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瓊島之敵(3 / 3)

傅幽藍被甩的衣衫不整,頭暈腦脹,看什麼都眼花。

過了許久,魔君將蔫菜的淡紫衫女子緩緩放在自己鞋邊,準備抬腳踩踏在她頭上。

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軟玉斯文的男子聲。

“且慢!”

魔君未回頭,睥睨地上的可憐蟲,嘴角下彎,極其不悅:“先知,本尊要處置這女子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白衣先知快步走上前,冷漠淡然的眸子不起半絲波紋,冷冷道:“魔君誤會,我隻是覺得尊貴的您不應該親自處置此女子,把她交給我,我會讓她消失在六界。”

魔君一聽,仰麵大笑:“哈哈哈!本尊欣賞你的冷酷無情。這女子就交給你了!”

說罷,魔君抬腳一踢,將虛弱無力的傅幽藍踢至先知腳邊。

先知將她扶起,手法有些溫柔。

魔君厲麵不悅:“先知,你不是說讓她消失於六界,你扶她起來這是為何?”

難不成先知的冷漠與失憶一切都是裝的?阿冥羅蹙眉暗忖。

想當年,他從南海之盡的瓊島將半生不死的水官大帝聶滄海虜回魔界,就是想將他變為己用,然後利用他精明睿智頭腦,協助自己增功修魔的同時,幫助打理下三界。

所以當時,魔君每日派人喂忘心毒藥給聶滄海喝,讓他化魔重生。

今日,聶滄海心愛的女子自投羅網,也怎好可以測試一下,他是否真的效忠於他。阿冥羅陰險狡詐地如此想著。

過了許久,阿冥羅將冷冰厲眸削在先知臉上,並將隨手變幻出來的一把短刀遞給他:“這是一把飲血刀,不吸幹中刀者的血是絕不會被拔出來,你快將這女人殺了,好不耽誤我們今日要辦的重事。”

先知冷冷淡淡,毫不猶豫地接過刀。

傅幽藍掙紮,欲從先知懷中掙脫,誰知他手勁大的像鋼鐵牢籠,使得她不能動彈。

三秒不到的時間,飲血短刀噗呲一聲插入傅幽藍胸膛,像咬到了動脈的吸血鬼一樣拚命地吮吸起來,刀身亦瞬間由白變紅,直至暗深之色。

片刻,傅幽藍臉色慘白如紙,身軀輕飄如紗,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那飲血刀也酒足飯飽,通體深紅如墨。

阿冥羅眸光滿意地伸出手,將它吸出傅幽藍的胸膛,稱讚:“很好,先知不愧是本尊身邊難能可貴之臣!”

聞言,先知輕輕作揖,謙卑一拜:“我願為魔君做牛做馬。”說罷,他將抱起傅幽藍,走至山巔的邊緣,朝山下輕輕一拋,然後回歸至魔君身後,恭敬而立。

傅幽藍猶如斷了線的紙鳶,朝山腳飄搖墜落。

魔君這才放下戒心拉著先知,走至山巔邊緣,俯瞰泱泱魔界之域,得意地輕歎:“先知,你看魔界已經被繁多的妖魔擠的人滿為患,而且鬼界妖界也都擁擠不堪,就連凡界都要承載不了魔界的壯大,本尊愁有朝一日四界不足以供給妖魔繁衍後代。而本尊又不想打擾仙神兩界,畢竟天帝與西王母才是掌握六界大權之神。”

阿冥羅說的有些誇張,但他想進一步侵吞世界的野心昭然若揭。

先知靜默淡然的雙眸,望著腳下遼闊的土地,沉默了許久,才幽幽開口:“魔君不必擔憂,凡界分大陸與海洋,你侵占的隻是麵積為少數的大陸,還有麵積遼闊無邊的海洋,一定能滿足妖魔萬代繁衍。”

“言之有理!”魔君重聲讚許:“先知果然聰慧絕頂,與本尊心中謀劃許久的想法不謀而合!”

“謝魔君誇讚,能為魔君排解憂愁,是屬下的榮幸。”先知不痛不癢地拍著馬匹。

魔君俯望自己管轄的地界,眸中劃過一絲疑慮:“下三界妖魔多為陸地生靈,對水感到陌生而害怕,所以本尊十分需要一個識水懂海的人來幫訓練提高他們的水戰能力。”

話已經說白,就等先知如何回答。

魔君當然不會失望,因為他早已精打細算,一些皆在掌握之中。

少頃,先知十分令人滿意地回答:“魔君大人,屬下深諳水道,我可以從下三界中挑選出一些深通水性的將領,讓他們培訓水兵!”

“很好!這件是就交由你辦!本尊擇日會將魔界西北大荒之地變成一汪遼闊大澤,供你手下水將訓練水兵!”

“謝魔君大人!”先知恭敬一揖。

隨後又與魔君站在山巔上商議了許久,日落西山,才結束。

魔君滿意而歸,飛離山巔。

先知則靜默地佇立至夜幕降臨,視野一片漆黑,才緩緩動了動身軀,朝山巔前方的空白處輕輕一踩,墜身而落。他身姿輕盈飄逸,如優雅沉落的雪蓮,輕輕地降落在山腳。

山腳旁一簇枝葉枯細的茂密草叢中傳來沙沙之響。

先知淡眸微轉,不溫不火道:“出來吧。”

於是乎,傅幽藍窈窕纖細的身影從拔草叢中走出,溫柔而自信地微笑:“滄海,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

“不,你領會錯了。我不是聶滄海,我救你完全是因為可憐與同情。”先知紋絲不動,如冰僵硬。

傅幽藍炙心一涼,緩緩靠近,驟然感受道一股冰涼的寒氣自他身上冒出。

“你真的不是聶滄海……”傅幽藍搖頭而泣。

“我最後說一遍,我不是。日後你行事要多加小心,魔君可不是好惹的。我保護得了你這一次,下一次可就不一定。”先知淡淡道。

但如此傅幽藍怎麼也不肯相信。

“既然你不是聶滄海,你為何救我?”

“因為我不想濫殺無辜。”

“既然身為魔者,就該冷酷無情,為何要心懷慈悲?”

“魔者中也有特例,而我就是那個不想與俗魔共舞之魔。”

“既然不想與俗魔共舞,卻為何在魔界麵前表現得殘忍冷酷?”

“唉,你真是婦人之見,魔界何許人也,我若不趨炎附勢,又豈能苟且偷生至今天?”先知揮了揮手,轉身朝山的反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傅幽藍一路小跑追了上去,抓著先知的臂膀不讓他往前走一步:“滄海,你就是聶滄海!”

先知苦笑,無可奈何地停下腳步:“姑娘,我與你的緣分到此為止,你若固執己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來吧,你來對我不客氣!”傅幽藍將雙眼一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先知輕輕搖頭,伸手在她額頭上狠狠一彈,厲聲警告:“莫要挑戰我的底線。”

我就要挑戰!傅幽藍氣地咬牙切齒。

對方明明齒冷心軟,慈悲為懷,為何偏要裝作一副高冷絕情的模樣?

傅幽藍就是要將他把真實的自己逼出來,所以她拉著他的手就是不放,他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最後先知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黑色無蹤無影。

傅幽藍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漆黑的空氣跺腳怒囂:“你就是聶滄海,我的直覺不會錯。我是不會輕易放棄,我一定會把你的真實麵目逼出來。”

之後,她還對著空氣說了幾句。

但是空氣是不會給與任何回應,所以最後寂寞收場,傅幽藍滿身憂傷。

她孤獨而悲蒼地行走在冷風混沌之中,像一隻被遺棄的鳥兒,沒有倚靠,漫無目的。

而化作青煙隱暗飛走的先知,其實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離傅幽藍不遠的一顆嶙峋老樹上,遙望著她孤獨的背影,對著遼闊星夜輕輕一歎:“傻丫頭,如今局勢險惡,我已經自顧不暇,又怎麼會因為一時衝動去滿足你,來傷害你和鹿國公子。”

要知道,魔君的手段非同一般。

所以為了明哲保身,聶滄海不得不委屈自己,放棄尊貴的上聖之軀,化身成魔。

因為隻有他還活著,方能更好的保護自己所思念之人。

先知站在樹上,黑暗掩蓋了他眼中的悲傷,卻未能掩蓋他臉上流下的兩行清淚。

回想起八年前在魔界被裝在豬籠,忍受屈辱的那一段時間,是心中的愛,讓他挺過妖魔們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刁難。

那時,他雖然被強製性灌下忘心毒藥,但是他的沒有一刻忘記傅幽藍。可以說,是她讓他堅強得活到了現在。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章占領東海

數月後,西北大荒之地在先知的改造下變成一片汪洋大湖,裏麵蟄伏滿了成千上百種通得水性的強兵。他們都是應魔君所需,從下三界各個江河湖潭裏投奔而來的水妖。

總數龐大,高大三十萬之多。

魔君覬覦大海許久,早已迫不及待要帶兵征海。

所以,這些水兵在先知短暫的指揮與訓練下,就被調遣至大海中,熟悉海水鹹腥的環境。

沒多久,被分撥四方的海中線報,便帶來四大海域十分有利的情報。

魔君大喜,揮兵直至東海,揚言要將四大海域逐個擊破,收攬成自己麾下之地。

故,東海成了妖魔征戰海中領域的演習之戰!

戰役隨魔君心情而進發,東海被打的措手不及。加之三年前海中軍隊皆被西王母調遣至天界未歸,隨後收攬水兵又人數不多,從而未戰多久,便舉白旗投向與東海龍宮之下。

“哈哈哈!東海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虧得本尊還派先知勞心費力地訓練水妖之兵,沒想到毫無損傷,就將東海拿下!”魔君坐在東海東王鑲嵌著碩大夜明珠的寶座上,狂放肆笑著。

寶坐下妖兵將臣,無不俯首頂禮膜拜。

“魔君,威武!千秋萬代!”

一番勝利的享受過後,一個領頭魔將,身後跟著四名綠麵小妖,他們兩人一組抓著東海龍王與龍母,走至夜明珠寶座前,扣壓著犯人跪拜。

“啟稟魔君,東海龍宮之首與其家眷如何處置?”魔將抱拳單膝跪地,詢問著。

魔君阿冥羅冷眼一瞟:“這還用詢問本尊?就地處死,一個不留。”

“是!”魔將領命,伸出堅厚大掌朝兩名階下囚的天靈蓋拍去。

先知忽然叫住:“且慢!”

那魔將一愣,帶著不耐煩地深情,轉眸望向玉立在寶座旁的翩然白衣:“先知,為何叫停?”

“因為如此做不妥。”先知冷冷淡淡。

“有何不妥?”魔將冷哼。

“東海龍王一死,其他三大海域必將團結群起而攻。我方水妖之兵數量雖然龐大,但是功力技術卻不如人,恐怕到時三海合力,我方打起來十分吃力。”先知冷靜而理智地分析著。

魔將覺得有理,遂將自己堅硬之掌收回。

魔君傲狂,不以為然:“先知多慮,本尊就能以一頂萬,還怕三海之首聯合?”

“魔君威力天下無人能及,但是四海無首,必定會驚動天庭,到時引得天帝與西王母容顏大怒,對於魔界來說得不償失。”先知道。

“是啊,先知冷靜沉著,分析的有理。”坐下魔將紛紛讚許。

魔君冷眸一凝,不悅,唇齒中飄出的烏煙十分濃烈,由此可見他心情極其不爽:“爾等怎麼都和先知一樣膽小怕事?當年水官大帝與海神都被本尊弄死,都未驚動天庭,區區幾個東王,還猶猶豫豫!趕緊處死!”

魔將們雖不敢苟同,但也不敢違抗魔君的淫威,隻好違背先知勸言,再一次將手揚起。

先知頭腦精明,心中又生一計,立刻從手中打出一道水花將那魔將手打開,然後朝魔君懇求:“不必趕盡殺絕,一樣可以將他們處置妥當。”

魔君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先知!你三番四次阻繞,難道嫌自己活夠了?”

“非也!”先知麵色冷淡,不卑不亢:“我這是在魔君著想,魔君若是覺得不妥,可先將我處死!”

“哼!”魔君冷眼蔑視,沉吟許久:“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本尊不滿意,你即刻自縊暴斃!”

“遵命!”先知毫不猶豫領旨,似乎已將生死度外,都要為魔界著想。

坐下妖魔大將小兵見了,紛紛目露欽佩。

千百年來,像先知這般舍己為人的魔者,鮮少而見。故而他們都希望魔界能夠珍惜。

魔界卻態度森冷陰寒:“快說。”

先知上前一步,抱拳彎腰,行之大禮後,肅然啟唇:“雖常言斬草要除根,但我卻不能苟同,與其殺害那麼多性命,不如將他們轉化成我們的人,為我們所用,減少我們妖魔的麻煩,讓他們去幫我們征戰每一片土地!”

坐下眾妖魔一聽,紛紛點頭,豎起大拇指稱讚。

魔君亦被先知說的心動,冷眸沉默心中掂量了許久,嘴角漸漸浮起一絲虛淡的笑容:“很好!不愧是先知!這樣一來,每征戰一片海域,就收納一些海中仙將為我妖魔奴役!到時我軍無須出兵,讓東海之兵去攻打南海既可!哈哈哈,甚好,甚好!”

得到魔君讚同,又保住了自己一條小命,先知心中暗鬆一口氣。

但是東海龍王與龍母聞言,卻惱羞成怒起來,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好你個出賣天界的狗賊!不好好呆在天垠島享受悠閑,竟然跑到魔界去做走狗,本王真替天界感到丟臉!”

“就是,難怪西王母棄之不顧,原來是出賣了自己仙僚跑去追隨魔頭,本妃咒你後半生孤獨畸零!”

“閉嘴!”魔將兩耳光啪啪閃在龍王與龍母的臉上。

魔界卻不以為然,無論謾罵多麼惡毒,都與他無關。他隻是緊緊地望著先知,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到一絲波動。

然而先知臉色靜如止水,不受任何羞辱之詞所幹擾,恭敬地望著魔君繼續道:“請魔君將他們轉化。”

魔君輕輕點頭,但片刻後又搖頭:“化魔之事不急,先將他們關押,然後清點盤問東海所有人數,再集體轉化,省的本尊多費力氣。”

然後,妖魔大將態度惡劣地將龍王與龍母拉出大殿,與家眷海奴們關押在一起。

深藍的大海,暗波湧流。

在犯人集中地,每一個海將龜奴臉上皆蒼白恐懼,誠惶誠恐。他們看到龍王龍母被麵目猙獰妖魔扣押而來,一時間裏麵沸騰起來,苦叫哀嚎此起彼伏。

“蒼天啊!龍王龍母都被抓了,東海豈不是淪陷為妖魔之地了?”

“天上神仙如有感應,快來救救東海吧!”

……

如此類似哀怨祈求之聲充斥著片海域。

那圍守在外的妖魔聽了十分厭煩,揮起鞭子就漫無目的往裏而抽。

“閉嘴,老子再聽誰鬼哭狗叫,就抽死他!”一個身著烏金鎧甲的黑魚大魔怪,揮舞著幾十米長的金剛鐵鞭,朝俘虜中啪啪揮去。

鐵鞭揮到誰,誰就皮開肉綻,也不管他們的身份地位。

反正都是階下囚,就算是龍王太子也和狗奴無異!

過了許久,俘虜們終於變得安靜,但很快因為妖魔們的追問拷打,而變得哭天搶地起來。

今天是東海最苦難的一天,每一個東海子民都心懷仇恨,無法忘記今日的屈辱。

那些受了妖魔凶殘淩辱的貝殼水仙,將自己冰藍的血撒在海波裏,讓它們隨順經久不變的洋流,飄至海洋的各個地方。

所以南北西三海很快就通過洋流裏摻雜的冰藍血水,感知道東海受了極大的危難。

而駐紮在東海的妖魔,渾然不知,另外三大海域,正在暗中悄悄聯合。

此時,混沌昏黃的魔界大地,一片安寧幽靜。

裴思藍坐在廢棄舊魔宮的臥室,一連打坐了二十八天。這是修煉一來,一口氣打坐時間最長的一次。

所以她睜開雙眼的時候,心中有些小興奮。於是她聳了聳肩,捶了捶僵硬的筋骨,然後起身下床,卻發現一直床頭櫃的抽屜縫隙中傳來若隱若現的黃色之光。

裴思藍好奇地彎下腰去開抽屜,發現裏麵陰暗的角落裏那枚安靜三年之久的黃泥小海螺忽然有了動靜,是它在發光。

光線十分微弱,但一閃一閃十分引人注意。

裴思藍小心翼翼地將它從抽屜深處掏出,然後放在掌心輕輕吹走上麵的一層浮灰,黃光便顯現的更亮。她將它輕輕放置在自己耳旁,裏麵傳來一陣尖銳的噪音。

裴思藍立刻將小海螺拿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過了許久,她再一次將小海螺放在耳邊,裏麵傳來的是一陣溫柔舒適的海浪聲,讓人聽了心曠神怡,仿佛身置黃金海岸,坐在細膩地沙灘上,沐浴溫暖陽光,享受著海浪的衝刷。

裴思藍陶醉著,忽然畫風一轉,小海螺你傳來海雲痛苦的呻吟,和呼叫。

“你們這群妖魔給我走開!不準你們侵犯東海,啊——,啊——!”

聲音越到後麵越小而淒厲。

裴思藍聽了雙手顫抖,立刻奔至隔壁房間,匆匆叩門:“師父,師父,不好了!”

“進來。”傅幽藍聲音響起同時,門自動打開。

裴思藍閃身進去,站在床邊,焦急地額頭冒汗:“師父,不好了,海雲出事了!”說罷,她將黃泥小海螺塞至傅幽藍手中。

傅幽藍起初不以為然,但看徒兒神情焦急難過,她立刻將小海螺放在自己耳邊。

小海螺將承載裏麵的話語重複了一遍。

傅幽藍忽然想起什麼,立刻伸腿起身:“不好,可惡的妖魔竟然要侵吞大海!”

“什麼?妖魔將爪牙伸至了大海!”裴思藍驚訝地目瞪口呆。

傅幽藍對妖魔用意了然與心,也不多做解釋,拉著裴思藍的手就往廢棄舊魔宮外飛去。

不管怎樣,海雲對他們有恩,她們應該必須去救!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一章海雲遇難

此時,東海海麵上烏雲密布,狂風牽著高浪,在灰蒙低沉的天空下瘋狂起舞,將海麵下的海水掀攪的肅殺擊流。

傅幽藍與裴思藍抵達東海時,海麵上下起了瓢潑大雨,昏天黑地仿佛夜幕降臨。

她們不顧狂風的阻擾,衣袂獵獵地飛行在東海之上,沒過多久,雙雙深吸一口氣後紮入海麵,迅速遊弋至海雲的小宮殿處。

然而小宮殿已經成了殘垣斷壁,沒有一處牆壁是完成了,由此可以想象得出,海雲曾與妖魔在此大戰過數百回合。但願他的抵抗沒有白費。

她們師徒二人長在東倒西歪地梁柱前,望而興歎。

“你再試試小海螺是否能夠傳音。”傅幽藍提議。

裴思藍一邊抹淚一邊從袖兜裏掏出黃泥小海螺,對著螺口憂傷道:“海雲,你在哪裏?”

等待了很久,小海螺沒有半點回應,恐怕對方凶多吉少。

裴思藍不敢想象,滿臉焦急地望著身邊淡紫色衣衫的女子。

傅幽藍沉吟片刻,想出一個辦法:“施以物尋人法。”

“可是這枚小海螺屬於我,施法能夠找到海雲嗎?”裴思藍不自信。

“這枚小海螺原屬於海雲,可以施法找到他。”

傅幽藍如此一說,裴思藍有了信心,立刻施展法術燃起手掌間的魔力,讓小海螺來傳應她海雲所在的方向。

過了許久,裴思藍眸光閃爍起希望:“小海螺有了感應,師父跟我來。”

裴思藍朝龍宮的方向遊去。

傅幽藍跟隨其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不敢掉以輕心。因為此地已被妖魔占據,他們冒然遊弋,簡直就是在引狼注意。

所以傅幽藍叮囑徒兒,盡量遊在海藻與珊瑚之中。

臨近東海龍宮還有一千多米,就有非水生物鎧甲妖兵在海水中徜徉遊弋地悠閑巡邏著。

師徒二人不敢輕易靠近,於是變成兩隻不起眼的藍鱗魚,若隱若現在海中,朝巍峨高大的東海龍宮遊去。

那非水生物巡邏兵,不似海中專業巡邏兵那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所以傅幽藍她們十分暢通的遊弋過巡邏犯戒,飛箭一般朝東海龍宮撲去。

而東海龍宮自有一批呈四方網狀,六親不認的鮫人守衛兵。他們以點麵結構籠罩在巨大的東海龍宮外,如果來人不走正門,欲穿牆而過,必定會被鮫人守衛施以法術彈射出去。

所以一時焦急欠缺考慮的裴思藍就被守衛在龍宮外的鮫人守衛瞬間彈了出去,並回複人身,朝一百米開外重重跌去。

傅幽藍追上去時,裴思藍已經倒在凹凸不平的海底口吐鮮血。

“好強大的防禦!”傅幽藍一邊扶著癱軟的裴思藍驚歎著,一邊施法在徒兒胸前傷口處治愈。

良久後,裴思藍握著黃泥小海螺驚訝:“師父,小海螺在虛化消失!”

傅幽藍轉眸望去,小海螺消失的隻剩一片小殼。她立刻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未抓到。

小海螺消失意味著海雲斷了聯係,再要尋他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師父,小海螺怎麼會消失?”裴思藍驚恐而擔憂。

“也許海雲身上的小海螺碎了,又或許……”怕裴思藍承受不了,傅幽藍不敢繼續說下去。

然裴思藍已經猜到,抓著傅幽藍衣服追問:“師父,是不是海雲出事了?”

“不一定!隻能暫時說明另外一枚小海螺以某種方式消失了。”傅幽藍隱藏擔憂,淡定地安撫著徒兒。過了許久,她拍了拍她的背,打氣道:“既然小海螺的指示是東海龍宮,那我們就想辦法如龍宮!”

“嗯,入龍宮!”裴思藍握拳切齒,神情篤定。

然後二人再一次化作藍鱗小海魚,朝東海龍宮的正門走去。既然旁門左道行不通,隻能走正門。

順著清涼的水波擺尾遊啊遊,眼見就要臨門而入,忽然一團遮眼蔽日的白色泡沫騰水而起,像龍卷風一樣將兩尾藍鱗小魚攪的七葷八素,不知身在何處。

待頭腦清醒,雙眼不暈,兩隻藍鱗小魚目瞪口呆地望著麵前玉樹臨風的白衣男子。特別是較小的那隻藍鱗魚,更是口撐目凸,不敢相自己雙眼,以為是在做夢。

聶叔叔!

然而白衣男子眉目冷漠無情,目光平視著前方,不屑看兩隻小魚:“如今東海龍宮乃危險之地,你們擅自亂闖,難道就不怕魔君發怒?”

傅幽藍立刻化作人身,站立在白衣男子麵前,重語頂撞:“先知,我師徒二人的死活無需您擔心,你何必多管閑事。”

先知?裴思藍也化回原形,歪頭望著師父,正要詢問為何如此稱呼。

傅幽藍忽然快語連珠,對白衣先知炮轟起來:“你一直否認自己是水官大帝聶滄海,卻又為何三番四次的要救我?既然我已與你毫無關係,那麼你就該好好呆在魔君身邊為他鞍前馬後,而不是動不動就關注我是否麵臨危險。因為已現在的關係,我是生是死,皆與你無關!”

皆與你無關!

這五個字就像五根匕首,每一根都死死地插在白衣先知的胸膛上。

但是他依然麵如止水,不起一絲波瀾,將憂傷全部揉碎在肚腸裏。

傅幽藍越看越氣,牙齒緊緊咬合,不再說一個字。

兩人就這麼目視著彼此,保持著靜默。

裴思藍站在一旁,被他們生冷僵硬的氣氛駭得不敢亂發一言,一直蹙眉疑惑著望著他們,等待寧靜被打破。

許久後,傅幽藍忽然展開雙臂將白衣先知緊緊一抱。

這是什麼劇情?

裴思藍驚訝,看不懂他們之間的套路,隻好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先知,你說你不是聶滄海,但在我眼裏你就是聶滄海。”傅幽藍眼眶發紅,流出的淚很快就被海水衝走。

白衣先知一動不動,像木頭一樣杵在當地,不熱情也不推就,神情雖然冰冷,但態度極其含糊不明。他這樣,使得傅幽藍更加貪婪地圈著他的背脊,將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他溫暖的胸前,含淚哭訴:“我知道你一定是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所以一直不肯承認。如今我們再次見麵,就算你不承認,我也不會輕易放你走。”

師父這是在表白?

裴思藍看得臉紅不好意思,但心中還有些小生氣,替已逝的父皇有些不甘。

白衣先知愣立了許久,終於采取了心動,他先將傅幽藍輕輕一推,然後趁著兩個貼合的身軀間有了縫隙,立刻閃至一旁的海藻中,輕斥:“我不亂殺無辜,並不代表我不心狠手辣,你若在如此無禮,休怪我無情。”

“你……”傅幽藍望著像女子頭發一般左右招搖的海藻,一時間無言以對。

裴思藍不想心中疑惑糾結越大,於是朝海藻快步奔去:“聶叔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叔叔,我是魔君身邊探視天地動向的先知。”白衣先知冷冷淡淡,不溫不火。

“先知……”裴思藍怔了怔,眸光溢起悲傷:“原來是師父認錯了人,她真可憐,去年她在天垠島水神殿裏一蹶不振,窩在藏書閣數月不肯出屋,現在好不容易心情恢複平淡,卻又遇見和聶叔叔長得一模一樣的你,簡直就是人生悲慘的打擊。”

裴思藍憂傷一歎,繼續:“我一直以為師父和父皇兩廂情願,看來她一直念念不忘,最在乎的人是聶叔叔。可惜聶叔叔八年前已死……”說到這裏,她忽然意思到自己多嘴,於是閉上嘴巴,向白衣先知行了一禮後,轉身朝師父走去。

傅幽藍見裴思藍失落而歸,於是道:“我們走吧,海雲需要我們。”

說罷,二人固執地朝東海龍宮走去。

白衣先知又一閃,白衣飄飄攔在她們跟前,厲斥:“你們不能去東海龍宮!”

“你擋不住我們!”傅幽藍說罷,一招朝白衣先知胸膛打去。

白衣先知移如鬼魅,繞至她左側:“你為何總是不肯聽我的話?我明明是在為你們好!”

“你不是聶滄海,便與我們無牽無掛,何須關心我們?”她如此反叛,就是因為心中有一口氣咽不下去。所以她又朝白衣先知揮了一掌。

白衣先知閃避有術,完全不反擊,而是任由她攻擊,自己一直後退,再後退。

看著兩人一攻一退的打鬥,裴思藍十分尷尬地站在一旁觀看著,不想插手,因為她知道這是師父在向先知發泄心中的不悅。

那先知口口聲聲否認自己的真實身份,行為上卻對師父處處充滿關切,溫馨地簡直讓海洋變粉變暖。

裴思藍有些看不下去,牙癢癢地納悶道:“我到底該不該上前阻止?”

剛一言罷,傅幽藍和白衣先知雙雙站立,不再打鬥。

暗流激湧的海水漸漸恢複平靜,原本逃離這片肅殺的魚兒,也漸漸徜徉歸來。

“告訴我你如東海龍宮的目的?”白衣先知氣息沉靜,把打鬥改成談判。

“我要救一個人。”傅幽藍亦冷靜下來,心平氣和。

這也轉變的太快了吧,裴思藍再一次目瞪口呆,看不明白。

“你要救何人?”白衣先知道。

傅幽藍沉吟,過了許久:“你是魔君的人,我不能相信你。”

“你若不想所救之人出事,現在你必須相信我!”

相信二字,先知說的十分聲重,暗示著她們可以依靠他。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二章南海密帛

傅幽藍從對方言語中意味深長的重音,聽出了其中蘊含的深意,心頭流過一道酥酥麻麻的暖流,微揚嘴角壓抑著心中迸發的興奮:“好,我相信你!”

她凝望著他,他亦凝望著她,彼此心中的千言萬語化成兩道暗流,在中間纏綿交彙,最後形成萬千細細碎碎的泡沫,隨洋流飄向遠方。

傅幽藍明白了!

於沉默冷靜中,她徹徹底底地感受到白衣先知透眸傳來的龐大溫情,仿佛是在承認他就是她心中所想之人,隻是他不能開口說罷了。

“我要救的人是東海龍八皇子,海雲。”傅幽藍極其信任地望著白衣。

“你暫時不用擔心,東海龍王的家眷與原住民全部集中在看押之地,暫時沒有危險。”白衣先知也十分認真地望著紫衣。

“到時你救出海雲,我們該如何聯絡?”

“我……”白衣先知話出一半,耳旁忽然傳來魔君的聲音。

“先知,你在哪裏?本尊等你許久了!”魔君傳音而來。

傅幽藍聽不見,不明白他為什麼欲言又止,一臉茫然。

少頃,白衣先知從袖兜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冰冷牌子,塞進傅幽藍手中後,乘水踏波匆匆離去。

傅幽藍凝望掌心,一枚冰藍色翡翠玉令,暗紋如流光螢火時明時暗,另一麵有凹凸不平的刻印。她翻過來定睛一看,上麵刻著一個比劃繁複的大字——南。

南?

傅幽藍蹙眉凝思。

一個南字能看出什麼?

正發愁不解之際,裴思藍走了過來,望著師父掌心的冰藍玉令道:“南?”

二人絞盡腦汁忖思許久。

裴思藍腦中靈光一現:“東南西北的南,會不會指南海?”

“對!也許是南海!”傅幽藍趕緊將冰藍玉令一收,拉著裴思藍化成南鱗小魚就朝南海遊去。

南海未受妖魔侵犯,比東海安寧許多,可以稱得上波浪順暢,無幹勿擾。

師徒二人不知道南海龍宮具體位置,但是入了南海,她們隨意找了一個躺在五彩斑斕的珊瑚叢裏正享受溫暖陽光的美麗貝殼尋問了地址後,順利地來至目的地。

南海龍宮巍峨高大,修葺造型與東海龍宮大同小異,四處珍珠輝煌,翡翠流光。在太陽的折射下,反射出一道美麗而五彩如虹的光暈,十分耀眼奪目。

臨南海龍宮大門口,師徒二人化作人形,儀態優雅端莊地走去。

“站住,閑雜人等不能隨便入宮!”門邊一個守衛橫著鋼叉厲斥著。

另外一個守衛上下打量著麵前兩位娉婷嫋娜的女子,不敢有半分懈怠,片刻後他發現她們身上散發的黑暗氣息,濃眉一豎,毫不客氣:“你們兩個妖魔,趕緊滾!”

兩個守衛立刻驅趕起來。

傅幽藍一邊腿一邊掏出袖中冰藍令牌:“你們住手,我有南海令牌!”

兩守衛期初不信,繼續拿鋼叉驅趕著她們,待其中一名眼神尖銳的守衛發現令牌是真的後,立刻拉著同僚棄叉跪拜。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兩位姑娘恕罪!”

傅幽藍心頭一喜,沒想到真的是南海龍宮的令牌,於是她大大方方笑道:“你們起來吧,下次可不要胡亂驅人。”

“是是是,姑娘說的極是!”兩守衛齊聲點頭,見了令牌猶如見了爹娘,然後他們站起來畢恭畢敬地領著她們來至南海龍宮的等候殿。

片刻後,出來迎駕的人竟然是南海龍王!

此龍王慈眉善目,蒼老的臉上呈現出溫暖慈祥的笑容,一雙精明睿智的眼睛,見了兩位魔女亦態度謙和:“二位有我大南海專屬玉令,想必定是水官大帝的部下。大帝將你們二人派來,不知為本王帶來了什麼指示?”

傅幽藍裴思藍雙雙一愣。

南海龍王稱白衣先知為水官大帝,那說明他就是聶叔叔!

既然聶滄海與南海龍王有交情,為何還要幫著魔君攻打東海?

一時間許多疑問像地泉之水,源源不斷的湧現。

傅幽藍帶著疑惑向南海龍王深鞠一躬:“小女子傅幽藍,拜見龍王!”

“快快免禮!”

“我帶徒弟二人來此,並非是因水官大帝給您帶來了什麼指示,而是他匆忙之際將此令牌塞於我手中,故而我們猜測他的意圖是讓我們來此拜見龍王。”

“噢?”南海龍王蹙眉困惑,毫不含糊地凝視著麵前紫衣女子,腦海忽然閃過另外一名女子絕世傾城的容顏。

南海龍王經過一番打理,不敢肯定地詢問道:“你是瓊華的轉世?”

傅幽藍一愣,旋即回複:“是的!”

“那太好了,快快隨老夫來!”南海龍王招手走在前麵,將她們師徒二人領至後方。

入了安靜清幽的議事廳,龍王從中央案台上一堆卷軸中抽出一卷,解開水藍色紮帶,攤開擺在桌上。

“傅姑娘請看!”南海龍王示意。

傅幽藍緩緩走近案台,投眸一望,隻見雪白卷軸上寫滿了密密麻麻蒼勁優雅的字。

字跡出自聶滄海。

傅幽藍瞳孔微移,看到卷軸最右邊中央兩個字:密帛。她身軀微微一顫:“這是……”

“正如你所見,這是大帝數月前用隱蔽之法傳來的機密之事,上麵寫著如何用計謀聯合四海反攻魔界之兵。”南海龍王微笑著。

看來聶滄海早有謀劃。

傅幽藍心生佩服,但信仍有疑慮:“我如今乃魔者之軀,南海龍王您如此信任我,真是我的榮幸。”

“嗬嗬!”南海龍王仰麵大度而笑,捋了捋下巴蒼白的胡須:“關於昔日女戰士瓊華的種種事跡,別處的神仙也許了解的不多,但身為水官大帝的部下,我們卻是十分關心。你的坎坷經曆,本王深表同情。如今你雖為魔者,但卻是大帝唯一在人世間放心不下的女子。你能攜帶令牌前來南海龍宮找本王,就說明大帝十分信任於你,所以本王絕不會對你有所隱瞞。傅姑娘若能加入我們四海,本王高興還來不及!”

