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遠隻覺得排了很久很久,才終於輪到了他,唱保搜查過後天依舊是黑的。
由於是縣試第二名,這一回他的考棚是席號,左右對坐的人都是各縣的佼佼者。
常思遠跟著執燈的衙役找到位置,正好夾在中間。一進考棚就能聞到一股腐爛的黴味,考棚裏麵的牆上已長滿了青苔,過夜的棉被灰撲撲的被揉成了一團,塞在了角落裏。地上也是濕濕滑滑的,看來這考棚不透風,前日下的雨水還沒有徹底幹。
這環境還真是不咋樣啊,常思遠雙腿盤坐在木板上,現在還沒到開考時間不如先閉目休息一下吧。
“這位置也太差了吧,怎麼一股子味,快給本少爺換一個好的被子來!”
一陣抱怨聲傳來,常思遠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對麵的考生過來了。
隻見那領路的衙役對著他點頭哈腰的,恭敬地跑去西邊的屋裏拿了個幹淨的棉被來給他鋪上。
那考生這才十分不情願地坐了進去,那衙役討好地笑著:“您坐著,小的就先走了。”
常思遠驚訝,居然還有這個操作?趕忙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衙役:“衙役大哥,也幫我換個好一些的棉被吧,我這被子都長黴了。”
常思遠話一出口,就聽到對麵傳來了嗤笑聲。
這笑聲似乎助長了衙役的膽量,眼睛瞪著常思遠,十分凶惡地道:“給你什麼樣的就用什麼樣的,換什麼換,別說長黴了,就是長屎了也得用著。”
撂下一句話話後,那衙役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常思遠不禁語塞,這麼公平嚴格的科舉場上居然也有這等不公平的事情存在,農家子弟無錢無權,來到了這考場上也隻有被欺負的份,怪不得那麼多人寧願全家挨餓也要供一個讀書人出來。
常思遠正思索著,就聽對麵的人十分不屑地瞥了眼自己,說道:“嗬,真是自不量力!”
常思遠一聽,怒從中來,但也知道現在不是和他計較的時候,歎了口氣,靜下心來擺正心態準備考試。
對麵那人見常思遠毫無反應,得意一笑,優越感更甚。
天色大亮,考官也已就位。
同試卷一起發下來的還有紙筆墨水,府試共考帖經、雜文、策論三場,今天考的就是第一場貼經,也就是按照要求默寫,主要就是考記憶力。
這一場對於常思遠來說十分容易,剩下的就是要多一些耐心,小心答題填寫,不能留半點汙漬。
考試時有兩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勾著背在中間走來走去,常思遠猜想他們應該是府學的教諭和訓導。走了一個上午都不見他們停歇的,常思遠覺得他們比自己這個考試的還累。
到了午時,就有專人送了飯食和茶水來,吃過午飯,常思遠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始仔細地默寫起來。卷麵不僅要字跡清晰,還得排列工整,這不僅是對考生毛筆字的考驗,更是對考生心態的考驗。有些人一卡殼就容易慌,慌了之後汙卷的情況大有人在。
寫著寫著,常思遠隻覺得天越來越暗,險些連寫字都快看不清了。望著頂上黑壓壓的烏雲,常思遠覺得待會兒肯定有一場暴雨來襲。他不覺地加快了手裏的速度,好在隻剩下一小段沒寫了。
低頭時卻看見對麵那位兄台竟看著自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差朝自己倒豎拇指了。常思遠無奈,這人怕不是有神經病的,幹嘛總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