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櫃高聲道:“柯兄說來便來,說走便走,視梅花山莊如無物麼?”隻見數點金光直奔柯天雄,他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把金算盤。
柯天雄身形一晃,那數道金光劃入虛空之中,而他人影已至百丈之外,孫梅二人麵麵相覷,二人輕功遠不及他,如何追得上。
梅雲清向孫掌櫃施了一禮道謝道:“孫老,今天幸而得你相助,否則雲清今日隻怕難逃此劫了。”
孫掌櫃急急還禮道:“莊主如此大禮,真是折煞屬下了。”
二人相視一笑,正欲掠下屋去,隻聞得柯天雄的聲音道:“不錯,你們今日是難逃此劫了。”
遠遠望去,隻見柯天雄去而複返,身後又多了十二個與他一般無二的黑衣人。
梅雲清麵露苦笑之色,看那十二個黑衣人身手雖不及柯天雄,卻也非泛泛之輩,與自己昨晚所殺之人相若,己方除自己和孫定平可堪一敵外,那四名弟子二打一勝負亦未可判定。
雙方實力懸殊如此之大,柯天雄得意之極,哈哈大笑道:“梅莊主若是肯嫁與柯某,柯某便放過在場各位。”
梅雲清沒想柯天雄出此猥狎之言,芳心大怒,嬌叱道:“為老不尊。”她調息多時,內傷好得大半,加之寶劍在手,信心大盛,嬌喝一聲,以劍作引,身劍合一,竟掠過數十丈之遙,直襲柯天雄。
那十二黑衣人見梅雲清來勢甚疾,齊齊大喝一聲,各自亮出兵刃,攻向梅雲清。
柯天雄反遠遠掠開,退作壁上觀。
縱是梅雲清武功再高亦無法敵過十二名黑衣人聯手合擊,然此番梅雲清事出突然的淩空擊來,使得眾人無法先行合圍,雖是同時出手卻無法一齊攻向梅雲清。
首先接下梅雲清淩空一擊的是一名使單刀的黑衣人,他呼呼數刀,刀勢極為淩厲,化成一團刀光將周身要害團團護住,他本為關外刀法名家,心想梅雲清橫飛數十丈之遙,氣勢已竭,自己決計不會攔她不住。
寒光一閃,梅雲清這一劍毫無花哨的破入他刀光之中,鐺的一聲輕響,使刀之人竟接不下梅雲清一招,單刀已被她寶劍所斷,心中早已大驚,正欲後退,隻覺眉心一涼,那股涼意從身子正中向下延去,驚恐之下,右手奮力將已折單刀向梅雲清擲去,左手亦一拳擊向她,而這已是他心中最後所思。
使刀之人身後那名黑衣人隻見梅雲清劍光一閃,自己那同伴不斷刀毀,身體更是從正中被劃作兩半,更恐怖的是他竟還未死,右刀左拳攻向梅雲清,那巨大的反扯之力將他的身體生生拉開,各自反向奔開三四步方才砰然倒下,滾下屋去,體內五髒六腑灑了一地。他見得同伴如此悲慘死法,早已心神俱喪,下意識間雙手巨錘交互一格,心中隻盼得阻得她一下,便逃之夭夭。
他隻覺風聲呼呼,雙錘雖未與梅雲清想擊,卻見下麵一具無頭屍體噴著碗大的血花緩緩倒下,不知是哪個同伴又被擊殺,心中雖有些兔死狐悲,卻是暗自慶幸,畢竟能從梅雲清如此淩厲劍勢下逃得性命亦非容易之事。
望著剩下十名同伴盡皆滿臉驚恐之色,仿若瞧見天下最最恐懼之事,麵上不覺現出得意之色,不對啊,怎麼是十名,那剛才死的那個是…他驀地想及,已是滿臉恐懼,張大嘴想大叫一聲卻已發不出任何聲音,心(腦)中這才想到,那無頭屍體原來便是他自己。
旁人所見卻是他被梅雲清一劍割下首級,飛向空中頭顱卻若神話中孫悟空般麵現得意之色,繼而滿臉驚恐,張大嘴似想大叫,卻沒任何聲音,那顆頭這才從空中掉了下來,當中是死不瞑目。
梅雲清淩空飛劍攻向第三個使長槍之人,那人雖目睹兩個同伴悲慘死狀,雖心中恐懼之極,卻仍強攝心神,手中丈許長槍幻出朵朵銀花,攻向梅雲清,心知隻需阻得她一下,身畔同伴合圍上來,自己方能保得小命。
