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車是昨晚新雇來的,依舊簡陋得很。
上一輛馬車好歹還有個車窗簾,這輛車隻有前後兩個門簾,壓根沒車窗。
她坐在車裏。
她男人就跟著她坐到了車外,一副要給她當馬夫的樣子。
傅皎皎氣不順,暗想,她不吃早飯,他也跟著不吃早飯了?
過了一會兒,隊伍整頓出發。
傅皎皎掀開一點車門簾,看到夏侯權一個人坐在外麵駕車。
她心裏悶悶的,放下車門簾坐了回去。
約摸下午申正時分,隊伍停下來歇息了一會兒。
傅皎皎沒下車。
夏侯權給她送午飯,她也沒理。
然後,她就看到夏侯權默默退了回去,把碗也放了回去。
這男人就孤零零地坐在車外,涼寒秋風吹在他身上,周圍的樹也蕭條得很。
傅皎皎突然覺得男人看著好可憐。
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這樣生悶氣好沒有意思,可偏偏那口氣堵在胸口就是下不去。
她實在是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拉下臉來跟夏侯權說什麼好話。
傍晚時分,隊伍進了城,住進了客棧。
夏侯權依舊來給她送晚飯。
傅皎皎依舊冷著臉道:“不吃。”
夏侯權可憐兮兮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端著碗往外走,看樣子又要跟她一樣不吃飯。
傅皎皎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快步走了上去,直接擋在了男人麵前。
夏侯權此刻臉色蒼白,額頭還有冷汗,整個人看著很不好。
傅皎皎心中驚駭。
她哪裏還顧得生氣,連忙扶住人便道:“你怎麼了?”
夏侯權垂眸悲戚地看著她,嘴唇囁嚅了幾下道:“我沒事。”
傅皎皎心疼得很。
這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
她立馬把人拉進了屋,又差人找大夫來。
夏侯權低垂頭默默坐在板凳上,不說話,也不亂動,看著就像個犯了錯怕被父母責罵的孩子,整個人可憐巴巴的。
大夫很快趕來,望聞問切後,徐徐道:“郎君這是有胃疾,這兩日又勞累受涼、不得飲食,自然神疲乏力,胃痛陣陣,隻要稍有進食,又注意溫胃驅寒,胃脘隱痛自然就解了。”
傅皎皎聽完這話,連忙把夏侯權扶去了床上,又命人打熱水來給他暖手、暖臉,又差人趕緊送熱粥來。
夏侯權一直沒說話,她讓他做什麼,他就默默地做什麼。
傅皎皎坐到床邊,把粥遞了過去。
夏侯權背倚著靠枕,拿著勺子攪了一下粥,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這情況來得實在是太突然。
傅皎皎始料未及,不禁手足無措。
在她眼裏,這個男人強大堅韌,落淚什麼的根本不可能發生在這人身上。
可現在,夏侯權就是端著粥落淚。
他也不是放聲大哭,就那麼默默垂淚,眼淚來得並不洶湧,整個過程寂靜無聲,讓人覺得悲戚得很。
傅皎皎心疼得不行。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笨手笨腳地拿出帕子給男人擦眼淚。
夏侯權緩緩抬眸看向她,哽咽著道:“夫人,以後別不理我了,好不好?”
他在這世上就隻有夫人這一個至親至愛之人。
他這輩子唯一擁有的寶貝就是他家夫人。
要是夫人再也不願意理他了,甚至直接棄了他,那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隻要一回想起這兩日夫人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一句,他這心裏就比死了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