”
一句“老師”，惹得征元帝皺了皺眉頭。
沈觀行似乎感受到了征元帝微妙的表情，於是麵無表情地側首看向薛定搖，語調冷峻道：“明堂之上，隻有君臣，沒有師生。請太尉大人，慎言。”
薛定搖聞言，訕訕低下了頭。
畢竟要說的話是逆耳忠言，沈觀行不願讓薛定搖冒險，於是繼續開口言道：“陛下納娶妃嬪，此乃後庭之事，前朝本不該幹涉。可這栗己畢竟是太中大夫宋越之妻，此事便與前朝有關。我等臣工也就不敢等閑疏忽。陛下感念其恩，欲厚待佳人，實乃仁義之舉，也是人之常情。臣等自然無話可說。然而如此倉促納娶，實在不合規製。近幾日宋越丁憂期滿，也該回歸朝廷再堪重任。老臣奏請陛下，先行將栗己安置青蓮庵，緩而立妃。待宋越與栗己公證和離，再議嫁娶。如此一來，既能全了陛下賜恩之誌，也能不落愚人口實。畢竟，陛下的一舉一止，代表的是皇家的顏麵，朝廷的威儀。同時也是天下萬民效仿的表率。不知陛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