“鐺鐺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每響得一聲,使槍之人便覺手中一輕,那百練精鋼所鑄長槍便少得一截,眨眼之間已隻剩尺許,而梅雲清已自身畔掠了過去,方才心中大定,心知已擋得梅雲清劍勢,正欲回身,隻覺全身疼痛欲裂,垂頭看時,隻見全身肌膚滿是傷口,竟無一處不鮮血淋漓,這才省及自己已被她劍氣所傷,不覺慘叫一聲,化作一堆肉泥倒在地上,竟連骨頭和血肉都分不出來。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九聲輕響,雖是九聲,若不細辨,聽去卻若一聲,餘下九人合力之下總算擋下梅雲清這驚天一劍,手中兵刃都短了一截。
梅雲清此招“天外飛虹”,意在以氣馭劍,身劍合一,淩空飛擊,她自莊中武學典籍中學及,以前從未使出過,此番成功施出,竟爾湊效,一舉格殺對方三名高手,然此招雖威力巨大,卻極耗內力,以她此刻修為勉強使出,實早已耗盡她體內真氣。
她眼下自家情形自己知,若非自己憑著一股堅定意念強行支撐,隻怕早已倒下從屋頂滾落,體力內力早已耗盡,尤其那使槍之人,槍法之精,生平僅見,而最後那九下格擋更是讓她雪上加霜,此刻她的情形較之一個毫無武功之人尚有不如。
滿身的血汙雖無損她的絕世容光,可梅雲清在那九名自認都是江湖一流高手的黑衣人眼中無異催命羅刹,這個較他們出道晚了幾十載,看起來頗為柔弱的女子雖隻是輕輕一瞥,卻讓九人不約而同齊齊向後退了兩步。
柯天雄未想自己僅是避開觀戰,自己那十二名手下眨眼間已有三個喪身劍下,而且死狀之慘,生平未見,其他九人鬥誌被奪,潰不成軍,梅雲清方才那一劍竟有如此威力,究竟是什麼劍法,他手心滿是冷汗,若梅雲清使出剛才那一劍,自己也不能好到哪去。
驀地瞥見梅雲清的劍尖輕輕駐地,卻似在輕輕顫抖,心中突然醒轉,大喝一聲道:“大夥一起上,這娘們已毫無還手之力。”言罷,呼呼拍出兩掌,連天地間似也變得驟冷驟熱起來。
梅雲清隻覺天地似乎靜了下來,敵我雙方十五雙眼睛一齊看著她,有恐懼,有驚異,也有敬佩,柯天雄似乎說了一句話,接著向自己衝了過來,她想揮劍迎去,卻半點力氣也沒有,連劍也舉不起來。
天地似乎靜到極至,孫掌櫃已率那四名梅花山莊弟子和柯天雄一幹人戰作一團,漫天的劍光和掌影此刻在她眼中竟滿是破綻,她隻覺自己隻需輕輕一劍便可破去,可她此刻連劍也舉不起來,又怎談得上破去。
驀地,自頭頂靈台穴,腳底湧泉穴,各自透入一股涼意,入得經脈之後竟似針刺一般難受,向丹田緩緩流去。梅雲清受得這般痛楚,嬌軀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雙方激鬥正酣,竟無人注意她此刻情形。
那股涼意愈來愈重,漸漸形成兩股冷流,經脈之中那種痛楚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暖意,使得她舒服得差點想呻yín出來,那兩股冷流流入丹田,化作她熟悉的內息,然後流遍全身奇經八脈,使得她的內傷片刻功夫不藥而愈。
“啊。”一聲慘叫,將梅雲清從這奇妙境界中驚醒,美目望去,卻見一名梅花山莊弟子已然不支倒地,而孫掌櫃與柯天雄一戰情況亦煞是危急,心知不能再有片刻猶豫,她此念方起,嬌軀已形若鬼魅般到了那九名黑衣人身畔。
若論武功,那四名梅花山莊弟子單打獨鬥接不下那些黑衣人三十招,可一幹黑衣人見梅雲清一劍便誅除己方三人,兵刃被毀,鬥誌全無,更要時時提防梅雲清暴起發難,而梅花山莊弟子卻是士氣大振,更兼護主之心,初生牛犢不怕虎之意,以四對九,竟爾苦苦支撐大半個時辰。
