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結課(2 / 3)

塵藻聽完後似鬆了一口氣,又問:“那他還說了什麼?”

“就是上次我說的那些咯,多一個字也沒有。”安蓂玖見塵藻神色放鬆下來,便靠近他神秘兮兮地問:“那家仆的死,可是與你們等煙閣有關?”

塵藻聽後也不置是否,繼續往回走。

安蓂玖又一想,問道:“你早不問晚不問,偏偏現在問……”他話還未講完,心中一顫,寒從腳底升起,“難道說,你是想趁著結課在即問完我後,若是發現有不妥之處,便在回程途中將我暗殺?”

塵藻已經走開老遠的距離了,隻聽他堅定鏗鏘地回了句:“正是!”

安蓂玖立刻雙臂環抱住自己,心想自己還好命大,未曾得知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末了他又問了句:“那……那不去了啊?”

“不去了。”

“……”

過了沒幾日,大考就開始了,先考的是文試。

萬裏堂外的空地上擺了上百張書案,鳴屋夫子主考,其他仙師監考。大鍾敲響時,百位仙門弟子齊齊提筆寫卷。萬裏堂修習的大考非常重要,若想年少成名或者盡早飛升,在大考中獲得好名次絕對是一個較為快捷的途經。像水師元君當初就是在大考中,連續四年冠絕一時,相當不易。水師元君無論是在女修考試排名還是總排名中都是第一,無人不服。

安蓂玖其實無所謂這考試不考試的,他一直覺得無論自己飛不飛升,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成不成仙也並不重要。加之他課業也非常優秀,無論文武,排名都非常靠前,於是早早寫完考卷後就開始打坐,閉目養神。

南風修途也是一早就寫完,但是他閑不住,便掏了幾張空白符紙出來,在上麵寫“安蓂玖是豬”扔給他。安蓂玖一開始不想理會,但南風修途死活不罷休,連續彈了幾十個符紙團子,活活將安蓂玖砸醒。

安蓂玖打開符紙一看,劃去自己的名字,重新寫了張“你是豬”彈過去。南風修途隻在紙團子飛在半空之時,指尖引風,稍加用力,便將紙團吹到塵藻的書案上。塵藻瞪著南風修途,南風修途將眼睛向安蓂玖一瞥,將塵藻的目光引了過去。

塵藻瞪了他們二人一眼,便又將紙團子扔回給安蓂玖。安蓂玖才要接到紙團子,便被簡言仙師半路截胡。南風修途與安蓂玖立刻麵麵相覷,不敢再動。

隻見簡言仙師氣得直接把紙條碎成粉末,並讓安蓂玖和塵藻二人在文考之後留堂罰抄相互的名字八萬次,並剔除了他們這次的考試與排名的資格。

有了這次殺雞儆猴的事件,各仙門弟子就更加不敢亂來了,一個個都端正規範,連言行都更加畢恭畢敬起來,生怕被剔除考試資格。

文考結束,被留堂的二人就開始伏在案上互相抄寫對方的名字了。簡言仙師一向是人狠話不多,所以他隻說了叫他們二人抄完互相名字再走,沒有留下來看著。

安蓂玖自從被罰後一個字也不敢跟塵藻說,看他那一臉苦大仇深見誰都瞪的臉都覺得自己馬上要被暗殺。

夜裏無風寂靜,二人就掌著兩站孤燈坐在書案邊抄寫,安蓂玖想找塵藻說話了,但是又擔心他會生氣,就稍稍找了個話題:“今晚……這月色……是極好的……”說完安蓂玖就想拍自己一巴掌,今日是滿月,月亮能不圓嘛,任憑誰聽都知道是沒話找話。

塵藻手一頓,筆尖一停,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叫了他的名字:“安蓂玖。”

安蓂玖惶恐地瞪大眼睛,他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塵藻第一次叫他名字。安蓂玖來不及細想,立刻從大案飛起,跳到屋頂的屋脊的雕甍之上。果不其然,自己方才所在的那張大案頃刻就裂開兩半,碎了一地的細碎螺鈿,在月光下泛著白幽幽的寒光。

