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江朔外交(1 / 1)

“父親,我也想戴罪立功。”這時徐茂平站出來,神情急切道。

徐元霽聞言擰著眉,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總不能不給機會。於是一番思考又道:“徐茂平戴罪領兵,駐守六鎮之外。諸事聽從何開濟何將軍安排。”

“是,兒子領命。”

“小婿領命。”

一番安排過後,北殷徐氏家族正式開始了亡羊補牢的計劃。

江朔六鎮內一座城池上,薛定搖設宴擺酒,迎接北殷使者——何開濟。此間,薛定搖端坐主位,靜待來賓。不多時,何開濟帶著仆役二人,邁著四方步走入室內。但見何開濟雖然年逾五十卻風采昭然,步態穩重,體態老成。明明是一朝臣子,神態間竟然顯露出的幾分帝王之氣,讓人有些望而生畏。

薛定搖見來人如此氣度,竟然不禁緩緩起身,頓首以禮。這是他們二人生平的第一次會晤,也是接下來七年時間裏,薛定搖唯一一次在何開濟麵前端居於主位的一次會晤。

何開濟看著眼前這個身居主位、有禮有節的年輕將軍,即刻頓足於堂前,內心不免輕微一顫。眼前的薛定搖一身甲胄加身,骨相周正,儀表堂堂。堅毅的眼神裏不僅沒有戰勝後的洋洋自得,反而給人一種曆經世事後年少老成的穩重之感。單憑初次相識的感覺,何開濟便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十分合眼緣。但見何開濟稍微打量過後,眼神即刻流露出一種長輩對於小輩的欣賞神態,神采奕奕開口道:“薛將軍,久仰久仰。”

“何先生,幸會。”薛定搖隨即附和道。

一番虛禮過後,二人的談話隨即進入正題。但見何開濟率先言道:“方才入殿之前,我看到樹梢枝頭有一色彩斑斕的稚鳥懸停於柳樹上。本是引吭高歌的年歲,卻因為一時風起,險些滑落失足。讓我等行人不免一陣擔心。也是幸而風起,這稚鳥才意識到柳樹枝椏太軟,承重不得,於是在空中盤桓幾圈,落在了梧桐樹上。梧桐樹大根深,給了它很好的庇護,那稚鳥這才得以休息。物尤如此,人何以堪?”話音一落,眼神略帶深意地看向薛定搖。言外之意,意在勸說薛定搖應該學習擇良木而棲的稚鳥,做到賢臣擇明主而事。

薛定搖聽聞此言,已經確定了來人的心意。於是輕啜一口茶水,開口婉言拒絕道:“何先生不僅沉穩有度,更是心懷仁善。對待一隻小小的雛鳥竟也如此垂愛憐憫。隻是稚鳥雖小,卻也有一顆碧血丹心。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誌;命比紙薄,應有不屈之心。先生怎知它不是暫安於此,終有殉節之誌呢?”

何開濟聞言眼前一亮,隨即又道:“節有忠奸,也分賢愚。夏商之臣,仇桀紂而臣湯武;宿沙之民,自攻其君而歸神農。援古而證今,賢臣當擇明主而事。而非窮盡竭股肱之力,向窮兵黷武的帝王盡愚忠之節!”

“先生慎言!”見他出言如此不遜,辱沒南齊君主。薛定搖隨即眼神凜冽地看向他道。

“定搖將軍,你上馬能戰烏蘄,提筆能書時弊。一縣之困三載大治,文治武功更是無人能及。赤子之心怎可奉無德之君,非常之才怎可侍昏庸之主!那些饑餓難耐的百姓,需要的是一個愛民的君主,和平的天下啊。”何開濟不甘示弱,懷著一顆拳拳之心開口勸解道。

見他神態如此動容,一番良言也是實為百姓。薛定搖這才稍稍熄滅方才怒火,垂下頭來思慮半晌,繼而緩緩坐而論道:“堯舜聖君之治,國有弊病;桀紂暴君之亂,國有恒亡。然而閱罷史書千卷就會發現,人之曆史,聖君難有,暴君鮮聞,大部分君主,不過中人之姿。若有法理可依,其治國之道,也是大差不差的。為人臣者,不該食君恩惠卻忘其於市。先生此番現身說法,是在將我推入不忠不孝的境地。若先生果真是愛才之人,有成事之誌,不該如此咄咄相逼,折了氣節與道義。”

雖說碰了一鼻子灰,何開濟聽著這樣一番極具骨氣的言論,心底對這個年輕人的的敬佩與欣賞卻是隻增不減。但見他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退一步講道:“在下出言無道,將軍海涵。南齊有此儒將,如有一翼啊。”

見他如此低言,薛定搖也不是得理不饒人之流,於是釋然舉起杯盞伸手作請:“先生過獎。”

眼見一番對論沒有任何實質結果,何開濟與薛定搖再次寒暄過後,便退身出了城樓。欲行之際駕身於高頭大馬上,再次回首抬眸看了一眼方才對談的空中樓閣,不禁長長歎息了一聲。

身邊的侍從見何開濟愁眉不展,以為他在擔心失守的江朔六鎮,於是上前寬慰道:“何大人,您別歎氣啊。等回頭,咱們一定再把城池奪回來!給他們點眼顏色瞧瞧。”

何開濟聞言不免搖了搖頭,笑著道:“我遺憾的不是城池,是這南齊的征北大將軍,薛定搖啊。”

“啊?”那侍從撓了撓頭,有些雲裏霧裏地看向何開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