“龍王過獎,我已經不是昔日瓊華,體內的功力十分微薄,恐怕難以擔當大任。”傅幽藍客氣道。

“嗬嗬,傅姑娘你也太小看海水的力量了,水官大帝已經將一切事宜分配部署妥當。大帝那麼懂運籌帷幄的人,他叫你來此,一定是希望本王能夠保護你們。你們師徒二人就安心在此居住,享受片刻的安寧,屆時四海聯手攻打妖魔,你隻需要保護好這位年輕姑娘既可。”龍王善麵笑容仿佛春風。

裴思藍親切地鞠躬:“謝謝南海龍王爺爺的關心。”

“哈哈!小丫頭真懂事,不愧是月神相中的弟子!”南海龍王讚許著。

片刻後,南海海龜丞相選來,將龍王招走。最後議事廳內,就剩下一雙女子。

裴思藍靠近案台,與師父一起對著密帛上的內容閱讀起來。

“吾受命運垂憐,未死於魔君之手,但卻未逃脫被轉化成魔的厄運。但吾身為魔,卻心係凡間,為天下芸芸受難眾生而輾轉難眠。如今墮魔八年,魔界將凡界蠶食鯨吞得快一幹二淨,欲將爪牙伸至大海,故而寫此密帛通告四海,未四海之域出謀劃策,以免海洋重蹈凡間複徹,再次輪回魔界奴役之地……”

後麵長篇大論了很多。

她們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將其完完整整的看完。

裏麵內容大抵可以分析為七八點,最重要的前三點:第一,四海應廣泛招兵買馬,訓練海軍抵禦魔界突襲。第二,若有一方失守,其他三海不必驚慌,立刻密謀聯合,做好抵禦。第三,水官大帝在魔君身邊盡力保全每一個淪陷的海域不至其子民身亡,若有良機必定會傳密令,統一四海群攻魔界。

剩下的內容,則是軍事上調兵遣將的需要注意的細節。

看完後,師徒二人豁然開朗,原本縈繞在心中盤紮鬱結的疑惑,也瞬間煙消雲散,她們對著白紙黑字密帛,意猶未盡地冗長一歎:“原來他早有預謀,難怪隱忍不說。”

是的,一切盡在水官大帝的掌握之中。

“師父,看來聶叔叔這八年也沒少吃苦頭。”裴思藍眼眶含淚地憐惜。

雖然他們不在同一戰線,各自擁著不同的禦魔方式,但殊途同歸,他們的目的卻是同樣的,那就是,消滅魔君。

傅幽藍沉默,心頭擔憂,想為聶滄海出一份力,但看密帛上所寫的如此井然有序,故而打消了幫助了念頭,安安心心地呆著南海龍宮等待消失。

因為一旦編排好的計策,如果因為某人的好心而打亂,勢必會功虧一簣。

這些日子,傅幽藍哪兒也未去,帶著裴思藍坐在南海龍宮後華麗的水晶屋內,在貝殼軟床上潛心打坐起來。

倒是裴思藍心神不寧,擔憂著海雲生死,不能沉下心來修煉,時常會在南海龍宮閑逛打聽。

但是南海龍宮與東海相隔甚遠,所以裏麵魚奴貝女們一聽到有關東海之事,皆紛紛搖頭,回應什麼也不知道。

裴思藍無計可施,隻好暫作休息,坐在水晶屋冰涼清爽的屋頂,仰望著眼光閃爍的海麵,發呆,等待。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三章綠旖仙音

數日後,東海被魔君侵占的消息終於隨著無形的洋流飄至了南海。第一個發現危機消息的是防守在南海邊疆的寄居蟹兵們,它們腦袋上長著的一雙獨特的觸角,能夠探析海水中每一粒物質所攜帶的信號。故而東海那批受了重傷的冷血水靈蝦螯之兵的淺藍色血液,隨著洋流飄至南海,被蟄伏在邊疆的寄居蟹兵們感知。

所以東海遇難的消息,隨著傳信的一名寄居蟹兵的腳印傳遍了整個南海。

頓時南海龍宮各個角落開始充斥著緊張的氣氛,那些魚奴鮫侍無不麵色緊張肅然。

南海龍王更是謹慎小心,即刻前往南海大營點將布兵,並將東海遇難的消息,讓利於隱藏的變色章魚兵送至西北兩大海洋。

未過多時,南海龍王收到另一卷來至東海的密帛。

送密帛的海洋仙使,是海洋中極其稀少而難見的生物——燕子魚。

燕子魚因腹鰭的觸須長如流蘇,從側麵看像燕子翱翔,而且身材輕盈扁小,在海洋中能快速穿梭,不懼任何障礙,就算遇到逆流,它扁小身軀也能迎刃而上,仿佛徜徉在水波裏的燕子。

南海龍王見了燕子魚也都畢恭畢敬地接過密帛,深鞠一躬:“謝謝。”

“不客氣。”燕子魚微微擺尾,一個轉腰,穿梭不見。

南海龍王打開密帛,凝眸而閱:“東海失守,卻鮮少傷亡。魔君已將東海之兵盡數轉化成魔,三日後朝北海進發,汝等速將三海一半兵力聚集北海,各留一半看守西南,以防魔君半路突襲。”

密帛一合,南海龍王立刻調遣撥兵,而後帶著南海大半兵力,朝北海沸沸揚揚地進發,隻留了一個口諭,讓龍母與剩下兵將嚴看龍宮。

南海龍宮在南海龍母的指揮下,瞬間被自己的蝦兵蟹將們包的裏外十幾層,水泄不通。

傅幽藍通過海水傳來的喧囂之聲,察覺龍宮外有巨大的動靜,於是帶著徒弟從水晶屋內走出,來至龍宮大殿外,向焦頭爛額的南海龍母鞠躬行禮:“拜見南海龍母。”

南海龍母凝視片刻,想起夫君前些日子用膳時提及的女子,立刻將她扶起:“你就是水官大帝心愛的女子?”

傅幽藍一怔,頓時無語。

南海龍母容顏端莊雅麗,薄施粉黛,大方一笑:“月神的轉世你不必羞澀,你與水官大帝的傳奇情愛在陸地上可能無人問津,但在偌大的海洋裏,卻是女子們津津樂道的閑暇之話。”

這麼一說,傅幽藍反倒臉紅羞澀起來。

“嗬嗬,如今你雖為轉世,樣貌也有所變化,但是你骨子裏依舊還是瓊華,所以你不必跟我那麼客氣。”南海龍母乃大方,不拘小節。

兩人簡短地寒暄起來。

站在一旁的裴思藍臉色卻有些落寞,心中失落。原來師父前世就與聶叔叔有過情緣,怨不得父皇如此癡情,師父都一再推脫,不肯與他親近。

“唉……這命中浮萍哪敵得過命中注定!”裴思藍小聲地悵然一歎,為自己逝去的父皇抱不平。

過了許久,傅幽藍將裴思藍往南海龍母身邊輕輕一推。

“這是我徒兒,就交給你照顧了!”

聞言,南海龍母拉著裴思藍纖軟的手笑眯眯:“客氣,你的徒兒就是水官大帝的徒兒,我自當好生照顧,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裴思藍一愣,我怎麼成了聶叔叔的徒兒了?

對了,師父剛才的話,是要離開嗎?

裴思藍望著師父,焦急而問:“師父,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東海一趟!”傅幽藍回答。

“東海已被妖魔占領,那兒如此危險,師父去了恐怕凶多吉少!”裴思藍惴惴不安。

“你放心,東海有水官大帝,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師父的,小女子你就隨著我看守南海龍宮,不要到處亂跑!”南海龍母道。

“可是……”裴思藍還想勸。

但傅幽藍眼神堅定,心意已決:“思藍,你放心,為師自有分寸,如果東海太過危險,我會立馬歸來!”

“好了好了,你擔心水官大帝那是應該的,快去吧!”南海龍母輕輕推著傅幽藍。

傅幽藍感激望著她,然後化魚轉身朝層層包圍的士兵外遊弋而去。

浩瀚的大海,渺小的藍鱗魚,像滄海一粟,奮力地擺動魚尾朝自己心中所想之人遊去。

她不能放著聶滄海在群魔亂舞間獨自應對,所以就算自己笨拙綿弱,她也要呆在他的附近,幫他做點什麼。當然,她不會那麼笨蛋,直接鑽入妖魔中告訴聶滄海她來幫他,她會運用頭腦,用自己有利的魔者之軀,潛伏在妖魔中間,按照聶滄海的方式,幫一點是一點。

所以,傅幽藍抵達東海龍宮附近時,她並未橫衝直闖進去,而是遊至一個剛從龍宮出來沒多久的鐵甲男妖跟前,用自己施了魔咒的雙眼,將對方迷惑。

被迷惑的鐵甲男妖,神情癡呆,木訥地朝旁邊隨波招搖的海藻花叢中走去。

他身後有同僚在呼喚,他當做沒聽見,繼續朝海藻花叢裏麵走。走至一處隱蔽的高大濃密的紫色海藻中,卸下身上的鐵甲和衣服,然後拾起腳旁邊一個大石頭,朝自己腦門狠狠一砸。眼冒金星過後就是一片黑暗。

男妖轟然倒地,傅幽藍立刻鑽出海藻化身而出,走至男妖旁認真地觀察他的體態與形貌,喃喃道:“原來是一隻斑毛豺狼!”

言罷,傅幽藍搖身一變,變成男妖的模樣,拾起地上的衣服和鐵甲穿戴整齊,然後將昏迷的男妖往紫色的海藻中一扔,施法讓海藻像群蛇一樣將他緊緊的包裹,不留一絲空隙。

彼時,東海龍宮金碧輝煌的殿堂內,歌舞升平,觥籌交錯,好不快活。

因為這些妖魔趁空閑之際,將東海龍王私藏的美酒玉釀從地窖裏翻了出來,大肆慶祝首戰告捷。有酒沒有音樂顯得太過單調,所以他們就將東海的舞女藝妓們從牢籠裏抓出來,逼著她們揮灑彩衣,賣力獻舞。

所以殿堂中央舞動的十二名身材婀娜的舞女們,皆手舞足蹈的極不情願,臉上呈現著言語難以描繪的無盡悲傷。

但妖魔自顧自己盡興,不理別人憂愁。所以舞女們低沉的氣氛,一點也不影響不到他們飲酒作樂的心情。

而魔君更是一臉悠閑愜意地坐在夜明珠寶座上,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在高蹺的大腿上和著琴瑟的節奏輕輕拍著,享受片刻的歡愉。

小的妖魔兵將們,則坐在一旁大喝特喝,醉醺醺後就上中央舞女裏拔衣挑裙,縱情聲色。

過了許久,這些凡俗之舞,普通音樂魔君已厭煩聽膩。為了能夠繼續享樂,他將冷冽而充滿城府的眸光,緩緩轉至坐在一旁靜靜飲酒的白衣先知身上,漫不經心道:“本尊曾聽聞魔宮內妖奴們私下竊語讚許,說先知彈琴奏樂恍若天外來仙,非常出色,堪稱一絕。今日趁大家酒酣興起,不如先知彈奏幾曲,讓大家享受一下神仙的待遇。”

先知聽聞,立刻放下手中酒杯,躬身應允:“是,魔君大人!”

說罷,他拂袖朝斜對麵牆壁處奏樂區走去,然後坐在一張結實的古琴台旁,將上麵古琴命令旁邊下人拿走,自己則變了一把精致美麗,通體透亮幽碧的古琴。

“這是何琴?”魔君有些好奇。

“這是上古仙琴之一,綠旖。”先知淡淡回答。

“綠旖……”魔君輕念咀嚼回味著,暗淡深沉眸光忽然一閃:“是不是數萬年前聞名六界四海的上古仙子綠旖的琴?”

“正是!”

“好極,此琴隻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聞。今日有幸聽先知彈奏綠旖,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冷酷的魔君還算有些識貨。

其他胸無點墨的妖魔並無欣賞之意,全像看猴把戲一樣,掃了幾眼綠旖之美後,繼續一邊閑聊,一邊飲酒。

片刻後,溫婉柔美的神仙之樂,承載著美妙的音符,像千絲萬縷的銀絲,從白衣先知白皙修長的之間緩緩飄逸而出。

魔君聽了握杯之手情不自禁地停下,一臉沉醉地緩緩閉上雙眼,享受美妙仙樂帶來的如夢似幻的意境。而那些沒有文化底蘊的妖魔,也都像著了魔一樣,放下手中的酒杯,緩緩閉眼沉醉。

他們聽著繞梁仙音,腦海浮現出遼闊浩瀚的藍色天空,在形色瑰麗的白雲間和彩衣霓裳的仙女,追逐嬉鬧,享受櫻桃紅唇帶來的濕軟之吻,與柔嫩雪膚溫暖的貼撫輕撩。

一曲奏罷,妖魔不盡興,抱著想和仙女翻雲覆雨地心態,起哄著要先知繼續彈奏。

先知親和優雅,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乎,他成了宴會的背景,專門負責彈奏仙樂,供他們在幻想的仙國裏肆意淫亂。

站在宮門邊進來沒多久的豺狼鐵甲妖,聞樂後眼眶忽然垂淚,但好在身處海水,眼眶流出的淚水很快就被海水淹沒,所以並未引起身旁其他妖兵的注意。所以他一直凝望著白衣先知,目光聚焦在那把精致美麗的綠旖琴上,低聲輕輕一歎:“他竟然找回了綠旖。”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四章假冒狼將

是的,被傅幽藍遺忘在魔界一角的綠旖琴,聶滄海又重新獲得。

這把充滿傳奇故事的上古之琴,以它獨特而神奇的方式再一次回到主人的身邊。

那是聶滄海剛化魔沒多久,信賴他的魔君為了讓他迅速了解下三界的環境以及發展史,所以派他前往廢棄的舊魔宮處,用法力去探知和感受隱藏在建築裏的回憶,從而了解曆史沉積下來的前人舊事。

那天,聶滄海獨自來到殘垣斷壁的舊魔宮,站在破洞漏瓦青苔斑駁的大殿內,聽到一陣婉轉繞耳的琴音,從後方院落低低迷迷若隱若現地傳來。

雖然是從未聽過的樂曲,但琴音所發出的崢綜之音,卻是充滿了熟悉感覺。

聶滄海白衣翩然,朝低迷琴音追去,在舊魔宮爬滿青苔藤蔓的陰暗角落裏,發現一隻半透明成灰色狀的女子鬼魂,正席地而坐,灰手纖纖地撩撥著膝上碧綠之琴。

他不想驚擾,所以站在遠處,安靜地等待女鬼魂彈完整首曲子,才緩緩走過去。

那女鬼魂卻被聶滄海身上散發的強烈魔息所驚嚇,瞬間化灰隨清風飄得不知去向。

隨後,聶滄海獲得綠旖,將它沾染灰跡的修長身軀,用自己娟帕輕擦拭幹淨後,裝進雪白的乾坤廣袖裏。

所以,今天此刻,在東海龍宮。這群粗俗且沒有半點文化禮貌的妖魔,才會聽到如此縈耳如夢的美妙仙音。

站在門邊的豺狼妖輕輕一歎:“不愧是綠旖!”

“怎麼你一個大老粗還懂音律?”門邊另外一個虎背熊腰的妖怪端著碗,呲牙咧嘴道。

豺狼妖立刻回過神來,收斂自己女人的氣息,抬頭挺胸,雙腿開叉地站立,訕笑:“我隻是覺得先知所彈的樂曲美妙至極,所以情不自禁的感歎了一下。”

“哈哈,你是不是聽著這美妙的仙樂,也和我一樣想起了天上的仙子女神,抱著不停的親!”虎背熊腰怪粗俗的玩笑著,將自己粗壯的胳膊肘往豺狼妖的肩上一頂:“來,兄弟!喝酒!這東海龍王私藏的酒,比先知所彈的美妙琴音要號上千萬倍。給!”

說著,一碗顏色粉淡的清冽美酒被硬生生遞至了豺狼妖的麵前。

豺狼妖抬手推究:“我今天肚子不好受,就不喝了!”

“兄弟,我發現你今天有些異常,你打剛才進門,走路舉止像個娘兒們。隻懂得打打殺殺的你竟然讚歎音律的美妙,現在我給龍宮美酒你喝,你又借故推脫。以前隻要有美酒端在你麵前,就算是身體抱恙爬起來床,也抱著照喝不誤啊!”虎背熊腰怪精銳的雙眸,放射著困惑的光芒。

豺狼妖一怔,心下暗忖,不好,自己變身的豺狼怪竟然是一個酒鬼,這下要是推脫不喝,豈不是要暴露身份?

“兄弟!你若還是以前的你,你就給我趕緊喝!”虎背熊腰怪催促。

站在一旁的其他妖將也跟著起哄:“是啊,來東海之前你不就抱怨日後可能沒有酒喝,如今東海龍王私藏的美酒仙釀端到你麵前了,你竟然不喝?過了今天,明天可就沒有了啊,因為幾十壇酒已經喝去了一大半!”

“……”

“兄弟!快喝!免得日後你又抱怨沒有酒喝!”虎背熊腰怪說罷,端著酒就往豺狼妖的嘴裏灌。

這下子不喝都不成。

傅幽藍為了不暴露身份,用自己毛茸茸的灰黃色爪子端過酒杯咕嚕咕嚕灌了起來。

一碗下肚,豺狼怪自己叫囂起來:“我還要連飲三大碗!”

不就是喝酒,隻要身邊的魔將們不產生懷疑,就算喝的昏天黑地都可以,反正醉到極致就是昏睡。昏睡過去,這群妖魔也就不會相對他再使出什麼幺蛾子。

於是,豺狼妖越喝越凶猛,最後酩酊大醉,灰黃的臉仿佛一枚熟透發亮的紅蘋果。他歪歪倒倒地倚靠在門邊,端著剛被人盛滿酒的酒杯,不顧眾人拉扯,踉踉蹌蹌地朝牆角邊認真奏樂的白衣先知走去。

“兄弟!不能冒犯先知!快回門邊!”虎背熊腰怪還算義氣,不停地拉扯喝醉的豺狼怪。

其他妖怪皆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投來嘲諷不屑的眼神。

而喝醉的豺狼怪意識模糊,不知道自己此刻行為,一切任由糊塗的頭腦控製。他一把推開虎背熊腰怪,然後將手中撒了一半酒水的碗,一口灌盡,然後彎腰垂頭癡癡地凝視白衣先知的輪廓俊美的側臉,胡言亂語:“聶……哦不,先知,這把琴你是從何而來?”

先知繼續彈奏,不舍得將妙音停歇,漫不經心回答:“當然是上古仙人遺留下來,有緣被我得到了而已。”

“先知,你不必回答,他醉的厲害,我這就將他拉走,不打擾你彈琴!”虎背熊腰怪再一次拉著豺狼妖胳膊,往後拽。

豺狼妖將胳膊一揮,手中的酒碗忽然脫落,正巧砸在綠旖琴上。

“嗡——!”

綠旖發出一聲憤慨的尖銳之音,驚的魔君憤怒不悅,麵孔一冷,厲眸朝儀態盡失的豺狼怪這邊往來。

豺狼怪醉的不知人世,完全不理會魔君的憤怒,繼續張著衝滿酒味兒的臭嘴繼續說些什麼。

但先知冷冽清澈的眸子像一汪衝滿故事的清潭,盯著豺狼怪,使他完全淪陷在清潭中,忘了講話。

短短數秒的時間,二人相互凝視,仿佛萬籟俱靜。

先知透過豺狼怪的身形看到了一個麵色通紅的傅幽藍。是她,這隻不懂禮數的妖怪竟然是她變的。

她化身來此做什麼?

先知清眸一沉,臉上劃過一絲淺淡不易讓人察覺的憂愁。

然後,先知趁魔君還未勃然大怒下達殺令前,故作憤怒地拍案而起,對著豺狼怪大聲厲斥:“大膽豺狼將軍!我在此為魔君彈奏怡情,你竟然借酒醉發瘋來此搗亂,簡直目中無人!來人,將他給我關押起來!”

“無須關押那麼麻煩,直接處死!”魔君冷冽的聲音像幽靈一樣帶著寒冷傳來。

豺狼怪渾身一抖,這才意識到自己鑄了大錯,但他乃傅幽藍化身,所以未有及時磕頭認罪。

魔君看在眼裏十分不滿,眉頭皺成麻花,揮掌擊來一道烏黑的寒光,被先知纖塵不染的白袖抵擋住。

“魔君息怒,小的兄弟喜歡酒後亂來,請看在他無知愚蠢的份上,給他一個重新悔過的機會,我一定會將他關在牢籠你以一百八十鐵鞭好好教訓!”虎背熊腰怪扣頭哀求,誰叫這個醉鬼和自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呢!

魔君麵色沉然,像一塊北極寒冰,駭得寶座下群妖皆愣,不敢大聲喘氣。

唯獨先知一臉淡然,冷靜如故,拱手抱拳恭敬道:“魔君大人,何必為了這種不起眼的小嘍囉掃了我們的雅興,快叫他們將這隻不識大體的豺狼妖將關押監禁起來!”

魔君一聽,臉色有些許緩和。為了身份,他將眸光緩緩移至綠旖琴的身上:“繼續。”

於是,歌舞升平重新點燃,仙音繞梁地環繞在東海龍宮。

那被拖走的豺狼妖,被關押在一個漆黑的小屋裏,口吐酸腐的酒氣,昏昏沉沉,倚靠在冰冷的黑牆上,漠然地望著眼前不見五指的濃黑,靜靜地等待一百八十鐵鞭的伺候。

過了許久,小黑屋的門吱呀而開,穿射進來一縷幽藍的光線。

“兄弟,醒醒!是我!”走進來的是虎背熊腰怪。

豺狼妖酒意未漸,垂著頭看著眼前的迷離:“怎麼又是你?”

“什麼叫又?我可是好心來看你的,你真是喝醉了酒,連天王老子都不顧。早知道你會惹出今天這麼大的禍,我之前就不該逼你灌酒。”虎背熊腰怪自責著。

“嗬嗬,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快給我一百八十鐵鞭吧!”豺狼妖迫不及待道。

“唉!兄弟,我已經掏出傳家寶幫你把一百八十鐵鞭給免了,待會兒你隻需要忍受十下鐵鞭,然後虛張聲勢地哭天搶地叫喚應付應付既可。”

“哦?那叫他們快點!”豺狼妖發著酒瘋,叫囂著。

虎背熊腰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捶手歎氣:“你這酒鬼,什麼時候能控製自己就好了!”說罷,他朝門外走去。

臨門之際,屋內傳來豺狼妖一句簡短的謝謝。

但這樣,虎背熊腰怪已然十分滿足。

身為患難與共的兄弟,能幫對方化險為夷,哪怕失去貴重的傳家寶也是值得的。

坐在小黑屋裏的豺狼妖,心中充滿感激,但是他的真身是傅幽藍,所以她並未將感激表達出來,而是冷漠地望著對方離去。

虎背熊腰怪前腳一出門,後腳就有手執鋼鐵長鞭的河魚妖迎麵走了過來。

他們二人在門外互相招呼一番後,河魚妖開門而入,揚手就是狠狠一鞭,啪聲震耳地打在豺狼妖的背脊上。

“啊!”豺狼妖慘痛而呼,疼的幾乎撕心裂肺。

河魚妖冷哼:“雖然一百八十鞭縮減成十鞭,但其疼痛卻是一鞭頂過十八鞭!你最好給我堅強一點,待會兒抽死了,你那好兄弟還得找我討要傳家寶呢!”

說罷,河魚妖咬牙揮手又是一鞭!

打得豺狼妖後背皮開肉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五章兄弟情深

“啊!”這一聲慘叫,豺狼妖呼得更是麻耳震心,分貝極高。

就連走了很遠的虎背熊腰怪聽得都十分清楚,覺得這不是虛張聲勢的叫喚,而是真的撕心裂肺的痛呼。於是他立刻轉身拔腿朝小黑屋跑去,奪門而開,望著角落半死不活的兄弟,於是對著揚鞭之怪厲斥:“河魚妖!你拿了我的好處,就得下手輕軟!你若是把我兄弟打出個三長兩短,我的傳家寶你就給我還來。”

妖怪大多貪財,河魚妖一聽,放下揚起的鞭子,嬉皮笑臉起來:“我已經聽你的將一百八十鞭子縮為十八鞭子,若是還要我打輕,那豈不是為難我?若是魔君大人交代的任務,我沒好好完成,那我豈不是也要領罰?”

“哼,少扯鬼話,一百八十鞭子都成縮成十八鞭,你還有什麼幹不出,快點打完最後十六鞭,給我滾!”虎背熊腰怪叉腰呲牙。

“你……你這不是為難老弟我嗎?”河魚妖遲遲不肯揮鞭,就是想再從對方身上撈些好處,因為這種不起眼的懲罰,沒有人會注意。

就算有人注意,也懶得告狀。

妖魔的世界就是這麼散漫雜亂,沒有規章製度,隻有利益獲取。

虎背熊腰怪已經看出河魚妖狡猾的心思,於是將自己身上所有衣兜都掏了一遍,聳了聳肩:“錢我是沒有了,堅硬的拳頭倒是有一雙,你要不要?”說罷,他一拳朝河魚妖的正臉衝去。

“別,別,我不要,我這就揮完這十六鞭子走人!”河魚妖求饒著。

“啪啪啪……”十六聲清脆虛啞的鞭音飛快的響完。

打在豺狼妖身上猶如撓癢,沒有一點感覺。

河魚妖一邊收起鞭子一邊轉頭望著身後妖怪,強顏歡笑:“我的任務完成了,你可還滿意。”

“滿意!快滾!”

河魚妖駭得提裙就跑。

虎背熊腰怪望了一眼角落,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合門而去。

獨自癱躺在黑暗裏的豺狼妖,化身變會傅幽藍,她咬著嘴唇,伸手去輕觸自己的後背,那皮開肉綻的鞭痕,灼疼的她幾乎哀叫。但是她強忍了下來,給自己換了一個舒服的角度,側躺著身軀,盡量不讓傷痛處被壓著。

她體內渾厚的酒勁還未消,所以頭腦昏沉地漸漸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後背鞭痕處猛然一疼,傅幽藍痛苦地呻吟著,從夢中醒來。

“噓,別動!”聶滄海的聲音在漆黑中溫柔響起。

“是你!滄海!”傅幽激動地牙齒顫抖,望著麵前黑暗,卻什麼也看不見。但能感覺自己後背正在發暖發麻,不再那麼疼痛。

“是的,是我。”

“你終於承認了!”傅幽藍欲伸手去觸摸近在咫尺,卻看不見輪廓的滄海。

“不要亂動,我在給你療傷!”聶滄海輕斥,但聲音卻是溫柔擠軟。

傅幽藍乖乖地趴著一動不動,但她的嘴卻開合地說個不停,因為她心中積攢了太多話要告訴他。

黑暗讓人覺得安心可靠,不會有人打擾,故而傅幽藍滔滔不絕起來。

“滄海,這麼多年你獨自一人呆在魔君身邊,想必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我現在也明白你為何假裝不認識我和裴思藍,因為你不想我們卷入魔界紛爭之中。但是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想念逝去的你們,每一分每一秒都難過至極。尤其是你,更是我心頭一個難以言喻地遺憾。現在看到你還活著,我的灰暗悲傷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不會打擾你的計劃,請允許我化成妖怪默默地站在你的身邊,看著你……”

“不,你應該回到南海龍宮,照顧裴思藍。”

“我是不會走的。裴思藍已經長大成人,修為也小有所成,自己能夠抵禦一些危難,更何況還有南海龍母照顧,她不會有事的。我更加擔心的是你,魔君冷酷無情,你若是稍有行差踏錯,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用擔心,這些年我已安然度過,習慣魔君的善變冷酷,所以你不必牽腸掛肚,趕緊帶著裴思藍尋找一處無人打攪的地方,好好過日子。至於海雲那邊,請你放心,他現在沒關押在看管處,沒有任何傷勢,屆時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他。”

“……”

聶滄海語氣有些涼薄,刻意將傅幽藍的好意拒之千裏。

傅幽藍不是那麼容易反悔的,所以她不會輕易妥協。

“我是不會走的,我受不了日思夜想,卻見不到人的痛苦。”

“你必須離開!剛才你醉酒發瘋,若不是豺狼將軍命好,有一個出生入死的兄弟袒護,否則你已經化成泡沫飄蕩於這片東海。”

傅幽藍羞愧:“我下次一定注意。”

“我不會再讓你有下次,治療好你的傷,我就帶你離開,然後讓南海龍母給你和裴思藍尋找一處安身立命之所,讓你們無憂無慮地渡過此生。”

“你的意思是,要再一次離開我們?永遠不見麵?”

聶滄海一怔,沉默了許久才回答:“是的,我生命的使命是為了除魔衛道而生,就算天界眾神放棄了凡界,我也不會放棄。所以魔君一日不除,人間一日不得安寧,我便永遠不離開魔界。你們師徒二人,就不要再趟這淌渾水,找一處世外之地,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他口口聲聲讓她們離開,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傅幽藍聽了就心碎痛苦,於是忍後背所傳來的疼,伸出雙手拉著聶滄海的衣袖哀求道:“你的這些話說給裴思藍或是別人聽或許還有些用處,但我聽了卻心痛萬分,因為我的安身立命之處,就是你!”

是你!

聶滄海一怔,沒想到傅幽藍會說出如此感動心扉的話。

他有些不忍,但理智很快就讓他清醒:“你錯了,我這裏是天下最危險的地方,你們必須離開。”

“不,滄海,你才錯了!你一直秉持替天行道,為蒼生著想的念頭,忽略了愛真正的意義。愛不是相隔天涯海角的安全,而是攜手並肩的患難與共!那徜徉湖中的鴛鴦,不都是出雙入對,患難不分。如果你讓我離開你,我是斷然做不到的!”

因為她的愛情沒有那麼偉大,看著自己心愛的男子投奔危險,她做不到自己逃奔千裏之外,獨自享受安全。

聶滄海亦是固執的,在他的生命中,愛情與蒼生一樣總要,都不能馬虎對待。但與此同時他也是心軟的,不想看到心愛女子傷心,於是他保持沉默,專心施法給她的和後背療傷。

頓時,傅幽藍也沉默下來,安安靜靜地享受聶滄海掌心傳來的溫熱。

過了許久,傅幽藍後背兩處剌骨的鞭撻之痕漸漸消退,疼痛的感覺也蕩然無存。她輕鬆自如地從冰涼地上坐起,用發著幽碧之光的夜視眼靜靜地凝視聶滄海。

聶滄海俊顏依舊,隻是眉宇間多了點冷漠與生疏。這是他身上得魔息說賦予他的一絲冷酷,與絕情。但好在他心誌強大,能夠控製住內心的魔念。

“好了,我送你回南海龍宮。”聶滄海溫柔地伸出右手。

傅幽藍輕輕一推,變回豺狼怪的模樣,將他的手狠狠一推:“我是不會走的。”

聶滄海臉色浮現一絲無奈,怎麼說來說去,最後她還是這麼固執。於是他不客氣地伸手去拉她。

豺狼妖發力將自己往後懟,令聶滄海拉也拉不動。

“滄海,我是自由的嗎?”

“是的。”

“既然如此,我的選擇,你無須幹涉!”

“……”

詭辯!

聶滄海無奈,苦笑地鬆開手:“好,我給你自由,也請你給我保重自己。如果你東海遭遇不測,我也不會獨活!”

這是一句愛的警告。

傅幽藍聽了心裏溫暖至極。

聶滄海無計可施,卻又不忍狠心。

忽然小黑屋門外傳來兩個妖魔交談的聲音。

“我剛才明明看到先知身影飄至這邊的,為何找了半天也沒見到?”

“你會不會是看錯了,先知會來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

“絕對沒錯,魔界穿白衣的人少之又少,先知的模樣更是俊美無雙,怎麼可能看錯!”

“那我們再找找吧!”

小黑屋內,豺狼妖立刻推著聶滄海:“先知,你快走吧,肯定又是魔君找你。”

聶滄海深情地凝望一眼後,轉身消失於黑暗。

豺狼妖亦是不舍地立在黑暗中許久,才收起夜視眼,緩緩墜身坐在地上,抱著孤獨昏昏睡去。

此刻東海龍宮大殿已經宴會散場,空無一人。先知雪白如魅,飄過層層殿堂與長廊來至龍宮後方的龍王寢宮,在一間梁高門寬的門前站立輕叩。

然後寢宮大門自動輕敞,裏麵一股難聞的濃黑烏煙像洪水一樣噴泄出來,將白衣先知全身淹沒。

先知卻神情平靜,什麼都沒看到一般,恭敬禮貌地邁腿,朝屋內走去。

“先知,宴會散場後你去了哪裏?本尊剛才服用了東海龍王收藏的靈丹妙藥,然後運功修煉,很快又將功力又提升了一層,但此刻體內氣血還有些紊亂不平息,你快來給本尊看看。”魔君的聲音從烏黑的海水中傳來。

先知聽命,麵色閃過一絲憂鬱,緩緩朝裏麵床鋪走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六章善變莫測

魔君功力又上一層,這表明他深厚的修為離天帝西王母不遠,而能與之匹敵的人也許隻有天界西方佛域那些屈指可數的大羅神仙。

九重天界的所有神仙對於此刻魔君來說,都是嘍囉螞蟻,不值一提。

先知臨近床榻時,屋內烏黑的海水已經淡化得可以看到物體的形態。

魔君深沉冷桀的雙眸像一對,透過淡黑的海水透射而來:“先知蹙眉憂鬱,難道不希望本尊功力更上一層樓?”

“不,魔君大人誤解。我擔憂您功力提升過快,給自己身體留下隱患。”

“哼!本尊身體強壯不催,怎麼可能有隱患。”魔君緩緩卷起手臂,伸出死灰色的手臂,給先知號脈。

片刻後,先知眉頭舒展,將其袖子撫平:“看來是我多慮了,魔君大人身體不僅不會有絲毫隱患,而且比以前更加強壯,修為渾厚得猶如天之鯤鵬,不容小覷。”

“看來,收服四海時間提前了不少。本尊對這充滿腥味鹹澀的海水已經厭惡至極!”魔君獰唇嫌棄。

“既然魔君功力大增,我們實力又增強了不少,不如讓妖魔今夜休息一夜,明日就朝北海進發!”聶滄海道。

“北海。”魔君輕念著,沉吟了片刻,忽然注意一改:“既可通知下去,明天朝南海進發!”

什麼?南海?

分明之前召集妖魔商議的決定是,北海!

魔君如此變化多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先知克製內心的憤怒,神情淡泊如水,點頭應允:“是!無論哪一片海域,總是要收服的。唯一的不同,隻是時間早晚而已。”

“嗯。快去通知那些妖將水兵,特別是已經被轉化的東海之兵,本尊要看一場東海與南海互相殘殺的美妙盛宴!”魔君輕輕拂手,示意先知退下,他還要繼續打坐調息,讓自己體內剛剛增加的功力臣服安寧下來。

先知退去,抱著惴惴不安地心情來至妖兵統領的屋內,將方才魔君的決定告知了一遍。

那統領雖然不滿決議的突變,但既然是魔君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抗,隻好麻煩部下一隊一隊的傳令下去。

漸漸的,海水灰沉如黑色夜幕。

海中散布的珍珠與珊瑚,就像繁星一樣,光芒點點,熠熠生輝。

東海終於恢複了寧靜,妖魔水兵們在東海龍宮附近東倒西歪地昏睡過去。

唯獨先知一人,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緩緩起身推門而出,來至一處人煙稀少的海藻花園,坐在比石墩還巨大的扇形貝殼上,昂望著海麵,看到一枚倒影彎曲的月亮,眼角流下清冽的悲傷。

他隱藏真實的自己,蟄伏在魔君身旁,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魔君善變的能力比天上的風雲還要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之前他密傳給南海的密帛上麵寫著魔界之軍下一個共占點是北海!

