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出生的我,年幼時一直和兒童文學,少年文藝為伴,從小就被灌輸正直善良的做人理念。初中時開始遍讀中外名著,高中時則開始接觸純文學刊物。《小說月報》,《青春》,《十月》,《當代》等等,簡直把重點高中的閱覽室的雜誌讀了個遍。這時的純文學刊物給我印象深刻的總是行走在世間那些絕世獨立的男女,他們脫俗高潔,行為低調,精神上卻又恃才傲物。正像中國的書生們一直幻想有個溫柔賢淑癡情的富家千金不顧一切非要嫁給自己一樣,我也總是幻想著自己像書裏經常描述的那樣,一個豆芽菜般胸脯平平的黃毛丫頭,卻受到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男士的百般愛戀。這種慣常性的文學描述對我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都說文學取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隻是從前的純文學作品將人物提煉得過高,給我了很多錯覺。讓我無形中和現實生活脫離了一大截。我對愛情對友情的追求都過於理想化,過於完美,所以等待我的隻能是現實生活給予我的一記重錘。這一錘直打得我爬在地上幾乎直不起來腰。而等到我好容易爬起來的時候一切似乎都變了。不知不覺中,我還是那個我,隨著時間的流逝,似乎擺脫了傷悲,而我的內心和所有的世界觀,人生觀都在無形中發生了質的轉變。這種轉變外人是看不出來的,隻有我自己能感覺到,它足以顛覆了一個人的全部。我有時候靜靜地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閃過的路麵,樓房以及匆匆而過的行人,我會忽然感到困惑。我很想知道文學究竟是什麼。街道就是街道,路人就是路人,每天的太陽升起又落下,一切原本是機械的,慣性的,而在文學語言的描述裏一切似乎都變了模樣。所有的尋常的物品和事物都被賦予詩意和富麗。我很想知道文學在我們的生活中究竟起了什麼作用。一個人在該愛的時候,剛巧有一個人闖入了她的心扉,不早也不晚,文學和愛情的雙重力量賦予這個人全身上下裏裏外外無與倫比的理想的光環,於是就愛了。愛的刻骨銘心,死去活來。當然,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也是在這個時候闖入,估計我也會飛蛾撲火,孤注一擲,傾盡自己全部的愛戀。那麼文學的助力作用看來也是不容小覷的。為此我向好友表達了我的困惑,好友卻笑言,我就是中文學的毒太深,沒有被害死已經算不錯了。我當然知道這是玩笑話。可是仔細想想,從小到大的那種浸入骨髓的長期熏陶,必然給我的生活和擇偶帶來了很大的影響。我在理想和現實之間,不得不接受種種冷酷無情的轉換。
我和蘇曉在沒徹底分開之前,曾並肩躺在床上說及分手的話題。我給他講了一個故事,故事說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因為太愛她的男友,希望他們能早日結婚,有個自己的窩,把自己的初夜給了另外一個男人,藉此換取一套房子,男友知道後無法接受,選擇了分手。分手後男友立刻娶了同一單位一個領導家的女兒,而女大學生自此後一蹶不振,有人看到她竟然出人高級應召女郎的行列中。說完這個故事,我對蘇曉說,你看,真正看不開,放不下的還是女人。沒想到一語成讖,我和蘇曉徹底分手後他也很快娶了前任副校長的女兒,而我當然不會像故事中的女大學生那樣自暴自棄,畢竟那麼做既不值得,對自己也不負責任。可是也並沒有再有過深層次的感情。我很清楚,刻骨銘心的愛過的人,怎麼會輕易再去言愛。我一直認為,愛是在特定的年齡特定的環境下產生的,刻骨銘心的愛一生中隻有一次。蘇曉不同,他一生隻愛他自己,沒有深愛過任何人,包括女人,他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過他對任何人都不會有真心。所以他可以和任何女人都能結為夫妻,而我經曆了離婚的重創,終於看清愛情的真麵目,當然我是說我自己的這一番感情,別人的我則無權作評。離婚縱然是我的錯,但是前夫對我的無情遺棄,險惡攻擊,拚命算計,我算是經曆了人生中最艱難也是最精彩的一幕。想想我的婚姻和愛情我隻覺得哭笑不得,也許這麼多年都隻是我自己的一場獨角戲。而現實中的這場戲簡直比電視劇演繹的更狗血更精彩。十幾年的相濡以沫,最後換來的竟是這種禮遇。真讓人無言以對。自己從小愛看文學書,愛看愛情篇,這就是生活給我的活生生的教育。居裏夫人有句話說得好,一個人如果把對生活全部的熱情都投入到感情當中去,那麼他或她很有可能被命運所嘲笑。看看我自己被命運嘲笑地多麼慘啊。戀愛六年,結婚七年,離婚之後我又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至少五年。想想我都做了什麼,這些有意義嗎,夫妻是什麼,最終不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除了仇視,連普通的朋友都不如。以前一直覺得對蘇曉看不透,始終看不透他對我的感情到哪種程度。離婚前後,把他看得又太過於透徹,以至於現在再想到他,感覺他留給我所有的印象都隻剩下一個字:“毒”。他太毒了,一個狠毒無比,冷酷無情的人,留給前任的隻有厭惡。我覺得此生即便看他一眼都嫌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