梅雲清隻覺體內真氣澎湃,較之自己尚未受傷之時更為深厚,嬌喝一聲,梅花劍法第一式“初冬寒梅”,寶劍化作漫天飛舞的梅花向距自己最近的使劍之人飄去。
驟然天地間冒起冰寒之意,梅花斂去,變回梅雲清那柄宛若秋水的明晃晃寶劍,劍身上竟結起寒霜,劃過丈許空間後劍身上更霹靂叭啦掉下若黃豆大的冰雹來。
那使劍之人未想梅雲清這一劍竟有如斯之威,心中雖慌,仍竭盡生平所學,揮動斷了劍尖的長劍守緊門戶,隻待緩過這一招,同伴便可回身救援。
“嗡”兩劍相接,並無金鐵交鳴之聲,反似劍棍相交,那使劍之人隻覺一道冰寒之意自手中長劍傳來,正欲揮劍格開,卻覺右手不聽使喚,低頭看時,卻見右臂已然變成一條冰柱,那股寒意仍沿著右臂經脈向體內透入,心下大駭,正欲一掌將右臂截下,身子已然動彈不得,隻剩一雙眼睛稍能輕輕轉動。
梅雲清未想自己功力竟爾變得如此厲害,剛才到底發生何事她懵然不知,眼前之人雖被冰封,可麵上驚駭之情曆曆可見,尤其那雙仍能轉動的眼睛滿是乞憐之色,梅雲清心中頗是不忍,此人不是凍死便是被自己活活駭死,不如早給他一個痛快,心念思此,寶劍一抖,如閃電般刺在那人胸口。
可那一劍並未如她所想一劍刺入,血濺當場,反而自那冰人胸口現出若蛛網般的裂痕,芳心大訝,及得將劍抽出,那人如冰塊般碎將開來,化作無數落在瓦麵之上,其間竟爾夾著如豆腐般的腦漿、一顆猶自冒著熱氣尚在微微跳動的心髒及花花綠綠冰成冰棍的腸子。
“這是我幹的麼?”梅雲清望著那宛如地獄般的屠場,忍不住曲身嘔吐起來。
那些黑衣人大駭之下早已舍下敵人遠遠逃開,若要讓他們再這般死去,還不如自己當眾自刎來得痛快。
“臭娘們。”柯天雄一掌將孫掌櫃劈開,飄身掠至梅雲清麵前,梅雲清甫出劍便又毀去一名他帶來的一流高手,他早已怒火大盛,光瞧那樣子似要將梅雲清生吞活剝一般,狠狠瞪了那些黑衣人一眼高聲道:“這臭娘皮交給我來對付,其它人都交給你們,若是這都辦不好,還談什麼稱霸中原。”當他言及“稱霸中原”四字時卻是緊緊盯著梅雲清,不錯,若是連區區一個梅花山莊都打不過還談什麼稱霸中原。
“稱霸中原。”梅雲清站直嬌軀,她吐了半天,也隻嘔出一些清水來,方想起自昨日下午一直未曾吃飯,她冷冷看著柯天雄,嬌哼一聲道:“就憑你們。”若依她以前的武功要殺這些黑衣人最少須得百招之外,而她先前隻不過用了兩招,便連殺四人,她此刻武功大進,信心大盛,聞得柯天雄之言,殺意大盛。
柯天雄隻覺梅雲清周身發出一股淩人氣勢,迫人而來,竟不得不退了半步,立樁拿定之後方想自己又輸了一陣,他雖不知梅雲清方才經曆何事,但依梅雲清刻下情形,隻怕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當下收起輕視之心,大喝一聲道:“就讓我們手底下見個真章。”言罷,朝梅雲清呼呼出兩掌,掌法精妙,竟若兩個人從不風方向自左右同時攻至。
梅雲清見柯天雄左邊一掌炎熱無比,右邊一掌卻寒氣迫人,如此極端兩種情形較自己那冰寒之力更加難以應付,芳心頓起爭雄之心,手中寶劍倒轉,向後飛去,恰好落在悄掌櫃麵前,隻聞她嬌喝一聲,二人雙掌接實,乍合卻分,卻見柯天雄身形晃了一晃,這一陣卻是他輸了。
梅雲清芳心大喜,她之前內力較之柯天雄差了一大截,此刻雖不知柯天雄是否有所有保留,卻知自己決計不會再輸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