想必此刻,南海龍王已經聚集三海大量兵力在北海駐紮。

明日進發南海,南海必定會失守,到時密帛之事定會被聰慧敏銳的妖將們發現。

現在,他還如何是好。

先知一籌莫展,心情猶如萬隻螞蟻在抓撓。但還得極力克製心中的負麵情緒,不讓它們侵吞自己半點善良的靈魂。

痛苦的時候,時間看似很慢,卻過的飛快,一個沉思,一個垂頭,黑色的海水就被第一縷陽光的穿透而變成美麗的淡藍。

先知抬起沉重的頭,迷茫地望著眼前茫茫淡水,覺得這六界凡是通了靈性懂得修煉的生靈,都不及眼前記憶隻有三秒的普通魚兒。它們雖然沒有歡愉,但也沒有煩惱,更沒有折磨人的悲傷,所以它們酣暢的遊弋,比仙凡魔還要愜意。

若有機會,願自己來世能做一尾無憂無慮的魚兒,即使生老病死,也不會感到太過痛苦。

片刻後,沉睡在東海龍宮附近的妖魔士兵們,紛紛蘇醒。

再過一個時辰,就是他們整裝出發的時刻,所以一起身,他們就立刻編排隊伍。

而東海龍宮後方的小黑屋,鎖頭已經被人打開。虎背熊腰怪來尋自己兄弟豺狼妖,卻撲了個空。他站在小黑屋旁,困惑:“這個臭小子,酒醒了也不規矩,竟然自己開鎖出來,想必是已經歸隊了!”

於是他放心地轉身而去。

匆匆走至半路,豺狼妖帶著滿身海藻從旁邊殺出,抓著虎背熊腰怪的胳膊慘呼道:“兄弟!恨死我了,昨日酒宴,我出去大殿準備方便,隨之一個藍色小魚對我施咒,將我迷惑之海藻叢中,用該死的海藻將我捆綁起來,我這才好不容易掙脫海藻,前來找你。”

虎背熊腰怪一愣,覺得事有蹊蹺。

他的兄弟明明昨日醉酒犯事被關押在小黑屋,怎麼此刻卻像個張牙舞爪的瘋子般,在他麵前胡言亂語?

虎背熊腰怪不敢掉以輕心,凝眸端睨了許久,抓著對方的手厲聲詢問:“你怎麼能證明你是我兄弟,而不是別人冒充的?”

“十九年前我與你在魔界鬼山上一同受地頭蛇淩辱,最後我們一同打敗地頭蛇,結拜兄弟之情,相互扶持到今日。而且我知道你的生辰之日,你曾經暗戀加喜歡的女妖們的名字我統統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你屁股上有兩塊荔枝形狀的大疤,是被不可一世的鳳娘子用三味真火燒湯兒成的……”

“停停,這種醜事莫要說的如此大聲,你這唯恐天下不知的性子,一點沒變。你果真是我的兄弟!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虎背熊腰怪詫異。

“我剛才不是說了,被一個藍色小魚給施法蠱惑了心誌,所以被這該死爛臭的海藻纏成了蟲繭!”豺狼妖一邊說著一邊拽著身上粘人的海藻:“對了,那臭魚變成我的模樣,有沒有胡作非為?”

“哈哈哈!那臭魚變成你的模樣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後不知死活地調戲先知,被魔界懲戒,差點沒要了自己的小命!”虎背熊腰怪捧腹大笑著,片刻後忽然笑容一收,大臉上浮出悔恨之色:“我真傻!那竟然看不出來兄弟你是被那臭魚幻化,早知道我就不該拿自己的傳家寶給那河魚妖求情,讓他被一百八十大鞭子活活抽死才對!”

“什麼!你拿自己的傳家寶收買河魚妖!”豺狼怪目瞪口呆。

“是呀!我的傳家寶啊!那臭魚最後隻挨了兩鞭子,剩下的十六鞭子更撫摸一樣不痛不癢!我真是愚蠢之極!”虎背熊腰怪悔恨至極。

豺狼怪立刻拔除身上的海藻,拍了拍自己的襤褸的衣服,拉著虎背熊腰怪朝東海龍宮前殿走去:“走,我們先去像將軍揭發那隻臭魚,然後再找河魚妖把你的傳家寶要回來!”

於是兩妖氣匆匆地快步走去,來至東海龍宮外尋著頂頭的上司告知了事情的經過後,他們的上司跑至先知那裏又將事情重複了一遍。

先知望著眼前排隊整齊的大批妖兵,無心考究此事的真偽,況且他心思細膩如塵,已經知道那假豺狼妖根本不是臭魚所為,是傅幽藍所為,他就更加不想去追究,於是他揮了揮手,打發道:“東海被妖魔侵占,那些修為淺薄的魚兒對妖魔心中充滿仇恨,所以施蠱化作豺狼妖的模樣,來我軍搗亂也是正常的。隻要沒有弄出很大的差錯,就不要再去理會,當務之急是要整頓軍隊,朝南海進發。”

“先知說得對!事情分輕重,當務之急是整隊進發南海!”那管事的妖將認同地抱拳離開。

先知心中暗鬆一口氣,但卻多了一個擔憂,那就是傅幽藍如今會在何處?

片刻後,魔君從東海龍宮大殿高聳地玄門踏勁浪飛出,他尊貴肅然的麵容,就像從天而降的天帝,帶著萬丈烏黑的威嚴穩穩地降落在先知身旁。

“東海之兵可妥當?”魔君深淵之眸仿佛黑洞,凝望著前方。

先知揮手朝遠處左端的一陣龐大的軍隊指著:“魔君大人,那些就是東海之兵,包括東海龍王的家眷親屬,一共五十萬海軍,助我們攻打南海搓搓有餘!”

“哈哈!”魔君狂放一笑,笑聲震浪喧囂:“很好!有了這五十萬東海之兵,我們自己的妖魔之兵也許輪不到出場,就已經拿下了南海!”

“話雖如此,但亦不可掉以輕心。”先知提醒著。

“先知不必擔憂,就算南海有其他二海聯合相助,我們也能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畢竟本尊魔力又高了一層,完全可以以自身之力抵擋半個南海!”

“恭喜魔君,魔君洪威齊天!”先知抱拳一禮,以示衷心。

那些妖魔海兵看見了,也都紛紛放下手中兵器,跪地朝魔君磕頭參拜起來。

“魔君洪威齊天!”是聲音猶如起伏的浪潮,從左到右一個方陣皆著一個方陣齊呼。

這種被萬人敬仰的感覺,魔君早已體會乏膩,十分熟練自然舉起雙臂,高聲下令道:“免禮,大家都起來,半個時辰後,準備朝南海進發!”

“南海!南海!”八十萬大軍齊聲高呼,巨大的聲波掀的海水動蕩起伏,充滿肅殺之氣。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七章四海連心

八十萬混雜的大軍,以被魔化的東海之兵為衝鋒之軍,浩浩蕩蕩的快速朝南海挺進。

而沒有人氣的東海龍宮忽然成了一個孤獨的守望者,佇立在深藍中滄桑地遙望著龍族離開的方向。

為了加快軍隊前進的進度,魔君運施魔力縮海成寸,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將十天的行程全部遊完。

海水灰朦時,妖魔之兵正好抵達南海的邊界。

那些蟄伏在海土珊瑚叢海藻群中的寄居蟹們,看見邊疆有浩蕩之軍碾壓過來,一部分留下勘察,一部分則立刻橫走奔行,朝南海龍宮爬去。

然,魔君想突襲,絕不會讓寄居蟹們趕回去報信,所以他高高地站在海水中,朝腳下八十萬大軍高聲下令:“殺!給我寸草不留!”

大軍聽命,揮著兵器群起而攻,首衝而出的是被魔化了的東海之軍,他們的靈魂與心智被魔念纏束吞噬,所以比妖魔更加冷酷無情,見到物體就是一頓揮砍亂殺,將海水攪得泥沙混沌,屍體遍野,千裏之藍充滿血腥。

但也有僥幸逃脫的寄居蟹小兵躲過一劫,帶著死亡的消息朝南海龍宮飛快遊去。

妖魔有東海之軍打頭陣,故而他們在後方輕鬆了許多。

魔君更是坐在大軍後方舒適的夜明珠寶座上,神情慵懶而迷離地望著前方由深藍變成深紅的海水,勾唇而笑,十分滿意。

片刻後,後方海水有散碎的貝殼與屍塊飄來,與淡紅的血腥,像隨波逐流的浮萍蕩漾八方。

身置淡紅海水中的白衣先知,眸中隱隱泛著難以言喻的憂傷。

“先知,你好像不是很高興?”魔君俯視著坐下玉樹臨風的男子。

“魔君大人多慮,我隻是對這腥的海水感到不適罷了。”先知每次都能對答如流,不露出絲毫破綻。

“先知說的極是,士兵們毫無章法的胡打亂砍,確實讓海水渾濁不堪,阻擋了大片視線。”魔君緩緩將身軀側斜,朝身邊盔甲魔將下令:“朝前進發,加快殺速!”

於是乎原本散漫悠閑的妖兵魔將們,立刻揮刀長驅,加入魔化的東海海軍中,見物又砍又殺,很快就將南海邊境的海洋生靈絞殺得一幹二淨!

先知站在後方,凝望著一切,心中燃氣熊熊怒火,恨不能一個滔天巨浪將這些沒有人性的妖魔統統拍死!

然而授予魔君的控製,先知什麼也不能做,隻能壓抑著心情看著眼前的戰役,靜靜而立。

由於先前密帛密謀在北海紮兵,南海所剩兵力不到四層,故而妖魔挺近速度比預想的還要快速。

“哈哈哈!偌大的南海竟然還不及東海!看來四海歸一指日可待!”魔君淩駕在萬妖之上,洋洋得意而笑。

先知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幾乎和這滿身渾濁的深紅海水差不多。

他在沉思。我到底是要在此繼續坐以待斃,還是奔出妖魔之兵,與南海海兵聯手?

如果南海一旦失守,南海剩下的海兵就會被魔君魔化然後據為己用,到時妖魔之兵越來越強大,三海聯手將不再會是妖魔的對手!

但是如果他跳脫出來叛變,魔君第一個殺的就是他,之後三海群龍無首,兵荒馬亂,變成一盤散沙,還是會被妖魔大軍吞噬。

此刻無論怎麼做,都已經無事於補。

先知隻想將死傷降低到最小。

過了許久,他在心中下了一個不好的決定,於是飄身遊至夜明珠寶座旁,欲勸魔君減慢進攻之速。

當先知正準備開口時,忽聽前方交打如煙的戰場上傳來喧天震地的呼喊。

“殺呀!讓這些妖魔永遠也走不出南海!”

“南海的今天,就是這群妖魔的忌日!”

“我願堵上自己世世代代的性命來保證,一定讓這群該死的妖魔死的體無完膚!”

什麼情況?

魔君濃眉一蹙,拍案而起,立著欣長挺拔的身軀,怒視前方滾滾而來的大批海兵,震驚:“南海竟然藏著這麼多海軍?”

聞言,先知轉頭望去,看了目瞪口呆!

三海之軍竟然沒有前往北海,而是駐紮在南海!

太不可意思了!

密帛上明明重點寫著北海,他們怎麼會就在南海!

看著大批從南海龍宮遊來的千軍萬馬,以壓倒性的氣勢攻殺而來,先知陰鬱的臉上漸漸浮起久違的笑容。

妖魔之兵被攻的措不及防,囂張的氣焰瞬間減弱。

魔君冷眸一凝,望著衝鋒陷陣的魔化東海之兵,厲斥:“他們反了!竟然打本尊之兵!”

是的,東海之兵反了。他們見到南海之兵,立刻與妖魔倒戈像個,轉過來斬殺妖魔。

他們不是已經被魔化了?怎麼會突然臨陣倒戈?

魔君困惑,靈敏的腦海忽然閃過答案,於是立將猙獰的眸光射向身邊白衣男子:“先知?是你!”

先知表情淡然,不語。

“聶滄海!你根本就沒有被魔化!而且那些東海之兵也未被魔化!”魔君氣急敗壞,魁梧之軀飛下夜明珠寶座,一把狠狠地揪住白衣先知的衣領。

先知沉默片刻,覺得事已至此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於是輕輕點頭:“是的,魔君大人,你終於發現了!”

“哼!”魔君勃然大怒,揚手用力一揮,將先知,不,是聶滄海狠狠地摔在地上,砸出一個巨大的鴻坑!

聶滄海背脊被震碎,噴出一口鮮血,吐在魔君的臉上。

魔君不想用死亡來便宜聶滄海,於是又將他從鴻坑裏拉出來,舉起:“告訴本尊,你們是怎麼逃過魔化的?”

聶滄海口中溢血不止,體內五髒六腑更是疼痛難忍,哪裏還說得出話。

魔君為了得到答案,不惜施展魔力幫聶滄海將傷勢治愈。

“快說!”

身軀瞬間恢的聶滄海終於開口:“仙與魔就在一念之間,你可以瞬間將他們化魔,我亦可以將他們瞬間化仙。”

“狗屁!告訴我真正的辦法!”魔君抓著他的身軀狠狠一抖。

聶滄海被抖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他絕不會將辦法告知眼前的魔頭,所以他死咬牙關道:“魔君太小看我們神仙界,你會運籌帷幄,難道我們就不會未雨綢繆?”

“哼!”魔君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憤怒得將聶滄海往地上狠狠的又是一砸。

但這一次,地麵沒有大坑。

因為聶滄海在離地麵還有一寸距離時,被一雙纖細的淡紫色臂膀攬了過來,飛向一邊。

“是你?該死的女人!竟然沒有死!”魔君望著白衣身邊的紫衣怒罵,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哈哈哈!誰叫我是下三界的禍害呢!不活千年怎麼對得起老天爺?”紫衣飄然,自嘲自樂道。

“小藍,你……”聶滄海不可思議地望著傅幽藍。

“我怎麼了?我是不是是出現的很及時?”傅幽藍傻笑著。

“嗯!”聶滄海輕輕點頭。

“因為我在小黑屋睡覺時無意中聽見外麵妖魔抱怨魔君改變方針,不打北海而是要先提前進攻南海,所以我就立刻前往北海通風報信,讓西南北三大龍王立刻帶兵趕回南海!”

“時間這麼短,如何做得到?”

“因為北海龍王請來了一個大神!”

“誰?”

“女媧!哎呦!”傅幽藍胳膊一疼,咧嘴皺臉,甩了甩:“為了攬住你不跌在地上,我這胳膊恐怕要費了!”

聶滄海感激地扶著她,施法運行海水化出一座美麗的透明藍步輦,將她放在裏麵,叮囑道:“這裏有我既可,快回南海龍宮好生修養!”

最後寵溺的溫柔一笑,看得魔君雷霆大怒,張嘴吐出無數根烏煙如箭般朝這對苦命鴛鴦射去。

聶滄海麵目淡定,隨手拈來一片巨大的海水,化成堅固的藍色高牆,擋在麵前,使得無數烏箭像撞牆的蒼蠅一樣紛紛跌落最後化霧消失。

隨後,聶滄海又施法掀浪,讓傅幽藍的藍水步輦快速朝南海龍宮飛去。

藍水步輦雖為海水化成,但是被聶滄海施過法,所以堅韌無比刀槍不入,即使有妖魔揮刀砍來也會被彈出去,所以傅幽藍十分順利地穿過漫天廝殺的激烈戰場,沿著漫長的南海之途,朝南海龍宮而去。

看到步輦消失在戰場的盡頭,聶滄海則安下心裏專心對敵。

他不卑不亢地凝望著眼前怒焰三丈的魔君,揮臂施法,優雅地從血藍的海水中抽出通體紅光的彤雲劍!

魔君以為他會拔出什麼上古神器來應對,沒想到是一隻發著紅光的破劍。於是挑眉冷麵譏諷:“你以為一隻破劍就能打敗本尊?”說罷,魔君黑衫一飛,飛至聶滄海身後。

聶滄海轉身,卻不見魔君。

他在哪裏?

聶滄海旋身而望,片刻後隻聽頭頂傳來魔君冷酷殘忍的聲線:“剛才不殺你,是因為你還有讓我享受的餘地。現在要殺你,是因為我對你完全喪失了興趣!”

聶滄海抬頭,卻依舊不見魔君的身影。他立刻開始金精火焰,透視海水中隱藏的一切事物,卻仍舊沒有發現魔君的身影。

聶滄海平靜的心裏忽然生出一絲恐懼。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八章海洋幹涸

魔君人影不知在哪兒,但卻如鬼魅惡戾縈繞在聶滄海身邊。

聶滄海頭一次心中生出比藤蔓滋長還要茂盛的恐懼,麵色變的有些蒼白,握著彤雲劍遲遲不知如何出手。

於是他摒棄心中一切雜念,沉息降氣,聚精會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放過身邊任何一個水分子裏夾雜的動靜!

於是乎,很快!

聶滄海在離自己不到一米遠的海水珠裏,看見一個肉眼難以察覺的黑色身影。他立刻揮劍朝那小如水珠的黑色身影用力一削。

魔君瞬間從水分子中跳脫出來,伸出修長的灰色手指夾著彤雲劍劍尖,邪戾而不屑地讚歎道:“有兩下子。”

聶滄海聚精會神,將全身力氣聚集在右手,然後抽劍以最快的速度朝魔君連刺數十下。

這些動作卻不到一秒,魔君竟然再次跳脫躲過,消失不見。

聶滄海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會神地掃視著麵前一顆一顆小水珠。

忽然彤雲劍發出一聲刺耳的嗡鳴,聶滄海手上一空,劍也消失不見。

可惡!魔君功力出神入化,竟然將他唯一的兵器也絞跑了!聶滄海心中不悅,立刻揮起雙臂施展滔天水術。將麵前的平靜的海水,像抖棉被一樣抖得翻江倒海,波浪大起。

遠處交打的海兵與妖魔兵受到巨浪的影響,紛紛步履踉蹌,東倒西歪,站立不正身軀。

這也就是聶滄海遲遲不肯施展拿手水術的原因,因為隨便一施就要震撼四海,不僅攪亂了海水,還害的自己陣營的海兵被激烈的洋流衝跑。

但是為了找出魔君,聶滄海隻好使出此下下之策。

“哈哈哈,你竟然不顧海兵生死,隨意施展強大水術!”魔君聲音在波浪滔天的浪花中陰森森傳來。

聶滄海左耳微微一動,立刻移形換影朝魔君的聲源處打出兩條水龍,張牙舞爪撕咬過去。

這一招果然奏效。

魔君被打了出來,此刻正站在翻騰的最激烈的海水中,巋然佇立,不受絲毫影響地望著聶滄海揚手一揮。他身後的巨浪瞬間聚攏高漲,把旁邊八方海水吸食過來,使得南海瞬間枯竭,全彙成了高聳如雲的大浪。

那些被海濤攪的七葷八素的兩方士兵們,看到自己身邊海水漸漸下降,無不仰頭驚歎。

“天啊!魔君竟然抽幹了南海,在空中化成了一把利劍。他這是要劈天啊!”站在遠處看得清楚的鮫人海兵們恐懼地感歎著。

聶滄海抬頭而望,因為臨的太近,而無法看到巨浪的全部形態,但是抽幹南海的威力,卻將他著著實實地驚駭了一跳。

難道魔君真的要劈天?

聶滄海愧疚懊悔,沒想到魔君勃然大怒後會做出如此有違天道的事情。

這隻穿破雲霄的巨劍如果劈落下來,莫說南海,就連四海也一樣萬劫不複,生靈無存。而且還會因墜落的海水抨擊而引發驚人的海嘯,導致凡界大陸被海水侵吞成為汪洋一片……

聶滄海不敢再往下想,而是癡楞地望著魔君施法,無計可施。

而魔君身後的巨劍還在壯大,東海北海西海的水統統凝聚過來,使得所有以水為生的海洋生物感受到幹渴的痛苦。

聶滄海心懷天下,仿佛已經聽到了那些魚兒蝦類貝殼等等水生物因缺水而呼天搶地的哀嚎。

少傾,那些和妖魔交打的海族之兵們,紛紛口幹舌燥,皮膚開裂,因缺水而呼吸困難,完全沒有力氣去提手中兵器,一片一片地倒下,在死亡的邊緣垂死掙紮,讓原本處於劣勢的妖魔,有了可乘之機。

片刻時間,妖魔揮刀大砍,毫無阻擋地將幹涸的南海變成鮮血淋淋的屠宰場。

聶滄海眼角垂淚,為亡魂感到惋惜。為了不讓魚兒還有,他立刻揮臂施展水術,從掌心打出兩道巨龍,卻被魔君的藍色巨劍給吸食吞沒。

過了許久,天空狂風大起,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烏雲間若隱若現著白紅藍黃四條巨龍,是四海龍王!

他們怎麼在布雲降雨。

但,天空降落的萬千雨線,還未沾地就被魔界身後巨劍吸了過去。

“哈哈哈……”魔君邪戾狂笑:“哈哈哈!謝謝你們的布雨施水!”

聞言,四大龍王紛紛停法,飛至聶滄海身邊。

於此同時,世界雲開天明,恢複明媚光亮。唯獨魔君身後的海水巨劍,屹立不倒,仿佛要故意嚇唬這群海洋中的魚蝦,遲遲不將巨劍傾倒而劈。

四大龍王統一對自己上司恭敬行禮後,紛紛一籌莫展地哀歎。

“大帝!這可如何是好?女媧娘娘將四海大軍轉移至南海,就飛身離開北海,回到了九重天碧峰峽。早知道魔君如此狡猾厲害,我們就該留下女媧,不讓她飛身離開。”北海龍王扼腕歎息。

“是啊,如今天界連四海都不顧,唯善良的女媧娘娘還念顧蒼生。此刻再去請她來降魔,來不及了!”南海龍王氣得摩拳擦掌。

眼看海水所剩無幾,悉數被魔界吸幹。

聶滄海心生一計,下令道:“事已至此,我們隻有靠自己力量將傷亡減至最小。魔君現在故意續集海水不發作,就是想讓妖魔之兵多享受一些虐殺海洋之兵的快樂。我們可以趁巨劍還未斬下之前,將水術精通達至化境的將士召喚出來,蟄伏在天上的白雲裏。然後我去刺激魔君,讓他將巨劍斬下,到時你們使出吸水之術,趁巨劍還未倒地之前,將它身上的水控製住,歸還與海。”

“大帝計策雖好,但四海之水,豈是幾個精通禦水之術的將士可以控製的住?”西海龍王臉泛憂傷,不太讚同。

但已經無計可施。

眼見海軍被妖魔之兵砍殺的橫屍遍野,東海龍王與南海龍王齊聲讚同:“大帝之法可行!”

其他兩位龍王隻好用沉默來表示同意。

“好,你們快去召喚將士,齊聚雲中!”聶滄海凜然下令,然後他轉身朝魔君飛去。

四海龍王望著水官大帝孑然孤獨身影,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過了許久,他們化回原身,像四道彩色的閃電,朝天空的雲端飛去。然後隱匿在蓬鬆棉軟的雲裏,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將那些修為高深的海將召喚入雲,等待號令。

聶滄海帶著一絲恐懼,一步一步,謹慎而緩慢地走至魔君身邊。

魔君獰麵,唇勾起一絲冷笑,佇立在強大的風波水渦之中,黑色衣袍飄擺得就像一團胡亂起舞的魔鬼,令人心寒發冷。

魔君像俯視蒼生的造物主,根本不將聶滄海放在眼裏,所以他無論說什麼,他都不聽,而是斜眸以欣賞的方式,望著自己手下妖魔在血花紛飛的刀光劍影裏,瘋狂屠殺。

過了許久,聶滄海念經式的勸慰教導令魔君頭疼,覺得他是一隻不解風情的蒼蠅。於是他揚手一揮,朝聶滄海打出一道黑色氣波。

聶滄海側身,擦胸躲過黑色氣波,並從手中打出萬點寒光——水箭,向魔君狠狠射去。

魔君最不怕的就是水術,所以那些水箭寒光最後都被吸入他身後的巨劍。

但是有一道寒光魚目混珠,不是水箭,而是一隻白玉蘭花簪,它不偏不倚地擦在魔界的胸前。

魔君一怔,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百密而一疏!

汩汩黑色鮮血從魔君黑色衣袍浸漿而出,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像硫酸燙蝕大地般,滋滋的冒著難聞嗆鼻的濃煙。

此時正是時機。

聶滄海立刻揮展全身法術,凝力在雙掌間,打出一股強大的水波,朝魔君身後醞釀已久的海水巨劍狠狠一推。

巨劍終於結束了佇立,搖晃起來。

魔君立刻轉身穩固,因為此海水巨劍發作的時間還沒到,他必須得讓它再再醞釀一番,不然斬天裂地的效果將會減半!

但是!

小小一枚白玉蘭花簪竟然像頑固的釘子,錐在魔君跳突的心髒前,怎麼也拔不出。

“可惡!”眼看半成品海浪巨劍就要倒塌,魔君忍不住動容大聲而罵。

聶滄海預料到成功,立刻朝天上的雲飛去。

魔君放棄胸膛白玉蘭花簪,不顧黑血源源不斷的冒出,朝聶滄海飛身直追。

這一次,他追到他,絕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轟然倒塌的半成品海水巨劍,雖然威力隻有五成,但也可以翻江倒海,乾坤震顫。所以,魔君立刻忽然調轉身體,朝自己的妖魔大兵們飛去,大呼:“快走!離開南海!”

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巨劍頃刻倒塌,雖未斬裂天空,卻將南海撲打的地動山搖。那些妖魔與海軍像蝦米一樣被從天而泄的海水衝得不知去向。

一直蟄伏在雲端的四大龍王與海將們,紛紛鼓足全身力氣施法,平靜突然傾瀉的滔天海水,讓海嘯盡量不要出現。

很快,南海滿水,其他三方海域亦陸續恢複原來深海蔚藍的模樣。

雲端的龍王與海將們紛紛鬆了一口氣,誇讚水官大帝計謀英明。但很快他們的臉上呈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情。

他們為什麼如此?

因為蔚藍咆哮的海水中,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交打的十分激烈,凶猛。

而透過藍白斑駁海水可以看到,白衣聶滄海正處於劣勢,即將被魔君揮掌拍於天靈蓋上!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二十九章女媧相助

“住手!弑神有背天道倫常!”一個溫柔成熟的天女之聲,像穿林的春風,愜意地撲麵而來。

隨之萬丈金光從雲端的更高處,朝蔚藍大海傾斜而去,使得海水泛起美麗的金鱗之光。

那浸沒在海水下的魔君,身軀微微一顫。

來人是誰?

竟然如此有震懾力。

雲中龍王與海將們紛紛尋聲轉頭望去。

隻見一名容顏端莊優雅,衣裳別致簡約的素服女子,飛騰的欣長披帛像淡麗的彩虹般掛在她的雲鬢後,輕輕飄搖。她的下半身十分奇特,花朵般的百褶裙裏露出一條長長的蛇尾,像百合花中間最粗的那根花柱,倒立著輕輕地支立在雪白的騰雲上,使得她整個身軀看上去就像一朵隨風微白的百合花,脫俗優雅。

她就是上古時期存活到現在的,女媧。

女媧的到來,使得此片海域的空氣中充滿了一股曆史悠久的遠古氣息,祥和而安寧。讓心懷不安的人,頓時安下心來,心平氣和。

“拜見女媧娘娘,神威齊天!”四名龍王叩拜後,朝高處女媧飛去。

離近了才發現,女媧身材十分高挑。四個龍王在她在身邊,就像四隻小鳥,還不及她的巴掌大。

女媧慈麵善目,低眉信手地望著海水中的黑色身影,輕輕搖頭:“沒想到西王母竟然將阿冥羅派去下三界做魔君,真是欠缺考慮!”

“是啊!自從阿冥羅執掌下三界以來,不僅凡間被妖魔吞噬,就連大海也將成為妖魔亂舞之地!”北海龍王悲憤填膺。

女媧聞言,輕啟絳珠之唇朝海裏輕輕一吹,那海水瞬間化作一片漩渦,將魔君攪入其中。

魔君亦伸手敏捷,從巨大漩渦中飛出,將身軀化大變得和女媧娘娘一樣。

兩位,一魔一神騰雲駕霧站在空中,對峙著。

“阿冥羅,自古邪不勝正,快帶著你的手下殘兵,回歸魔界,安分守己!”女媧娘娘淡然輕斥。

“哼!邪不勝正隻是無能鼠輩的托詞,自古六界生靈強者為勝!就連西王母與天帝都已經默許本尊權利自由,你不必在此狂傲說教!”魔君說著將黑色袖子一揮,表示對方言語都乃廢話!

女媧娘娘心寬慈悲,不予計較。

“狂徒!天外有天,你若不即刻班師回府,本座現在就將你打回十八層地獄之底,讓你永無自由!”

“你們上古之神不受天帝管轄,但也不能無視六界之規!想將本尊趕回魔界,沒那麼容易!”魔君說罷,吐出嘴中的烏煙朝女媧娘娘的噴射而去。

女媧輕輕一個揮手,就將烏煙化為烏有。然後她飛旋百合花般的身軀,朝後騰挪,揮起裙下長長的蛇尾,朝魔君絞去。

魔君躲閃幾下,終未躲過女媧娘娘靈活多變的長尾,他整個上半身包括雙臂被緊緊束縛在一圈一圈的蛇尾中,不能動彈。

“本座雖不受天帝管轄,但自始至終都秉持天道天規,你這惡廝若再不知悔改,必有一天自食惡果!”女媧娘娘一直保持著善意地溫和態度。

魔君毫不領情,唾棄:“惡果?本尊倒是想嚐一嚐,說不定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女媧垂眸一歎:“咎由自取。”說罷,她將自己玉蘭花般的手掌,朝魔君手中打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乃蝕魔之光,任何妖魔都逃不出去。

在金光下,魔君瞬間化小,變成正常體態,卻依然麵不改色,倔強地站立光下,保持著魔君應有的風度。

若是換做其他妖魔,早就被金光灼的滾地求饒,哭天搶地。

那金光將魔君的外衣灼得火燒煙繚,但他依然保持著大山般的堅韌,紋絲不動,將痛苦當成一種享受。

過了許久,魔君冷若冰霜地臉上突然浮現一股陰惻的戾笑。

“不好!”聶滄海心下一怔。

不到一秒時間,金光下魔君身軀微微一抖,化成一條黑煙長龍朝女媧娘娘的掌心呲牙咬去,攻得女媧措不及防。

但黑煙長龍快要抵達女媧娘娘白嫩的掌心時,一道白光從中橫飛而過,將魔君反彈出去,女媧娘娘這才看見,連忙一掌將魔君揮了出去,重重地跌入海南之底,抨擊出一個巨大的海坑!

“可惡的聶滄海!”魔君一邊咒罵,一邊捂著胸脯從海坑中爬起。然後帶著剩下的妖魔之兵,化成烏煙灰溜溜逃離。

與此同時,聶滄海也深受重傷,朝南海墜去,他噴薄的鮮血滴灑在女媧娘娘雪白的大手上。

女媧娘娘連忙將他托住,升起,放在自己眼前溫柔端睨,並輕輕地從香齒珠唇間,吹出一口氣,將他什麼患痛一驅而淨。

“謝謝。”女媧娘娘感激著。

聶滄海起身跪拜在她掌心:“應該使我們謝謝娘娘您才對,是你的到來,使得四海幸免於難。”

“這都是我本座應該做的。”女媧娘娘說罷,將聶滄海輕輕地放置在旁邊的一片白雲上。然後再起珠唇朝海洋輕輕一吹。

一股香柔清爽的大風,帶著閃爍的金光在海麵上刮過,那些死亡了的海洋生靈,像點點繁星般在海洋中瞬間恢複鮮活。紛紛朝海麵踴躍遊去,對著天上慈眉善目的女媧娘娘扣頭跪拜,感恩不盡。

隨後四大龍王心中任有擔憂,害怕魔君將來還會來南海搗亂,於是紛紛飛至女媧娘娘麵前。

北海龍王的先祖與女媧娘娘有些交情,於是代表其他龍王稟告道:“女媧娘娘,那魔頭貪婪之極,就這麼將他放跑,難免日後不會再來海中搗亂。”

“阿冥羅受了蝕魔之光的照耀,魔力已經大不如前,就讓他在下三界老實呆著,我回九重天界後,與天帝商議後,在做處置也不遲。”女媧娘娘慈懷天下,不忍趕盡殺絕。

“也好,相信娘娘上告天帝,一定會給那魔頭嚴厲處分。”北海龍王也不敢強求,隻好點頭同意。

四海龍王一起朝女媧娘娘跪身叩拜後,旋即返歸各自管轄的海域。

坐在雲端的聶滄海虔誠地望著女媧娘娘,亦跪身而拜,準備目送她離開。

誰知女媧娘娘側身溫柔呼喚:“滄海,你且隨我來!”

聶滄海恭敬從命,隨女媧娘娘朝九重天界飛去。

他飛隨在她龐大的身後,像凡人一樣瞻仰癡迷著她充滿魅力的優雅背影,心中情不自禁地感歎,上古之神才是這天下真正的神。像自己這種天界上聖,在上古真神的麵前,亦不過是螻蟻一隻。

過了許久,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滄海!滄海!我在這裏!”

聶滄海尋聲望去,看見一個小紫色的身影趴在女媧娘娘肩上衣襟的花褶裏。

傅幽藍!

“你怎麼會在此?”聶滄海目露驚訝。

“嘿嘿,因為是我把女媧娘娘請來的啊!”傅幽藍一邊傻笑,一邊從衣襟的花褶裏爬出來,坐在女媧娘娘肩頭。

聶滄海疑惑,不太相信傅幽藍的話,但是她既然能坐在女媧娘娘的肩頭,那就不會有假,於是他將眸光凝聚在她的右胳膊上,關切道:“你的胳膊怎麼樣了?還疼嗎?”

“已經好很多了!你看!”傅幽藍甩了甩胳膊。

“那就好,一定是仁慈的女媧娘娘幫你治愈的。”

“嗯!”傅幽藍點點頭:“我回到南海龍宮時,看到龍母焦頭爛額,篤定地認為這場戰役一定打不過魔君,於是乎我就想到了剛剛離開的女媧娘娘,故而帶著傷朝九重天追去,好在女媧娘娘沒走多久,聽了我一番懇求後,毫不猶豫地移身來南海降妖伏魔!”

聶滄海一聽,對女媧更是感激。

如今天界天神放棄凡人,任妖魔胡作非為,唯有這位上古天神還秉持公道,出來幫助他們打退妖魔。

過了沒多久,他們穿越九重天界,來至世界盡頭寧靜安詳的一處,碧峰峽。

那裏木林蔥蘢,永遠長青,在絲綢般雪白煙霧的繚繞下,隱約可見三懸天而落的瀑布,像雪白的龍朝峽穀飛降著。

碧峰峽不同於九重天界任何一處冷清孤高的宮殿,這裏心曠神怡的大自然風景,是天界鮮少出現的景象,故而讓人望而興歎。

傅幽藍坐在女媧娘娘的肩頭,對碧峰峽的蔥翠美麗,瞠目讚歎:“好美,沒想到冷冰冰的九重天界還有這種世外桃源,我運氣真好,來此一次真是畢生難忘。”

“嗬嗬,傻瓜。上古之神都是住在這種充滿大自然氣息的地方。因為這種地方充滿秀靈之氣,適合天神們隱居。”聶滄海望著眼前山蔥葉碧的景色,微笑著。

隨後,女媧娘娘降落在碧峰峽中央的一座與凡間普通大小的木屋前,輕輕伸手將傅幽藍托下。

為了方便說話,女媧娘娘將自己縮變得與傅幽藍一般高。她望著聶滄海,淡然道:“聶滄海,你隨我來!”說罷,她轉身朝簡陋的小木屋走去。

留下傅幽藍一個人站在門外,不敢進去打擾。

為了打發等待的無聊時間,傅幽藍圍著小木屋轉了一圈。

“沒想到,女媧娘娘的住址如此簡陋,竟然就是一間平淡無奇的小木屋!和天界任何一座宮殿比,這裏都顯得太過樸實無華。”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章事情真相

上古真神自世界混沌時期就存在,故而他們曆經世事滄桑的變化比居住在九重天界裏的後世之神仙要看的更加通透。所以他們不在乎身外之物,一個簡陋能夠遮風蔽日的屋子,一張狹窄容身的小床足以。

還有一些真神,連屋子也不需要,一花一葉,一草一木足以。

所以女媧娘娘這種返璞歸真的精神,讓傅幽藍著實的感動了一把。她站在小木屋外,看著山巒風光無限美好的碧峽峰,內心像一塊被清泉灌溉的幹田,充滿了滋潤的舒適感。

彼時,屋內。

超凡脫俗的女媧娘娘站在一扇小窗前,用優雅的背影對著聶滄海,悵然一歎:“本座雖為上古真神,但六界之事也插手不了多少,畢竟這天下還有天帝與西王母主持。本座若幹涉太多,就是在越俎代庖。西方如來也不會讚同,因為天下蒼生自有定數,天神若是插手則算是違背倫常。所以凡界被妖魔侵占,本座有心,也愛莫能助,畢竟天帝與王母才是真正為天下主持公道之人。”

聶滄海十分安靜,沉默不語。

女媧娘娘望著窗外動人心魄的美麗景色,眼角流下一顆晶瑩的淚滴。

“人間有難,本座記掛於心,寢食難安,數日前若不是北海龍王前來碧峽峰告知,本座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如今凡間厄難,上古真神中唯獨我知道,但願不要將傳入其他神僚的耳中,他們已經為造天設地操碎了心,若是知道天帝與西王母對妖魔疏於治理,他們一定會群湧淩霄殿為凡間聲討公道。到時候,豈不是讓下三界妖魔有了可乘之機?”

