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玉嫦逃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臉抹上大把泥土。
這可不是她出洋相。
因為所在的大齊也許是命數將近了,百餘年以來,一直戰亂紛紛,鬥爭不斷。舉國上下,都是一種混亂場麵。
皇室在忙著權力鬥爭,幾天換一個皇帝,老百姓能弄清楚當今皇帝姓高就已經很不錯了。
政權更迭過於頻繁,讓人搞不清楚這興亡之勢。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橫豎都是大冤種。
至於戰亂,胡人入境。
她親耳聽到“兩腳羊”的奇怪叫聲,也曾經和同村的村民一起躲避這些壯實的胡人。
一個姐姐的橫死的場麵,就永遠印在了她的童年記憶裏。
總得來說,就是長得太好看,拉去被胡人大卸八塊了。
同樣的事情,她不想看見,也不想再經曆。她逃了很久,不知歸宿。
好在路上有些驛站收容難民,讓她躲著一晚。
在喝茶水的功夫,她一絲閃念蹦出來。
要不要找謝長公子呢?
算了吧,謝淵明他自己還在府裏和夫人王笈矛盾愈演愈烈,眼看他和公主府的聯姻要破裂,自顧不暇,還是少打擾他。
“聽說,裴大人暴斃了。”
她沒聽錯吧?
武玉嫦豎著耳朵繼續旁聽,八卦的人還不知道旁邊的當事人已經對他聲情並茂的說書入了迷。
暴斃,這夥人可真敢傳。
有的人為了獵奇心理,聽來點風雨,就把一件事情說的有聲有色。越獵奇,越吸引人的注意,越能滿足說者受關注的需求。
這麼嚇人的東西,怎麼沒有人用它掙錢呢?
不,有人用它掙錢,她本人。
在鶴回樓當花魁,也不是沒有用這個東西攬客,越離奇的故事都被她寫過,聽到這種話反而習以為常。
畢竟做哪一行,都有它的暗規則,道德感有的時候太高,反而過不好自己,也做不好自己在社會上的角色,也就無法融入社會。
武玉嫦沒有吭聲,繼續趴著,旁聽這幫人還能怎麼編排裴生。
“聽說是搶走的花魁逃跑了,鬱鬱寡歡,當晚就傷心過度而亡了。”
“啊?那這麼說來,裴大人還是一個癡情種?”
“可不咋的,畢竟青梅竹馬,自幼相識,那麼重的情義,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打擊。”
“哪種打擊啊?”
“嘖,你怎麼聽不懂話呢,這個裴大人啊,聽說是為了找這個青梅竹馬,一路當官到了鄴城。為了贖她也是積攢了不少財力。要麼說那麼拚命升官為了什麼。結果呢,人一夜就跑了。”
噗,裴生為了贖她拚命升遷,這話鬼都不信。
一般男人的想法,達濟天下,蒼生心裏有,天下是他家的,唯獨紅顏不足掛齒,甚至有時,怒變禍水。
不過別的不說,裴生的癡情人設倒立起來了。
不愧是裴生,偷師也學的有模有樣。
旁邊的人越說越有畫麵,甚至連裴生暴斃的死相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搞得武玉嫦想回去看一眼了。
按理說,裴生生死現在與她無關。
可傳的越離譜,她越想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吧。
……
第二天早上,她就趕到了裴府大門,樓前的兩個白燈籠,直接晃到了她的眼睛。
裴府門前,不乏看熱鬧的,旁邊有一夥人吹吹跳跳,紙錢散落一地,大門中央有個掩麵抹涕的夫人,幾列女眷披麻站立,抬棺的家丁推出棺木,陣仗如此之大,哀聲沒過圍牆,卻毫不耽誤嗩呐吹著“老鼠娶親”,白事辦的像紅事。
真死了?
一個響雷陡然將武玉嫦劈成兩半。
“不會是花魁弄死的吧?”
那可不是。
在鶴回樓,她什麼都學,什麼也都能學會,靠著偷偷學花魁的本事,自己做了花魁,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可唯獨不會下毒。
她也不是沒有試過整蠱一些恩客,卻又下不去手。
人命,又不是別的。
真出了問題,影響鶴回樓一大家子人。
所以,她不敢發展這個技能點。唯成功一次還是偶然,為了給謝淵明治病讓謝淵明拉了七天的肚子。
謝淵明因此罵了她七天七夜。
付費罵人。
剛要下葬,新上任的父母官帶著幾個醫師截住了。
“讓開,查棺。”
“大人啊!我郎昨日剛剛過世,屍骨未寒,怎的要如此對他!”
“夫人,你且起來,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