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深夜寅時,邕邑城大街上,敲梆人拉著長音高喊著。忽然感覺腹中一陣內急,敲梆的小廝眼觀四下無人,見路旁一處高門大院牆邊有一細竹林,便放下梆子、油燈,打算暢快一番。
擺好姿勢正要解除腰帶之際,卻頓覺腳下吃力,定睛一看,隻見一烏黑抹漆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腳脖子。
“啊,鬼啊~~~”那小廝嚇得心跳到了嗓子眼兒,一陣咆哮。魂兒都蹦了三尺高,身子卻還在原地蹦跳。
這時,一陣疲憊不堪的聲音從竹林裏傳出來:“什麼鬼啊神啊的,本公子玉樹臨風,舉朝上下誰人不知?”言語間那人抓著那小廝的腳脖子艱難地往外麵爬。
待整條身子都爬出來後。但見此人左看看,右瞧瞧,也不著急站起來。突然一聲哭腔,猛然親吻著頜下的土地,淚奔長歎道:“京師,邕邑,爹,娘,我終於回來啦!”
這聲聲哀嚎讓驚魂未定的小廝更加措手不及,他呆呆地看著匍匐在地上的陌生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人可能意識到了有外人在,抬起眼來看著那小廝沒好氣地命令道:“看什麼看,還不趕快扶本公子一把。”
“啊?哦哦哦。”小廝回過神來,拉他起身細細觀察著。但見此人一襲甲胄加身卻滿身泥濘,眉眼之間盡顯疲累。
見他拍拍屁股要走,小廝眼珠一轉立刻俯身敬問:“敢問公子貴名,可有仨倆兒打賞,以安小廝我未定之魂?”
但見那人下意識摸了摸胸口腰間,竟發現渾身上下未帶分文。小聲懊惱著:“我就跳個馬而已,頭摔暈了也就罷了,錢袋竟然也弄丟了,”麵色略顯尷尬之餘仍然故作泰然傲嬌,“你竟然不知道我是何人?我嘛,就是年少有為的征西大軍前鋒營中隨軍監軍兼當今大鴻臚卿杜彧之子,杜之問是也。”
那小廝打量著這個公子哥,又看著他這一身髒兮兮的打扮,越看越覺得不靠譜。那杜之問杜大公子見他木訥著不回話,隻當他是被自己的威武名號嚇昏了頭,反手指著長街盡頭大鴻臚卿府的方向,拍著那小廝肩膀道:“想要領賞。明兒一早來大鴻臚卿府上,公子我榮歸故裏,給你重重的賞。”
不等小廝回過神來,杜之問的身影已經大搖大擺的消失在了夜色裏。
說起這杜之問,可謂是不通天下事、風流第一人。他出身勳貴,追尋自由,一聽詩詞歌賦便趨之若鶩、一談政軍經史就溜之大吉。風流浪漫而又不擅政務的性子常常讓在政治方麵對他期待極高的親爹——大鴻臚卿杜彧恨鐵不成鋼。杜彧幾番疏通關係,費了好些周折為他謀了個隨軍監軍的職位。而這杜之問為了報複他爹對他的桎梏,在軍中故意行為乖張、飛揚跋扈,鑒於他家學淵源,人人對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而他與薛定搖的淵源,則是源於一次薛定搖的違反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