“娘娘所言極是,阿冥羅野心勃勃,一定不會放過神仙內訌之機,滋事挑釁。”

女媧娘娘又長歎一聲,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本座將你帶來碧峽峰,就是想告訴你一個驚天秘密。”

秘密?聶滄海一怔。

“本座看你為人老實可靠,而且曾經在天界宴會時注意過你,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神。”

“謝娘娘誇獎!”

“不必。我之所以讓你進來,並非不相信門外那位紫衣姑娘,而是她性格直爽剛烈,容易心直口快。故而這個驚天秘密,我隻說予你一人聽。”

“請娘娘稟之。”

女媧微微轉過身來,眼眶紅潤,眉宇間凝結著一層厚厚的憂愁:“居住在瑤池仙境裏的西王母是假的。”

啊?

聶滄海震驚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女媧娘娘的話。他搖著頭連連後退:“不可能,不可能……”

“千真萬確!”女媧娘娘肅然凝望著對方。

過了許久,聶滄海心情稍有緩和,追問:“娘娘如何知道西王母娘娘是假的?”

“三萬多年前,西王母曾獨自來過一次碧峽峰。當時蟠桃正是收獲的時節,她提著一籃子碩大香甜的果子,來碧峽峰說六界如今被她和天帝打理的很好,要我們不必為他們操心。後來每隔三千年蟠桃成熟一次,她就借送蟠桃之事來叮囑上古真神們,不要過多地詢問六界之事,一切交由她和天帝來管理既可。後來上古真神們覺得六界被他們夫妻二人打理的十分太平,故而他們越來越少地掛心六界,從而讓西王母動生了自私的惻隱之心。後來我聽聞仙界之神紛紛開始練習一種叫冥想世界的神功。那種神功不僅可以提升功力,還能打發他們漫長而無聊的時間。於是乎,冥想世界練至最高層的西王母,控製不住邪念的滋生,要將下四界拿來當做試驗品。”

“試驗品?”

“對,冥想世界是神仙腦海裏生長的另外一個世界,它的底層境界就像盤古真神未開天辟地的混沌世界,如果練到高層乃至極盡之層,他們的腦海就像開辟了天地一般,可以將現實世界的事物吸進腦海,供自己主宰操控。”

“如此神奇!”

“不錯,這神功本是壽命漫長的神仙們,在無聊的光陰裏創造出來,用來打法時間的一種消遣,沒想到神功的修煉會伴隨欲念的滋生。”

“一件事物總有其兩麵性。”

“不錯,故而冥想世界會導致神魔兩念一起並生。修為高深的神仙或許能控製的住,而那些修為低淺的很快就被魔念占據墮身成魔。而西王母確實一個法力無邊,又十分懂得掩藏的神,所以你們都沒有看出來。她其實就是一個魔。”

“剛才娘娘所言,西王母娘娘乃假冒的。”

“正是如此,西王母的冥想世界達到了化境,她體內的魔念占據了原本純潔的心靈,所以真正的以前善良為蒼生操勞的西王母被禁錮在她的冥想世界裏,如今出來執掌天下的是冥想世界裏滋生出來的邪念。”

女媧娘娘描述的有些複雜,但聰慧過人的聶滄海聽懂了。他點了點頭:“看來,瑤池仙境的西王母早就已經不是那個西王母!”

女媧娘娘目光憂傷,眼淚滴滴:“六界不能沒有他們夫妻二人,希望聶滄海你能幫助西王母走出冥想世界,打敗她的邪念。”

聶滄海一怔。女媧娘娘竟然讓他幫助西王母打敗她的邪念!

簡直就是自己的榮幸。

但是他激動的心情很快就被憂慮籠罩:“娘娘抬愛,我修為雖有萬年,但和法力無邊的西王母娘娘想必簡直就是冰山一角。我縱然全心全意願為娘娘效勞,但人微力薄……”

“你的憂慮是正確的,但是你是本座所見的眾神之中心地最純潔無私的一個,本座相信你一定能用自己透明慈悲的心感化,將她帶出冥想世界的苦厄之中,重返天界。”女媧娘娘言辭爍爍,神情篤定無疑。

聶滄海卻為自己感到不自信。

他雖為天界上聖,但和西王母至高無上的神力比起來,渺小而無輕重。

這種天差地別的感覺,就像一根魚刺掐在他的咽喉,讓他啞言說不出一句話。

女媧娘娘為他的默許感到高興:“聶滄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西王母一日不除邪念,六界就一日沒有安寧。”

這責任就像一座巍峨的碧峽峰,沉重地壓在聶滄海的後背,讓他有些喘不過去。

片刻後,女媧娘娘轉身望向窗外明媚動人的景色,收起眼眶裏的眼淚,臉色漸漸變得明媚溫和。

“我這有一法寶,你帶在身上可使妖魔魔力減半,到時候你就不必擔憂十惡不赦的阿冥羅,他若再侵犯人間,你就將他打回十八層地獄之地,讓他永無天日。”

“是!”聶滄海遵命。

旋即,女媧娘娘化作一縷縹緲的薄煙飄出小木窗,消失在簡樸的木屋內。

聶滄海轉眸而望,不遠處狹小的木床上多了一枚閃閃發光的金色珍珠,有李子那麼大。他凝望著它,癡癡地走過去,小心翼翼拿起,端詳了許久。

想必這就是女媧娘娘所說的可使妖魔魔力減半的法寶罷!

於是,他將它掖入衣懷的最深處。

片刻後,聶滄海神情悵然地走出木屋。

背身站在門外欣賞秀色風景的傅幽藍轉身,奔跑過來朝小木屋內望了望,納悶道:“女媧娘娘走了嗎?”

聶滄海沒有回答,思緒還沉浸在剛才女媧娘娘對他講述的一番話語裏。

於是傅幽藍轉身對著聶滄海,看著他鮮少露出的憂傷表情,自己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層灰:“你怎麼了?女媧娘娘跟你說了什麼?”

聶滄海怔了,搖頭:“沒什麼。”

他快速收拾自己憂鬱的心情,望著麵龐燦爛若花的紫衣女子,拉起她的手道:“我們回去吧。”

傅幽藍對碧峽峰動人心魄的景色感到不舍,拉著聶滄海手撒嬌搖晃道:“我們好不容易來此上古仙境一趟,你都不參觀一下這裏山河風光,會不會有點可惜?”

聶滄海滿腹心思,心係天下,哪還有什麼心情觀賞風景。但是看身邊女子一臉期待地可愛模樣,於是點了點頭:“好,我們逛一圈就走。”說罷,他們腳下升起騰雲,朝碧峽峰的高空飛去。

沒想到俯視碧峽峰更加美麗,它像一個側臥在寧靜世界裏俯瞰眾生的女子,翠碧延綿的密林,就像一件翡翠紗衣披裹在曼妙身姿上。而那懸掛與山巔的三條銀河瀑布,此刻像三粒璀璨的珍珠,鑲嵌在碧峽峰的三處山峰頭,散發著神聖而潔白的光彩。

傅幽藍俯視著,沉醉著,跟著腳下騰雲享受美景。

過了許久,聶滄海情不自禁的地發出一聲影響氣氛的哀歎。

傅幽藍心懷憐惜地望著他俊逸的側臉,搖了搖手臂:“我們走吧。”

聶滄海這才恍然醒悟過來,道:“不看了嗎?”

“不看了,我想回去。”傅幽藍道。

“你打算回哪裏,我送你。”聶滄海溫柔一笑。

“當然是回天垠島啦!雪瀾和歌月她們還在那兒等著我們呢!”傅幽藍高興道。

聶滄海一愣:“她們……”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不信?那我們現在快回去天垠島看看!”傅幽藍模樣可愛俏皮,仿佛時光回到了沒有憂愁的許多年前。

聶滄海凝望著她,心中也充滿了期許,於是帶著她快速朝天垠島飛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一章親朋團圓

天垠島,大海盡頭的完美一隅。天空蔚藍如倒懸的海,旋飛的沙鷗和自由的海洋生物在湛藍的鱗波下,暢快遊弋著。

巍峨的島上,水神殿像遼闊視野裏的一顆璀璨明珠,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旖旎的五彩虹暈,美麗至極。

數個纖細玉立的身影,站在水神殿外的空地上,皆翹首期盼著。

不多時,遠處大海上空飛來一白一紫兩個身影。

“你看!他們都在哪裏等我們呢!”紫衣軟衫的傅幽藍雪指長指著天垠島之頂。

飛在其側的聶滄海凝眸,透過輕薄的雲煙看到幾個小小的身影果真在天垠島上佇立著。

原來他們真如傅幽藍所說,回來了!

“原來這不是夢……”聶滄海喃喃地驚歎。

“當然不是夢!是女媧娘娘將侵占凡界的妖魔給驅逐回下三界,然後又將無辜殞亡的凡界生命全部複活,著才有了今天我們的團圓!”傅幽藍高興地不能自己,拉著聶滄海快速朝天垠島飛去。

聶滄海癡癡地望著島上朝他們揮手的人們,忍不住眼眶紅潤,心情激動的無以複加。

“嗬嗬,你可是曆經千載的上聖,怎麼此刻和女子一樣掉起眼淚來,快擦擦,待會康兒和雪瀾她們看見了一定會笑話你的!”傅幽藍將自己娟帕塞在聶滄海。

聶滄海輕輕試了試,然後二人降落在天垠島上。

平康立刻本來一頭紮入傅幽藍的懷裏,緊緊地擁抱:“娘,我想死你了!”

“傻孩子,娘也想你們!”說著傅幽藍也情不自禁掉下眼淚。

雖然時間相隔八年之久,但重新相聚,過去的種種仿佛就在昨天。

“師父!徒兒給你磕頭了!”傅雪瀾對著聶滄海誠摯地跪身一拜。

聶滄海連忙將她攙扶起,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站在一旁的歌月看著她們左擁右抱,識趣了轉身對著寧靜安詳的天空,愜意一歎:“想不到八年後,我們又團聚了!生命真是變化無常!”

“是啊!怎麼也想不到。我以為再見麵就是你們輪回轉世之後,沒想到女媧娘娘仁慈,讓死去的亡魂全部複活。”傅幽藍攔著平康,站在歌月身旁,望空而歎。

傅雪瀾望著聶滄海有些憔悴的容顏,關切道:“師父,你們這八年過的怎麼樣?”

聶滄海微微一笑:“我們過的很好,徒兒不必擔心。你們既然還有之前的記憶,這說明你們並沒有真正死去,自瓊島受難後,你們的靈魂去了哪裏?”

“我們去了陰間,走了一趟黃泉路,登上奈何橋,發現哪裏已經魂滿為患。連坐在橋頭給魂魄們發湯水的孟婆,也不知去了哪裏,於是我們全部擠在忘川河等待發落。無奈凡界生靈近十幾年來成批死亡的太多,而且還不到壽終正寢的時辰,所以攪得陰間那些鬼差焦頭爛額。最後閻王將我們放置不顧,一等就是這多年。”

“你們本就不是正常死亡,閻王當然不敢違反規定胡亂行事。這樣也好,你們若是轉世投胎,我和滄海就見不到你們了!”傅幽藍高興道。

話雖如此,傅雪瀾仍舊擔心著師父這些年過的如何,因為她感覺師父身上散發的氣息,和一起大不相同。

“師父,天垠島到處布滿了灰塵,想必這些年你一定沒住在此,而是奔波在凡間吧。”傅雪瀾麵容哀傷。

傅幽藍掃了一眼隻笑不語的聶滄海。她明白他的心情,他不想說話,是怕自己說出來,徒兒擔心。於是她鬆開平康,拉著自己阿姐的手,笑眯眯地朝水神殿內走去:“我們好不容易團聚,想必大家都累了,我們一起把天垠島收拾一下,然後再閑話家常。”

傅雪瀾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傅幽藍生拉硬拽走入水神殿內。

傅幽藍不知從哪兒拿來一個掃把,塞給傅雪瀾的手中:“阿姐,趕快打掃吧,吸入灰塵太多,對身體不好!”

於是乎,傅雪瀾瞬間變成了清潔工,老實巴交地打掃了起來。

其實它可以施法將水神殿瞬間變的纖塵不染,但是傅幽藍偏要她親力親為,她也不好拒絕。

隨後,傅幽藍拉著平康和歌月,朝後院住所走去。

“我們來打掃這裏吧,趁天黑之前能睡上幹淨的床榻!”傅幽藍變出掃把和抹布,一個遞給平康,一個遞給歌月。

歌月十指不沾陽春水,用右手中指和母子掐指抹布一角,不情願道:“明明可以施法解決的事情,為何要自己親自動手?姐姐,你這不是故意刁難我嗎!”

傅幽藍白眼一翻:“我不是刁難你,我是覺得認真幹活,住起來才舒服。”

“好吧,雖然我也這麼認為,但是我要是幹累了,我就不幹了!”歌月委委屈屈地走至旁邊擦窗抹地。

於是乎,大家投入打掃衛生,不再閑聊話語。

漸漸的,明媚的陽光落至海平麵以下,轉而月光升起,繁星滿天。

原本亂七八糟的藏書閣,終於在聶滄海有條不紊的打理下,恢複了原有了整齊幹淨。

書桌上的殘燭,搖曳著昏黃的光輝,照亮藏書閣的一角。此時,聶滄海捧著一本書卷,以舒服的姿勢倚靠著書桌,輕輕翻閱起來。但疲累的身軀,使得瞌睡蟲很快就爬山他的眼皮,讓他沉沉睡去。

藏書閣門外晚幕繁星點點閃爍如鑽,皎白的月光傾瀉如瀑,一陣微風穿門拂入,撩起他鬢邊柔長的垂發,卻未擾醒他沉醉的美夢。

少頃,一片淡淡粉紅色衣裙在門邊飄飄若蝶,是傅雪瀾。她趁熱夜深人靜,獨自悄悄來至藏書閣,無聲無息地飄至書桌前,伸出著自己纖纖玉指朝聶滄海眉心一點。一股濃鬱的黑暗氣息從他的眉心飄出來,像蛇一樣帶著凶猛地戾氣纏在她的指尖。

傅雪瀾連忙收手,駭得目瞪口呆。師父!你竟然化魔了!

她不敢相信,立刻又將手指朝聶滄海的眉心指去,那股濃黑的氣息再一次纏在她的指上,灼咬得她手指裏的骨頭一陣一陣的疼。

這是魔息吞噬上清真氣,所造成了噬骨之疼。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她要施法窺視這八年來師父是如何在人間生活的。

所以就算指尖再疼,臉上冒出汗水再多,傅雪瀾也要將自己師父這八年的曆程一絲不漏地看完。

與此同時,心中轉滿牽掛的傅幽藍躺在床上還未睡著,她側臉望著窗外明媚的月光,回想起在碧峽峰時,聶滄海從木屋內走出時的恍惚神情,心裏越來越擔憂。

女媧娘娘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這個問題一隻縈繞在傅幽藍腦海,揮之不去,使她不能安然入眠。輾轉反側多時,她決定起身不睡,下床去解決心中的困惑。於是,傅幽藍披上淡紫色輕軟的外套,推開門,踏著皎白的月光朝藏書閣走去。

片刻後。

“阿姐?你……”傅幽藍站在藏書閣外,懂事地欲言又止,因為施法這種事不益被打斷。故而她靜靜地站在門框外,驚訝地看著裏麵的一切。

待傅雪瀾施展探析回憶的法術完畢,她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麵。她像受了一場沉痛的洗禮,癡癡地轉過身來,望著站在門框邊緣的紫衣,一步一段淚水地走過來。

傅幽藍牽著她,二人步履輕然地走至離藏書閣不遠的一處小院落。裏麵草木蓬勃,鮮花怒放,一派生機盎然的模樣,輕薄的月光將這片美麗的院落籠罩上一層憂鬱的輕紗。

“阿姐,最終還是被你知道了。”傅幽藍笑容中掠過一絲憂傷。

“是的。沒想到師父已經化魔,變成和你一樣的魔者之軀。”此刻不在藏書閣,傅雪瀾傾瀉著心中悲傷,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起來。

傅幽藍憐惜地展開懷抱,將她輕輕攬在溫暖的懷裏,安撫:“阿姐,神魔乃一念之間,滄海入了魔乃情非得已,現在他脫離了下三界,想必很快就會恢複仙軀。”

言語簡單,但做起來難。

傅雪瀾眼淚仍舊不止:“師父為人醇厚善良,沒想到最後被女媧娘娘賦予那麼沉重的使命!”

傅幽藍一聽,腦海閃過在碧峰峽,聶滄海走出木屋的場景。

“女媧娘娘賦予滄海什麼使命?”傅幽藍鬆開懷抱,急切地凝視著傅雪瀾,迫不及待道。

“女媧娘娘要師父去感化西王母,幫助她驅散邪念!那西王母是何等的法力無邊,師父若是感化不成,豈不是要命斷六界,沒有明天?”

“什麼?阿姐,你說清楚一點,西王母怎麼了?為什麼要滄海去感化?”

“你且聽我慢慢道來!”

傅雪瀾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傅幽藍驚的臉色刷白,腦袋像受了雷劈般一團亂黑,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麼是好。

原來此刻天上的西王母被自己邪念所占據。女媧娘娘派如此艱巨難以完成的任務給聶滄海,簡直就是在天方夜譚。

區區一個水官大帝豈能將至高無上的西王母感化說動?

但是,轉念一想,女媧娘娘行事一向嚴密謹慎,絕不會犯此糊塗。她這麼做,一定有常人難以理解的原因。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二章重歸故土

既然女媧娘娘選中了聶滄海,就說明戰勝西王母的邪念,還是有一定的勝算。傅幽藍在心裏如是告訴自己。

然,這勝算為什麼在她心裏渺茫的像宇宙裏中的一粒塵埃,怎麼也看不到。漸漸的,她掌心沁出冷濕的汗水,後背亦是如此,渾身幾乎要被冷汗濕透。

傅雪瀾看著傅幽藍蒼白的臉色,淚水婆娑道:“你也覺得毫無勝算?”

過了許久,傅幽藍微微搖頭,她相信女媧娘娘。但就是控製不住心中的恐懼與害怕。

最後傅雪瀾哭累了,提袖拭盡臉上的眼淚,挽著傅幽藍的胳膊:“阿妹,我知道你心裏和我一樣害怕,但師父已經答應了女媧娘娘,他是不會回頭的。現在我們回屋好好休息,待明日與師父一起商量如何應對,方是良策。”

傅幽藍癡呆如木,跟著傅雪瀾回至屋內。

這一夜,兩名女子,各自坐在漆黑如墨的房內,懷著同樣沉重的心情,一夜未眠。

時光流逝依舊,很快就迎來了翌日的破曉之光。

傅幽藍的屋內一片死寂,他大腦空白如漿,坐在床榻邊,仿佛被定住般,癡癡地目視著前方毫無表情,不悲不喜。

過了很久,窗外的陽光消失,日頭偏至西麵,才有人走至門邊輕叩。

“娘,你還睡嗎?”平康擔憂地詢問。

傅幽藍似未聽見,身軀依舊一動不動。

很快,門閂被法術抽開,平康推門而出,一陣悶熱的微風灌入屋來。他走至床邊用手在傅幽藍呆若木雞的麵前揮了揮:“娘,你怎麼了?”

傅幽藍神經一驚,這才反應回來,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沒事,娘有些累。”

“娘,雪瀾阿姨找你。”平康拉著傅幽藍,朝門邊走去。

傅幽藍渾身無力,像行屍走肉般隨著平康的拉扯朝門邊,一步兩步三步地走去。

來至院落中,傅雪瀾笑容舒展,一臉無憂無慮的模樣望著他們迎麵走來。她水靈如玉的雙眸,輕輕掠過一絲暗淡,很快又恢複愉悅:“阿妹,鹿國的朋友妙芳婷傳音而來,說十分想念你,希望你能帶著平康一起國去看看。”

傅幽藍一聽,虛軟的身軀忽然來了勁:“是啊,我也想念她們,將近十年未見,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你放心,如今凡界被女媧娘娘恢複正常,鹿國還是原來那般國泰民安,你們在天垠島又無所事事,去鹿國多玩幾天也無妨!”傅雪瀾高興著朝平康身後望了望,看見歌月從走來,於是招呼道:“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商量著去鹿國探望那些朋友。”

“我反正閑來無事,任憑姐姐差遣。”歌月道。

“嗬嗬。”傅雪瀾意味深長地淺然一笑:“希望你們去鹿國玩的愉快!”

“誒?難道雪瀾你不去?”歌月好奇。

平康也好奇,跟著追問:“難道阿姨你在天垠島有什麼事?”

“嗯,我要和師父商量一些事,所以很遺憾不能陪你們了。”傅幽藍道。

“你們師徒二人要背著我們商量什麼事?”歌月不喜歡心存疑慮,喜歡刨根問底。

“自然是有關天界之事,如今凡界恢複平靜,師父要去淩霄殿彙報情況,一時半會兒不會回天垠島。”

傅幽藍望著傅雪瀾,很明顯她在搪塞歌月,但是她又不忍戳穿,隻好順著她的意思點頭:“就既然你們還有事要去天界,那我們在鹿國等相見。”

歌月還想說什麼,傅雪瀾連忙將他們一推:“好了,你們快收拾東西出發吧。”

傅幽藍明白傅雪瀾的用意,她隻是想支開他們,然後好安心和滄海探討對付西王母之事。但是從傅雪瀾臉上的神情來看,她好像也不希望她參加,故而將她們三人一起攆走。

傅幽藍心中失落,她也參加商討對付西王母之事,但既然阿姐不願意她加入,她也隻好忍著心中擔憂帶著歌月與平康揮別天垠島,朝凡界大陸飛去。

在飛行路途上,天空蔚藍,白雲飄飄,底下蔚藍的大海波光粼粼,跳躍在水麵的成批海豚,好不愜意。

飛至一半,忽然歌月腦海靈光一閃,覺得有些不對勁,立刻拉著傅幽藍和平康在空中急刹車。

“不對,不對勁!我堂堂月神,雖然不是天界大神,但也算得上是神位在榜。既然水官大帝要帶徒兒赴天庭,那也應該捎上我才對。”歌月道。

傅幽藍還以為什麼事,原來她還在糾結此事:“你就不要在想去天庭的事了,安心跟我們一起去鹿國,輕輕鬆鬆享受幾天悠閑。”

“不行,你們去吧,我得回去跟聶滄海問個清楚。”歌月轉身欲去。

傅幽藍立刻將她一拉:“你別去,你已經不再是月神,數年前月宮就換了新神。”

“什麼?”歌月一愣,但轉念經過一番思量,鬱悶的心情頓時一鬆:“也罷,我本就不適合做月神,當初都是為了姐姐你,才硬呆在月宮那麼些年。現在月宮有了新神,我也不必在多對哪兒多生牽掛。”

其實,她早就不想做什麼月神,覺得做普普通通的凡人反而更加快活。

“我們先去鹿國,待日後我有心情就找個時間回天界交換仙骨,免得西王母那個老太婆說我貪圖仙身,不肯歸還!”說罷,她飛身朝鹿國方向快速飛去。

傅幽藍站在後麵苦笑,拉著平康追了上去。

飛過海洋就是大陸。

大陸經過女媧娘娘的一番打理,不僅不見半片烏煙瘴氣,那高山遠水顯得更加壯觀青麗。

傅幽藍站在雲端,欣賞著久違的凡界盛景,心中激動地難以控製住眼淚。

平康望著腳下匆匆後退的凡界景象,忍不住抒懷感歎:“凡界美麗尤勝天界,山河壯麗之景仿若世外桃源,但願經過此次劫難,妖魔會懂寫規矩,不再隨意侵占人間。”

“是啊,我們在陰間呆的那八年之久,總是不停得看到新的魂魄匐地大哭,咒罵蒼天不公,妖魔無情。現在他們重返人間,各國恢複生機,但願不再有生靈塗炭。”歌月也欣慰一歎。

雖然天神放棄了凡間,但上古真神卻沒有,這說明神還是喜愛凡人的,並沒有讓凡人失望。

至於天界那些棄凡人於不顧的神,他們一定是被某種障眼法迷惑了心誌,所以全部聽從西王母一人的讒言,忘了親自下凡一探究竟。

但是真正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任何人也猜不透。

於是歌月拋卻心中想不通的煩惱,愉快地來至鹿國。

鹿國都城恢複了往日的生機,大街小巷車水馬龍,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歌月自離開月宮以來,還是第一次來這種物品繁多,熱鬧非凡的都城集市,所以一時間在商販店鋪中流連忘返。她們容貌美麗精致,氣質不同於凡人,故而會引來不少行人投眸注意。

既然有行人欣賞,歌月難免更加注重自己儀表外觀。於是她拉著傅幽藍母子朝一家光鮮亮麗的裁縫店走去。

這裁縫店不大不小,修飾簡單華麗,裏麵的架子上不僅堆疊著絲質柔滑的鮮豔布匹,旁邊的一排木質衣架上撐著八九套現成的衣衫。

然而這些普通的凡間衣服款式,並不能滿足眼光高挑的歌月。所以她很快就略過衣架上的一排衣服,直徑朝布架上走去,看到一卷好看的雪青色接近淡紫色的暗花亮紋布匹,便立刻取下來撕下一大塊,往自己身上一揮。

那雪青色斷布立刻變成一身做工精致的花領荷裙衫,正正好好地裹在她的身上,不大不小!

傅幽藍與平康見了紛紛點頭,稱讚其品味優雅獨特。

但裁縫店老板卻嚇地跌倒在地,麵色紫青大呼小叫:“有妖怪!來人!打妖怪!”

隔壁左右閑散路客紛紛奔跑過來一看究竟,當他們望著兩名貌美如仙的紫衣女子和一名俊逸非凡的灰衣男子,立刻眼中充滿警惕與殺機。

數名爭強好勝的百姓,不顧生死上前抓著歌月,就要打。

歌月一個躲閃帶著傅幽藍母子逃出裁縫店。他們移形換影來至一個陌生而靜僻的街道盡頭,沒多久就看到一個手執桃木劍的黃袍道士,身邊跟著幾張飛舞的鬼畫符,朝他們追來。

“這三個妖怪在此!看貧道今日將他們打回原形燒酒喝!”黃袍道士呼喊著,身後跟著一群手執各種廚房用具的百姓呼嘯而來。

傅幽藍不想生事,拉著身邊兩位再一次施展移形換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誰知沒多久,又有一個黃袍道士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像閃電一樣追著他們不放。

“這城裏怎麼這麼多道士!”歌月一邊飛逃一邊抱怨。

平康眼尖識多,回答道:“你們仔細看這些道士很本就不是凡人,而是一種虛化的靈體。”

“靈體?”歌月納悶。

“對,靈體沒有實體,而是一種懂得隱藏的虛幻之物。它們擁有敏銳的嗅覺,能感受妖魔的存在。”平康解釋。

“一定是女媧娘娘擔心凡界再次被妖魔騷擾,所以在凡間每一個大小的城市裏設下了很多驅魔靈體。”傅幽藍道。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三章降魔靈體

神仙在凡界設下的靈體,是專門用來對付迷惑眾生的妖魔,所以隻要有妖魔出現的地方,靈體變回立刻化作道士追來驅魔。

傅幽藍望了望自己魔者體質,眉頭一蹙:“這可如何是好!”

平康滿腹經綸,學富五車,精明的頭腦一轉:“靈體雖然攻擊妖魔,但是逃出了他的視線範圍,他們就不會再追。所以隻要我們每走一步小心一點,不要站在靈體視線範圍內,還是可以完全躲過。”

“可是,我們不知道靈體隱藏的具體方位啊!”歌月唉聲歎氣。

“不過有最直接的辦法,那就是跑,不論踩在了哪個一個靈體的視線內,不停地跑,就不會被抓。但是會引起都城內凡人的恐慌。”平康道。

“管他呢!我們走!”歌月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平康和傅幽藍就一通亂飛。

惹得都城內黃袍道士現身一堆,追殺喊打,巷弄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越是這般熱鬧,歌月越是興奮愉悅,以前在冷清寂寞的月宮,舉手投足都要收放有度,拘謹萬分,從未體驗過這種被你追我趕的事情。

但傅幽藍卻愁得臉和苦瓜一下。

“我們太放肆了,這可怎麼收場!”傅幽藍輕斥著調皮任性的妹妹。

歌月聳了聳肩:“姐姐放心,待會他們追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來了!”

“這靈體能量來至天地,它們不追到妖魔是不會停下來的!”平康追加一句。

“呃……臭小子,你怎麼不早說!”歌月收斂玩心,愁眉苦臉起來。

但三人被一波黃袍道士追著在都城裏不停地轉圈圈,時間久了,感到體力有些匱乏。

正愁不知道怎麼甩掉這些精力永遠旺盛的黃袍道士們時,忽然天空一黑,什麼也看不見。然後他們在黑暗的世界裏顛簸了幾下後,世界又忽然一亮,場景不再是都城成排成行的巷弄。

歌月正想問這是哪裏。

一個身披雪貂白袍,紅衣如瑰的端莊女子,眉眼神采炯然地娉婷傲立在一旁:“你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現在都城不同往常,已被女媧娘娘布滿了降妖除魔的靈體。”

三人轉眸望去。

“芳婷!是你!”傅幽藍驚訝,上去一個熊抱。

妙芳婷高興地將她輕輕推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一點沒變?”

“哈哈,在好朋友麵前不需要偽裝,所以你們看我時永遠都是一這樣。”傅幽藍打趣著。

平康十分恭敬走來,向妙芳婷作揖行禮:“小侄,拜見芳婷阿姨。”

“平康真是越來越懂事,言辭有度,沉穩如山。真難違你有這麼一個修為上千,卻長不大的娘!”妙芳婷誇人還不忘調侃。

“嗬嗬,妙阿姨也是多少年不變,說話還是那麼帶針帶刺!”傅幽藍亦調侃回去。

歌月卻對這種互相調侃的寒暄不感興趣,插一句道:“芳婷,我們的到來你不知道?”

傅幽藍一愣,收起笑容望著對方。

妙芳婷點了點頭:“我確實不知,若不是都城發生那麼大的動靜,我還以為你們永遠呆在天垠島不來了!”

“……”歌月汗然,麵容蒙上一層疑惑:“雪瀾說是你千裏傳音讓我們來鹿國一聚。”

“噢?這麼巧,我今日正想著你們,沒想到傅雪瀾姑娘就知道了我的心意,讓你們過來。但是我近日沒打算千裏傳音,因為鹿國變化太大,怕你們過來會有不適。”妙芳婷目露歉意。

歌月心頭疑惑越來越強烈:“既然你沒有傳音給雪瀾,雪瀾為何將我們支配過來?”

傅幽藍一愣,不好,這女子就要刨根問底。於是她立刻擠進去,一手挽著歌月,一手挽著妙芳婷,故作興奮:“既然我們來了,那就快去找陛下和蘋妃他們吧。”

妙芳婷臉上掠過一絲晦澀,但轉而開心笑道:“不急,我們先去仙殿。陛下這幾日公務繁忙,等過些時日,我們再去也不遲。”

“也好,仙殿也好久沒去,我們走吧!”

說著,妙芳婷領著她們朝仙殿走去。

歌月未弄清心底的疑惑,一路上悶悶不樂,垂著頭一言不發。

倒是平康忽然心生好奇,側目向妙芳婷詢問:“妙阿姨,有你在一路上那些靈體也不出來了。”

“是的,女媧娘娘將百姓複活後,交給我一個神符,用來號令鹿國內所有靈體,任他們聽從我的指揮。”

“原來如此。”

一路上除了歌月沉默不語,其他人有說有笑的寒暄著。

不過多時,就來至宏偉壯麗的仙殿。

在踏上光滑雪白的大理石鋪就的階梯時,歌月看到站立在階梯兩邊的白衣守衛,有些麵孔熟悉,有些麵孔陌生。那些麵孔熟悉的白衣守衛,曾經跟隨鹿國皇帝征戰過妖魔,應該對他們有所熟悉。但事實上,白衣護衛們不管熟悉還是不熟悉,他們保持著統一的冷漠與淡然。仿佛從未相識共事過。

歌月心中疑慮越來越多,走入仙殿裏麵,陌生的氣息更加濃厚。有一種第一次來此的錯覺。

可是,他們明明以前還在此住過!

為何心中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歌月輕搖頭微歎息,看著身旁有說有笑的沒心沒肺的傅幽藍,甚感無奈。

多少年了,她還在朋友麵前永遠這麼沒有心眼。

歌月沉著臉,隨著傅幽藍推拉,走近一間裝飾簡約不失內涵的廳堂。

歌月站在廳堂中央,表情享受地旋身一轉:“你們看,我已經把仙殿裏麵經過了一番大改造,家具擺設還不錯吧!”

“不錯!不錯!”傅幽藍對家飾裝潢沒有太多考究,看什麼都覺得美麗。

“現在鹿國煥然一新,所以我也想將仙殿做一些改變。”妙芳婷一邊說著,一邊邀請他們在桌邊坐著。

桌上一壺溫熱的清茶,在妙芳婷纖纖玉指地提擰下,緩緩瀉出一股明黃的清流,將四個茶杯紛紛斟滿。

歌月不客氣地捏起一杯茶,凝視著茶杯,意味深長的一笑:“沒想到你連茶具的款式都換了。”

“是啊,民間有一個詞語很好的詞語,萬象更新。喻意以新換舊能招來一些福氣。”妙芳婷微笑著解釋。

歌月聞言,笑而不語,將眸光移至別處,對著牆角玉立的一座大花瓶讚歎:“重新翻修過的家飾,果然比以前好看許多。”

四人圍著桌子閑聊一陣後,忽然有一宮中使者走來向妙芳婷彎腰行禮。

“參見國師,陛下傳喚!”

