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腿疾複發(1 / 1)

見征元帝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薛定搖頓首故作思索之狀。離開邕邑與軍統三載,來時也未與老師對接商議。對內,她不知道國庫現狀如何,是否支撐得起遠征之軍;對外,三年間她對北殷敵軍的軍統布局沒有任何接觸,具體境況當與參與過北殷戰爭的兵士交流摸底。所以此刻的薛定搖以故作思索的方式拖延著時間,在等其他朝臣對繼續征討北殷的態度。她想看看是不是會有大臣上書,反對戰爭。

令她失望的是,參與廷議的眾人,竟然無一人出列反駁。而這其中,也包括她的老師沈觀行。

短暫的沉寂過後,薛定搖終於開口上稟道:“回陛下,和風扇物,弓燥手柔。草淺獸肥,見獵心喜。臣,多謝陛下器重。”她以援引章典的方式,略帶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四句話的內容大意就是:春風溫暖宜人,隨時準備發射的弓箭已經準備好,負責射箭的手也還靈活柔軟。草叢尚且低淺著,野獸也肥碩了。能夠打獵心裏很是高興。言外之意就是,作戰是自己以往就擅長的事情,不由得躍躍欲試。

“好一句‘見獵心喜’!” 征元帝聞言大喜過望地站起身來,指著薛定搖對眾臣子道,“你們看見了沒有,將帥之才,當有此誌!來啊,薛定搖治縣有道、裕政有功,著賞邕邑府邸住宅一座,黃金千兩。以資砥礪!”

在確定薛定搖願意接手北方戰場上的爛攤子之後,征元帝這才說出了對她的褒獎。

“臣,多謝陛下隆恩。”薛定搖聞聲跪拜道。雖說言辭多有謝意,眉頭卻還是緊緊凝著。這份惆悵是因為帝王的猜忌虛偽,也是為未可知的北方疆場,更是為天下百姓接下來需要承擔的、未可知的苛捐雜稅。而答應帝王的欲求,又是能夠留任於中央朝廷的唯一法門。盡管她厭惡建立在剝削民眾之上的戰爭,但是為了實現心中的理想,她需要接近權力中央。

她沒有任何退路,她不得不這樣做。

征元帝當即下階扶她起來:“不用謝朕,這是你應得的。還有,朕要封你征北大將軍銜,接手北方戰場全局的調度權、布局權、領導權。朕在邕邑,與你守望相助,薛將軍,你可千萬不要叫朕,失望啊。”征遠帝捏著薛定搖的肩膀,麵有喜色卻又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征元帝目的已然達到,萬沒有理由再次出言發難。這時薛定搖沉穩下來分析道:“臣多謝陛下信任。隻是臣離軍統日消馳久。對目前我朝的軍事開支,軍統人事,以及敵軍的戰略概況,都知之甚少。臣想先尋找一名從北方疆場上下來的戰士,最好是校尉、副將之類,了解部署與最新的戰況,做到知己知彼。”

征元帝聞言隨即笑道:“這是自然。”隨即看向長久立身於右側後方的呂京同,“此人正是從北方疆場上冒死回京師傳遞軍報的帳下督將,就由他來與你對接軍統邊防事宜吧。”

“是。”薛定搖、呂京同二人雙雙言道。隻是緣於往事的尷尬,二人臉上也多有局促之態。

征元帝剛要折身,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又再次轉身而叮囑薛定搖道:“征北之戰,非同尋常。這樣吧,朕給你三日時間,務必製定出全局的作戰方略。這三日,你不必上早朝,專心鑽研戰事。三日之後,入宮麵見朕,將你的統軍部署、作戰方式、用人安排,都給朕講清楚、說明白。朕要此戰,萬無一失。”

“是,臣遵旨。”薛定搖再次拜道。

議定之後,君王回寢。廷議眾人漸漸散去。此時宮殿外頭的雨,越下越大。

薛定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梁平秋,梁平秋此時也正好看向她。二人四目相對之際,梁平秋眉頭輕蹙的衝著薛定搖搖了搖頭。自知此時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薛定搖凝眉點頭,隻待再尋說話良機。

薛定搖轉身例行公事地看向呂京同道:“呂督將,雨天多有不便。今日你且好生休息,隻待明日天晴,你到我府上,我們再行商討軍政之事吧。”

呂京同聞言看著兩載未見得故人,思念之情溢於言表,而薛定搖的眼神卻飄忽著未落在自己身上。呂京同隻好俯身道:“末將領命。”繼而抬首暖聲低語道,“雨天潮濕,將軍,當心腿疾。”

“多謝。”薛定搖垂下眼眸回答道,不等呂京同再次開口,徑直往沈觀行身邊走去。

“定搖,你的腿怎麼了?”沈觀行麵露擔憂之態看向自己的學生。

薛定搖一時慌張,若言腿疾,一則沈觀行一定會請大夫為自己號脈診病,屆時身份暴露,悔之晚矣。二則若讓朝中大臣知道自己一個大將軍身體染恙,外戚一黨必然會以此為理由多加刁難,阻礙自己統領三軍,那麼立身於中央朝廷的計劃必然就此落空。於是她盡力忍著疼痛故作正常人的走姿開懷道:“剛才跪久了,腿麻了。”

宮殿門外,薛定搖為沈觀行撐著傘,師生二人攙扶著往宮門處走去,遠遠看去,她行路間的殘跛之態雖不明顯,腿間病痛還是被有著行醫經驗的梁平秋盡收眼底。梁平秋看在眼裏,心裏卻暗暗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