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薛定搖隻覺臉上火辣辣的,心裏卻已沒了半分溫度。
征元帝呈一副微醺之態,手中攥著考功簿醉醺醺道:“如今賜賞完畢,沒落下什麼人吧?朕要你們知道,你們付出的一切都能得到回報!還請諸位將士再接再厲,繼續為我大齊開疆拓土!”
“陛下!”這時候禦史大夫湯徵終於坐不住了,“恕臣直言,陛下似乎還落下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哦?誰?”
“征西大將軍,薛定搖。”
“哦?薛定搖?”征元帝踉蹌著身子就要往台下走去,小太監吳全見狀,立刻伸手去扶。
但見征元帝走到薛定搖案前,薛定搖也知禮地再次起身。
但見征元帝拍打著她的肩膀,語氣似有挑釁又似有疑惑問道:“薛愛卿,你好本事。朕很欣賞你。可你現在已經是大將軍了,官居一品呐!再往上升,會是什麼呢?好像隻有太尉一職了吧。”
左逢年聽到這話慌了神,怕他酒後一語成讖,於是立即上前安撫道:“陛下,陛下。太尉者,統帥三軍,位持國秉,何其巍重。陛下,臣以為,太尉之職,絕非賞功之官呐。這個位置的所屬,還需要群臣商議後再行裁定為好啊。“
“既然如此,那薛定搖的封賞,就待定,待定吧。”征元帝擺著手連連後退,在小太監吳全的攙扶下回了寢殿。
薛定搖神情有些落寞,待與會眾人散去,與沈觀行說明去意,隻身往油麻巷走去。
此時月亮西沉,已至深夜。油麻巷中漆黑一片、空無一人。薛定搖從懷中掏出火折子,謹慎地往前走去。
“將軍,奴家等你許久了。”巷子深處,一提著油燈的婀娜人影綽綽而來。
薛定搖聞聲凝眉繼續向前,方見此人正是太中大夫宋越的夫人,栗己。
“拿來!”薛定搖毫不客氣地開口道。
栗己言辭魅惑道:“我還以為將軍和其他男人不一樣。原來是我看錯了人。薛將軍和其他男人一樣,不知憐香惜玉也就罷了,我一個弱女子舍生取義地救了你一命,你竟然還如此不知感恩。”
“救我一命?”薛定搖看著這雙美麗而又深不可測的眼睛,一時困惑。
“這是什麼?”栗自言語間拿出玉佩問道。
“我的玉佩。”薛定搖剛要伸手去拿,不料栗己忽然將手中提著的油燈置於身後,眼前一片漆黑的薛定搖根本看不起玉佩的方向。
栗己輕笑一聲回答道:“是烏蘄的玉佩。”
“你。”薛定搖驚訝於眼前這個女子竟然識得異域高官的隨身之物。
栗己趁機提起油燈,橘黃色的燈光再次照亮了二人的臉。栗己笑著看向薛定搖反問道:“驚訝於我為什麼知道是嗎?我自幼被賣入秦樓楚館,可是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物與寶貝。”
薛定搖聽到這話,知道她也是境遇悲慘的可憐人,怒氣竟消了一半:“這和你救了我的命有什麼關係。”
“整個大齊上至朝廷下至百姓,誰人不知施正明老將軍因獲通敵叛國罪被株連九族。薛將軍你卻堂而皇之的將烏蘄高官贈與的玉佩佩戴在腰間,毫不掩飾地出現在皇宮夜宴上。難道不怕帝心生疑嗎?”栗己不急不徐地款款言道。
若說方才栗己在薛定搖的觀念裏是個背叛人夫的女妓形象,那麼聽完她這一番知政務、悉朝事的說辭,薛定搖的心裏已經對她有了潛移默化的改觀。隻是栗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樣的玉佩是烏蘄的可汗、王子專有的皇室典藏,時常贈與各國皇室宗親,算不得私交之物。
隻是見她擅自拿取自己的私物也是出於好心,薛定搖也就沒再說什麼,隻道:“宋夫人高義相幫,定搖感佩之至。如今危機已除,請將玉佩還於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