妙芳婷放下手中酒杯,朝旁邊牆角站著的一名垂髻侍女輕呼吩咐:“本座進宮一趟,你好生招待幾位貴客,並派人務必將殿後最上等客房打掃幹淨,供他們休息。如若本座天黑之前還未歸來,吩咐廚子一樣準備好酒好菜招待。”

“是!”隱形般的垂髻侍女這才走出光線暗淡的牆角。

隨後,妙芳婷隨皇宮使者翩然離去。

幾位客人,在垂髻侍女的帶領下,穿過大殿的側門,來至後方院落。

院落也已重新修葺,和以前大不相同。沒有侍女的帶領,傅幽藍他們還真就摸不著方向。

一路上,垂髻侍女簡潔地介紹著所經過的每一部分區域,然後將他們帶至一處姹紫嫣紅的小花園,指著中央別有情調的圓石桌:“三位現在此觀賞片刻,我這就去派人給你們準備臥房。”

“恩,謝謝。”傅幽藍一邊望著修剪精致的花壇,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

平康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本書,撩起裙袍坐在石凳上,專心看起來書來。

歌月對這座重新翻修過的仙殿,充滿了說不出的感覺,於是她透過花草望著其他地方,雙腳情不自禁地走出花園。

“你去哪裏?”傅幽藍將歌月一拉。

歌月輕拂開她的手:“姐姐,這裏花草不如仙界,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恩,但是不要亂跑,待會兒侍女就回來了。”

“知道了。”

也隻有傅幽藍這種老實憨傻的人,才會安心地呆在花園,對著花花草草噓寒問暖。

歌月走著走著,空氣中傳來輕微的藥香,於是她尋著藥香往道路的深處走去,來至煉丹製藥的地方。

煉丹房門口有白衣重兵把守,歌月故而不敢隨意善闖。她正欲調頭,腳步卻忽然一停,直徑朝把守在門口的一名白衣重兵走去。

她站在白衣重兵身邊很近地方,上下打量一番後,驚歎:“我認識你。”

白衣重兵臉色茫然:“不知閣下是誰?”

“哼!你還問我是誰,當年我們隨著鹿國皇帝一起征戰妖魔,你在妙芳婷,也就是國師身邊表現的很好。有一次我差一點被妖魔偷襲,還是你來幫我解的圍。”歌月嚴肅而認真。

白衣重兵臉色淡漠,像在聽瘋子亂語般,輕輕搖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怎麼會不懂?”歌月再一次將白衣重兵上下重新掃視了一遍,確定無誤後道:“你總該記得隨鹿國皇帝征戰妖魔的事吧?”

“胡言亂語!鹿國一直風調雨順,何來征戰妖魔!”白衣重兵目露不屑,完全將歌月當做胡說八道的傻子。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四章遺忘所有

歌月慍怒,但忍著心中怒火,好聲好氣:“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隻知道煉丹房乃仙殿重地,沒有國師的手諭,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內。若姑娘繼續在此糾纏,莫怪我不客氣!”

“你!”歌月氣極,不想有失身份,旋即甩袖而去。

興許是自己看錯了。

於是,歌月又朝其他陌生地方走去,在途中看到好幾名麵孔熟悉的護衛,但皆被他們身上所散發的強大陌生氣息,弄得望而卻步。未免自己像剛才那樣鬧出笑話,她隻好閉嘴,到處閑逛,覺得哪裏美麗,便朝哪裏走。

天色一直轉到天黑,妙芳婷也未歸來。

垂髻侍女伺候三位客人就寢安睡後,妙芳婷才姍姍來遲。她一入殿門,便詢問垂髻侍女:“今日殿中三位貴客可有安置妥當?”

“稟國師,那淡紫衣衫的女子和灰色衣衫公子十分老實,倒是那雪青色衣衫麵若仙子的女子有些不安份。”

“哦?她今天都做了什麼?”

“雪青色衣衫女子撇下另外兩人,在院中到處亂逛,而且還與煉丹房的護衛發生點小衝突。”

“什麼衝突?”

“具體情況奴婢也不清楚。”

妙芳婷揚手一揮,垂髻侍女款款退卻。

然後,妙芳婷旋身一轉,消失在大殿內,來至煉丹房的門口,凝望著眼前兩名白衣重兵侍衛,唇紅悠然道:“今天,你們誰頂撞了本座的貴客?”

兩名白衣重兵麵麵相覷一番,左邊的跪身一拜:“國師,是屬下。”

“那位貴客,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妙芳婷眸光一冷。

“會稟國師,那貴客無故在此東張西望,突然走來說她認識我,還說以前跟隨陛下征戰妖魔,簡直就是胡言亂語!”

妙芳婷麵色一沉:“今天的事,你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是!”兩名白衣重兵齊聲而呼,眸中充滿困惑,卻敢多問。

片刻後,妙芳婷娉婷窈窕的身軀,踏著皎白的月光,朝後麵上等客房區走去。她標致美麗的身影,就像一朵行走在午夜的玫瑰,在皎白輕薄的月光包裹下,顯得格外妖冶動人。她越往客房區移近,略施粉黛的柳眉越擰的很緊,麵容也漸漸地籠上一層憂鬱的薄煙。

她有心事,而且是沉重的心事。

所以她在會那麼在乎三位貴客的一舉一動。

來至客房外,透門看到他們三人皆睡的酣然香甜,她就放心了。

妙芳婷正欲離去,一股寒冷透骨的風刮來,歌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她麵前,厲眸凝望著她。

“我看得出你有心事。”歌月語氣鋒利,像把刀子。

妙芳婷立刻舒展眉頭,強顏歡笑:“你看錯了,我隻是來此看看你們睡得好不好。”

“你撒謊。你瞞得過我姐姐,卻瞞不過我。”歌月的眸子就像一隻犀利的老鷹,死死地盯著妙芳婷臉上瞬也不瞬。

妙芳婷臉上的細節無處可逃,隻好拿微笑麵對:“你真的想多了,我來此別無他意。而且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我絕不會做出傷害你們的事。”

“哦?”歌月心中充滿懷疑,但看妙芳婷麵色誠懇真摯,於是內心有些動容:“白天你走後,暗中派人監視我們又是何意?”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不放心的。”妙芳婷釋然一笑。

“嗯?”

“那些暗中監視你們的東西,就是你們來城裏所遇到的靈體。”

“原來你仙殿也有靈體的存在。”

“當然,女媧娘娘做事認真負責,凡界大地上每一個地方她都有安插靈體,所以我的仙殿也不會例外。”

“那我真的是多慮了。”歌月舒心一笑,心中的困惑終於釋懷。

接下來的日子,妙芳婷經常早出晚歸,發部分時間都呆在皇宮內與鹿國皇帝商議治國之策。

一個星期過後。

傅幽藍呆在仙殿有些悶乏,因為她這次來此還想見見其他朋友。然而妙芳婷卻總是那靈體一事叮囑她們老老實實地呆在仙殿,待鹿國皇帝空閑,一定將她們帶入宮中與故人團聚。

然而長時間的等待,加上無聊之極的空虛,傅幽藍等得有些不耐煩,想親自去皇宮走一趟。於是她和坐在大殿內的茶水桌對麵以書為樂的平康,道:“康兒,娘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呆在這裏,若是遇到妙阿姨,你就說娘身體不適,在屋內安養休息。”

“娘,你這不是讓我撒謊嗎?”平康將手中書卷輕輕移開視線。

“我是為了讓妙阿姨不擔心,算不得謊言,頂多算是搪塞之詞。”傅幽藍辯解著。

平康苦笑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不過要早點回來,免得我們擔心。”

“謝謝你的體諒。”傅幽藍一邊起身,一邊輕拍著平康的寬拓肩頭,朝門外走去。

傅幽藍左腳剛一出門,就聽見門外有男子聲音響起。

“芳婷,今天你怎麼沒進皇宮?而且你怎麼還換了一身如此簡約樸素的淡紫色衣衫?難道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來人連連發問,走近門邊,英俊白皙的臉上張口而驚:“失禮!失禮!原來不是芳婷!”

傅幽藍癡癡地站著門邊,望著門外挺拔英俊的錦緞華服的高貴男子,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激動地行禮:“拜見十一王爺!”

原來是鹿國十一王爺!

屋內地平康亦高興地放下手中的書,小奔至門邊,抱拳彎腰:“小侄兒,拜見十一王爺!”

十一王爺麵容一僵,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二位如此熱情,一定是芳婷的朋友!不知二位從何而來,叫什麼名字?”

聞言。

傅幽藍與平康雙雙一愣!

這是怎麼了,昔日摯友竟然問他們從何而來,叫什麼名字?

傅幽藍與平康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十一王爺看著他們失落的臉色,愧疚一笑:“是不是本王失禮了?”

“不不……”傅幽藍不知如何回應。

歌月帶著一陣香風從門旁小道上走來,笑容謙和有禮朝十一王爺一拜:“參見十一王爺,他們是我的親人,與我一同從南方某偏遠小鎮而來。因年輕時結識鹿國國師,故而路過此地,在仙殿小住一些時日。”

“原來如此!稀客,稀客!快別站在此地,進屋坐罷。”十一王爺紳士而禮貌地將他們請至桌前,紛紛坐下。

隱匿在牆角邊的侍奴,十分乖巧熟練地上前斟茶倒水。

十一王爺飲下一杯清冽甘醇的茶潤喉後,詢問道:“不知三位如何稱呼?”

“我們……”傅幽藍想說什麼,歌月拉了她的衣袖,打斷。

“十一王爺,你可以稱呼我為歌月,坐在我身邊的女子,是我的姐姐,名喚傅幽藍。而他呢則喚平康,是她的寶貝兒子。”歌月分別介紹著。

十一王爺平淡的雙眸一驚,爍爍閃光:“傅姑娘容顏如此年輕,沒想到已經身為人母,而且康兄弟就是你的孩子!太不可思議了!你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凍齡女子!”

這誇讚,傅幽藍聽了心中特別不是滋味。

但歌月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和十一王爺對答如流。

“不知你們何時與芳婷結交的?”

“我與國師交情尚淺,但我的姐姐,卻和她關係深厚。”

十一王爺將閃爍有神目光再一次投放在容貌清麗素雅的傅幽藍身上:“不知姑娘與芳婷是如何結識的?”

傅幽藍臉色有些蒼白,紅唇微微顫動。

歌月很快就將話題牽過來自己回答:“回稟十一王爺,我姐姐身體不適,不方便回答一些需要長時間解說的問題。”

十一王爺眸光一沉,臉色浮出些許失落:“本王見傅姑娘臉色也不太好,既然身體不適,那就快回房休息去吧。來人,把傅姑娘攙扶回房,然後將宮內的禦醫請來看看。”

旁邊斟茶倒水的侍奴,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壺。

彼時,平康起身扶著傅幽藍,禮貌地向十一王爺告別:“謝謝十一王爺的好意,不必勞煩宮中禦醫,我將娘攙扶回房,稍作休息,自然就會好轉。”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親自送你們回房了。”十一王爺客氣道。

然後敞亮偌大的大殿裏,就隻剩下歌月與十一王爺兩人。

十一王爺秉著一顆關愛妙芳婷的心,忍不住向歌月繼續打聽:“傅姑娘走了,那就由你來告訴本王,芳婷是如何你們結識的?”

“嗬嗬,王爺依舊那麼深愛國師。”歌月一邊笑著,一邊飲下一口茶,然後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我姐姐是如何結識國師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國師為人耿直善良,聰穎大方的性格吸引了我們。所以大家都很愛和她交朋友。”

十一王爺聽了十分高興,合不攏嘴:“本王也是正是因為如此,才癡迷芳婷。但可惜,她人太好身邊追究的男子不少,導致我堂堂鹿國王爺,也不被她放在眼裏。”

“嗬嗬,十一王爺說的可是三王爺!”歌月輕輕一笑。

“正是!三哥明明家中已有一妻四妾,卻還要來招惹芳婷,真是蒼天不公。本王一身廉潔自愛,至今未婚,就是在等芳婷的青睞。”十一王爺笑著笑著淒苦起來。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五章時光倒回

“十一王爺,不久的將來,會如你所願。”歌月抿唇,意味深長一笑。

十一王爺一怔,凝望著麵前氣質超凡脫俗的歌月,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天界月宮的白衣雪肌的月神,癡癡道:“姑娘,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裏見過?”

歌月香肩微微一聳:“也許吧,緣分這種東西很奇妙,說不定從前的某年某天我們曾擦肩而過,所以王爺才會覺得熟悉。”

“你談吐優雅非俗,一定不是普通人!你能再告訴我一次,你是從哪兒來?”十一王爺篤定道。

“嗬嗬,小女來自一個微不足道的地方,不是王爺該記掛的。王爺你隻要一心一意對待自己喜歡的人,不久的將來,定會如願!”

“你說話我喜歡!”十一王爺親自給歌月斟上一杯茶。

歌月望著杯中清冽的茶水,眸光掠過一絲憂愁。

究竟是誰盜走了十一王爺的記憶?

難道是妙芳婷?

……

與此同時,處在上等客房的傅幽藍,眸光亦是衝滿了濃鬱的憂愁。

她站在門口,悲傷地望著外麵豔如錦繡的風景,冗長一歎:“康兒,這麼些年你們在陰間,十一王爺可有發生過令記憶遺失的事情?”

平康沉眸長思,許久方搖頭:“沒有,由於凡界不該死的亡魂太多,導致整個陰間人滿為患,我們一隻呆在忘川河旁,很少去往其他地方,可以說到處都是亡魂,亦無處可去。”

聞言,傅幽藍好一陣沉默。

十一王爺失憶,這究竟是為什麼?

而歌月卻似乎知道十一王爺失憶的事情,這又是為什麼?

兩個問題縈繞在她頭腦中,不頭疼也想得頭疼。

“娘,要不我回大殿觀察觀察。”平康請示著。

傅幽藍搖了搖頭:“你歌月阿姨一定知道什麼,我們還是在此耐心等待。”然後她轉身走至床邊,輕輕臥下,放鬆心情,稍作小憩。

平康則拿出袖兜裏的書,翻閱起來。

客房內的時光靜淡如水,唯有清風在屋內與屋外來回的悠閑逛著。

莫約一個時辰後,門外響起急促而清脆的腳步聲。

側臥在床上的傅幽藍,淺眠不深,聽到腳步聲就緩緩睜開眼。

雪青色衣衫伴著微風飄入視線。

“姐姐,這整座仙殿有問題。”歌月一邊踏過門檻,一邊眸光淩厲道。

傅幽藍一怔,立刻從床上坐起:“妹妹所言何意?”

“方才十一王爺的表情你也看到了,他不僅完全不認識我們,而且樣貌也年輕了許多,仿佛這裏的時間因為凡人的複蘇而倒回了至少二十年!”

“是的,我也一直納悶著。但是方才你的表情,卻十分淡定,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我暫時知道的不多,因為我覺得真正的答案就在妙芳婷心裏。剛才我見了十一王爺為什麼會那麼淡定,是因為我打第一天進入座仙殿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後來我獨自閑逛,在煉丹房看見一個麵孔熟悉的重兵侍衛,是曾經和鹿國皇帝一起征戰過妖魔的士兵,於是我上前搭話,問他可認識我,他不僅態度冷漠,還說不認識我,更不知道什麼征戰妖魔之事。從那一刻,我就有了提防,後來在仙殿又遇一名麵孔熟悉的侍衛,詢問下他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真有此事?”傅幽藍跳下床走近歌月。

“千真萬確。現在十一王爺走了,國師又不在仙殿,我可以帶姐姐去煉丹房一問究竟!”

“好!快帶我去!”傅幽藍迫不及待,隨著歌月匆匆踏出門去。

平康則一心向讀,不問世事。

片刻後,她們姐妹二人穿亭過道來至煉丹房旁五十米處一株枝繁葉茂的槐樹下。

“姐姐,你看那左邊的白衣重兵守衛,是不是很像以前和鹿國皇帝一起征戰過的士兵?”歌月纖指輕輕一指。

傅幽藍凝眸而望,將對方臉一看清,立刻目瞪口呆:“他不就是以前在征戰妖魔過程中,一直跟隨妙芳婷身後那個年輕的士兵?”

“姐姐,你也認出來了!”

“不行,我還有些不確定,我必須上前親自盤問一番。”說罷,傅幽藍直徑朝煉丹房走去。

歌月則在綠蔭下等候,免得自己出現使得那重兵侍衛心生厭煩。所以她目光瞬也不瞬也望著煉丹房出的一舉一動,看到自己姐姐和重兵侍衛攀談了幾句後,被灰頭土臉地驅趕了回來,便按耐不住心中的脾氣,上前想要幫忙。

折回來的傅幽藍一把拉住歌月,搖頭:“不要再去了,你說得對,他們至少忘了二十年的事情。”

於是,二人抱著疑惑回至屋內。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歌月的內心,她心直口快道:“剛才十一王爺說三王爺家有一妻四妾,這說明時間真的倒回了至少二十年。而且這些天妙芳婷整日早出晚歸,說鹿國皇帝公務繁忙,顧不上傳見我們,會不會皇宮裏的那些朋友,也都失去了記憶?”

“不可能。”傅幽藍眼眶泛紅,不敢相信歌月的話:“自瓊島悲慘一難,裴思藍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們師徒相稱,後來輾轉去了南海。若是鹿國都城時光倒流二十年,裴思藍豈不是才五六歲?”

“裴思藍今在何處?”歌月急切問道。

“上次我將她交托給南海龍母照看,女媧降世拯救凡間後,龍母已經將她送往鹿國都城,也就是說她此刻在皇宮!”

“那好,皇帝沒有時間相見,那我們去以探望公主的名義,入宮一趟!”

說罷,二人欲匆匆動身。

坐在一旁看書平康悠然飄來一句:“仙殿外有到處都有靈體,娘你去了就不怕又引得都城雞犬不寧?”

“對!侄兒說的甚至!姐姐你乃魔者之身,去了一定會擾民。”

“這……”

“看來這一趟得我一個人去。”

“不行,我也要去,哪怕他們變回了二十年前,不認識的模樣,我也希望見一見。”傅幽藍哀求著。

歌月將身一轉,走至桌子旁,拍了拍平康的肩:“侄兒,你書通四海,快告訴我們,如何防止靈體的追捕?”

平康放下書,托著下巴沉思了很久,在腦海中的知識海洋裏搜尋了許久,終於找到了答案!

“想要靈體無視妖魔之體,可以讓一名神仙施法給妖魔身上籠罩一層上清真氣,這樣靈體就不會察覺你是妖魔了。”

“臭小子!真是個聰明的智多星!”歌月稱讚著,然後轉身立刻揮手施法,將自己體內的上清真氣抽取出來,傳輸至傅幽藍身上,讓她仿佛披上了一層裹得嚴實的鬥篷。

平康望著娘親身形輪廓上懸浮的一層淡淡金白之光,提醒道:“神仙可將上清真氣吸附於身,但妖魔體內散發的黑暗之氣卻在排斥和抵消上清之氣,所以娘你最好要在身上上清之氣消磨殆盡之前趕回來。!”

“嗯!”傅幽藍重重點頭,懷著激動而沉重心情和歌月飛身而出。

今日晴空萬裏,白雲不知藏去了何方,斑白的陽光曬在身上,炙熱而灼燙。

也許是傅幽藍心情有些激動,所以陽光曬得她渾身冒汗,又也許旱伏天本就這麼熱。但無論如何,她越接近皇宮,內心越開始躁動不安。

起初把手在宮門口的兩名帶刀錦衣侍衛,看著這麼大的日頭不想理會她們兩個沒有皇室禦令的閑人。

但在歌月一番施法的小動作下,就算天下此刻正要下火,那錦衣帶刀侍衛毫不推脫的朝後宮跑去。

過了許久許久,人都等著口幹舌燥,錦衣帶刀侍衛才歸來,允許她們進宮。

傅幽藍入了宮,仿佛回到了從前,以前的記憶像拔地而起的新芽,瞬間蓬勃壯大枝繁葉茂地舒展在眼前。

那時候,裴馳還是太子。

那時候,傅幽藍與小蘋還是主仆。

那時候,妙芳婷帶著傅幽藍進宮獻藝。

那時候……

許多那時候,像一片一片葉子般,攤開而嶄新,讓人難以忘卻。

傅幽藍眼眶不禁濕潤起來,她輕輕提袖試了試眼角的淚。很快,他們就來至後宮的蕙心殿,站在圍牆外的拱門邊,還需等待裏麵的宮奴傳喚。

過了許久,裏麵的宮奴終於出來引領,傅幽藍與歌月這才順利地並肩走入熟悉的蕙心殿。

傅幽藍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剛下心頭的往昔總總,再一次如潮水般撲麵而來。

但越往蕙心殿裏麵走,氣氛卻是冰冷陌生。原本還熱地冒汗的傅幽藍,背心一涼,安躺在眸光裏的期待,瞬間轉換成一抹冰涼。

她看到了什麼?

她看殿堂深處年輕的小蘋,懷中抱著一個乳臭未幹的女童,身邊還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氣憤和睦地有說有笑,完全像另一個世界的人。而且小蘋不經意間朝她投來的目光,簡直如同陌路!

這已經不是時光倒流二十年,而是徹徹底底的沒有記憶!

傅幽藍緩緩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一步。

“姐姐,你怎麼不走了?”歌月回眸詢問。

傅幽藍臉上掛著大寫的憂傷與失落,沉默了許久:“我們回去吧。”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六章望而卻步

“回去?可是我們好不容易來此,不就是為了見蘋妃她們弄清事情的真相,難道就這麼打道回府?”歌月詫異。

“我突然身體有些不適!”傅幽藍嘴角勾起不自然地苦笑。

歌月凝眸一看,望穿傅幽藍的心思,坦然一笑:“好吧。熟悉變為陌生,誰看了都不會舒服。”

隨後,歌月和前麵領路的侍女打了聲招呼,便轉身拉著自的己姐姐,朝按照來時的原路朝皇宮外走去。

這一刻。

傅幽藍雖然極其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但蕙心殿冷淡陌生的氣氛,卻不得不讓她心灰意冷。

她心中的淒苦,此刻隻有歌月能夠了解。

歌月緊緊地牽著傅幽藍的手,安慰:“姐姐,至少你還有我。”

是的,至少她還有歌月他們。

想到此,傅幽藍忍不住眼淚婆娑。

過了許久,那領路侍女還傻不愣地追來:“兩位姑娘不是要見蘋妃麼,為什麼突然又不見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不想見了!”歌月不耐煩打發著。

侍女一怒,拉著歌月胳膊不讓她們走:“豈有此理,蘋妃是你說不見就不見的?如今你們二人已經到了蕙心殿,不見也得見!”

“我們說了不見,就表示不想見,見了不會愉快,既然會生不愉快,為何還要見?”歌月也怒了起來。

“你們愉不愉快,我不管,反正已經通報過蘋妃,你們不去就是冒犯娘娘的聖威!”侍女久經深宮磨練,並非想象中那麼好打發。

歌月雙目一瞪,想再次用嘴炮發起攻擊。

傅幽藍輕輕將她一拉:“算了,每個人都沒有每個人的難處,我們不要為難這名小侍女了!”

“哼!那就快跟我走!”侍女飛揚跋扈,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忽然前方傳來一個太監尖銳而細膩的聲音。

“陛下駕到,閑雜人等一律讓開!”

陛下!

傅幽藍一怔,立刻拉著歌月讓開走道,站在一旁垂頭不語。讓鹿國皇帝的天威聖駕緩緩移過自己跟前。

忽然鹿國皇帝回眸一望,眸光卻盯在那名小侍女身上,威嚴的神情裏夾雜著一絲疲憊,他問道:“剛才你們在此吵鬧什麼?”

侍女立刻上前趴地跪拜:“啟稟陛下,這兩位宮外俗女,本是要求見蘋妃,但來此慧心殿卻又說不見。故而奴才與她們吵了起來。”

“哦?竟然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刁民?”鹿國皇帝冷淡如秋潭的眸微微一移,輕描淡寫地投在路邊兩名衣衫簡約脫俗的女子身上。當他看到傅幽藍時,雙眸微微一顫,身體仿佛觸電一般,酥酥麻麻。他雙腳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伸出寬大厚實的手,輕輕抬起傅幽藍的下巴,凝眸肅問:“你從哪裏來?”

“裴大哥……不,陛下,小女子和妹妹皆乃山村農婦。”傅幽藍撇著目光,捏造著善意的謊言。

過了許久,鹿國皇帝將手緩緩移開,不再問探一句,轉身朝蕙心殿正門走去。

傅幽藍望著他冷漠的背影,眼角滑下一顆不舍得的晶瑩淚滴。

待聖駕走遠,侍女提著裙子起身,走至歌月身前,聒噪:“算你們兩個運氣好,今天乃大公主生辰,陛下心寬愉悅,不與你們計較,趕緊給我滾!”

歌月身為仙子,被凡界奴才罵滾,心中立刻飄起怒火,若不是傅幽藍拉著她,她早就一掌拍得侍女魂飛魄散。

二人悶悶不樂地出了宮,飛身歸至仙殿,喝了數杯茶後,歌月心中怒火才算澆滅。

“哼!什麼破皇宮,奴才凶得跟狗一樣!”歌月對著門外空氣謾罵著。

“你在人界生活時間太少,不懂一些規矩。剛才是我的錯,那侍女說的一定也沒錯,若不是陛下心情好,說不定我們早就人頭落地了!”傅幽藍勸慰道。

“沒想到凡人階級觀念如此強,身份地位底下的就被踐踏在腳下,真是太過份!”

傅幽藍無奈一笑:“你和凡人相處時間也不短了,怎麼一副現在才知道的模樣?”

“以前和鹿國皇帝征戰南北,我身為法士將軍並未覺得人身地位有多低,現在不同,剛才在皇宮那侍女仗著自己有寵妃撐腰,竟然不把我們當人看!”歌月抱怨著。

“看來,你還是適合天界。天界雖然司神也有等級,但是他們內心善良寬廣,不會像凡人那樣勾心鬥角。”

“不不不,我絕不回天界!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換了,而且選擇的顏色事和姐姐你的相似紫色,就是為了表明自己跟你們母子站在一邊,永不會天界的決心!”

“嗬嗬,換一身衣服就能說明你的決心了?”

“是的,反正我是不會再回天界。”說罷,歌月篤定地往椅子上一坐。

到了傍晚。

妙芳婷終於從外麵回來。

她登上入殿的台階時,殿內牆角隻燃了一盞燈,所以台階上光線暗淡,顯得十分陰沉。再往上奪走幾坎兒,能感覺到寬敞的大殿的氣氛低沉,嚴肅,而不和諧。

裏麵發了什麼事?

妙芳婷警惕地放慢腳步,一步一頓地朝前走著。

黑暗而寒冷的風,帶著幾分肅殺,不客氣地吹撩著她的衣袍,讓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走至殿內,傳染傳來咻的一聲,一根堅硬粗長的麻繩從天而降,像蛇一樣盤在妙芳婷身上,將她緊緊束縛住。

然後麵前的陰暗走來兩個苗仿若幽靈的身影,走路無聲地飄至妙芳婷跟前。

“你終於回來了!”是歌月的聲音。

妙芳婷頓時鬆了口氣,望著捆綁在身上的麻繩道:“這是在玩什麼遊戲?”

“這不是遊戲,這是捉拿!”這是傅幽藍的聲音。

妙芳婷笑的更加激動,纖軀抖動起來:“原來是捉拿人的遊戲。”

“閉嘴!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我們不是在玩遊戲,而是在捉拿你審問!”歌月厲聲道。

“審問?”妙芳婷一愣,滿臉懵然:“我犯了何事?”

“你自己心裏清楚!”歌月道。

“我現在大腦一片混沌,還真不清楚,還請勞煩你開門見山直接告訴我!”妙芳婷道。

“那好,我問你,你為何要改變鹿國的時間?”

“時間?哈哈哈!動動你的腦子仔細想想,你覺得我有那個能力去改變一個國家的曆史時間嗎?”

歌月一愣,仔細一想覺得妙芳婷說得對。

“我就知道你們遲早會發現,所以我一直避開麵對你們,所以天天早出晚歸。”妙芳婷繼續道。

傅幽藍一開始就不相信妙芳婷會做改變曆史時間的膽大妄為之事,所以她一邊解開麻繩,一邊耐心地詢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妙芳婷微微昂著頭,直視著前方,歎出一口濃愁的憂鬱:“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發現的,但是既然你們問道了,我還是決定告訴你們,免得我們之間誤會越來越深。”

“你很明智。”歌月讚許。

“事情是這樣的。那日女媧娘娘將擁擠在陰間的亡魂帶出忘川河,灑向人間複活凡俗百姓時,我就發現鹿國的一切都變了。變得時光倒回了二十年。我詢問女媧娘娘這是為何,她隻是簡單的說以了一句,為了讓凡人永遠地忘記被妖魔入侵的悲慘傷痛,就必須將時間拉回二十年前沒有妖魔的那一刻。所以現在凡界就成了你們說看到的這副樣子。”

“為何你沒有倒回二十年?”

“因為我的體質特殊,不是凡軀。不僅是我,我想其他國家體質特殊的人們也會保存的記憶。就像歌月和傅雪瀾一樣,複活了記憶依然存在。但這對於凡界百姓來說也隻是少之又少的一部分人。就算他們將曾經被妖魔入侵殺害的事情說出來,平民百姓們也隻會當做市井流言。”

“所以你打算獨自一人承受這種不公平的結果?”

“是的,我了解被人遺忘的痛苦,因為時光的倒流,我和十一王爺相愛結婚的事情,他已經忘得一幹二淨。而我卻深刻的記得,這種一個人享受的滋味實在是孤獨淒涼。”

三人陷入一片沉默。

過了許久,歌月心中任由疑慮。

“如果僅僅隻是二十年時光倒流,鹿國皇帝和蘋妃應該記得我姐姐才是,剛才我們入宮一趟,他們卻已經完全不記得她。”

“你們入宮了?”歌月一愣。

“是的,我們整日在這無聊的仙殿等待,你卻整日不見人影,故而按耐不住性子,直接入宮了一趟。不過你放心,我們是去找蘋妃。她和孩子們都忘記了我們。後來在出宮途中,又巧遇了鹿國皇帝,他也依舊形同陌路,不認得我姐姐。”

妙芳婷轉眸望著傅幽藍,慘淡的一笑:“對不起,是我在他們身上做了手腳。”

“什麼手腳?”歌月聲音又淩厲起來,她決不允許別人對自己姐姐做出一點傷害。

妙芳婷眸光一沉,流露出滿滿地歉疚:“我借時光倒流,將你姐姐的所有記憶從他們腦海中抹去。”

傅幽藍一聽,震驚地連連倒退,似要昏倒。

歌月立刻伸手扶住自己姐姐,眸光如兩把刀子削在妙芳婷美麗的臉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她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七章弄清原委

“我知道,但是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決定將她的記憶從他們記憶中抹除。”妙芳婷臉上掛著的笑容,似哭。

歌月氣極,先將傅幽藍扶穩站好,然後再一把揪著妙芳婷的衣襟,厲斥:“這是什麼狗屁深思熟慮,你這分明就是自私自利!”

“不!”妙芳婷強烈反對對方羞辱自己的人格,一把推開歌月:“你是後來才來的人,你不會懂陛下與蘋妃心中的痛苦!”

“他們之間有什麼痛苦?需要失去我姐姐記憶來作為補償?”歌月道。

傅幽藍緩步走至她們跟前,擒著眼淚:“芳婷,我明白了,你這麼做是對的。我們還是好朋友,永遠的好朋友!”說罷,她展開雙臂,將妙芳婷釋然一抱。

妙芳婷亦抱著傅幽藍:“我不求他人理解,但你能明白,我很高興。但願悲傷的心情,不會在你身上縈繞很久。”

“嗯!”傅幽藍點了點頭,然後放妙芳婷離去。

歌月欲追,傅幽藍拉著她搖頭:“芳婷這麼做是對的。”

“為何?”歌月不解,感覺這其中還有許多事情。

很快,傅幽藍就將她和裴馳這場緣分,原原本本地說予了對方聽。

一直漫談到天亮,才將其中糾糾葛葛細說清楚。

門外天光露白,灰雲依舊暗淡,天空還未退卻深夜的餘跡。

坐在椅子旁的歌月,聽著傅幽藍的故事,仿佛做了一場漫長而深沉的大夢。她癡癡地望著門外由黑似白的光景,悵然:“忘記了也好,至少他們不必那麼痛苦。”

“是的。他們夫妻忘記了我,就能更好的過日子,不再需要為了我這個多餘的人愁容滿麵,日思夜想。”說著,說著,傅幽藍潸然淚下。

這明明是一件好事,為什麼她還會哭泣?

因為一群人的記憶,現在落得隻剩她記憶猶新,她怎麼能不憂傷。

“姐姐,你也不必傷心。”歌月遞給傅幽藍一張娟帕:“因為在皇宮內這場愛恨情愁中,對妙芳婷也十分不公平。她都能堅強的挺過來,你也一定可以。”

傅幽藍拭去眼淚,望著門外,沉默,久久不發一語。

兩人相依相伴地坐至辰時末刻,妙芳婷娉婷窈窕的身姿從殿堂側門走來,看到兩位坐著一動不動的朋友,驚訝。

“你們一夜未睡?”

歌月怔了怔,緩緩轉頭:“芳婷,當你知道自己被鹿國這些人遺忘了二十年時,你是不是也一夜難眠?”

“嗬嗬,這不是明擺著得嘛!”妙芳婷憐惜地望著傅幽藍。

她那時豈止一夜未睡?

她以淚洗麵了數天,最後在十一王爺的安慰與陪伴下,找回了昔日的感覺。於是乎也就想開了,既然時光倒流二十年,那麼就表示她與十一王爺還可以重新再來二十年。

重新再來的機會,多麼難得。

她應該感激女媧娘娘才對。

所以,最後妙芳婷悲傷的心情,一瞬間恢複好轉。

但此刻,傅幽藍的情況卻與自己不同。

傅幽藍的遺忘,則將是永遠的遺忘……

“小藍,對不起。”妙芳婷再一次道歉,這時她此生唯一難以磨滅的愧疚。

傅幽藍愣了愣,嘴角揚起一絲笑容:“不必,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她坐了一夜,傾吐了一夜,思想想通了許多。

都說遺忘很殘忍,殊不知,遺忘有時也是一種解脫。

既然她是裴思與小蘋的好朋友,那麼她就應該抱著一顆誠摯的心,去祝福他們夫妻二人百年好合,而不是任著自私的性子,去討伐什麼。

過了許久,傅幽藍從椅子上長驅一站,精神輕鬆地伸了一個懶腰後,望著妙芳婷微笑道:“你這幾天有空嗎?”

“當然有!”妙芳婷回答的很快。

“我還想進宮一趟,去看看裴馳大哥和小蘋。”傅幽藍請求著。

妙芳婷明天她的想法,會心一笑地點頭。

歌月卻躁動地跳起身來:“姐姐,你怎麼還想著去皇宮?”

“因為,我要給自己的過去做最後的告別!”

