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受刑思權(1 / 2)

縱然胸中不平,可薛定搖知道自己如果繼續反抗,等待她的將會是更為嚴重的處罰。隻因當朝律疏關於官製的規定中,對於六品以下的職官,地方長官掌有直接的罷免權。如今治理縣邑剛有眉目,工於治水的秋風居士尚未請到,為了轄下百姓著想,薛定搖知道自己全然不能為了出一時之氣而與身為郡守的宋修儀妄動幹戈。還有重要的一點是,她要在崮良縣做出成績,讓認為她不適合為官的老師刮目相看。

兼顧多方利害,薛定搖最終選擇了忍氣吞聲。

一杖、兩杖,三杖······

縣衙院落中,薛定搖趴在受刑的長椅上,在滴水成冰的數九寒天麵色漲紅、汗出如瀋。浸血的木杖生出根根倒刺,隨著兩個執刑小吏的輪番蠻打,一根一根紮在了薛定搖血肉模糊的腰背上。牙關緊咬的薛定搖,隻覺腹腔內一股鐵鏽般血腥的溫熱逆流而上,從口鼻中迸濺出來。她的下半身開始感受不到任何知覺,眼神開始渙散,視線開始模糊。

“啪!”

當行杖至十九時,木杖赫然斷裂!

站在周遭的衙役、門口圍觀的百姓開始紛紛下跪替她求情。呐喊聲、哭泣聲充斥在整個衙門內外。然而他們畢竟人微言輕,家天下的社稷之下,無權無勢,也就於事無補。

任憑淩亂的頭發與鼻腔嘴角處的血液粘連在一起,薛定搖緩緩抬頭看著為她求情的百姓和下屬,眼中噙淚,渾渾噩噩間喃喃道:“官者,保境、安民,維護社稷康興之用也。”如今處於絕對弱勢且孤立無援的薛定搖,試圖通過書籍上先賢遺留給後人的訓誡,來給自己以精神上的支撐,來肯定自己之所以立身於此的價值。

宋修儀見眼前這官民相護的情形,心中氣憤更盛,但見他麵無表情嗬道:“換杖!繼續打!”

聽到薛定搖的這一句話,給她施刑的兩位小吏麵麵相覷,竟也麵露出心疼的神情。人生在世,即使再微末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然而他們又不敢違背郡守的命令。於是待換了杖後,其中一個小吏對著令一個小吏使了個眼色,另一小吏即刻心領神會。二人略用巧勁兒,佯裝賣力作打,其力道卻減輕了不少,盡可能減輕了薛定搖承受的痛苦。

薛定搖在軍營時挨過軍棍,知道其中力道。感受著身體上痛感減輕,她的心中不免感激。萬般痛苦中,她像在軍營中負傷時候那樣,緊咬牙關,用堅韌的毅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千萬不能睡。因為女子的身份,她不能讓任何人替她擦藥療傷。

三十杖刑挨完,薛定搖暗自提著一口氣。她要時時刻刻保持精神的緊繃,哪怕是善意的靠近也是不能允許的。

宋修儀見她竟未暈厥,於是極具侮辱性地拍著她的臉奚落道:“人在屋簷下,要知道低頭。冷臉耍橫,隻會給自己招致災禍!”繼而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臉,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