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潘小公子都沒有來。
一晚上,也夠武玉嫦熬出熊貓眼。
她就像受刑一樣,在床板上翻來覆去,直到清晨的霧氣飄到房間的裏屋,她開始慢慢穿上丫鬟放到床邊的衣物。
至於怎麼確信是丫鬟放上的,她眯眼看見的。
她走出房門,慢慢在潘府的小長廊間遊蕩。
這兩天的事,屬實奇怪。
先是有人要贖她出鶴回樓,裴生發了瘋似的截胡把她弄到牢裏,之後死掉。
然後又遇見了這個偽裝神秘人的小潘公,把她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一下子,過去的身份擺脫了,身邊的人也所剩不多。
哦,多了,多了一個小怨種,心甘情願地要養她幾天。這一下子,她想不明白中間的緣由了。
“怎麼樣,她睡了嗎?”一個小廝湊近了那個昨天扶她下車的青衣女子。
“眯著眼呢,一晚上沒睡,”女孩嘟囔道,“沒想到,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膽子小得像老鼠,真不明白他為什麼為了這種女人處心積慮做這麼多。”
什麼叫這種女人?他處心積慮的做了什麼?日思夜想?難道他第一眼就認出自己是花魁來了?
按年齡來說,也不對呀,她當花魁那會兒,潘小公應該還是個小孩呀?小孩兒,世家會讓小孩懂……這些嗎?
那不能是,剛成年,就日思夜想啦?
不可能,她之前沒在樓裏見過一麵潘小公。
“哎,你小點聲,”小廝捂住青衣女孩的嘴,“她聽見了怎麼辦?”
“愈發放肆,”青衣女孩白了他一眼,立馬把手從自己的下巴上掰開,“放心,咱們這裏的回廊好著呢,他改過了。”
見兩個人的身影緩緩隱去,武玉嫦心裏“嘶”了一下。
她決定偷偷跟過去,看看這幫人到底有什麼名堂。
由於潘府實在太大了,走著走著,武玉嫦覺得自己已經快迷路了。
她一路小跑跟著青衣女生,一直跟著她走到裏屋。
“青嬋來了。”潘小公子悅色道。
“是啊,給你的女人守了一夜,可累死我了。”青嬋竟然毫不顧忌,直接坐在了潘小公子旁邊的席上。
她語言上揚,有股傲氣,姿態放鬆外擴,沒有一點主仆之間,作為仆該有的唯唯諾諾的氣場。
“可你知道,你的女人也守了一夜,一晚上也沒睡,不知道是不是怕的。”
“無妨,她一天之間遭遇那麼多事情,即使是常人,都可能愣三愣,別說是她了。”
“嗬,你別太愛了。”
潘小公子聽聞眉間微蹙,青嬋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她低頭一言不發的坐在墊子上,過了會兒又抬頭。
“罷,你自己看著辦吧,贖一個青樓女子不說,還無名無分、當成小姐主子養著,我看你這世家的名聲快要保不住。”
青嬋說完就奪門而出,留潘小公子一人愣神。
武玉嫦突然想回屋。
剛剛爬出窗外,發現潘府的回廊竟然都如此雷同。一環又一環的小米宮在她身邊顯現,像極了她現在的狀態。
“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她想回屋,卻怎麼也找不到路。
“姐姐。”
潘小公子輕聲叫她。
武玉嫦慢慢回頭。
“之前有貴客高價贖花魁,是你嗎?”
沉默半響,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