“這還差不多。”歌月放下擔憂的心,緩緩坐回椅子上:“我不去,要去你們兩個去。”

“嗬嗬。”

妙芳婷輕輕一笑,沉思片刻後,眸光一凝:“明日,我去宮中上早朝時,帶你入宮。到時候我向陛下申請,與你在宮中轉一圈。”

“好。”

翌日很快就到。

天一亮,傅幽藍就掀被子下床,穿上昨夜妙芳婷給她準備好的白色法士之服,然後將頭發挽成簡單的團髻,洗麵清潔,穿戴整潔一新地飄然走出仙殿。

到了皇宮,傅幽藍老老實實地垂頭緊跟著妙芳婷身後。但是她不能進入朝堂大殿,隻能站在門外耐心等候。

未開朝前有大臣問起,妙芳婷就回答是她是仙殿修道的道士,帶至皇宮見見世麵。

沒多久,玄袍聖威的皇帝帶著權傾天下的威儀,從皇椅旁邊的側門伴駕走來。

“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跪身齊呼。

“免禮。”鹿國皇帝嚴肅而淡然。

隨著旁側太監一聲高呼,大臣們相繼奏議起國家大事起來。

鹿國皇帝目視前方,認真地豎耳傾聽,不錯過大臣嘴中飄出的一字一句。但大殿門口一張清麗絕美的側顏,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秋潭般深邃的眸子,淡淡地望著門口白衣飄飄的女子,心中微微浮起一絲漣漪。

待早朝結束,鹿國皇帝立刻將國師喚至跟前:“國師,那門口所站的女子,是你帶來的?”

“正是微臣仙殿之徒。”妙芳婷恭敬地低頭回稟。

“噢?仙殿竟然有如此妙齡女子,為何讓她站在門外忍受暴曬,何不讓她進殿享受清涼。”

“這……”

“快讓她進來。”

說罷,鹿國皇帝內心一怔,為何自己如此迫不及待要見這女子的真正容顏?那隻不過是仙殿一名小小學徒,見來並沒有多大意義。她站在外麵也是應該的。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強烈的欲望催他想正麵仔細看一看她。

然而,國師並不太同意。

鹿國皇帝嚴厲發聲:“國師,為何猶豫。”

“因為……”妙芳婷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遂轉頭看了看站在門邊的傅幽藍。

此時,傅幽藍垂著頭,將臉微微偏向殿內,悄悄地望著裏麵動靜,小心肝兒撲通直跳。她衝妙芳婷輕輕點了個頭,妙芳婷依舊猶豫,擔心他們就此一見麵,陛下心中燃起傾慕之情。

最後鹿國皇帝繞過國師,直接朝門口發聲:“外麵所站何人,快入殿來麵見寡人!”

陛下親自邀請,豈有不從。

不從,就是死罪!

傅幽藍一愣,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激動的內心,麵容淡如止水地大步跨入殿內。

“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謝陛下!”

“聽國師說,你是仙殿的學徒。”

“非也,小女子不是學徒,是她的朋友!”

妙芳婷一聽,愣住,立刻朝傅幽藍投出責備的目光。

傅幽藍嘴角扯出沉穩而淡定的笑容,示意妙芳婷不必擔心,隨後她不顧聖威,將頭緩緩抬起,直視皇位上的皇帝,含蓄一笑:“陛下,是否見得我麵熟?”

鹿國皇帝一怔:“寡人卻有此意。”

“那是因為……”

“傅幽藍!未經陛下允許,擅自盤問陛下,有辱聖駕,趕緊退下!”妙芳婷按耐不住,插了一句。

鹿國皇帝慍怒,銳利眸光打在妙芳婷身上,厲斥:“國師,你三番四次阻擾寡人與此女子交談,罰你站在一旁牆角,不許說話!”

妙芳婷無奈,但君命難違,她不得不聽從,乖乖地走至在旁邊牆角,緊緊地站著。

支走國師,皇帝的視野敞亮了不少,他直勾勾地望著傅幽藍,笑道:“繼續道來。”

“是。”傅幽藍小行一禮:“小女子前日去過蕙心殿,那時就在走道與陛下有過一麵之緣,不知陛下可否記得?”

皇帝豁然一笑:“原來如此,我說見你如此眼熟!那日你為何前往蕙心殿,最後卻要求主動離開?”

“因為,小女子見蘋妃和自己孩子們和和睦睦,故而不想上前打擾。因為我也身為人母,懂得作為母親和孩子在一起才是天下最快樂的事,所以想日後待蘋妃悠閑了,再來入宮探尋也不遲。”傅幽藍道。

皇帝一聽,眸中悄悄略過一絲失落。

“你說得對,寡人一直忙於朝政,甚少去探望他們母女三人。那日寡人抽空前去,也覺得自己打擾了他們母女三人原本和睦的氣氛。”

“陛下不必自責,因為陛下是她們丈夫與父親。而小女子隻是蘋妃的遠房親戚,關係淺淡的很,更加不忍打擾。”

“你是蘋妃遠房親戚?真是太好了!蘋妃一直說她有一個很好的姐妹,但是時間久遠,她又想不起來那姐妹模樣與姓名,對此一直自責,耿耿於懷。看來今日你可以幫她解除心中的煩憂。待會兒你隨寡人一起去蕙心殿,看望她們母女三人。”鹿國皇帝不苟言笑的麵容,微微露出一絲微笑。

“謝陛下!”傅幽藍感激著。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八章最後一聚

鹿國皇帝將凜眸轉向旁邊的牆角:“國師,她隻不過是蘋妃的遠房親戚,你剛才一番阻擾,所謂何意?”

妙芳婷苦笑:“回稟陛下,微臣怕她不懂宮中規矩,言辭不妥當,冒犯了聖威,所以才一直阻擾。”

“但我看如此女子涵養有教,談吐嚴謹,像是出自名門大家閨秀。”鹿國皇帝對傅幽藍目露欣賞。

“陛下說笑了,我的涵養都是為人母二十多年磨練出來的,故而在某些方麵比一般女子要顯得成熟穩重。”傅幽藍含蓄道。

鹿國皇帝一驚:“你如此年輕,身姿猶如少女,竟然為人之母二十多年?”

“是的,小女子本有一雙孝子,無奈小兒與我緣分淺薄,十九歲時離我而去。如今隻剩一個二十六歲的大兒還在身邊。”

鹿國皇帝聞言,驚訝的厚唇微張,凝望著麵前容貌仿若妙齡少女般的女子,好奇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傅幽藍。”

“傅,幽,藍。”鹿國皇帝忍不住輕輕默念。

傅幽藍粲然一笑:“陛下不必驚訝,我與國師身為朋友,自然也懂得一些奇玄之術。而修煉奇玄之術的人,都會比一般人要顯得年輕。”

鹿國皇帝一邊聽著,一邊望向妙芳婷,覺得傅幽藍所言甚是,於是微微點頭:“好了,寡人要去蕙心殿,你們切隨寡人來。”

說罷,她們兩人跟著鹿國皇帝的聖駕朝蕙心殿走去。

此刻天空太陽正盛,頂著強烈陽光,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讓人汗流浹背。

鹿國皇帝心善仁德,將自己頭頂的一雙刺有錦繡山水圖紋的華蓋分出一個給她們二人遮擋陽光,她們才清涼了一些。

到了蕙心殿,見了蘋妃,寒暄一番,喝了幾杯小茶後,大家圍坐在一張紅木大圓桌前,對著琳琅滿目地珍饈佳肴,開始了漫長的聊天。

“傅姑娘,我腦海裏總是有一片混沌,本想找國師幫忙看一下,卻又怕打擾她幹正事,今日既然大家都這麼有空閑,那我就勞煩你幫我看一下。”蘋妃一邊說著一邊挽起手脖上的袖子,將雪白的手放在傅幽藍跟前。

傅幽藍輕捏把脈,片刻後收手微微一笑:“無礙,你隻是撫養兩個孩子操勞過多,所以造成腦部疲乏而已。”

“噢?可是我這幾日晚上做夢,夢境的畫麵十分模糊不清晰,但卻又感覺像是自己親身經曆過。”

“請將你的夢說來聽聽。”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隻知道夢裏有很多人,包括陛下國師各位王爺君臣將士等等一些熟悉的人,與妖魔鬼怪征戰打鬥。”蘋妃微微蹙眉,仔細地回想夢中的場景。

鹿國皇帝一驚:“愛妃,原來你也有做這種夢!寡人亦是連日夢境模糊,但又十分熟悉。自己帶著鹿國所剩無幾的將士,征戰南北,一路解釋各種神仙異士。”

“原來陛下也有做這種夢!”蘋妃蹙眉舒展,高興起來。

妙芳婷則內心一沉,暗暗自語,不止是陛下與蘋妃,想必整個凡界大陸的各國百姓,都有做這麼一個夢。

因為這本就是真是存在的,他們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就算女媧娘娘抹去了記憶,也依然像坑窪一樣烙印在他們心裏,時不時以夢的形式晃蕩在他們的腦海間。

聽著皇帝與愛妃一番對相同夢境的互訴,傅幽藍心情有些沉重,但麵上依舊掛著含蓄而禮貌的笑容:“古今帝王世家,多少夫妻同床異夢。如今蘋妃與陛下分床都能同做一個夢,真是感情至深可感動蒼天。不知道陛下身畔可有立皇後?”

傅幽藍故意如此一問。

鹿國皇帝一愣:“寡人一直未有立後。”

傅幽藍將蘋妃的手一拉,放在鹿國皇帝的手背上,撮合道:“蘋妃賢惠善良,又與陛下同心不棄,陛下何不將她立為皇後,一起執掌江山,長相廝守?”

鹿國皇帝聽了,斟酌一番後,輕輕點頭:“傅姑娘真乃一語驚醒夢中人。這麼多年寡人一直忙於朝政,竟然忘了立後之事。”

“自古帝王身側不可無後,陛下久不立後恐怕朝中大臣已有怨言。”傅幽藍道。

“傅姑娘一介婦孺,竟然也懂皇宮朝堂之事,真是令寡人刮目相看!”鹿國皇帝拉著愛人之手,對傅幽藍讚許著。

“陛下過獎,我隻是將心中感慨直言不諱出來。若有用詞不當之處,還請陛下原諒。”傅幽藍道。

“你談吐不凡,寡人又不是斤斤計較之人,你心中有何想法但說無妨!”

“謝陛下體諒。”

坐在一旁的蘋妃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於是親自提他們斟起茶水來。

鹿國皇帝看到自己愛妃如此通情達理,選後之事在心中默默地塵埃落定。

相聚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殿外的天空呈現淡青色的灰蒙。

妙芳婷放下手中筷子,像鹿國皇帝辭行。

隨後傅幽藍一身輕鬆地跟著妙芳婷飛回了仙殿。

到達仙殿時,天空已經披星戴月。

傅幽藍跟在妙芳婷身後,忍不住詢問:“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妙芳婷轉身,回眸一笑:“我很滿意!雖然在朝堂時我有過後悔,但看你後麵表現那麼得體,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放下了。”

“是的,不放下了。縱使他們都不記得我,但隻要看到他們和和睦睦我就心滿意足了。但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幫我!”傅幽藍誠懇地望著妙芳婷。

“什麼請求?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妙芳婷態度大方。

“蘋妃是個溫柔善良的好人,我希望你能擁戴她做皇後。”傅幽藍道。

妙芳婷將雙手往她肩上一搭:“你的想法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太好了!蘋妃若是能立後,我心中就不必在那麼愧疚了!”傅幽藍高興著。

“是啊,你與陛下以及蘋妃三人之間糾結的感情,也該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謝謝你芳婷,你讓他們遺忘我,是對的。因為我的退出,才能使原本就屬於蘋妃的愛,重新歸還給她。”

“話雖如此,但是依舊對你有所不公,我需要向你重新嚴肅而認真的道一個歉。”說著,妙芳婷彎腰欲向傅幽藍深深鞠躬。

傅幽藍立刻將她微弓的身軀扶起:“不,我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公平。你不必如此自責!”

“可是,陛下的愛曾經屬於你!”妙芳婷眼眶擒淚。

“不,芳婷,你理解錯了。陛下的愛我一直沒有接受,所以他的愛還一直屬於他自己,現在我從他記憶你消失,這樣不僅減輕了他的痛苦,還能讓他的愛在蘋妃那裏得到珍惜,實乃一舉雙得。”

“……”妙芳婷啞口無言,感動地望著眼前深明大義的紫衣女子。

傅幽藍揮手輕輕拍了怕妙芳婷的肩頭:“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翌日。

妙芳婷一大早就來至客房區,準備宴請傅幽藍他們上都城最大最好的酒樓,享受都城曆史流傳依舊的早餐茶食。

可是,三間客房,人去房空。

妙芳婷站在門外,對著挨著得三間空房,冗長一歎:“幸好我還沒有忘記他們的存在,不然這麼好的朋友消失在人生記憶當中,實在是太可惜。”

人生有許多輾轉變遷,這份友誼沒有丟失,妙芳婷感到三生有幸。

清晨庭院的風,有些寒涼,吹拂在妙芳婷身上有些悲傷。

忽然一滴雨打在她高挺的鼻尖,她抬頭望了望天,無數個繽紛纖細的雨線,像漫天紛飛的繁花,隨風傾斜地飄蕩在紅肥綠瘦的庭院間。

雨越來越大,越來越粗,變成一顆一顆小豌豆砸在妙芳婷精致美麗的臉龐。她眼窩盛滿的雨水,像淚水一樣順著輪廓優美的臉頰,汩汩滑落在衣襟上,暈濕一大片。

也學,妙芳婷真的哭了。

又也許,是老天爺在替她哭。

但無論如何,她心中的悲傷,隨著雨水衝刷一絲未減。

彼時,天海的盡頭,天垠島卻是晴空萬裏,湛藍無雲,雪白的海浪一層一層地拍打著巍峨高大的島嶼。

幹淨而澄澈的天空中,三個身影像輕飄的紙鳶一樣,隨著風降落在莊嚴肅穆的水神殿外。

“姐姐,我們走的真是時候,再晚一點兒,鹿國的大雨恐怕就要攔住我們回來的去路了。”歌月輕輕輕撫著身上的衣皺。

傅幽藍望了一眼水神殿,看到緊閉的玄門有些奇怪:“平日,玄門始終敞著,今日怎麼忽然關了門?”

“也許,雪瀾阿姨和聶叔叔在裏麵商量什麼事,不想讓人聽見。”平康淡淡道。

傅幽藍蹙眉而思,能有什麼事情,非得關門而議?

歌月不想被太陽久曬,走在前麵伸手去推門,卻發現門上掛著金鎖。

“姐姐,門被鎖了!難道上聖和雪瀾出去了?”歌月道。

傅幽藍走過去輕輕觸摸金鎖,指尖染上一層淡淡的黑灰,她凝視著指尖,看這灰塵的積厚程度推算,裏麵的人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

滄海和阿姐他們去哪裏了?

傅幽藍帶著疑惑施法將金鎖打開,然後推門而入。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三十九章島上無人

“轟……”

水神殿玄門被傅幽藍推開,一陣清淡的粉塵之煙撲麵而來。

歌月揮著雪青色水袖,驅趕著滿天紛揚的灰塵,嗆的咳嗽起來:“咳,咳,咳!怎麼感覺水神殿關門了很久。”

“是啊,灰塵都是。”平康揮手扇著。

傅幽藍蹙眉疑狐,快速跨步走近殿內,陰暗的氣氛,就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一般。

“這也太奇怪了吧,地上積灰雖然不厚,但幾日打掃一次也不至於這麼有灰,再說雪瀾那麼勤勞愛幹淨,不可能……”

“噓!”傅幽藍打斷歌月,自己雙眸微眯,豎著耳朵表情嚴肅而認真地聽著水神殿內的點滴動靜。

這水神殿寬大空敞,一旦有什麼聲音離得很遠都能聽見。

但此刻除了他們三人的呼吸聲,便什麼聲也聽不到。

傅幽藍快步朝殿後側門走出,來至後院,除了風吹草動之聲,依然什麼聲音也沒有。

過了許久,傅幽藍眸光一黯,得出結論:“他們已經離開水神殿至少半個月了。”

“你是說我們前腳一走,傅雪瀾和聶滄海就離開了水神殿?”歌月道。

傅幽藍輕點頭。

歌月一聽,驚乍地捂著嘴:“他們不會被魔君擄走了吧!”

“不,他們是自願離開的。”傅幽藍道。

“自願離開?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一聲?”歌月越來越困惑,同時越來越警惕。

此刻,平康已經環顧四周一圈,點頭同意:“聶叔叔和雪瀾阿姨確實是自願離開,因為水神殿前殿後院擺設十分整齊,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而且從剛才玄門關閉情況來看,應該是雪瀾阿姨親手關上的。”

歌月有些不信,立刻施展移形換影之術,快如閃電般在水神殿前後各個屋內掃蕩了一遍後,歸至傅幽藍身邊:“那些房間,果然沒有一個人。”

“從殿內灰塵來看,我們前往鹿國當天,雪瀾就與滄海離開了水神殿。”傅幽藍肯定道。

“他們為什麼一聲不吭就離開?”歌月納悶,腦海忽然閃過一個靈光:“我們剛到鹿國仙殿時,妙芳婷說她並未千裏傳音給雪瀾邀請我們去做客。看來是雪瀾有意支開我們,然後跟著滄海一起離開了天垠島。他們是故意的!”

“故意是一定的,想必他們有什麼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情要做,所以才將我們支配到鹿國仙殿做客。”傅幽藍道。

“外人?姐姐你可是滄海的心上人,何來外人一說?”歌月有些氣惱。

傅幽藍臉色稍微一羞,輕輕垂下頭。

“娘,歌月阿姨說得對,你對於聶叔叔十分重要,怎麼可能是外人。他有什麼事,一定會跟你說!”平康笑道。

“連你也打趣我。”傅幽藍不好意思地將眸光移至其他地方。

過了許久,歌月對著安靜無聲的後院光景,哀聲一歎:“唉,看來隻有施法尋蹤了。”

說罷,她纖細的雙臂像柔軟地緞子一般在空中輕輕劃拉出一個圓形,然後圓形在仙法作用下變成一麵鏡子,漸漸的鏡子裏開始有了不同於天垠島的景色,好像是一片叢林。

三人凝眸還未看清鏡子裏的畫麵,鏡子突然一黑,不再顯現任何場景。

“怎麼回事?”歌月著急地拍了拍鏡子,然後再施法。

鏡子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於是傅幽藍揮動魔力之手,朝鏡子施法,鏡子忽然爆炸,炸出一股刺鼻難聞的濃煙。

“咳咳……有人在阻止我們窺探聶滄海他們。”傅幽藍一邊拂袖扇煙,一邊咳嗽道。

“會是誰?”歌月急切道。

傅幽藍一籌莫展地搖頭:“我也不知道。但現在我們若想找到他們,先去雪瀾的臥室看一看。”

於是,三人不消寸步,就幻移至雪瀾的臥室。

雪瀾的臥室簡單而樸素,一目了然,沒有太多家具與擺設,除了一張床,一個梳妝台,一套桌椅便再無其他,就連女孩子專屬擁有的衣櫃也沒有,可見她的東西少的可憐。

所以,傅幽藍他們在傅雪瀾的屋內並未翻出什麼線索。

於是他們又輾轉來至聶滄海的臥室,那裏麵陳設更加簡單,一張床,一套桌椅足矣。

歌月站在臥室中央,百無聊奈道:“壓根搜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也許他們隻是暫時離開,在外麵忙完了,過幾個月回來了。”

傅幽藍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於是將眸光望向窗外:“還有一個地方,藏書閣。”

說罷,三人立刻幻移至藏書閣內。

藏書閣雖然書卷繁多,但是擺放有序,一眼望去,更加看不到什麼異常。

“看來是你想多了。”歌月打著退堂鼓,朝旁邊書案旁的蒲團上一坐,悠閑地翻起書卷來。

平康心中也不抱什麼希望,看到滿屋的書架興奮地雀躍起來,快步朝書架裏走去,挑書而閱起來。

唯獨傅幽藍還不放棄。她就是這般執拗憨傻,當別人都放棄作罷時,她還要一個人繼續埋頭苦尋線索,一直到天黑夜深,都還不作罷。

藏書閣外樹影輕搖,月光靜靜。

坐在書桌前殘燈昏黃下的平康,輕輕將書移開,望了一眼身後的書架,道:“娘,夜已三更,歌月阿姨早就回房休息,難道你要一直忙碌到早上?”

傅幽藍從書架堆裏探出頭來:“快了,檢查完最後一個書架,我也去休息。”

“其實你都在白費力氣,這些書架上的書難道能告訴你聶叔叔好雪瀾阿姨的去向?”平康苦笑著搖頭,對母親執拗深感無奈。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與其在坐在某處胡思亂想,還不如在這裏尋找線索,權當是消磨時間了。”傅幽藍對著書架漫不經心,還不忘關切叮囑平康:“別老看那麼長時間的書,對眼睛不好。”

平康完全沒有困意,但眼睛確實有些疲勞,他揉了揉眼放下書,伸了個懶腰後,緩緩朝書架後走去,像幽魂一樣忽然出現在傅幽藍身側,低聲輕喚:“娘。”

傅幽藍駭得身子一哆嗦,笑道:“討厭!你怎麼突然來這後麵了。”

“因為我聽娘的話,不再看書,但是我又睡不著,所以到這後麵來陪你說說話。”平康道。

“嗯。娘也睡不著,不如趁此機會,我們母子開懷暢聊一番。”

“太好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娘說說心裏話了。”平康展開寬敞的懷抱,從傅幽藍身後溫柔地摟著她纖細的腰,親昵而愜意地搖晃著。

傅幽藍背脊一片大熱,她雪麵微微一紅,輕輕掙脫出平康的懷抱道:“康兒,你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平康噗呲一笑:“娘,孩兒抱你,你還害羞?而是孩兒永遠都是你的孩子!”說罷,平康再一次展開懷抱將傅幽藍攬入自己懷裏。

這一次,他雙臂用力很大,不僅不讓傅幽藍掙脫,還使得他胸膛和她的後背貼的十分緊,仿佛要黏在一起般,永遠不分開。

平康埋頭貼在傅幽藍發髻幽香的後腦勺,嘴唇呼出的氣息,像蒸騰的熱浪般一陣一陣地竄入她的耳朵,惹地她耳朵溫度不停升高。

但考慮到這孩子與自己分別時間太久,所以才會這般熱情溫暖,傅幽藍才放棄掙脫,任由平康緊緊地抱著自己。

二人緊緊貼在一起,靜默地站了許久。

平康的頭才終於微微動了動。

“娘,我喜歡你!”

傅幽藍一怔,身體石化:“康兒你說什麼?”

等了許久,都沒有動靜。

傅幽藍再一次詢問:“康兒,你剛才說什麼。”

片刻後,傅幽藍後腦勺傳來一陣輕微的呼嚕聲,原來平康睡著了。

那剛才那句我喜歡你,是怎麼一回事兒?

傅幽藍將摟抱在自己腰間的一雙大手打開,轉身將已經趴睡著的平康緩緩扶至旁邊的書架旁倚靠著,然後再施法將兩人幻移至自己的臥室。

安置好熟睡的平康,傅幽藍坐在床邊鎖眉凝望著他英俊娟邪的容貌,眼眶微微濕潤。她透過晶瑩模糊的淚水,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夜離天。

平康這孩子雖然是她生的,但卻是夜離天的元神和她的血肉所結合而成。按妖魔界的道理來講,他不是她的孩子,他隻不過借腹輪回重生罷了。

但是這麼多年,他們一直母子相稱,傅幽藍已經習慣將平康視作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剛才在藏書閣,那句“娘,我喜歡你。”傅幽藍恐怕一輩子都會將他視作自己的骨肉。

但是現在,她需要重新審視考慮他們之間的關係。

在妖魔界,借腹輪回的事稀鬆平常,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母子,頂多算是借貸關係。受了重傷的妖魔為了快速擁有一個嶄新而可靠的身軀,不惜拋擲金銀寶物收買雌性妖魔貢獻血肉和肚子,來輪回重生。雖然原有的魔力與記憶會在幼時被封存,但等其年齡長大到一定歲數後,記憶和能力又會重新卷土而來。

所以說,平康就是夜離天!

隻是年幼的身軀將其魔力與記憶封存,等再過幾十年,平康身軀達到能夠承載夜離天的所有魔力時,他的腦海就會喚醒前世所有的記憶!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章偶遇海雲

皎白的月光,黑暗的臥室。

平康熟睡在床上,緊閉的眼皮下眼珠不停的轉動,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呼吸亦急促地透不過氣。

忽然,一個閃電雷劈的畫麵從眼前血腥閃過,平康立刻於夢中驚醒!

他做了一個複雜而淩亂的夢,夢見自己,卻長相不是自己的男子正與母親在天界的天牢前正被天兵天將捉拿著,而且母親竟然喚他為夜離天。

“夜,離,天……”平康意味深長地喃喃道,覺得像是在呼喚自己。

此刻,他驚駭的心情被安靜的黑夜撫平了許多,但腦海依舊飛閃著剛才夢中刺激的畫麵。

時間越長,夢中的畫麵越來越模糊,但有一幅畫麵卻讓他情不自禁地羞臊起來。那就是,他擁抱著母親,彼此含著淚親吻著。兩張緊貼的臉,能感受到彼此淚水的滾燙。四瓣交疊的唇,仿佛一對纏綿的鴛鴦。

越往下想,平康不僅呼吸又開始有些急促,身體的某處也開始膨脹。有些難受,又有些舒服,說不出的滋味交雜在體內,讓他控製不住去重複想著和母親親吻的畫麵。

過了許久,羞臊的感覺淡了,平康腦海漸漸轉為空白,但心中任有疑慮,為什麼是哭著親吻?

難道是生離死別?

他抱著疑問,緩緩躺下身軀,再一次沉睡入夢。

三日後。

傅幽藍心情鬱悶地坐在臥室的窗邊,望著院落裏微風浮動的景色,悶悶不樂地哀聲歎氣,渾身打不起精神。雖然掐指算過好幾次,聶滄海與傅雪瀾都相安無事,但是她心裏依舊擔心不已。

若不是不知道他們去處,不然她早就飛奔過去。

如今坐在這安靜的水神殿後院內,日子多逝去一天,她心中的憂愁多添一點。

現在,已經沉甸甸。

過了許久,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雪青色衣衫悠然出現在窗外:“姐姐,你在此等待也不是辦法,不如出去天垠島找找?”

“去哪裏找?”傅幽藍一籌莫展,雙眸想熄滅的蠟燭,沒有一絲生氣。

“總好過呆在這裏日複一日地發愁吧。”歌月勸慰地催促。

“天地悠悠,去到外麵若是找不到,又錯過了他們回來的時候,豈不是可惜?”

“你傻啊!我島上呆著,他們若是回來,我立刻千裏傳音給你!”

“原來,你不打算跟我一塊去?”

“滄海是你的男人,又不是我的,他帶著徒弟上哪兒去,我一點都不關心。”歌月聳了聳肩。

“原來這麼多天,就我一人犯愁!”

“是的。嘿嘿,想必平康也是不在乎的,因為他心裏隻有書!”

“……”

弄了半天,唯獨她傅幽藍一人愁的要死。

也罷,歌月說得對,最在乎聶滄海的人是她,她不愁誰愁?

於是傅幽藍從凳子上站起身,凝望著白雲飄飄的天空:“好吧,我這就出去,你和康兒好好呆在島上,等他們歸來。”

“這就對了,想他就去找,苦苦呆在原地不動,就和畫地為牢差不多!”歌月身過手來,輕輕拍了拍傅幽藍的肩。

“去!你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月宮仙子懂什麼!”傅幽藍訕笑著將歌月的手推開。

歌月將眉一挑,不服道:“仙子怎麼了,沒經曆過人間情愛,但也從天上偷窺了不少人間男歡女愛!”

我的天,原來她在天上做月神時,竟然會偷窺這種不正經的事。

傅幽藍白眼一翻,水袖一揮:“不跟你聊了,我走了。”說罷,她化成一縷青煙朝天空飛去。

離開天垠島是一片湛藍白鱗的大海。

傅幽藍漫無目的飛至一片剛好容納她整個身軀的薄雲上,順著東風緩緩地飄蕩在東海之上。她平躺在雲上,大腦一片混沌地凝望著天空,思索著滄海既有可能會去的地方。

難不成他去了昆侖山瑤池聖境?

但是如果他要去對付邪化了的西王母,必定不會帶著雪瀾。因為他更喜歡一個人處理棘手的事。

既然他帶著雪瀾,就一定不會太危險的地方。

那會是哪兒呢?

難道是九重天之盡的上古真神居住地之一,碧峰峽?

不,不,不可能。一般神仙不會去打擾上古真神,除非有十分緊急而關乎天下蒼生的重大事情。

如今,天下太平,聶滄海若是去打擾上古真神,那就是冒犯天威。

冒犯天威的事情他也許會做出來,但是絕不對帶著雪瀾一起去做。

唉……分析來分析去,還是沒分析出一個滄海可能回去的地方。傅幽藍鬱悶的心情猶如重石,壓在得她喘不過氣來。

於是乎,她躺在雲上,小憩一會兒。

傅幽藍迷迷糊糊睡了也不知多久,忽然聽見雲下有人在呼喚:“師父,師父……”

這是在叫誰?

傅幽藍睜開惺忪的眼睛,朝雲下望去,隻見一條銀光閃閃大長龍在藍色海水中長立著前軀對著雲呼喚:“傅師父,傅師父!”

原來是東海龍八皇子海雲。

傅幽藍在雲上坐起身來,朝下麵揮了揮手。

銀弄頓時化做銀衫白冠的翩翩男子飛上天,飄浮在小白雲旁邊,鞠躬作揖:“拜見傅師父!方才我在東海悠閑亂逛,看見天天上的雲朵乘著一個淡紫色身影不停的隨風打轉,於是仔細一凝看,覺得像極了傅師父你,沒想到一呼喚,竟然真的是你!”

傅幽藍看了看天色,比剛乘雲而飛時要暗了許多,她微笑著:“沒想到我睡了這麼長時間,竟然是在東海上方打著轉!”

“不知傅師父為何會躺在這片小雲上?”海雲道。

傅幽藍一愣,微垂頭眼珠轉了轉,方道:“我閑得無聊,所以出來轉悠轉悠。”

“噢!原來傅師父也有偷懶不練功的時候。”海雲笑著。

“如今天下太平,魔君被女媧娘娘打成重傷,不敢再派兵冒犯人界。我等正義之徒也不需要降妖伏魔,所以我閑著沒事,就想著出來透透氣。”

海雲聽後,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盡管說吧。”傅幽藍大度而笑。

“我……”海雲仍舊有些猶豫,但還是忍不住繼續道:“裴姑娘可還跟傅師父在一起?”

傅幽藍表情一愣,身軀僵硬。

這問題該如何回答?難道要告訴他鹿國時光倒流了二十年?

傅幽藍猶豫。

海雲凝視著她麵上表情,發覺不對勁,立刻著急道:“傅師父,你怎麼了?”

傅幽藍怔了怔,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沒什麼,裴思藍她過的很好。”

“那就好,我想去見見她。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麵了,自從妖魔離開海洋,我就時常掛念著她,不知道她和家人團圓了沒有?”

“團圓了……團圓了……”傅幽藍目光癡癡地喃喃道。

“那我就放心了,不知道傅師父有麼有空,帶我去見一間她?”海雲眸光期待地央求著。

看著他真摯的表情,傅幽藍不忍拒絕,方才她自己已說趁著悠閑,出來閑逛,怎麼可能沒有空閑。於是她凝思了片刻後,心一橫:“好,我帶你去見她,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海雲欣喜,迫不及待。

“見了思藍後,不要太激動,一定要克製住心中任何情緒。”傅幽藍臉色掠過一絲晦澀。

“嗯!”海雲爽地快答應,隻要能見到裴思藍,現在要他做什麼都可以,莫說隻是一個簡單的控製情緒。

於是傅幽藍帶著海雲朝蒼茫的大陸飛去。

看到大陸凡界壯麗的錦繡山河,海雲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盡,他跟在傅幽藍身後,好奇地詢問:“傅師父,你們現在生活在凡界?”

“去了你就知道了。”傅幽藍眸中劃過一絲憂鬱。

“沒有了妖魔的凡間,美麗的不遜天界。你們在那裏生活,一定很無憂無慮。”海雲道。

“也就那樣吧,修煉之人,不在乎地界。”傅幽藍含糊其辭地搪塞著,心中越來越鬱悶,然後海雲再說什麼,她都當做耳旁風,似聽非聽。

穿雲過風,許久後,他們終於抵達鹿國地界的上空。

鹿國乃西南平原的一處小國,所以不費多久,就來至了建築風格別樹一幟的都城,裏的老百姓還是那麼安逸平淡的過著日子。大街小巷來往不息的錦衣人流,彰顯著都城不遜於大國的繁華。

“傅師父,原來你們就在這繁華的城市中生活。”海雲站在騰飛之雲上,好奇地張望著。

傅幽藍強顏淺笑:“是的。”

“那我們趕緊下去吧。免得懸在天空久了,下麵的凡人看見了,引起騷動。”海雲道。

傅幽藍點頭表示同意,但是身軀依舊立在雲上不動,片刻後她解釋道:“自從女媧娘娘恢複了凡界,凡界大陸各地都安插了降妖除魔的靈體,所以如果我下去,會使得隱藏在街道裏的靈體化身成降魔道士,來捉拿我。”

“那你們魔者之軀,平時是怎麼出入這座城市的呢?”

“借上清真氣。”

海雲一聽,立刻明白,毫不考慮:“我這就將自己體內上清真氣傳輸給你。”

然後他揚手一揮,一股清冽淡黃的上清真氣從掌心飄出,像蠶繭一樣將傅幽藍上上下下包裹的嚴嚴實實。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一章重新結識

有了上清真氣的保護,傅幽藍擔心降魔靈體的騷擾,於是帶著海雲像淺翔的鳥兒,穿過幾棵高大茂密的樹木,滑翔至灰瓦朱漆的蕙心殿最外一層圍牆的上方佇立。

“那就是思藍的家!”傅幽藍凝眸眺望著蕙心殿最裏層一圈的房屋。

海雲順著望去,之間那房屋房門敞開,一個衣色翠綠淡柔的母親,懷中正抱著一個調皮搗蛋的粉衣團麵小女娃。

難道那是裴思藍的孩子?

海雲臉色瞬間蒼白,誤以為蘋妃是裴思藍。

過了許久,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綠衫女子隻是和裴思藍長得有些相似。

但這麼多的年過去,他又不敢肯定裴思藍的樣貌有沒有改變。

“傅師父,那人就是裴思藍?”海雲覺得有必要確定一下。

“不錯。”傅幽藍輕輕點頭:“那懷中頑皮多動的女娃,正是她!”

什麼?

海雲雙腳一軟,身姿往後仰了仰,但很快他又站正了身軀,瞳孔顫抖地望著那粉衣小女娃,說不出一句話。

此刻,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睛中所含的神情複雜而痛苦。

傅幽藍側目望了一眼海雲,想必他此刻內心定在翻江倒海。因為她也曾這麼經曆過。

現在,傅幽藍以過來人的身份,對空幽幽一歎:“凡界時光倒流二十年,他們已經什麼都不記得,這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們心中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絕望與痛苦。”

“傅師父,他們也忘了你?”海雲眼眶含淚,癡癡道。

“是的。”傅幽藍輕輕點頭。

海雲心中百般滋味,看到傅幽藍一臉淡泊,忽然覺得自己太過脆弱,於是羞愧地垂下頭。

“凡界時光雖然倒回二十年,但是依舊不會阻止你和誰交往結識,隻要你不舍這份友誼,你和思藍之前還可以前塵再續。”傅幽藍安慰著。

“真的嗎?”海雲激動著。

“是的。你應該感謝女媧娘娘,而不是埋怨,因為她讓現在的凡人又多活了二十年。”

如此一說,海雲徹悟想通,不再像剛才那樣痛苦萬分。他一臉期待地望著那屋子隻嘻嘻哈哈的粉衣小女娃,微微揚起嘴角。

“傅師父,那你呢,你還會和他們相識嗎?”

