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一向獨來獨往的野慣了,不想夾在李誠和敏中間,就隨意舉了下酒瓶,微微泯了一口。
李誠似乎很在意,舉起酒瓶衝我一陣叫嚷,然後嘰咕嘰咕一口氣將一瓶啤酒滿飲而盡。
我苦笑著,因為隻有苦笑,才能把自己內心的忐忑和惶惑掩飾得更好,才能不讓自己成為李誠公然的情敵。
我就隻有這樣滿腹心事一言不發地坐在敏身邊,仿佛她一隻溫順的小狗,靜靜舔著自己的酒,絲毫也不理會李誠近乎羞辱的嚎叫。
這時,敏突然抓起一瓶酒來,一臉慍怒地站起來對李誠一掃,蔑視的說,我跟你喝一瓶。說完後眼也不眨,豎起酒瓶就喝。
丁婭一看情勢不對,趕緊奪過敏的酒瓶,並強行將她摁在草地上坐著。
敏猛地攥住我的手,滑魚般就倚貼在我的肩上了。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戚傷而生痛。
李誠看也不看,似乎早有預料,各自一人拎著酒瓶狂喝,如同久旱的駱駝遭遇清澈的甘泉。
我殘酷地看著李誠一個人在跟前肆意的表演,既沒有掌聲,也沒有喝彩,隻有慘淡的冷遇。
幾瓶啤酒下肚,李誠熬不住了,朝我瞪著雙眼,情緒異常怨憤,猛地用力將手中的酒瓶狠狠地摔出去,站起來,近乎絕望地朝我們掃一眼,然後踉踉蹌蹌衝出公園。我本想追出去攔住他,卻被神色黯然心氣忿忿的敏死死拽住。
我想就這樣算了吧,難堪不了幾天也就畢業了,以後大家天各一方,總不會還有這麼尷尬這麼生硬這麼無聊和滑稽的故事繼續了吧!
然而,我又想錯了!李誠悲戚地走後沒多久,丁婭也借故離開了,公園裏隻剩下孤苦的我和敏,我想,這也許是天意吧!
空蕩蕩的公園,淩亂殘雜的景致顯得那樣無助無奈,正如我絮亂的思緒我尷尬的處境我迷茫的未來。
我的大腦一激靈,整個的身體頓時僵硬起來,隻覺得鼻子酸酸的,眼中就有不爭氣的淚水流下來了。是什麼時候,敏竟然已悄悄占據了我茫然的心,它來得那般隱秘那般突然那般不留餘地。
我不知道自己就這樣一直陪著敏是對是錯?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很多事情總在你沒有任何準備的生活中不可避免的發生,不可挽救的出現,不可把握的滋長。
我和敏就這樣一直保持著同一種姿勢傻傻的坐著,任對方泣怨的淚聲滴進各自酸澀的心扉,任朗朗的月色濕潤兩個孤寂的靈魂。
當時的心境甚至在我多年後所寫的第一本書〈一見初心〉中所寫的小詩中也曾提及,大致內容是這樣寫的:
因著你的愛
生命被褶成一段段皺紋
思緒在皺紋間躍動
深刻作無期的貸款
沒人告訴我風的方向
就隻有任心情自由飄曳
為我帶來一世的情殤
往事被遺忘
悲劇筮滿午夜的暢想
靈魂在曠野中呻吟
期待已久的幸福慘然嗥響
任原始的心態相伴午夜
詮釋地獄與天堂的分界
燭光淚暗淡了舊有時光
靈魂在焚煉中飄飛作隨影之蝶。
那一夜是淒傷的,也是美麗的。時隔多年,依稀還記得敏在我懷裏說的那些情話還縈繞於耳垂。
畢業分別的時候,望著載乘敏的小巴漸去漸遠,我若有所失的心一片空白。我仿佛看見敏迷失的笑容裏溢滿慘淡的淚水和那種遙遙無期的期盼。
回到縣裏,我和同學七妹黃軍一起被分配了播音主持的工作。
那一陣子,工作之餘,我幾乎每周都與敏通話,除了表達工作的繁瑣和生活的艱苦,更多時候總在述說內心的牽掛和相思的苦惱。
然而,敏的消息卻越來越少,即使主動聯係她,也很少能夠找到。我不知道,敏是真的很忙,還是在躲避什麼。有一次我寄了張工作後的生活照片給她,卻換回了她的一番數落。她在電話裏說,你變了,變化挺大的,姑且不說你為什麼不刮胡子,但即使生活在艱苦的環境裏,也不應該如此墮落狹隘和暮氣沉沉,完全不似讀書時那般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我耐心的聽著想著,卻無力辯解,任憑茫然的感覺自心口痛入骨髓,瞬間冰涼我的世界,直至生命的每一根毛發。
於是,在無數個夜晚,寂寥如城池般堵實了我的夢,無數種猜忌惶惑怨鬱填實了我的心。原來,人生有千般苦皆由愛而生,有萬縷痛皆因情而存。
我自參加工作以後,就總是碰到些不大順心的事。家裏致使一向對自己寵愛有加的年邁老爸心裏疙疙瘩瘩的。又加之敏如此做為,總弄得人心事重重,可想而知,我一堂堂七尺男兒,真是窩囊透了。每每想起生活中的種種不如意,我內心那個苦啊,真比啞巴吃黃連還窩火!
好在工作上的事還算順心,後來試著寫作,寫了幾本書,反應也還算可以。時間一長,我也就慢慢地適應了這種簡單枯躁的工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