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呂氏訓子(1 / 1)

“啪!”

一隻茶杯被呂望先怒氣衝衝地摔倒了地上。邕邑臨郊一處富麗規整的宅院內,呂望先指著呂京同的鼻子破口大罵道:“瞧瞧你這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說不聽、道不理!你爹我為了家族的榮耀、祖宗的榮光,我連臉麵都不要了。自從入宮以來,每一天我都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你竟然還在這傷春悲秋!你太讓我失望了!”

呂京同蜷縮在座椅上,神情帶著些憂鬱地盯著桌案上的燭火,腦海裏回憶地卻是白日朝堂上與薛定搖再度重逢的情景。父親的震怒,把他的思緒從遐想中拉了回來。

呂京同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卻沒有再多言語。

呂望先閉上眼睛長歎一聲,自顧道:“兩年前,你自己一個人從崮良縣跑回來,就是這副沉悶的模樣。好不容易安排你到軍中曆練,兩年了,再難過的坎兒也該過去了吧。你年紀輕輕,身強力壯,正是讀書求誌、開拓事業的大好時候。可你呢,一遇挫折就懈怠萎靡、不思進取,將來怎能成器?!”說著這些話,呂望先麵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焦急神色。

原來,兩年前在崮良縣,呂京同被薛定搖拒絕後心灰意冷,自顧離開。那時的他無處可去,便隻身回了邕邑。彼時的呂望先已得征元帝青眼相加,在宮中地位躍遷了不少。作為皇帝眼前的紅人兒,免不了有人前來明裏暗裏地送錢財金帛以求討好辦事,也就積累起了不少財富,除了屯田外,也為他的兒子在邕邑城郊買下了這座宅院。見兒子回來,呂望先本想著借與朝中官員私下授受的人脈,幫呂京同在朝中謀個文職。可是呂京同回來後卻一直苦悶酗酒,無心應付官場人情與朝廷諸事。呂望先問及如此垂喪的緣由,他也不言一辭,終日恍恍惚惚。為此,望子成龍的呂望先十分氣惱,遂托軍統中的武將關係,將呂京同送到了前方戰場上,以期激起他的鬥誌。隻是如今遭了一身傷回來,仍然一副鬱悶的表情。

看著鬢角已經有些染白的父親,聽著他愈發尖銳的訓誡。呂京同知道不該再讓父親擔憂了,於是開口道:“爹。實不相瞞。在崮良縣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人。平時倒是不錯,可每次我想接近她的時候,她又很疏離。”

“是個姑娘吧?”

“是。”

“應該還是一個地位高於你的姑娘。你喜歡人家,怎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呂京同落寞地點了點頭。

呂望先聞言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他的兒子所受的,竟是無足輕重的情傷。知道病灶所在,才能找到醫治之法。這時候呂望先端坐下來,開口向呂京同灌輸自己的思想:“當一個人處於下位者時,連對對別人的關心都是廉價的。她又怎麼會正眼看你呢?”

“可是,她平時明明對我很好。總是彬彬有禮的。”

“她可能會尊重你,但絕對不會欣賞你,更不可能認可你。因為她對你的尊重源於她本身的修養,而對你的欣賞和認可則源於你自己本事的高低。換句話來說,就是你的價值是不是值得人欣賞、值得人認可、甚至值得人追隨。你現在無官無祿,要財沒有,要權也沒有。你的這位朋友沒給你甩臉子,已經很不錯了。” 呂望先俯下身來,看向呂京同的眼睛道,“知道怎樣做,才能讓人答應你嗎?”

“孩兒愚鈍。願聽父親教誨。”聽到呂望先提到有方法讓人答應自己,呂京同內心有些激動。

呂望先沉下眸子,語調陰沉道:“那就是,當他們拒絕你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時候。那樣的情況下,他們會因為內心的恐懼,不得不尊重你,答應你的一切要求。而能夠令人內心產生恐懼的,隻有一樣東西,那就是,權力。”提及“權力”二字時,呂望先用手指重重地敲了兩下桌子。看向呂京同的眼神,有野心,也有期待。

呂望先總能找準一切機會,給呂京同灌輸關於爭奪權力的思想。因為他知道,自己已是宦官之身,不論做到什麼樣的位置,都是不完整的人。但是心中重新光耀呂家門楣的夢想,無時無刻不在呼喚著他。他希望能夠喚醒呂京同內心深處對於權力的渴望,完成重振家族的大業。

“權力。”呂京同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父親的一番話,讓呂京同陷入回憶與沉思中。在崮良縣的時候,薛定搖總是一再拒絕自己,卻與出身豪門世族的杜之問嬉笑交談、親密無間。這一定是因為自己家道中落,出身勢微。若自己能夠攫取到與薛定搖同列朝班的地位,獲得與之相對等的權力,那她一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

呂京同有些偏執地思考著這些點點滴滴地過往,對於權力的欲望開始在心中萌芽。他眼眶緋紅地看向呂望先:“爹,您說,我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