“不了。”傅幽藍輕輕搖頭:“我本就是他們人生中一個多餘的人。”

“怎會如此講?”

傅幽藍泯然一笑,不再多言,她望了望天色,淡淡的悵然:“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你若是和裴思重新認識,請一定不要將這二十年來所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在你們的人生當中。”

海雲聽了心裏十分不舒服,覺得對方說像在說臨別遺言。

“傅師父,你和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海雲擔憂著。

“不,你想多了。我隻是盡到做師父的最後一點責任,希望裴思一家人能快樂地渡過短暫的餘生。”

“好吧……”

“再見!”傅幽藍揚手一揮,乘風而去。

海雲不舍,坐在高高地屋瓦上,盯著對麵屋內粉衣小女娃目不轉睛地看著。沒過多久,綠衫女子離去,隻剩下小女娃獨自一人坐在茶水桌前玩弄著花衣綠衫的布偶。

時光又過了許久,海雲身後的藍天變成晚霞,無數片色彩紛呈的雲,將天空鋪描成旖旎的夢幻。

忽然,粉衣小女娃轉這著頭望著天空,高叫:“你是誰?為什麼站在房頂上?”

海雲一愣,沒想到竟然被她發現了。他不好意思地一笑,站起身軀,飛身一躍,來至裴思藍跟前,瀟灑玉立。

“小妹妹,哥哥能和你做朋友嗎?”海雲伸出白皙的手在小裴思藍鼻頭上輕輕一刮。

裴思藍覺得癢癢,摸了摸:“朋友是可以做,但是你得先幫我把小甜兒修好!”說著,她往桌子上的布偶望去。

布偶就是她的小甜兒。

小甜兒的脖子和腰處脫了線,裏麵的棉花腸子都跑了出來。

“好,我幫你補好小甜兒,然後你就和哥哥交個朋友!”海雲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壞掉的小甜兒。

“太好了!這樣我就不會被母妃訓了!”裴思藍高興地拍著手。

這邊,海雲手中的小甜兒就恢複了完整,不僅脫線沒有了,連它身上的衣服也想剛洗滌過般嶄新。

裴思藍像看到了奇跡,目瞪口呆地望著小甜兒,癡癡呆呆了很久,才緩過神來:“大哥哥,你是怎麼將她修補好的?”

“嗬嗬,因為哥哥有一雙神奇的手,所以無論什麼東西壞了,隻要在哥哥手裏一放,就會立馬複原!”海雲揮擺著自己手,得意道。

裴思藍不信,接過小甜兒的同時轉身將茶水桌上的水杯推到,摔碎在地上。她望著腳邊一片破碎的陶瓷渣,道:“大哥哥,你若是能把這水杯複原,我就信!否則我是不會和騙子做朋友的!”

海雲一聽,苦笑著蹲下身軀,將充滿法力的手攤開,在碎裂的陶瓷杯上方輕輕一揮。

陶瓷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嶄新的茶水杯。

“哇!是真的!”裴思藍拾起地上的茶水杯,激動而高興。

“怎麼樣,這回你信了吧?”海雲道。

“恩!我信!”裴思藍一邊將茶水杯擱好,一邊拍著手蹦躂。

“那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當然,我們以後就是好朋友!”說罷,裴思藍一腦袋兒投進雲海的懷裏,熱情著擁抱著他。

海雲抱著嬌小的身軀,心裏暖暖的。

“不過,我得跟母妃說一聲,因為她不讓我亂和陌生人說話。”裴思藍粉嘴嘟嘟,悶悶不樂道。

“可是我們現在不是陌生人。”海雲摸了摸她的頭。

“可是……”

“哥哥幫你修好了小甜兒和茶杯,這說明我們現在交情不淺,不需要跟你母妃說,萬一你母妃不同意我們做朋友,怎麼辦?”

“好吧,我不和母妃說!我們日後就是好朋友了!”

小孩的思想總是天真單純,大人隨便一句哄騙,她就上了勾。

不過好在,海雲對她並沒有壞心思。

所以,他們的緣分就像命運夾縫裏一朵純潔的小雛菊般,倔強地滋生著。

每隔數日,海雲就會抽空離開東海,來此西方小國,探望這名讓人牽腸掛肚的小女娃。久而久之,裴思藍習慣了他的存在,每當他們短暫的相聚結束後,她都會期待他下一次再來。

與此同時,傅幽藍已經在人間輾轉了一個月多,還未尋到聶滄海和傅雪瀾的蹤跡。

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傅幽藍站在凡界某處陌生的山巔上,俯視著蒼茫而遼闊的大地,失落地大聲呼喊:“滄海你在哪裏!阿姐你在哪裏!”

巍峨的山巔,空曠的山穀,回答她的隻有無盡的回音。

這一次,傅幽藍感到無限孤獨。

她含著眼淚蹲在山巔上,自己抱著自己,像一隻被遺棄的小貓。

很久,旁邊灌木叢傳來一片沙沙的聲響,一匹毛發灰糟糟的野狼從裏麵走了出來。它眸光銳利地直勾勾盯著可憐的小貓兒,開合它的獠牙鋒利的嘴講話道:“你在找人?”

傅幽藍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站起身,轉過來望著眼前會說人話,修煉成精的灰野狼:“你要幹什麼?”

“我什麼也沒幹,隻問了你一個問題。”灰野狼聳了聳肩結實的臂膀。

傅幽藍一愣:“對,我在找人。”

“或許我可以幫你。”灰野狼眸光一軟,是在表示友好。

但狼的友好,也許是一種欺騙。

傅幽藍警惕地望著對方,但現在她已經窮途末路,嚐試一下也未嚐不可。

“你確定能幫我找到我要找的人?”

“試一試,又有何不可。”說罷,灰野狼轉身朝山下走去,它踏著綠油蓬鬆的草,神態悠閑而輕鬆,不像心懷不軌,反而像散步悠閑來此的遊客。

“你若是想嚐試,就跟我來。”灰野狼的聲音飄來。

傅幽藍斟酌半晌,將心一橫,不就是一匹成了精的野狼,它再陰險狡猾,還能打的過她這個千年多魔力的魔女?

於是乎,她朝野灰狼追去。

來至山腰一處草木茂盛的小山洞裏,野灰狼忽然轉身將一隻前爪子輕輕一揮,山洞的石門便轟然關閉。

山洞內一片黑暗,但很快就有一束火把在牆壁上亮起。

傅幽藍駭的一驚,轉身望著緊閉的石門:“你要幹什麼?”

野灰狼一躍跳上旁邊的高台,像君臨天下的王者,輕蔑地俯視著眼前女子,陰麵沉聲道:“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尋求別人幫助的同時要首先想到如何回報?”

果然如此,這狼未安好心。

傅幽藍不屑的一笑:“你想要什麼?隻要你能從我身上拿走,我便統統給你。”

“不,你說錯了,而是無論我要什麼,你都必須拱手奉上,統統給我!”灰野狼大言不慚道。

傅幽藍冷麵一哼:“哼!那也得看值不值得。”

灰野狼大嘴一勾,胸有成竹:“為了愛,什麼都是值得的。”

傅幽藍一怔,心下暗忖不好,這匹野灰狼用它犀利的雙眼已經將她看透。

這一下,她入了狼窩,不被扒一層皮絕不可能安全地走出去。

一股濃厚的不祥,像陰影一樣籠罩在傅幽藍纖弱的身上。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二章誤入狼窩

狼洞內,焰火在燃燒,火把在舞蹈,明明滅滅的光在灰野狼的臉上畫出猖狂傲戾的模樣。

灰野狼眸光犀利如刀,右前腿往前一邁,用力跺起一片薄薄的灰塵:“時間寶貴,不要浪費時間!”

傅幽藍內心咯噔一下,如果不答應它的條件,恐怕她是不會被放出去的,於是她深吸一口氣:“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才肯幫我找人?”

“不要那麼緊張。”灰野狼蔑笑著:“我隻不過是想要你的一點血罷了。”

“我的血?”

“對,因為打從你現在山巔的那一刻,我就聞出你的血帶有一種特別的香味。我喝了後一定會功力大增,再也不用被束縛在自己副這矮小的身軀內。”

它說的不錯。

無論傅幽藍輪回轉世多少次,隻要她體內的五色石元神不變,她的血永遠都是特別的。

狼生來嗅覺敏銳,更何況還是一頭運氣好的狼!

傅幽藍為了聶滄海和阿姐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同意。她卷起袖子,將雪白的手脖露出來:“給,但請不要太貪婪。”

灰野狼立刻露出饑渴的目光,伸出爪子上的鋒利,縱身向傅幽藍一躍,將雪白的手脖剌開一道血口,血如一縷瀑布不偏不倚地泄入灰野狼的大嘴裏。

汩汩,吞咽聲不斷。

灰野狼貪婪的享受著血液的特殊美味,久久不肯鬆嘴。

傅幽藍用另一隻手將血口一握:“夠了,你喝的夠多了!”

灰野狼卻一副完全不能滿足的表情,陰沉著臉:“剛才那些隻夠做開胃菜。”

“那也夠了,除非你先幫我找到人。否則我不會再給你一滴血。”傅幽藍施法將手脖子上的血口愈合收回袖中。

灰野狼暴目呲牙,威脅:“你敢不給我血,小心我讓你難以活著走出去。”

傅幽藍不屑一笑:“你威脅不了我,你的修為並不比我高,我隨時都能戰勝你,逃出這座又臭又爛的破洞!”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莫要以為我不能化人,就妖法低淺,我的修為和你的比起來半斤八兩。打起來,還不知鹿死誰手!”灰野狼喉嚨發著低沉,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傅幽藍不怕,但擔心它不會幫她。

忽然她覺得自己有些幼稚,竟然會腦袋發熱的相信一頭狼說的話。

如果,灰野狼不幫她尋人,又不肯放她,那這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再所難免!

火光明滅,洞內空氣凝結而肅殺。

灰野狼目如尖刀,凝視著麵前淡紫衣衫女子一動不動。傅幽藍亦是屏住呼吸,凝視著狼一瞬不瞬。

此刻萬籟俱靜,時間仿佛停止。但冷凝的空氣中似有一千把隱形的鋼針,正對著氣勢虛弱的一方。

死寂了很久,灰野狼淩厲眸光一軟,態度妥協地低垂著頭,走至傅幽藍鞋邊。

“姑且讓你多活一段時間。”灰野狼嘴硬,提出要求:“我可以幫你找到你所想見的人,但是你必須再給我你體內的八成血。”

傅幽藍一愣,八成!

真是獅子大開口,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行,剩下兩成,我恐怕連這座山都飛不出去。你貪婪也得有個限度,必須保證我有勁離開此山去尋人!”傅幽藍神情決然。

“好吧,給你留三成。”灰野狼不想再退讓。

傅幽藍不同意,將袖一甩,朝石門邊走去。

“等等,我再給你多留點。”高傲的灰野狼突然放下身段。

“給多少?”傅幽藍轉眸厲問。

“給你留四成!”灰野狼心疼地回答。

“好,成交!”傅幽藍大方而爽快。

灰野狼一愣,傻傻地望著她,沒想到這女子如此慷慨大方。剛才自己還想殺了她,現在想想覺得自慚形愧。

“跟我來。”灰野狼調頭,朝洞的深處走去。

洞深處的空間比洞口窄小了一倍,剛好能容下一個苗條的傅幽藍。她舉著火把跟著灰野狼,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後,抵達了洞的盡頭。

灰野狼對著漆黑的泥土刨了起來,刨出一推土花後,泥中顯現一個鏽跡斑斑的正方形癟盒子。它咬著鏽盒子,轉身仰脖遞給傅幽藍。

傅幽藍接過,打開。一顆燦爛刺眼的珍珠,光芒強烈的刺來。她伸手擋住眼前的光,過了很久,待眼睛適應後才拿開手仔細凝望。

一顆如水般流動的珍珠,荔枝大小,反射著非比尋常的雪白之光。

“這是上古真神遺落在此山的寶物,雖然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但它可以滿足任何一個人的一個願望。”灰野狼解釋著。

傅幽藍睜大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鏽盒子中的液態珍珠:“你怎麼會有上古寶物?”

“這個問題得我的那些死去的祖先。反正現在它在我的手裏,我就可以讓它滿足你的一個願望,然後你就會心甘情願地將血抽出奉獻給我。”灰野狼驕傲道。

“不錯,隻要你幫我找到我想見的人,我一定不會食言。”傅幽藍鎮定承諾。

“好,現在開始,你將珠子取出放在地上,然後後退。”灰野狼指示著。

傅幽藍取出液態珍珠,輕輕地放置在地上,然後連退六七步

灰野狼漫步優雅地走至珍珠前,像虔誠的子民,趴下身軀,將腦袋埋在自己前爪間,用頭頂頂著珍珠,小聲念了一段奇怪的語言後,珍珠陡然一黑。

不知何處,吹來一陣陰風,將傅幽藍手中的火把也吹滅。

一瞬間,萬籟具黑,洞深處伸手不見五指。

鎮定的傅幽藍,心中飄過一絲恐懼。暗黑就像一個隱形的怪獸,隨時會發出一個未知招數來對付自己。

然而有時,事情並沒有人內心中想象的那麼恐懼,良久後,珍珠發出一道扇形,薄如蟬翼的青色幽光,並不強烈,所以看上去溫和舒適。

傅幽藍忍不住朝前走去。

“站住,你不能靠太近,免得竟然了聖仙。”灰野狼警告著。

傅幽藍遂停止步伐,站在原地。

聖仙是一種什麼仙?傅幽藍疑惑著。

旋即薄如蟬翼的青由光裏像塗抹了彩繪般,漸漸暈染出一名半截身軀的嫵媚女子。她身形豐韻飽滿,胸前兩顆碩大的高隆,呼之欲出。再往上看,她鵝蛋般精致的臉上五官標致不俗,纖細如柳的黛眉下一雙顧盼生輝的杏眼,透露出慵懶而優雅的氣息。她頭頂的雲鬢更是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傅幽藍看一眼,就已陶醉。

妖嬈女子蘭花玉指掩唇輕輕一笑:“姑娘,你有什麼心願?”

傅幽藍怔了怔:“我……”

“誒,醜話我可說在前頭,遇見了我,是你的福氣,錯過可就一輩子遺憾,所以你要好好想想你需要什麼,免得到時候後悔。”妖嬈女子在幽光中訕笑起來,聲音嫵媚地就像撩人心魄的罌粟花,聽了讓人欲罷不能。

這東西好邪,不知道能不能管用,傅幽藍半信半疑,但也不妨試一試。

“我想找兩個人。”

“哦?哈哈哈!找人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我幫忙嗎?姑娘你也太不懂得珍惜機會了。”

“我就要找兩個人。”

“你確定?”

“我確定。”

妖嬈女子沉默了半晌,再一次問:“你真的確定要將這天下難得的機會浪費在找人上?”

“是的,我確定以及肯定。因為那兩個人對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好吧……”妖嬈女子哀聲一歎,替傅幽藍感到不值:“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再強求。說罷,你要找的兩個人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曆,最好將身份各方麵信息說全一點。因為天上下地六界宇宙,生靈太多太多,如果不說詳細,找錯了人,可就得不償失了。”

“嗯!”傅幽藍重重點頭:“第一個人是聶滄海,他乃天界三官大帝之一的水官大帝……”

“停,這個人我知道了。說下一位。”妖嬈女子打斷道。

“下一位叫傅雪瀾,是水官大帝坐下唯一女弟子,她為人善良溫柔……”

“停,你說的兩個人我都知道了。沒想到你區區一個魔女竟然攀識了天界上聖!”妖嬈女子刮目相看著。

灰野狼也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自己抓的女子竟然和天界大神有交結。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誰了,就麻煩趕緊幫我找出他們的所處的地方吧。”

“稍安勿躁。”妖嬈女子說罷化成一團五顏六色的色彩在扇形的青色幽光裏旋轉著。轉了許久,那些色彩終於形成一幅畫麵。

畫麵中,有山有水,但卻一片雪白。

好像是北疆冰域。

傅幽藍又不確定,想上前靠近仔細凝視。

灰野狼再一次提醒:“別靠近,否則打擾了聖仙施法。”

無奈,傅幽藍隻好站在原地。但距離相隔甚遠,她怎麼也看不出畫麵中的冰域在北疆的哪一片區域。

片刻後,畫麵色彩一變,變出一座冰窖,裏麵雪白而窄小的冰房裏,冰床上躺著一個雪白衣衫的男子,身旁還站著一個淡粉衣衫的女子。

“是他們兩個人嗎?”畫麵陡然幻化回之前豐滿傾城的妖嬈女子,她嫵媚地笑著。

傅幽藍點頭:“正是他們。”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三章狼心險惡

妖嬈女子眯著眼一笑:“那好,我施法將他們的地址探析到告知你後,你的願望就算達成了。”

“嗯。”傅幽藍點頭。

妖嬈女子輕蔑而笑,閉上雙眼,鮮紅欲滴的唇如蝴蝶的翅膀輕開輕合地默念了幾句咒語後,杏眼一睜:“知道了。”

“在哪裏?”

“就在北方極寒之地的東北方冰角山邊,快去吧!”

傅幽藍不慌,望著灰野狼。

“知道地址了,你怎麼還不去?”妖嬈女子詫異。

“因為她還與我有一筆交易!”灰野狼寬大毛絨的爪子望液態珍珠上一蓋,扇形青幽光芒與妖嬈女子一同消失。

“哈哈哈,既然你們之間還有交易,那我就不多管閑事了,再見!”妖嬈女子的聲音在狼爪下漸漸消失。

灰野狼眸光一厲,望著眼前女子:“該你遵守承諾的時候到了。”

“放心,我這就給你。”傅幽藍自己將自己左手脖劃拉出一道血口,然後用右手施法將體內的六成血液悉數趕至左手血口裏,噴湧而出。

滿天雪花,在法術的聚攏下形成一個大血球懸浮於空。

沒多久,傅幽藍臉色開始蒼白,雙臂開始發抖。

但為了信守承諾,她咬牙堅持著,繼續將體內血液趕出手臂。

血球越來越大,灰野狼表情越來越興奮。這麼多血,至少可以助他增長五百年法力。到時候他喝了血,幻化成人,就可將眼前女子一網打盡!

吃了她,他就成了這片地帶的妖王霸主!

灰野狼縮在大血球的陰影下,陰惻惻地笑著,腦中幻想著自己對山中萬妖說免禮平身的畫麵。

傅幽藍善良不知,挺著搖搖欲墜的身軀,繼續放血。

待六成血液悉數放完,傅幽藍腦袋一黑,雙腿卻堅強地支著身軀不倒。她搖了搖混沌沉重的頭,眼皮沉重地望著灰野狼,看到的卻是兩個影子。

“好了,我的血都在這裏了,你可以打開石洞放我走了。”

“嘿嘿嘿。”灰野狼狡黠,不懷好意地笑著。

傅幽藍一怔,感到大事不妙。

“你敢不遵守承諾!”

“愚蠢,身為魔者竟然不知妖魔的本性,你真是蠢到家了!”說罷,灰野狼張開嘴,將懸浮在空中的大血球吸食起來。

傅幽藍失血過多,雙腿發軟,轉身想逃,腳步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當她轉過頭時,灰野狼已經幻化成一個毛發豐盛的粗狂男子,揮著手臂朝她一步一步地走來。

“蠢貨,你的死期到了!”灰野狼饒有興致地望著地上的女子。

傅幽藍使出渾身力氣從地上爬起,快速朝石洞口跑去。

那灰野狼不急不慢,一步一個地陷地朝她追去。此刻,在他眼裏,傅幽藍隻不過是一隻待撕的羊。她的掙紮恐懼,是他寂寞人生中一場激動人心的表演。

所以他要慢慢欣賞,直到她停止呼吸。

傅幽藍後悔自責,衝自己扇了一個耳。真傻,竟然相信一頭狼說的話,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跑至石門邊,她使勁敲打著,但雙手就像無力的棉花,拍不出任何聲音。

哈哈哈……

灰野狼狂野地笑聲充斥著整個洞宇。

哢哢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傅幽藍急的渾身冒冷汗,裏外衣衫盡濕,貼在肌膚上,呈現出若隱若現的誘人身材。

灰野狼癡癡地凝視著她曲線優美的後背,襠部懸掛的陽器忽然膨脹高挺。於是乎他色心大起:“沒想到你身材這麼好,讓本大爺爽完再送你歸西,也算你不枉此生。”

說罷,高大威猛的人狼之軀帶著滿身沸騰的荷爾蒙,朝纖弱的傅幽藍撲去。

“啊——”

這是一聲痛苦的呻吟,但卻不是女子欲仙欲死所發出來的,而是男子被石頭所砸,深受重創所噴薄出來哀嚎。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洞外有人!

那人趕到的時間剛剛好,在灰野狼撲向傅幽藍時,打出一道強勁的氣波,不僅震碎了石門,還將操控著碎石狠狠地打在灰野狼身上。

灰野狼口吐鮮血,抱著大石頭仰麵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黑暗的山洞,被一縷強烈的日光照射進來。

平康英俊瀟灑的身影佇立在洞外。

“畜生!你敢欺負我娘!”平康豎眉厲吼著,氣勢猶如從前的魔君夜離天。

傅幽藍一隻手撐在石壁旁,望著平康虛弱一笑:“康兒,你怎麼來了?”

想起原因,平康眸子裏劃過一絲羞澀,快步上前扶著自己母親,關切道:“娘,你有沒有事?”

“我沒什麼大礙,隻是失了一些血。”

“難怪你臉色如此蒼白!”平康一邊說著一邊將傅幽藍攙扶出洞,將她放在一邊草地上坐著:“娘,你在此等著,我去把那畜生收拾了!”

“算了,不要殺生。”傅幽藍拉著平康衣袖,搖頭。

“娘,放心,我不會殺了他,隻是小施懲戒。”說罷,平康朝洞口走去,雙眼放射出平時看一看到的騰騰殺氣。

癱躺在洞口碎石裏的灰野狼,駭得爬起來跪地求饒。

“公子饒命,給小的一次悔過的機會吧!”

平康沉麵如鐵,不理。

“公子!小的再也不敢了!我發誓,下次我要在欺負你娘,我天打五雷轟!”

平康不屑地看著灰野狼,掌心打出一道強大的黑煙,像鞭子一樣朝對方猛力抽去。

“啊——”灰野狼被抽的皮開肉綻,撕心裂肺的哀嚎。

平康又揮動幾下手臂,灰野狼被抽的體無完膚,哀嚎之聲響徹山宇。

坐在洞外草地上的傅幽藍聽了,忍不住連打寒噤。沒想到平日斯文溫柔的平康,下起手來如此凶狠。

“康兒,別打了!”傅幽藍朝洞內呼喊著。

但洞內依然頻頻地傳來灰野狼慘痛的呼嚎。

過了很久,呼嚎聲漸漸變小,製止沒有。

傅幽藍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從草地上爬起,步履踉蹌地朝山洞內走去。隻見平康滿臉是血,神情凶戾而殘暴地站在一具稀爛的屍體旁,渾身上下冒著撼人心魄的黑色氣息。

這強大的氣息,讓傅幽藍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夜離天!

“康兒……”傅幽藍不可思議地驚歎。

平康緩緩轉過臉,表情陰惻詭異,滿臉的戾氣像一隻十惡不赦的魔。沾染在他臉上身上的大片鮮紅之血,就像一層邪惡的魔障,將他籠罩得陰森可怖。

傅幽藍不敢靠近,本能地後退一步,望著地上屍骨稀爛的灰狼妖,驚悚得汗毛豎立:“康兒,你不是答應娘隻對這隻狼妖小施懲戒?”

“娘,這狼妖吸你的血,他該死!”平康不僅表情殘暴,就連聲音也變的低沉如喪。

傅幽藍越來越擔心,徹底的害怕。

“既然你已經打死了他,為何還要鞭屍?”傅幽藍顫顫道。

“他死不足惜,我要將他的元神一並打爛,免得他再轉世害人!”

啊——

傅幽藍氣極,一巴掌扇在平康的臉上,啪!

“你閱書千卷,難道學到的就是殺人要斬草除根?”傅幽藍氣的嘴唇顫抖:“天有天法,地有地歸!你如此殘暴殺生不留一絲情麵,日後業報來尋,你如何躲得過?”

“娘!他……”平康捂著臉欲言又止,身上的黑暗氣息像潮水一樣漸漸退卻。他臉上表情不再凶狠殘暴,取而代之的是溫柔愧疚。他望著自己沾滿血腥的雙手,顫抖道:“娘,怎麼會這樣?”

傅幽藍一愣:“你自己做的絕情之事,怎麼還來問我?”

“不是的,娘。我感覺有強大的妖魔在無形中控製著我,讓我殺了狼妖並鞭屍。”平康懊悔著。

傅幽藍定睛仔細一看,透過平康臉上斑駁的血跡,他的臉色溫和許多,恢複如前,不再是剛才那般凶殘沒有良性。

難道是他體內被封存的強大魔力所致?

傅幽藍思索著,不敢妄下定論。

過了許久,她抽出懷中娟帕,幫平康將臉上的血跡拭盡。

“康兒,下次不要再這樣了。那些妖怪心狠手辣那是他們的事,而且時間長了自有天來收,無須你親自動手。因為你動手殺了他,反而沾的滿身血腥,為自己增加惡報。”

“對不起,娘。”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是狼妖。”

平康看了看自己滿手鮮血,又看了看腳旁稀巴爛的屍體,沉痛地道了一聲:“對不起。”

然後他再念經施法,將狼妖超度返生。

狼妖的屍體在往生咒的輕吟中,漸漸化作塵埃灰燼,然後他的元神在空中起起伏伏好似點頭一翻,才朝洞外飛去。

“好了,狼妖已經原諒你了,你們彼此也算是有了善終。下次一定要好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傅幽藍訓導著。

平康謙卑地點頭,恭敬地扶著傅幽藍朝山洞外走去。

傅幽藍見他衣服上全是血,於是提議道:“這山上南麵有一汪清潭,你去哪兒洗洗,親手將自己身上和衣服上的血洗淨,方才能領悟生命的可貴。”

說罷,平康背著母親,朝那汪清潭飛去。

到了山的南麵,有一汪清冽的潭水,潭旁千裏高的山壁上有飛泉傾瀉,如銀龍從天而降,潛落如潭,美不勝收。

傅幽藍將平康輕輕一推:“去洗吧,一定要裏裏外外洗的幹幹淨淨。”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四章記憶解封

飛泉,清潭,碧草青蔥。

傅幽藍坐在潭邊芬芳幹爽的草地上,閉著雙眼沉心調息,打坐。被抽走了六成血的她,精神還有些萎靡,不適。

潭水波光淩厲的淺水中,盤膝坐著的是平康,他身旁飄浮的“水草”是染滿血跡的衣衫。衣衫上的血,將潭水染的猩紅觸目,正好遮擋了他一絲不掛的健碩身材,隻露出一雙膚色健康的強壯臂膀。

平時穿衣看不出平康的身材,這一脫方知道他也是習過武的。他先洗幹淨自己深紅的雙手,然後輕輕地掬了一捧水澆在自己臉上,將之前未擦盡的血跡,清洗得一幹二淨。

待身軀洗拭幹淨,平康認真地搓洗著飄浮在旁邊的衣物。

過了許久,衣服也幹淨嶄新,平康泡坐在水中享受了片刻輕鬆後,情不自禁地轉身,望著草地上正在打坐的母親,忽然想起這些日子做的夢。

夢境雖然紛繁零碎,但每次都有一個讓人忍不住臉紅的畫麵,那就是,親吻。

他親吻母親。

要知道這是天下六界的禁忌。

就算是道德淪喪的妖魔,也不會苟且到和生母亂倫的境地。

平康苦惱著,糾結著,但每次一想起夢中親吻的感覺,身體的暖流就會膨脹,讓他欲罷不能的想去尋找母親。

所以這次他忽然出現在妖狼的洞前,正好阻止妖狼對傅幽藍的不軌,都是心中幾近發狂地想念所造成的結果。

現在他再一次想到夢中的四唇交疊的畫麵,忍不住輕身呼喚:“娘。”

然而,此刻喚來,他覺得有些別扭,嘴唇像中了邪魔般,又呼喚一聲:“小藍。”

喚完平康自己一愣。

怎麼回事?他怎麼能如此不恭不敬地直喚母親?

最近自己是怎麼了?精神總是不在狀態,仿佛有人操控一般。平康心裏的疑惑就像硯盤磨墨,越磨越濃。他凝望著岸上打坐之人,心中充滿了憂傷。

良久,傅幽藍終於收功睜眼,緊緊地望著潭水中的男子,淡淡道:“康兒,你剛才喚我兩聲,我聽見了。”

“娘,我……”

“你不必解釋,娘明白你心裏的苦衷。”傅幽藍悵然一歎:“有些事,或許已經到了你該知道的時刻。”

“什麼事?”平康疑惑。

“關於你前世的事。”

“原來我還有前世。”

“是的,每一個人都有前世,而你的前世和別人有些不同。等你長大到了一定的年齡,你的前世記憶會全部回來,成為你今生的一部分。”

“哦?我看書上說六界生靈輪回轉世時喝了孟婆湯下一輩永遠也不會記得前世的事。難道我前世沒有和孟婆湯?”

“你不僅沒喝孟婆湯,甚至連黃泉都沒去過。你的轉世隻不過是借我的血肉和軀體,重生了一次罷了。”

“什麼?”平康驚訝,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本書,怔了怔:“那這豈不是借腹重生罷了!”

“是的,往深裏說,我也許連你娘都不是,隻是一個幫助你重生的工具罷了。”傅幽藍淡然的眼眸泛起一絲哀傷。

平康則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這意味著他叫喚了二十幾年的娘,隻不過他前世拿來轉生所用的宿主。除了血液上有所牽連外,其他毫無幹係。

平康顫抖著深邃的瞳孔,麵色深沉難受。

“弟弟呢,他也是和我一樣的情況嗎?”

“是的,質兒也是借腹而生的靈魔。”

天啊,連此生唯一的弟弟也不是嫡親的!平康仿佛受了五雷轟頂,雙手捂著疼痛欲裂的頭,在水中扭鼓著上半身,起激烈的水花,輕濺在草地上。

傅幽藍拂去臉的水珠,眼含淚水地望著水中可憐的孩子:“康兒……”

“別叫我康兒!”平康眸中又燃起黑色的氣息,像厲鬼一樣望著對方:“難怪你一直對父親之事絕口不提,原來我本就是沒有親人的野孩子!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是什麼!”

“不,你有姓。”

“姓什麼?”

“你前生姓夜,名喚離天。”

夜離天!

平康腦袋忽然一緊,無數個畫麵從眼眶噴薄而出,和夢中的一模一樣,甚至還有許多夢裏沒有見到過的,它們像水銀一樣光芒而閃爍,混沌又不堪,沉重地壓在他身上,透不過起來。

我好難受!

這些畫麵可不可以一點一點的出來?它們轉的我暈眩惡心!

平康心中痛苦地呐喊著,頭疼的青筋暴突,雙目眥睜,眼球血絲密布,難受的幾乎就要休克。

傅幽藍連忙起身奔至水中,展開溫暖的懷抱,將痛苦煎熬的平康抱在懷中,摸著頭安撫:“康兒,不要想那麼多,我和你血脈相連,永遠不會變成陌路之人。”

平康倚靠在柔軟的胸脯上,聞著傅幽藍身上散發而來的幽然體香,心情鎮定了許多,頭疼也稍微緩解了一些。

但平靜隻是暫時的。

平康感覺自己體內像有某種黑暗的怪物在突突跳躍著,輕聲告訴他:“殺了她,她隻是你轉生的宿主!”

“快!殺了她!”恐怖的聲音,低沉地回蕩在平康腦海裏。

“不,不可以,我做不到。”平康搖頭,反抗著。

傅幽藍緊緊地擁抱著他,兩人浸泡在冷冽的潭水中,也不覺得冷。

但平康體內的聲音一直縈繞於耳。

“殺了她!她是你人生的絆腳石!”

平康不聽,一個勁兒地搖著頭。

傅幽藍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但從他發抖的身軀來看,體會出他應該正在和體內的黑暗力量做著鬥爭。

她輕拍著他的後背,極致溫柔的聲音安慰:“康兒,不要害怕,那強大的黑暗魔力本就是屬於你的。你隻需要征服它們,為己所用。”

原來它是屬於他自己的。平康望了望自己的雙手,看到上麵有一層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息。

好強大的魔力,竟然比阿冥羅身上所散發的黑暗氣息還要黑暗!

平康大口呼吸著,用自己體內僅有的微薄魔力去控製著如洪水猛獸般被封印的強大魔力。

過了許久,那黑暗氣息終於如潮水一樣漸漸退去,平康恢複正常,頭也不再發疼。但此刻,他卻在渾身發熱,因為他還是裸體!

平康正欲推開,腦海忽閃過夜離天和傅幽藍擁抱的畫麵。他身軀一直,僵硬而緊繃,眼眸裏閃爍著微妙的火花,讓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前生的記憶中。

他想起來了!

自己確實是夜離天。

因為這熟悉的擁抱在體內荷爾蒙的催化下,像盤古手中的斧子,劈開了他腦海中封存了二十多年的混沌。

無數畫麵一一穿梭過他的腦海,像走馬燈不停的轉動著。

很久很久,天色漸漸漆黑。潭水倒映著滿天星芒,像無數顆銀色小燈籠蕩漾在水波上,形成一幅絕美夢幻的畫。

然,黑夜下的潭水,冰冷寒涼,縱使傅幽藍緊緊地抱著平康,還是忍不住打了大大的寒顫。

平康感受到對方寒冷,立刻拉過飄浮在旁邊的衣服,抱著傅幽藍從潭水中飛了出來。

飛身的過程中,他的衣服被魔力吹幹並完整貼合地裹在自己健壯的身軀上,整整齊齊。落地後,他放下傅幽藍,並也將她身上的衣服吹幹。

傅幽藍這才恢複了一絲暖和,蒼白的臉頰道:“你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好些了。”平康淡然,神情多了幾分嚴肅,氣場也變強大了許多。

傅幽藍凝望著他,仿佛看到了夜離天,不禁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是的,前生的事我統統想起來了!”

傅幽藍一愣,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平康立刻伸手將她撈了回來,貼靠在自己胸前:“你為什麼要退縮?難道怕麵對一個真正的我?”

“不。”傅幽藍搖頭,但自己也說不出原因。

可能,一時半會兒她還無法接受,畢竟這二十多年來,他們母子相稱,相互尊敬著。

沒想到他體內封存的記憶與魔力這麼快就解封。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傅幽藍吃不消,想掙脫,卻又渾身無力。她腦海充滿各種複雜的思想,想糾結的一堆亂發,理也理不清。

現在,她要叫他夜離天,還是康兒?

他們的母子關係是不是就此消散,轉變成前世那種曖昧的關係?

