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草鏽(1 / 3)

安蓂玖聽到這三個字渾身僵住,天旋地轉,幾乎忘了呼吸,耳畔隻有敲鑼打鼓似的心跳障耳。

“你……你再說……一次。”他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屏著呼吸,生怕錯過南風修途說的每個字。

南風修途見安蓂玖差點又要昏過去,怔了怔,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說,連忙解釋道:“安蓂玖你冷靜一點聽我說,”他閉著眼睛細細思忖了片刻,“是有一具屍體,穿著安蓂璃平日裏穿著的衣服,手上也有碧藤劍,但是她身上沒有你送給她的那隻塤,頭上也沒有青鸞銜珠冠。這些都是她絕對不會離身的東西,而且碧藤也完全沒有出鞘過的痕跡,所以我覺得那具屍體不是她的。”

安蓂玖手忙腳亂地掏出那隻塤,眼淚瞬間落下,“這是我在等煙閣的時候有人送來的……那是不是,是不是代表著,我妹妹她,有可能會活著?”

安蓂玖此話一出,南風修途和塵藻對視了一眼,同時陷入一陣沉默,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聲都不發出。但是南風修途一抬眼又對上了他那對充滿期待的眼睛,於是他暗歎了一口氣,自己明裏暗裏查了十一年,連絲毫的蛛絲馬跡都沒有,但是他又不忍去否認,於是他扶著安蓂玖的肩,有些勉強地說道:“你聽我說……”

“對,有可能,”塵藻從中切斷,“所以我們應該從長計議,看看還有什麼缺漏的線索。”他斬釘截鐵地快速講完,大概有從心底裏有些發虛,便立刻轉向南風修途道:“有一些事需要你幫忙。”

南風修途立刻配合地轉移了話題,“何事?”

塵藻說:“一件事是關於巫千見的身世,你去查查巫千見是哪裏人,曾有沒有一個姐姐。還有就是巫千見與楊烈的關係。”

南風修途聽見後誇張地問道:“巫千見?”他看塵藻鄭重地點了頭,又問一遍:“楊烈?”他懷疑如果不是自己聽錯了就是自己看錯了,於是又問:“你們不會懷疑他們就是那幕後之人吧?”

塵藻輕輕碰了碰正在失神的安蓂玖,讓他給南風修途講一講他們先前在等煙閣說過的那些事。安蓂玖知道他的意思,於是回過神來甩了甩頭,對南風修途如數說起。

他講了很久,事無巨細地都對他一一說清。南風修途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一隻手撐著旁邊的案幾,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端起手邊早就涼透了的茶水像是悶酒一般一口飲盡。這冬季常溫的茶水就是比較涼,他猝不及防一個激靈就從喉嚨涼到胃裏。

他將眼睛溜到安蓂玖和塵藻身上上下掃了幾眼,將信未信地問:“你們懷疑楊烈與巫千見暗通款曲?”

他理解他們懷疑巫千見,但是他其實是不想懷疑楊烈的,不僅僅是因為楊烈在竹染堂滅門之時不遺餘力地幫他,還因為他與楊烈長久接觸下來後發現楊烈的確是個難得一見善良大方的人,他絕對擔得起百家對他尊稱一聲“楊門首”。

南風修途見安蓂玖和塵藻二人臉色都如出一轍的嚴肅,瞬時心裏沒了底。但是他還想做一次掙紮,“你們知不知道,楊門首提議將仙門統領之位交給姥三門的卷貝,現在仙門中的大小事務都暫由她處理。若楊烈真的與巫千見密謀要拿走刺魂,又何必將已經到手的刺魂拱手交給卷貝。”

他一說完,三人同時陷入了思緒。

安蓂玖的確沒想到楊烈會將統領之位給卷貝,但是他隱隱約約就是覺得楊烈與巫千見的關係一定不會這麼簡單。

“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楊烈現在好像處於一個被動的位置,搞出雲埋殺人一事的幕後之人正在牽著他走。”

塵藻也應和道:“而且幕後之人與楊烈和巫千見不屬於同一撥,好像是有意要引我們去發現他們二人之事。”

南風修途聽完這一切的確無法反駁他們對楊烈和巫千見的懷疑,但是光憑他認識的楊烈為人,他並不想在一切沒有證據之前就質疑楊烈。

安蓂玖也是知道南風修途的為難之處,便換了個別的問他:“對了,後商有沒有跟你說過半個月前他在竹染堂見到的人影查得怎麼樣了?”

南風修途記得,那日正好是“雲埋殺人”一事鬧得最沸沸揚揚的時候,後商又在竹染堂見到形跡可疑之人,自然不會忘,“他說那人靈修十分了得,追出去的人才翻了個牆,就連半點影子都沒了,像是憑空消失一樣。”

安蓂玖用食指和拇指捏著下巴摩挲著,“果然,那人那日真的是故意幫我引開後商的。”

南風修途問:“怎麼了?你覺得這個人是在幫我們?”

安蓂玖悵然若失地搖頭苦笑,“與其說是在幫我們,不如說是在幫安夜梧。”

南風修途突然將他這句話與他方才說的那些事連起來想道:“你的意思是,給你送來這塤的人和在國界邊境幫了那些流民之人就是安夜梧那夜說的’樹葉傳情’之人?”

“嗯,我是這樣猜的。”

門外的後商突然傳來一陣聲音,“門主,夫人來了。”

南風修途聽聞,連忙上前迎她,“阿涼,你怎麼來了?”他問完神色倏然微變,顯得有些緊張,“你……”

溫辭涼立刻不落痕跡地打斷道:“我來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這位王久離公子傷勢如何了。”她一邊說一邊溫柔地笑著,對上南風修途的眼睛裏還有星星點點的溺寵,講話的語氣就像哄小孩一樣。

安蓂玖一見她趕緊下床來作揖,溫辭涼還是如同當初萬裏堂修習時見到一般,宛若春波拂柳,渺渺依依,端莊大方,舉手投足間都是一番景色。

“勞嫂子費心了,傷勢無礙。”

溫辭涼莞爾一笑,將手中拿來的食盒打開,“我叫廚房做了一些藥膳,你們姑且先用一些果腹。”她講起話來慢條斯理,但是不勝溫柔,讓人聽了好生喜歡。

安蓂玖朝她和善地笑了笑,突然又意識到一事,忙問:“嫂子,溫殿主如今怎麼樣了?”

溫辭涼一怔,朝南風修途看了一眼,南風修途也朝她一癟嘴,大概是方才她才進來南風修途就想問這件事,但是她怕安蓂玖與塵藻會愧疚就打斷了,現在安蓂玖自己先提起來,便垂目微微有些擔憂,不過她還是先安慰道:“別擔心,有些動了胎氣,不過已經請來鎖清堂的大夫看過了,說是並無大礙,隻需吃幾貼藥。你與塵公子都無需自責,昨日鬧成那樣也是意料不到的,你二人沒錯,不要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