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竹林偷襲(1 / 2)

平秋見她眉眼低垂,自知言語戳到了她的痛處。於是眉頭微蹙地張了張手想要說些什麼以作勸慰,卻最終顧左右而言他道:“這小衙役傷得不輕,你去看看他吧。我去洗洗手。”

薛定搖凝著眉頭點了點頭。

看著薛定搖的背影,聯想到她寫的《小康大同論》中提到的“清時弊,遏渾濁。百害無利,待革肅清。”梁平秋確認了她內心真正的渴望,她立身於官場百折不撓所求的,正是一個“革”字。隻是造化弄人,大鵬未展,卻先折翼。想到這裏,梁平秋不自覺握住了手中拳,歎了句:“不過向死而生,又何懼舍命陪君子。”言語間噙淚笑著離開了院落。

此刻的呂京同肩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身體半裸地躺在床上。薛定搖心有虧欠地看著他,走過去想要為他蓋上被子。呂京同誤解地看著薛定搖的眼睛,兩人近在咫尺。薛定搖剛要開口說些什麼,不料呂京同卻湊上前來在她耳畔道:“姐姐,我頭上的疤已經看不出來了。”

這時薛定搖才注意到,素日以布條纏額的呂京同,今日隻是簡單地綰了個發。黔刑對一個人的傷害是身形之辱、也是心靈之苦。如今疤痕盡除,對呂京同而言,也算是身體和心靈雙重的解放。薛定搖由衷地為他高興,盯著他的額頭笑了出來。誰料呂京同卻誤解了這份笑意,心中激動難以抑製,借著身體平躺之際的架勢,嘴唇輕蹭在了她的臉頰上。

薛定搖當即一愣,臉在一瞬之間紅到了耳朵根兒上。又因呂京同剛剛舍身救她,不好再惱這輕浮之舉。氣惱羞憤間快步走出門來,卻不料在院中撞見了衙役許升。

許升從來沒見過薛定搖這副神情,還以為呂京同傷勢太過嚴重嚇著人了。於是虎頭虎腦指著呂京同屋子邊兒的窗戶,看著薛定搖直言問道:“大人,京同沒事兒吧。”

薛定搖眼神躲閃地看了一眼那屋子,眉宇間慍怒道:“音容猶在!”說完這話疾步走出院門。

“啊?這麼嚴重?”許升木訥在原地撓著頭,這才想起手中要給薛定搖的信函,“大人,郡上來函了。”言語間追了上去。

山野竹林間,細雨簌簌。

砌了籬笆的墳塚間,原先來到縣衙討說法的村民正在修繕漏雨的草屋。果真如他所言,他打算在這裏築屋陪伴亡親。

薛定搖在梁平秋的陪同下,撐傘來到這裏視察水渠工程進度。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悲從中來。她突然想起在西部邊境打仗勝利後,達蒙讓她留用於烏蘄,而她卻以安土重遷為理由拒絕了。如今推己及人,一代又一代人的崮良縣人,生於斯,長於斯,老於斯,聚子孫於斯,築墳墓於斯,安土而重遷,效死而弗去。她不過是帝王一氣之下左遷過來的縣令,能憑帝王的意願隨時到任,也能因帝王的旨意隨時離開。她又有什麼理由慷他人之慨,讓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以崮良縣的大局為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