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和芋奈漫步走在蒙山縣的街道之上,看著街道上的人群高興地往來。自東而西,來的人都帶著空空的口袋,自西往東,口袋還是那口袋,不過卻是被在了人們的肩上,或多或少都有許多糧食。衣衫破爛,掩飾不住人們的興奮之情。
芋奈一臉沉靜,不過閃爍的眼神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天青看著街上熱鬧的人群道:“芋奈,你可知道前兩天查抄三縣那二十多家大戶,總共查出多少糧食和財產?”
芋奈一愣,遲疑道:“財產無法知道,不過糧食怎麼也不會超過五六萬石吧?”
天青笑了,慢慢地,笑聲越發大了起來,道:“五六萬石?哈哈……,芋奈你也太小看這沂南府的土豪士紳了!財產折合白銀共計一百二十萬兩不止,而糧食……嘿嘿,不下二十萬石!”
“什麼?!”,芋奈大驚失色。他沒法不震驚,自己在祁縣任職三年,得罪了多少縣中富戶,挨了多少次上司責罵,這才攢下了兩萬石糧食,得保今年大旱祁縣自給自足。可是沂南府其他三縣,哪個不是哀鴻遍野,賣兒鬻女,一個饅頭就能換來一個孩子。芋奈也知道那些劣紳們私藏糧食,隻是礙於上麵的貴人自己不敢動。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幫人黑心如此,私下的屯糧竟然夠三縣四十多萬百姓吃上半年有餘!
芋奈臉色變得通紅,一雙眼睛迸發出駭人的神采,恨聲道:“該死!該死!餓死了這麼多人,這些人竟然不拿出一粒糧食來賑濟災民!?”
天青道:“這二十萬石糧食,會仙軍一石也不會要,全部發到祁縣,蒙山和石林三縣受災的百姓手中。我們就靠著那三萬石堅持到秋末,雖然是災年,可地裏的莊稼好歹也能收上一些來,這樣會仙軍和三縣百姓都能過個舒服的冬天了。”
芋奈敬佩地看了天青一眼,但是很快又把目光轉向了大街上來往的窮人們。確然,古天青的會仙軍,與其他的響馬有了本質的不同,實際!但是更加考慮長遠。一旦糧食發放下去,這幾十萬百姓立刻就能像對待自家人一樣對待會仙軍。可是,自己這身份……
天青笑道:“芋奈,是不是覺得會仙軍與其他響馬不一樣啊?”
芋奈暗驚,注視著天青的笑臉,一言不發。
天青輕笑道:“誠然,響馬組成複雜,市井蟊賊、流氓無賴、霄小之輩,都摻雜其中。或營營然自私自利,或不平之下拔劍而起,行事但求痛快肆意,從不管他人死活!我不敢說我會仙山響馬就一定會為民考慮,是仁義之師。但是,我要打造的會仙軍,兄弟間肝膽與共肺腑一處,為自己出頭,為窮苦百姓出氣,大周官場不是看不起響馬?好啊,我正是要讓那幫作威作福的老爺們瞧瞧,看看誰才是老百姓衷心擁護的,看看誰才代表天地間的浩然正氣,是把難民驅逐城外的周朝,還是給老百姓飽腹的響馬?如果……這條萬劫不複的道路我古天青要走下去,既為家仇,亦為民憤。芋奈,你會和我一起走麼?”
芋奈愣住了,臉上變幻莫測,在天青的殷切目光中良久不語。
就在天青臉上浮現出失望的時候,芋奈像是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毅然道:“好!”
天青哈哈大笑,漸漸地,芋奈也跟著一起大笑起來,大街上人潮湧動,卻沒有擋住兩人的笑聲,一道道疑惑的眼神看了過來。
……
天青笑道:“走吧,縣衙裏,他們該等急了。”
芋奈納罕問道:“他們……?”
“哦,是蒙山的各方民眾代表,也包括那些被抄家嚇怕了的士紳們。”
蒙山縣衙大堂之內,兩邊各有一排椅子,參差不齊地坐著二三十個人。兩邊涇渭分明,左邊十多人衣裳鮮亮,紅光滿麵,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輩;而右邊十多人,雖然是坐著,眼睛卻是老老實實地盯著自己腳下的十幾雙破布鞋甚至是草鞋,雙手都是哆哆嗦嗦,不知道往哪兒放才好。封進站在大堂門口,看著堂內眾人,心中暗笑:要在平時,這些財主士紳們是萬萬不願與對麵的土包子們坐在一起的。看啊,除了鄉下老農,就是破落鐵匠,要不就是小商小販。剛才還有人和封進嘟嘟囔囔,說堂堂縣衙怎麼來了一些泥腿子,不過卻被封進冰冷的眼神給逼了回去。一幹人暗罵這個不開眼的,這些爺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響馬啊,你還去跟他們講道理,不想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