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低頭沉默,婉約也一言不說。林尚背著孩子,兩人繼續前行。
又是爬過一段陡坡。婉約抬頭仰望天邊的月色,這時已是夜深人靜,空氣裏也夾雜著幾絲清涼。婉約走近林尚身邊,摸壯壯的臉蛋,“壯壯!”
“嗯!”孩子含糊不清。
林尚喊,“壯壯!”
孩子依舊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怕是孩子睡了?走,咱回去吧!”林尚問。
誰知孩子卻此時突然驚覺,嚷著說,“不,俺不回去!”
婉約嘴貼孩子耳邊,用商量的口吻,“壯壯,天冷了,咱回家吧?”
“不,俺不!”孩子高聲叫嚷。
頓時婉約說話沒有了力量。“好,那咱不回去!”
婉約示意,林尚繼續。
經過一段崎嶇小路,三人來到了寬闊的馬路上。婉約近前,挨至林尚身邊,“林尚,有話你再說呀?”
“老婆,往後的事怕是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你說。”隨後,婉約保持沉默。
“老婆,就這樣過了一年半載,咱父親的病漸漸好轉,可我的心裏還是流淚發酸。特別是當年又在咱家附近辦起了複讀班,碰上和俺同級的學生有的還在這,我的心裏瞬時發癢。思前想後,我回家跟咱娘商量,可咱娘頓時投來異樣的眼光,‘孩子,咱別出風頭,咱就是受累的命,你想想,咱祖祖輩輩都是莊稼人,還能?”
“我捂住耳朵不聽,可咱娘無動於衷。‘孩子,咱丟不起這個人。要是複讀,你考上還行,可要是,你說?’”
“老婆,你可知道當時我的心裏是多麼難受?”
婉約點頭。
“經過我死磨硬纏,咱娘托人給我算了一卦,說是還有希望。這樣我才有了機會重新走進校園。可那時我的心裏,”憶起過往,林尚頓時熱淚盈眶,“老婆,我真是難以承受,特別是外人的風雨流言。”
聽聽,婉約也淚流滿麵。
“老婆,可由於我已輟學一年半,所學知識已忘得差不多。結果第一年我以十二分之差與夢想失之交臂。這時,外界頓起波瀾,家人也因此遭受牽連。咱娘求告,‘孩子,這學咱不上了,你沒聽聽,人家都說成咱什麼樣了。’可我不聽,苦苦哀求,在我求爹爹告奶奶的淚水央求之下,咱父母終於拋下狠話,‘再給一年。’”
林尚淚水哽咽,話兒中斷。婉約近前,“來,我背著孩子?”
“不用!”林尚擦拭淚水。
“老婆,那一年我真是拚盡了全力,起早貪黑,有時甚至半夜起床。好歹天不絕我,我如願以償,可進了師範,我也感覺我的性格大變。沉默寡言,鬱鬱不歡。即使有時歡歌笑語,可影兒也不似從前。”
“記得開學第一節課,班主任讓俺寫一寫你最想說的話,老婆,你知我寫啥?”
“寫的啥?”婉約問。
“我寫的最害怕老師提問。現在想想,你就可以體會當時我的心裏是多麼的憂傷。”
婉約點頭,伸出右手,挽起林尚的胳膊,並挨著走。
又是一段沉默。
林尚終於又把話說,“老婆,最可恨的是在我臨近畢業的時候,朦朧之中,有一天一個要好的同學突然問我,‘林尚,你的牙怎麼了?’”
“到了晚上,我竟神不知鬼不覺自己晃動了晃動自己的牙齒!哎——”充滿無奈,怨氣將他掩埋。
“林尚,你的牙絕不是晃的?”婉約疑惑。
林尚肯定地說,“老婆,我這是罪有應得,十年隱藏的災禍,可命中就是沒有躲過!”
說完,林尚沉默。
婉約繼續說,“林尚,別胡思亂想,咱娘咱哥牙齒沒晃,可結果不是照樣,都已經換了好幾個。絕對不是你說的這樣,你看你的牙齒還好好的,到現在為止可是一個未掉?”
林尚點頭說道,“老婆,可我牙齒真的難受!”
“我知道!”婉約說,“你個性要強,自己瞎想!”
“老婆,我——”話到半截,林尚又深陷沉默。
隻見明亮的月光下,林尚背著孩子,婉約跟在身後,兩人繼續,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