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林尚家裏就進駐建築隊了。
人多,那個煩呀。即使林尚躲在屋裏,他感覺頭也是要爆炸。特別是蓋房頂那天,需要人多,母親對他說,“林尚,你快出來幫幫!”
人多林尚不好推卻。他隻得硬著頭皮出來,可剛摸起工具,他就陣陣煩意襲來。
幹活沒多久,好歹孩子往他身邊走。“爸爸,俺要買東西?”
借此借口,林尚把工具一丟,抱起孩子就走。父子倆又站在了大街上。這時忽聽有人喊,“壯壯,過來玩呀?”
扭頭一看,林尚發現,原來是種子站裏的嬸子喊。這時,孩子卻不依,拽著林尚的胳膊,“爸爸,俺要買東西!”
兩人進了小賣部。等他們出來,孩子已喜笑顏開。林尚問,“壯壯,走,咱再去奶奶那兒玩?”
“嗯!”孩子點頭,父子往種子站裏走。
“林尚,這幾天你感覺好點了嗎?”嬸子問。
“好了一點,”霎時林尚又麵陷哀愁,“嬸子,可俺還是天天吃藥!”
“我也一樣!”嬸子道。
“嬸子,你說咱這病能治好嗎?”
“能!人家醫生都說了,能治好。”
聽著嬸子的話語,聯想自己的心境,林尚總感覺自己病的不輕。“嬸子,但願這樣——”
“能,肯定!”嬸子又好言相送。
到了晚上,吃過晚飯。林尚感覺還是陣陣心煩。他對婉約喊,“老婆,我想出去走走?”
“可以,那咱一塊!”婉約說。孩子一聽,更是一蹦三跳,“爸爸,爸爸,你背著俺!”
一家人來到大街上,可孩子硬逼著要走進小賣部。婉約幾經勸說,還是幹費口舌。林尚隻得背著孩子走進來。壯壯圍著貨架兜了一圈,總算如意,才肯離去。
三人又繼續西行。邊走邊聊。“老婆,你說我這病能不能好?”
“能!”婉約看著林尚,黑夜送來陽光,“林尚,你首先要自信。你這病肯定能好!你想想,咱好日子才剛剛開始,這點小挫折又算得了什麼?”
“老婆!”話剛開口,林尚又喪氣垂頭。“想想以前,我真是過得太累!”
婉約無語,林尚繼續回味。
“老婆,我這病也是早年抑鬱下的。想想我求學複習的那段日子,實在是太苦了。當時,我初中快要畢業,咱父親突然得了肩周炎,沒有辦法,咱娘把書包給我背回了家。”
說著,林尚蹲下,把眼淚擦擦。
見此,婉約問,“壯壯,來,媽媽背?”
孩子搖頭。林尚背著孩子繼續開口。
“我心中那個難受,真是難以承受。沒過幾日,咱娘就托咱姐夫給我找了一份活,跟著他的老板學包沙發,隻管吃管住,不給工錢。”
話語至此,林尚突然聲調哽咽,“老婆,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咱二舅收破爛,途中經過來看我。我端著一碗米飯,站在外麵。見此,咱二舅喊,‘你傻呀,人家都在屋裏吃魚吃肉,你——’”
借著明亮的路燈,婉約發現淚水又在林尚眼中打轉轉。她說,“壯壯,來媽媽背你?”
“俺不!”說著壯壯又緊摟林尚的脖子,“俺好要爸爸!”
聽著這稚嫩的童音,林尚頓感眼前一片模糊。走了許久,林尚才開口。
“老婆,我也知道。當時咱娘也是沒有辦法。咱爹看病,咱哥哥在山上給人家推石子,每天才掙四塊錢。”
“是呀,”婉約接過話茬,“林尚,讓你中途退學,咱娘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說著,婉約眼裏竟也泛起了淚花。
“這我知道,後來咱哥偷偷告訴我,那天咱二舅把我的情況回家一說,咱娘也是偷偷抹眼淚,我知道,她的心裏比我更難。”
“是呀,”看看林尚,婉約繼續,“林尚,苦難都是以前,過日子咱要往後看。你想想背著的壯壯,你看咱現在多好呀!”
“可——”林尚又是一聲長歎。“老婆,我——,我忘不了我的以前!”
“這我知道,咱要慢慢遺忘!”婉約說。
隨即,林尚眼裏又泛來淚光。
婉約繼續,“林尚,你個性沉默,以後有話要說。可別憋在肚裏,這樣對身體不好。還有什麼?你說!”
這時,婉約洗耳恭聽;林尚可又深陷沉默。隻聽他一聲長歎,隨即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