“塵小公子,你還真是喜怒無常啊,怎麼說我們二人也是相敬如賓……”安蓂玖這話才說完,就見塵藻的目光刺過來,月光射入他的瞳中,宛若刀鋒利落,開始泛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呸呸呸,不是,相濡以沫,相得益彰……”安蓂玖怪自己嘴太快,腦子都還來不及思考,嘴巴就說出來了。於是他又挨了一劍,塵藻這劍直接將屋脊的精致雕甍砍了個稀碎,滑落至地上摔進陰暗之處,他想撿都撿不回來了。

安蓂玖拔出雲埋劍接了塵藻幾招,然後翻身下地,跳到剛被塵藻砍碎的案邊,撿起幾張隨著大案一同碎掉的紙,生氣地說:“塵小公子,我們以後可得約法三章,你打人就打人,別傷及無辜。我這剛抄了千百次的,被你這一砍全白費了。”

塵藻哪裏管他,見他這副樣子,劍鋒直接直指他刺來。安蓂玖跳到了塵藻的大案上,抓了一把他抄的紙擋在自己麵前。塵藻的水凝劍不偏不倚剛好停在紙前半寸之處。

安蓂玖感覺塵藻住手了,便探出兩隻眼睛來,諂笑著掐著兩根手指移開了他的水凝劍。

塵藻閉上眼睛,額間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憤懣地說:“你的名字為什麼這麼難寫!”

安蓂玖無從反駁,但又覺得無語,感情自己剛才冒著生命危險躲避他的劍鋒,全是因為自己名字難寫,那也很無辜啊。

他委屈道:“……這怪我唄?”

塵藻收了劍,把紙從安蓂玖手上搶過來,重重拍在案上,案上的文房四寶都震了一震,他聲音一沉說:“剩下的你抄。”然後就甩袖飛身走了。

安蓂玖想這下可不能再惹塵藻了,要是再纏著他,他肯定要把自己劈兩半的。於是就一個人頂著大月亮默默地把塵藻抄剩下的拿來抄了。

第二日,安蓂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見同學們都去東卿山中武考了,就自己去找了一座小山丘躺著,剛好可以看到他們武試的情況。過了一會兒,一陣細碎的壓草聲傳來,安蓂玖不用轉頭看,就知道是塵藻來了。塵藻是殺手家族出生,對細節的曆練自小就爐火純青。即使不刻意隱匿,走路的聲音也是極其細微的,像是蛇壓過草地那樣。塵藻來後在他身邊坐下。

安蓂玖感覺到了,此時塵藻對他沒有氣,便覺得奇怪。按理來說,對於塵藻這樣有原則有素養的殺手而言,他唯一會執行的就是命令,並且無論如何不折手段也要完成。可是如今他不能參加大考無法排名,卻沒因為此事不爽過。安蓂玖這下便想不懂他此行的任務究竟是什麼了。

但是他又不敢去問塵藻,怕問了兩句又讓他不爽,又被追著劈一頓。

雖說此時正值夏季,但這東卿山樹陰滿地,風柔比水,即便是當空日照也不覺得有什麼熱意。安蓂玖看著下方同儕少年,正當誌遠,無知無畏,又是另一番美景。但是他笑著笑著注意到萬卷樓方向,又突然嚴肅了起來。

塵藻注意到了,便問:“何事?”

安蓂玖問:“硯台糕,你說這考試究竟有何作用?”

塵藻說:“可分品級。”

“那你說這世事是否皆如考試,非對即錯,非黑即白?若是,你我考來這上等名次,是否真的就代表你我所作所為所言所行,皆為標杆;若不是,那為何考試,又何以為標杆?再者,這世間一切是非黑白是否都有定論,得道成仙之人就隻對不錯隻善不惡嗎?精怪魔物真的就毫無感情,該被趕盡殺絕嗎?若是有誰真的心係蒼生,胸懷大誌,是仙是妖是人是鬼有何重要,又豈是這樣一個品級能夠定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