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塵藻(1 / 3)

二人飽餐過後,隨即上路。沫音坐在馬上沒走幾步被顛得差點吐出來,她也未料自己這頓竟吃得這麼飽,於是便下馬牽著馬走。

草鏽的風景隻有人屋牲畜,連尋常一潭池子都沒見得,實在無趣,就連馬都很不樂意地閉著眼睛走在這條它都看不上的路。周邊隻有一些大小各異的亂石胡亂堆砌,根本無人打理。將本就灰不溜秋的草鏽裏裏外外都鑲嵌得冷冰冰、硬邦邦。

沫音歎了一口氣,她從未見過如此乏味的景色,想她的大凰山雖不是四季如春,但雨水充足濕潤無比,就連風吹過來都帶著清泉的甘冽,比這蕭瑟之地的幹涸暴風不知好上多少倍。她歎了口氣,幾日來,也就方才那頓算得上是唯一不錯的遭遇了。她剛想到這,又猛然想起方才小二說的什麼滅門、冥婚之類的,連打了一陣哆嗦。

“久哥哥,你們修真界做事都這麼駭人嗎?”她邊說著邊抱臂抖了個激靈。

安蓂玖想了想,說:“也不是啊,想當年我們修真界一片太平祥和,百家隻都顧著獨善其身,仙門弟子也都行端坐正,怎麼一晃十一年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那隻能說他們的行端坐正都是裝出來的。”沫音個子小小地走在他旁邊,一臉無所畏懼地仰頭對著這麼多仙門大族評頭論足道:“小時候裝是為了得到誇讚,長大了這些誇讚又無法變成權財,還有什麼好裝的。還好我不曾修過仙,不然我這麼笨,有幾個頭也是不夠被他們被砍的。”她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把頭上唯一一隻木簪都顛斜了。

安蓂玖看著她天真的樣子一臉苦笑,想當初他也是名列前茅的修真弟子,還不是被人活生生用鞭子抽死。

沫音眼睛一轉,問向安蓂玖:“久哥哥,你說恩人公子此次會不會就是去參加熔泉會晤的?”

安蓂玖方才也想過這事,但若是這樣,塵墨反正都已經告訴他們塵藻去向了,應該會直接了當和他講。

但是他還未答,沫音就兀自念叨起來:“若是這樣,那他豈不是很危險?那麼多人打他一個,你說他挺不挺得住啊?”

安蓂玖眼皮一沉,無語道:“那可是仙門會晤,不是土匪會晤,不會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尤其是如今還有這麼多與我們同學過的家主,不可能任那些挑事的胡作非為。”他講著講著突然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心裏像被大力投了一枚一擊即中的石子一樣,連思考都來不及就將沫音一拽,跳到一旁稍低的灌木叢中蹲著,獨留一匹馬行也不是停也不是地孤零零地站在路中,正無辜地四下尋找著主人。

安蓂玖暗想:“還好走出草鏽便有了些遮擋。”

“如何如何,我們遇到危險了嗎?”沫音很是聰明,整個人匍匐在地,把頭埋在腿上輕聲問安蓂玖。

安蓂玖豎了食指擋在自己嘴上示意她不要講話,然後撥開一些枝葉從縫隙中看外麵的情況。沫音也將頭湊到縫隙中向外查探,但是眼睛左溜一圈右溜一圈,都快溜出邊眶了都沒看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這條鄉間大路行人來去甚少,此時也沒有幫派結隊穿行,來往的人都是獨行,等了半天她都未見有什麼怪異之處。

沫音腿都快麻了,想要變換個姿勢,便小聲叫了句:“久……”

“噓!”

她才出了半個音,就被安蓂玖神色一厲,嚴肅地衝她噓聲,她把嘴緊緊一閉,委屈地捏著自己已經麻木沒有知覺的腿,不敢再出聲。

又過了一口茶的時間,隻見縫隙中漸漸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邁著距離相同的步子走來,兩臂垂著,沒有武器傍身,周遭少有來往的人都怵惕地瞟著他。安蓂玖將身子小心翼翼地直了直,盡力往前多湊些。沫音順著他的眼神看去,遠方走來那人一身黛青,蒼白如月光,神色凜冽,不可侵犯。

是恩人公子!

沫音剛要跳出去手舞足蹈但發現自己一動不能動地正被安蓂玖單手拍在地上,另一隻手不僅捂著她的嘴還順便將她的眼睛擋了一半。她沉寂了半晌不再動作,直眨巴著眼睛,長睫毛將安蓂玖的手掌刷得癢癢的。他見塵藻走遠了,背影隻剩下一個小點了才放開她。

“久哥哥,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啊?”沫音將音量放到最小幾乎沒有實音,生怕又被安蓂玖一巴掌拍在地上。

安蓂玖突然被這麼一問,自己心裏也沒有底,他也說不清,自己明明是要去找他的,怎麼一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就躲起來了。他被問得發慌,在一旁像是小朋友想要某個大人不給買的東西的時候一樣扭捏起來,手上拽著一角衣袍不停地揉搓。

“我……我就是有點緊張……”

沫音見他這樣,眼眉和嘴角各抽了一抽,有點無語道:“你又不是去相親,你緊張什麼啊?”

安蓂玖隻覺得胸口毫無防備地被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崽子錘了一拳,用不耐煩掩飾著尷尬,他咂了咂嘴回道:“我們先看一會兒,我怕這麼多年沒見了突然出現會嚇到他。”

塵藻去的方向正是他們來時的路,安蓂玖猜他應是要回汨淵了。

為了跟著塵藻,安蓂玖和沫音跟他隔得老遠,好在沫音從小山裏長大,捕鳥捉獸都在行,眼力好得不行。常常是安蓂玖都看不見塵藻人在哪裏,沫音就能告訴他,塵藻正在做什麼。

此時嚴冬,正值寒風獵獵,風聲比耳刮子都要響,剛好可以掩蓋他們倆走路講話的聲音,所以他們行動起來就方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