可是,現在傅幽藍一心隻想著快點尋找聶滄海,沒有心情去接納平康對自己投來的曖昧感情。

這叫她如何是好!傅幽藍愁的頭暈眼花,身軀又因冰涼潭水而激的渾身無力,一個踉蹌她朝地上搖晃而去。

平康立刻扶穩她,讓她盤膝坐在地上,自己則同樣盤膝坐在她身後,用魔力幫她治愈著虛弱的身軀。

傅幽藍被強大魔力的灌入,就好像飲飽水的枯草,又重新恢複了體力和生機。

“謝謝。”傅幽藍感激著,卻不敢再看平康一眼。

他們之間關係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再是母子,而是比朋友要高,卻戀人未滿。

平康將傅幽藍的身軀扳過來,直勾勾地麵對著,微微一笑:“娘,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康兒永遠還是你的好兒子。”

什麼?

傅幽藍一愣,抬起頭,不敢相信地望著平康。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五章為愛放手

平康不是已經恢複了前世的記憶,怎麼如今還喊她為娘?

難道他不明白魔界借腹轉生的事情?

傅幽藍忖思著。

不對,平康二十年來閱卷萬千,胸中裝的知識比天上繁星還多,不可能不懂。

難道……他是故意的。他想放棄前塵過往,隻記此生?

傅幽藍眼淚在眼眶打轉:“夜……”

“娘,請叫我平康。夜離天那些都是過去,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重提隻會讓人徒增煩惱。”平康淡然道,但眉宇還是忍不住浮出一絲憂傷。

“可是魔界轉生記憶恢複後,無論過去還是今生,永遠都是同一個人。”傅幽藍道。

“但我隻想做現在的平康!”

現在的平康雖然地位底下,但無憂無慮,沒有什麼煩惱。最重要的是,傅幽藍能時時刻刻將他記掛在心裏。雖然她是以母親的身份思念著他,但是也好過以前自己患得患失不受她重視的感覺要好得多。

“好吧,既然你自己都能想通,那我也不阻止。”傅幽藍釋懷地微笑著,伸出纖指幫平康捋了捋額頭上的亂發。

平康右手微微一動,想伸過去握住她的手,但理智很快克製了他。

“娘,在凡界就算是沒有血緣關係,被養大的孩子仍舊是養母的孩子,更何況我體內還流淌著你的血液。按凡界道理來講,我們是真正的母子。不要理會妖魔那些違背倫常不顧天理的邪門歪道。”

“是的,在天界神仙施法創造的生靈,他們都稱為自己的孩子。在凡界則需要血緣與骨肉來確定親子關係。隻有枉顧天法凡綱的下三界,才不會去理會那麼仁德道義。我是覺得我們都是魔者之軀,而你前世又是下三界之首,應該信奉下三界的規矩才對。所以,你想要怎麼樣,我都不會反對。”

“不,我們雖為魔者之軀,但心靈與元神都是來自純潔善良的天界。娘別忘了,我的前前世可是天界花奴英招。若是按魔界的道理來講,我還是天上小仙呢。”

“嗬嗬。你說的是。人生輪回兜兜轉轉,能有幾人能夠分清自己究竟是什麼。追溯到萬萬年之前,我們還隻是天地間的一顆塵埃罷了,若不是女媧娘娘仁慈,捏泥造人,的事到如今,我們還什麼都不是。”

“所以,我們隻要活在當下就好,何必理會前世種種。再說那些前塵往事,就不能給現在帶來一絲一毫的改變。如今下三界被阿冥羅統領,我放下魔界身份,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人兒,豈不是更好!”

“你能想通,為娘甚感欣慰。不管你前世還是今生,你永遠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說罷,傅幽藍展開懷抱,主動朝平康一抱。

平康緊緊地抱著她,眼眶擒著一抹悲傷的淚水。心中暗歎著,小藍,唯有如此你才方肯永永遠遠記得我。

是的,若換成以前的關係,總有一天她傅幽藍會忘了夜離天。而現在,傅幽藍是永遠不會忘記平康。

因為平康知道,她傅幽藍是屬於聶滄海的。

想要她永遠記得自己,唯有如此。

愛是就是這般,令人放下身段,放下尊嚴,不顧一切。

兩人相擁許久,平康終於將傅幽藍從懷中輕輕推開:“娘,剛才你怎麼會被狼妖這畜生抓去了那座山洞?”

“因為那狼妖說有辦法可以找到你聶叔叔存在的地址,所以我就跟他去了山洞裏。”

“然後那畜生拿喝你的血為條件跟你交換?”

“嗯,他也算信守承諾,用藏在洞中的法寶,幫我找到了你聶叔叔所存的地方。”

“但你沒想到他狼子野心,喝了你的血後欲望膨脹,還想吃了你,以幫助他增長妖力。”

“差不多,就是這樣。”

“娘,你總是這麼善良,這麼傻,妖魔的話,除了孩兒我,你誰也不能相信。”平康叮囑著。

“知道了。”傅幽藍不好意思,然後轉身朝北方望了望:“現在我恢複正常了,還要尋你的聶叔叔和雪瀾阿姨,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

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安全,更何況平康體內強大魔力解封,有他在更加安全。

然而平康卻搖了搖頭:“不了,我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還是由娘你親自去找吧。”

傅幽藍神情有些彷徨,因為她害怕自己再一次遇妖不淑。

平康深邃銳利眸子看透她的擔憂,溫柔笑道:“娘,你放心去,你若是再在路上遇到危險,我一定第一時間趕過去救你。”

也好。傅幽藍輕輕點頭:“如今你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弱小的孩子,現在你想去哪裏都是你的自由。但切記不要為了一時衝動,胡亂殺生。”

“娘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一定會謹記你從小就教導的為人要向善仁慈的道理。”

“那就好,我走了。日後你在哪裏安頓,一定要飛音傳書告知於我。”傅幽藍依依不舍望著平康。

平康強顏歡笑,輕輕將傅幽藍一推:“快去吧,聶叔叔在等著你。”

傅幽藍感激地望著平康,一邊點頭,一邊朝滿天繁星飛去。片刻後,她懸飛在夜幕中忍不住回眸,發現平康還站在清潭邊。眼眶的淚水簌簌而落,模糊的視線中她仿佛看到了正在朝她微笑的夜離天,於是她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十字緊扣的姿勢,來表達不離不棄的友誼。

下方的平康,含著淚,也同樣回她一個十指交叉緊扣的手勢。然後一直目送到傅幽藍的身影消失,他才緩緩回過神來,朝魔界的方向看了看。

隨後,平康騰空而飛,劃過銀河皎皎的夜魔,穿過山河壯麗的凡界,來至空氣混沌不堪的魔界。

那裏有個永遠烙印在他心中的地方——清秋宮。

雖然他不是清秋宮的主人,但裏麵曾經住著的姑姑玄蓉,卻是他生命中又一個不可磨滅的女子。

記憶的複蘇,使得平康想起自己前生在清秋宮內與姑姑一次閑聊。那時魔界相安靜好,下三界亦被管理的井然有序,沒有多少紛紛擾擾。時光悠閑的就是一汪靜止的湖,所以那一次閑聊他和玄蓉一直從白天聊到了第二天下午。

雖然所聊的內容平康現在已經大致記不清楚,但姑姑有一句話,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就是,天兒,如果某天我死了,不存在於這六界,麻煩你將我的骨灰撒在凡界南嶺裏的一個叫望春的小村莊裏。

當時,夜離天不懂她為何如此一說。隻覺得姑姑很少有求人的時候,所以一直記在了腦海裏。

如今細思想來,方知姑姑是想和她此生唯一愛過的男子埋葬在一起。

現在他就要去完成姑姑最後的心願,故而很快就來至了清秋宮。

平康降落在纖塵不染的清秋宮院落內,發現這裏的一切還和以前一樣打掃的十分幹淨,沒有一絲風吹雨打時光變遷的痕跡。

難道這裏住了新的妖魔?

到底會是誰呢?

平康本想想從清秋宮拿點東西再去舊魔宮後山的墳墓,但既然這裏已經有新的妖魔入住,他也不好打擾,於是轉身欲去。

忽聽,身後響起一個熟悉而溫柔的女子音,顫抖而沙啞輕喚著:“魔君。”

魔君?

看來是個熟人。

平康緩緩轉頭,看見一個窈窕的女子從幹淨的門後走來,輕薄的月光灑在她消瘦的雙肩上,顯得十分弱不禁風。

“原來是你……”平康望著麵色熟悉而美麗的麵孔,微微一笑:“桃姨,怎麼會在此?”

桃季眼眶擒淚,心情激動,望著眼前氣息與眾不同的男子,輕輕搖頭:“魔君,看來你已經恢複記憶了。我從陰間出來後就回到了這裏,一直沒有去其他地方。”

“你為什麼不去找我娘?”

“因為時隔這麼多年,我還是覺得這裏最適合我,所以就回來了。”桃季酸著鼻頭,憂傷著:“魔君,你怎麼會忽然回到這裏了?”

“嗬嗬,不要再喊我魔君。如今下三界有阿冥羅執掌,我這個前任魔君早就下崗了,現在隻是一個閑散無事的魔者而已。”

“不,你永遠都是我的魔君。”桃季搖頭,甩得眼淚橫飛:“我一直都在等待你記憶解封的那一刻,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重新見麵了。”

於桃季來說,夜離天永遠是她心裏最重要的人,無論他以後變成什麼模樣,她的心裏,滿滿的都隻有他一人。

如今上天垂憐,讓他提早恢複記憶與魔力,縮短了她等待的時間。

桃季望著望著,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忍不住一邊伸手拭著,一邊哭訴道:“魔君,如今在魔界,我所相知之人就剩下你,不知道你在此過多久?”

“我來此取個東西,很快就走。”平康已經住慣了凡界,不想在魔界繼續呆下去。

桃季輕咬著唇,始終沒有勇氣將心中的感情表露出來。而是羞澀委婉詢地問道:“魔君你還要回傅姑娘哪裏嗎?”

“不,傅幽藍是屬於聶滄海的。我會為了她的幸福選擇離開,然後雲遊四海,欣賞山河風光,做一個閑散的隱魔,到處遊曆,四海為家。”平康微笑著。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六章癡心相隨

桃季也笑著,但眼裏更多的是悲傷。

平康摸出懷中的藏藍色娟帕遞過去:“別哭了,人生聚散終有時,你一個人若是呆在這裏寂寞,可以跟我一起去雲遊四海。”

桃季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抬著掛滿淚水的臉,不可思議地望著麵前高大的男子。

平康點了點頭,表示她沒有聽錯:“如何?”

桃季癡癡點頭,接過藏藍色娟帕,輕拭眼淚,臉上終於掛起開心的笑容。

片刻,平康轉身朝清秋宮內大步流星走去,一邊進屋一邊還不忘調侃地誇讚:“桃姨你是不是有潔癖啊,每到一個地方就要將其打掃的纖塵不染,害得我都不敢往裏麵走了。”

桃季臉蛋一紅,羞澀地跟了過去:“魔君,記憶已經恢複,就不要再喚我姨了,感覺怪怪的。”

“好啊!”平康一邊朝後院走一邊回答:“那你也別再叫我魔君。”

“那我該如何稱呼你?”

“叫我平康就好。”

“啊?”桃季一愣:“難道你不打算用回以前的名字?”

“我已經打算忘掉以前,重新開始,所以日後你就叫我平康。”

“好,平康,你日後叫我桃季。”

“嗯,桃季!”

看似稀鬆平常的對話,雙方之間的關係卻發生了微妙的改變,就好像一棵大樹的某根枝條上,新迸發出來兩顆新嫩的小芽兒,一片依偎著另一片,一起仰望著蒼穹繁星,浩瀚天際。

沒多久,平康在這座宮殿主臥的牆角衣櫃裏找到了一枚玉佩。

“這麼多年了,竟然還在這裏,真是太好了!”平康掛著手中玉佩高興道。

桃季湊身過去一望,看到玉佩上刻著若隱若現的蓉字,驚訝道:“沒想到姑姑還有這麼一塊玉佩放在這衣櫃裏。”

“是的。很多年以前,姑姑也曾有過心愛的男子,這玉佩就是那男子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平康道。

“那為何姑姑不攜帶在身上,而是放在衣櫃的暗格裏?”桃季道。

“因為太過重要,所以不舍得帶在身上。可惜啊,可惜。直到死姑姑都沒能再看一眼這枚玉佩。”平康哀聲一歎。

“是啊,姑姑一生孤寂,死時又那麼悲慘,若是早知道,一定會將玉佩隨身攜帶。”桃季悲傷道。

“所以趁著自己還有生命,一定要將珍視的東西攜帶於身,指不定哪天就命喪黃泉了。”說罷,平康揣著玉佩朝天空飛去。

桃季跟在他的身後,像一隻不離不棄的尾巴,同樣劃過漆黑的天空。

來至舊魔宮後山的一處墳頭。

墳慕幹淨沒有雜草,而且石碑前還放在果盤與一壺美酒。

“桃季,你已經來祭拜過姑姑了?”平康道。

“是的。”桃季輕輕點頭:“我來魔界的第二天,就已經來此祭拜過了。”

“很好,姑姑有你為她牽腸掛肚,也算不枉此生。”說罷,平康默默地走至墳前,跪地伏身叩拜了三個響頭後,對著墳墓道:“姑姑,多有得罪了。”

然後平康將充滿魔力的手,朝墳墓輕輕一抬,石碑開始鬆動,劇烈搖晃。

“平康你要做什麼?”桃季立刻閃身抱著石碑阻攔。

平康微微一笑:“不必激動,我這麼做是為了完成姑姑的最後心願。”

“什麼心願?”

“將她的骨灰撒在心愛男子的村莊裏。”

“好吧。”

桃季這才鬆開手,任由平康施法。

取了玄蓉的骨灰,平康帶著桃季朝凡界大地飛去。

此時天色接近破曉,黑夜的繁星悉數退隱驚進雲朵你,唯有一枚清清淡淡的勾月還在掛在天上。

來到延綿起伏的南嶺旁一處小村莊,平康與桃季站在灰蒙的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望著眼前縱橫交錯的街景,以及鱗次櫛比的高樓,情不自禁地感歎時光變遷給一座村莊帶來的莫大變化。

“數萬年過去了,原本小村莊也變成了繁華的城鎮,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姑姑心愛男子曾經的住處。”桃季眼波擔憂著。

“不必非要尋找那男子的住處,隻要將姑姑的骨灰撒在這座城鎮裏,她就心滿意足了。”平康淡然道。

“好,那我們就快撒吧,姑姑一定十分想念那個男人。”

平康不急不慢,環顧了一圈四周的環境後:“這裏風向不好,撒了隻會被吹出城外。我們尋一處高地,然後等風合適的時候再灑向空中。”

說罷,平康朝城鎮的另一頭飛去,他們來至城中最高的一個建築物上,並肩佇立在瓦上。

等待了許久,天空泛白,百姓晨起出門,風速才達到了最適宜的時刻。

他們站在高瓦上,以灰白的黎明之空為背景,俯視著城中道路上零零散散的人群,表情嚴肅著。

“平康,可以了。”桃季提醒著。

平康有些不舍,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包骨灰,輕輕打開。

桃季亦是極度不舍,不禁要求道:“能給我留一點姑姑的骨灰做念想嗎?”

“可以。”平康捏出一小搓灰粉塞進桃季的手中:“拿好了,別讓風吹了。”

桃季像保護寶貝一樣雙手緊緊閉合,不讓掌心的骨灰被風吹走。

然後平康將手中娟帕一揚,骨灰帶著沉重的思念隨風飄蕩飛遠。它們在空中散開,像無數隻細小的白色螢火蟲,在輕柔的黎明之光下,朝該去的地方奮力飄遠。

漸漸的,骨灰如煙飄散,散落在屋瓦道路行人的身上。

平康與桃季站在高頂上,眼眶含著淚,久久不能釋懷。

過了許久,桃季打破沉痛而寧靜的氣氛:“平康,那枚玉佩你要怎麼處置?”

“把它埋在那男人死亡時的土地裏,願姑姑與他永遠長伴。”

隨後,二人來至城西北角的一顆粗壯的香樟大樹旁。

因這片地方幾經變遷,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宅邸大院,而是供人下棋聽風的休閑場所。所以平康一時間找不到姑姑心愛男子埋葬的具體位置。於是他徒步緩緩,走至粗枝繁葉下的一處的石桌旁,環顧了一圈後,準備施法尋找具體方位。

“住手!”一個蒼老聲音轟然響起。

平康一愣,這是誰在大呼?

桃季亦是詫異,扭身轉頭朝香樟樹望去,但枝葉交錯間並未看見任何人影。

“奇怪,剛才是誰在大呼小叫?”桃季眯著眼,困惑。

平康抬頭望著香樟樹,隻見樹枝輕微晃動著,顯得有些異常。

片刻後,大樹身上有一次傳來蒼老的聲音:“汝等妖魔,來此為何?”

原來是香樟樹在說話!

平康看見高大的主幹上有一雙眼睛睜嚴肅地凝視著他。

原來這是個樹精。平康不屑的冷哼:“我們來此當然是有事要辦。”

香樟樹樹腰上的樹皮呈口字形開開合合道:“何事要辦?”

平康默然片刻,看著旁邊來往的百姓身形有些彎曲異常,這才明白他們已經被老香樟樹暗中施法安置在了虛空之境裏。

也就是說,外麵百姓看來,他們就像木樁子一樣一動不動,既沒有表情,也沒有聊天。

這樣也好,以免驚擾了路過百姓,引起城中恐慌。

“我們來此隻是為了完成一個人的心願,希望老樹你不要多管閑事。”平康一邊說著,一邊將桃季護在自己身後。

“你們不必那麼警惕,老朽雖為此座城市的守護神,但看你們慈眉心善,不像是會作惡多端的妖魔,所以隻要不過分的要求,老朽一定幫你們達到目的。”曆經滄桑的老香樟樹,沒有什麼是它看不透的,所以麵對兩隻妖魔,他淡定自若。

“那就好,你是這座城鎮的守護者,想必存在於此已有很多年,不知道你可聽說過一對夫妻?”

“纖細得說來聽聽。”

“那丈夫我不知道叫什麼,但他的妻子跟我很熟,叫玄蓉。十幾萬年前她乃天界聖女,後來因貪戀凡塵的丈夫,所以被貶下凡來到此鎮。我記得她曾經說,當時她和丈夫相遇的時候,這裏還是一座小村莊,叫望春莊。”平康道。

老香樟樹忽然一陣沉默。

許久後,它忽然彎曲兩根粗壯的樹枝將葉子遮蓋在臉上,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起來,淚水就跟兩道飛泄瀑布般嘩嘩淌下粗壯的樹身,哭道:“原來你們是玄蓉那傻子的朋友!老朽在此地方紮根了七萬多年,看著她犯錯,看著她一步一步向那凡人投懷送抱,最後看著她們悲慘的結局,實在是太可憐,太感動人了。”

“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裏,而且還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故事!”平康激動地朝老香樟樹走近了兩步。

“是的,我就是西王母娘娘派來監視玄蓉的奸細。誰知道後來他們會如此淒慘,早知道當時我就不通風報信給西王母娘娘,成全了他們更好。對於他們的事情,我一直心懷無限的愧疚。為了能有朝一日能親口向玄蓉說一聲道歉,我一直在此苦苦等候著。不知道玄蓉如今過的怎麼樣了?”老香樟樹抽泣著,鬆開兩根似手臂一樣粗壯的樹枝。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七章老香樟樹

平康臉色一沉,露出幽怨與哀傷:“姑姑,她……已經,不再人世了。”

“玄蓉輪回轉世了嗎?”

“不,她已經……消失在六界,不複存在了。”平康說到此處留下一顆悲傷的淚水。

“啊!怎麼會這樣?難道西王母沒有搭救她的親妹妹,讓她就這麼消失在六界了。”老香樟樹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而將目光投放在桃季身上:“姑娘,你告訴老朽,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姑姑二十多年前就殞逝了。”桃季眼角也掛著淚滴。

“怎麼可以這樣!都是老朽害了她啊!害她這麼多萬年來,還未見道自己愛人,就先走一步了!老朽真是該死啊!”老香樟樹呼號著,痛苦萬分,用自己枝條不停的抽打著自己,樹葉就像滿天飛雨,繽紛的到處都是。

“樹爺爺請你不要這樣!姑姑雖然死的悲慘,但是她的心是簡單而容易滿足的,我們已經將她的骨灰能撒在這片心愛男子生活過的地方,她已經得到了幸福!”桃季拉著老香樟樹揮動的一根樹枝,勸阻道。

老香樟樹一愣。

“你說什麼?你們把她的骨灰撒在了這座城市裏?”

“是的,姑姑曾經說,如果有一天她不幸提前離開人世,就將她的骨灰撒在所愛男子所生活的地方。”平康道。

“天啊!蒼天!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有情有義的人!”老香樟樹又揉搓著淚奔的眼睛,嚎啕大哭起來。

平康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大聲打斷:“老樹,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做錯了?”

“是的,你們錯了,你大錯特錯!不不,也不能怪你們,要怪就怪蒼天無情,竟然讓玄蓉到死也不知事情的真相,浪費了她的骨灰!”香樟樹哭的眼眶紅腫,樹皮被眼淚浸泡的發卷打折,胡言亂語起來。

平康察覺力敏銳,立刻感覺出香樟樹的不對勁,於是抓著一根樹根,臉沉嚴肅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快給我講清楚!”

“是這樣的……”老香樟樹抽泣了幾聲,將眼淚吞回肚子裏,開始娓娓道來:“我一直在這片土地上監視著玄蓉的一舉一動,所以她和那男子之間在宅子裏發生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當年,西王母派來兩位金甲天神來小鎮懲治這雙苦命鴛鴦,不僅剔除了玄蓉的仙籍,還燒了她的丈夫和兒子,然後將好好一個大家宅焚燒成了灰燼。後來玄蓉賣了丈夫的骨灰,帶走兒子的元神,落荒而逃,離開了這片土地。但是他們的故事並沒有完全結束,因為數日後西王母又派來天界金甲天神,將那男人的骨灰從地裏挖了出來,複原成人,抓至十八層地獄之底關押起來。也許是西王母太過憎恨這個奪走妹妹的男人,所以不想讓他死的那麼痛快,所以要讓他在十八層地獄之地永受折磨……”說到最後老香樟樹還是忍不住眼淚簌簌而落。

平康桃季聞言,紛紛麵色蒼白,一言不發,石化了一半動也不動。

這個故事的結局,給他們太大的打擊。

簡直就像南柯一夢,他們已經將玄蓉的骨灰揚盡,此刻卻聽聞那男人還活著。

可笑,真可笑。

真是蒼天給他們開的一個巨大玩笑。

平康又氣又哀,胸口幾乎憋出內傷。他強忍著心中憤怒,將手往老香樟樹身上狠狠一砸:“可惡,西王母怎麼可以做出如此殘忍絕情的事?那可是她的妹夫!”

“天界存在以來就一直秉持無欲無求的信念,若是身份卑微的某殿小仙子,貪戀凡塵或許隻是一個轉世輪回的懲罰,但若是身份地位崇高的仙子們來說,那將是人生一大劫難,命好的還能轉個幾世與戀人再續前緣,命不好的永世沒有相見。像玄蓉這種身份極高的聖女,若是犯了錯了,西王母就算連念及姐妹之情,也放不下絕高無上的顏麵,所以為了製止天界再有仙子犯下貪戀凡間的錯誤,所以她隻好拿自己親妹妹殺雞儆猴……”說罷,老香樟樹的淚水再一次增多。

桃季在一旁亦哭成了淚人。

“遙想天界天規森嚴,懲治慘絕,因情而守西王母嚴厲懲罰的仙子筆筆皆是,老朽真是無能無力!如今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在此等待玄蓉,希望她某天能回來此鎮,聽老朽痛快懺悔。”老香樟樹哭道。

哭了許久。

平康收起眼淚,肅然問道:“老樹你快告訴我那男子叫什麼名字,我去十八層地獄底將他放出來。”

“他人俗低微,老朽已然望了他真正的名字叫什麼,但是後來我派飛鳥打聽過,他在十八層地獄已經改名換姓,叫阿什羅,還與那裏最強大的惡靈阿冥羅接成了名義上的兄弟。”

“什麼?阿什羅!這個名字好生熟悉,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平康蹙眉尋思著。

桃季一愣,驚訝道:“就是擄走質兒的魔頭!”

“對,就是他!”平康一愣,恍惚了許久悵然一歎:“真是冥冥注定,造化弄人!”

七八萬年過去了,繞了一大圈,他們竟然父子團聚了!

平康含著淚,忽然展臂大笑了起來。但心中更多得的則是,悲戚蒼涼。

桃季亦掛著滿臉淚水,笑道:“太好了,原來他們父子已經團聚了!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老香樟樹聽不懂他們說什麼,緊張而好奇詢問:“怎麼?難道玄蓉的兒子沒死?而且還和阿什羅重新團聚了?”

“是的。姑姑借腹生子重塑了她的孩子,沒想到十多年前的妖魔侵占人間,他們竟然相聚了!”桃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緣分,這種西就像一場夢。

太匪夷所思!

“那玄蓉知道他們相聚了嗎?”老香樟樹急迫問道。

“不,沒有。孩子轉生不滿三歲就被阿冥羅那個大魔頭給打死。後來孩子一直被瓊華轉世的女子撫養著。”

“原來還有昔日天界月神瓊華!”

“是的,她轉世投胎到了一個傅氏人家,後來輾轉坎坷去了魔界。”

“哈哈哈!玄蓉的孩子能保住老朽就放心了。隻是沒想到昔日豔絕上三界的月神今生也參與了其中,老朽若是有幸,真希望能見她一麵,已感謝她撫養玄蓉之子的大恩大德。”

“傅姑娘為人善良忠厚,是不會介意恩情這種俗事。現在她應該與水官大帝在一起,真希望他們能躲過天界嚴苛的戒律,白頭偕老。”

“是的,真希望他們能躲過一切磨難,白頭偕老。”平康

老香樟樹驚喜:“原來她和水官大帝情緣還沒結束,看來他們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平康臉色一沉,默然許久不語。

桃季知道他聽了老香樟樹的話心裏不好受,於是擦幹餘淚,訕笑道:“既然阿冥羅父子已經團聚,那我們就不在此久呆了。再見,樹爺爺!”

桃季拉著平康朝天空飛去。

“嗬嗬,再見!”老香樟樹熱情地揮舞著枝葉,望著蔚藍明媚的天空,歎然:“看來,這座城鎮的百姓又有新的市井傳說可以拿來當做閑暇餘談了。”

但願老天少賜予他們一些坎坷蹉跎,多一些真愛偕老。

畢竟生命,來之不易。

飛行在凡界蒼穹之頂的平康一直不言不語,表情淡漠森冷,心事重重。

“平康,你還在介懷樹爺爺最後說的那些話嗎?”溫柔的桃季,關切地詢問。

平康沉默了許久,微微搖頭:“不,我並沒有介意。因為那老樹說的對,傅幽藍與聶滄海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隻不過是他們交織的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不,你對傅姑娘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因為你們之間已經有了血緣關係。這已經比她剛入魔界時,對你不理不睬好很多。”

“你不必安慰我。其實這些事情,我已經想通。既然得不到,還不如放手來的更加痛快。因為死死的抓著,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將停滯不前。隻有我放手了,她才能勇敢地追求屬於她的真愛。而我呢,說不定將來的某一天,也會遇到真正合適女子,然後來一場屬於我自己的轟轟烈烈。”平康說著說著,勾起嘴角扯出一微笑。是對未來寄予希望的微笑,所以他現在已經並不在意傅幽藍心裏到底喜歡誰。

從現在。

他,平康,是要過新日子新生活的人。所以他已經全然放下,等待享受全新的生活。

桃季望著平康微笑的臉,心中莫名的感動起來。沒想到昔日一直固執倔強的魔君,也會有放下的一天。

看來她再也不用擔憂心愛的男子為其他女子畫地為牢。如今,他是自由而無羈絆的。

所以,我更要加油,讓他知道自己心意!桃季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然後二人帶著無憂無慮的心情,像兩隻自由的鳥兒,飛過紛紛擾擾的凡界,再一次回到魔界。

到了魔界,他們很快就尋找到了質兒所居住的院落。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八章苦情質兒

然而質兒家院落的大門看上去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幹淨整潔,地上到處飄滿了枯草落葉,門框牆壁亦沾滿了蜘蛛網和馬蜂窩。

“這裏還有人住嗎?”桃季一邊扶著灰網,一邊將門上灰塵拂打著。

平康捂著鼻子,扇著灰塵,目光直視地望著大門,其實雙眼已經穿透任何障礙,看到了院落最深處的一間臥室裏。

裏麵的床榻邊坐著一個男子,正背對著外麵。想必是質兒,他匍匐在床的被褥上,和被褥裏麵的東西緊緊依偎著。

難道床上躺著一個人?

平康又看了看床位,那裏的被褥軟憋什麼也沒有。

質兒究竟在床上放了什麼東西,竟然如此吸引著他?

片刻後,平康收回穿透牆壁的目光,施法將門閂打掉,推門大步流星而入,嗖嗖幾下快移,片刻就來至了質兒存在的臥室。

臥室的門也是森嚴緊閉的。

平康一個強勁的掌力就排開了門閂,破門而入。

“質兒……”

“你們都給我出去!”質公子轉眸,朝門口一男一女投來凶狠陰戾的目光。

桃季望著質公子,捂唇一愣:“質兒,你怎麼這幅模樣了!”

質公子枯瘦如柴,眼窩深陷,原本英俊飽滿的麵頰,消瘦得如皮包骷髏一樣,十分恐怖。他暴突的眼球就像死魚的眼睛,散發著凶狠排外詭異的光芒。

“質兒……”桃季再次呼喚,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質公子忽然抬起上半身起身離床咆哮:“你們滾,我這裏不需要你們!”

他轉過身來才發現,不僅僅是頭,就連整個身軀就消瘦的就像一幅木架子,衣服飄飄地搖動著。

桃季擔憂而驚恐地縮在平康身後,抓著他的袖子,急得眼眶冒淚:“這還是原來的質兒嗎?他到底怎麼了?”

“不用擔心。”平康輕輕拍著桃季的手,安慰:“他並無大礙,隻是體內元氣長期不足,導致的身形消瘦,猶如枯骨。”

“那就好,隻要不是中了什麼難解的詛咒或是毒,想恢複應該會很快。”桃季鬆了口氣。

“是的,元氣不足恢複的很快。”平康眸光凝視著床,神情忽然一沉:“若是他不想解脫,那麼他永遠都將以此姿態存活於世。”

“什麼意思?”桃季疑惑。

平康將下巴一抬,示意她去看床。

質兒立刻將身軀一橫,展開披袍擋住桃季的視線:“你們一來就叨叨個沒完,如果沒有事,就趕緊走,不要打擾我和阿美相處。”

“阿美?”平康不禁輕念,犀利的眸光透過質公子幹癟的身軀,朝床仔細望去。

隻見床頭有一顆骷髏了,被褥裏躺著的就是那骷髏的身軀。

難道它就是阿美?

但是阿美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聽說過。

平康蹙眉沉思了許久,在腦海記憶的深處找到一段兒時的故事。那時,他和質兒才十歲左右,被魔界一處小妖村的幾名會心計的妖童少年欺負。當時好像就有一個芙蓉粉麵薄黛粉衣的女孩,來給他們通風報信。

難道就是她!

平康想弄清究竟,於是上前走了一步。

質公子立刻躁動起來,閃身上前攔著平康,不讓他靠近床榻。無奈他元氣不足,體虛如柳,平康微微一推,他就弱不禁風地搖搖欲墜,最後是桃季扶住了他。

“質兒,你……”

“請叫我質公子!”

“好吧,質公子,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會和你一起解決。”桃季哀求著。

“不必,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你們誰也解決不了,我隻希望不汙染你們的眼睛,速速離開此地。”質公子傲而固執。

平康不理,走近床邊將被褥一掀,隻見床上屍骨的骨頭縫隙裏蝸居著成千上萬隻扁圓形蟲子。它們密集的程度已經到了令人惡心的程度。

那扁圓蟲子在魔界十分常見,形態和凡界蟑螂差不多,但卻比蟑螂詭異惡心,其吃食屍體腐肉的同時,還能幫死人聚集怨氣,使其魂魄不能離體。

平康忍不住幹嘔,放下被褥,轉身朝質兒厲斥道:“你以為靠這些蟲子就能保住阿美的屍骨,使得她重新返陽?”

質公子臉色一沉:“那不然呢,難道要我將她入土埋葬?”

“她人已死,你如此執著,傷害得不僅是你自己,還有阿美輪回轉世的機會。她若久彌人世,最後隻會淪為孤魂野鬼!”

“她願意成為孤魂野鬼!”質公子眼神堅定。

平康無話可說。

片刻後臥室平地卷起一陣陰寒的冷風,床榻上的被褥呼呼響動了一番後,床邊忽然多出一個人,是個麵若芙蓉的粉白衣衫女子,她半透明的身軀,足以讓人知道,她是一縷香魂。

“阿美!”質公子推開桃季,激動地朝芙蓉麵女子投懷送抱而去:“阿美你以為你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質兒……”阿美眉低眼愁,握著他的手,欲言又止,心中似有萬千苦悶:“傻瓜,在你沒有放棄我之前,我不會走的。”

“那為何這段時間你都不出現,讓我獨自一人在此寂寞?”

“因為我不忍心看到你痛苦的樣子……”

桃季比較懂女孩子心事,走上前詢問:“阿美姑娘,我看你一臉愁容,心中定還有什麼委屈?”

“並不是我有委屈,而是我替質兒感到委屈。我本來身體就不好,活不了多久,本想著自己短暫的一輩子寂寞而過,沒想緣分讓我遇見了質兒,他給了我很多關愛。就算我不停要求他尋多幾個女妖來陪伴,他都拒絕,隻癡心對待我一人。我已經很滿足,沒有委屈,甚至覺得我的命太好。反倒是可憐了質兒,讓他獨自困守在我的屍骨旁,不肯離去……”阿美一邊說著一邊拭著眼淚。

“你身體所犯何病?”桃季道。

“不是病,是一種詛咒。我的祖先們在很久以前得罪了一直魔力高強的大魔頭,那魔頭便殘忍地施以詛咒在我們族人身上,凡是那快荷塘裏走出的蓮花精若為女子,都是壽命不長。所以我一直背負著這個不幸,活到了死亡。”

“詛咒,太可怕了,世界沒有多少人能化解詛咒。因為這種延續世世代代的毒魔咒,太過強大而頑固,就像根深蒂固的駱駝草一樣,除也除不掉。”

“是的,我的母親和一些長輩親戚們都試圖驅散詛咒,但是那詛咒太頑強,根本驅趕不了。”阿早已美心灰意冷。

桃季望著她懷中癡癡呆呆的質公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孩子和她母親一樣,為愛固執。

“可否讓我看一下,你受的是什麼詛咒?”平康忽然要求道。

“可以。”阿美輕輕推開懷中的骨瘦如柴的質公子。

質公子卻一攔:“不可以,難道你忘了那些妖魔都是來吸食你的魂魄的嗎?”

阿美溫柔地摸了摸質公子凹陷的臉:“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他們呢,他們可都是你的親人啊。”

“我沒有親人!我隻有你!”質公子拉著阿美雙手,不讓她起身。

阿美輕輕搖頭,無奈苦笑:“我知道你記憶喪失了很多,但是他們真的是你的親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說到相信二字,質公子緩緩鬆開手。

阿美飄至平康麵前,慚愧道:“這些日子總有妖魔鬼怪來想吸食我的魂魄來助長他們的修為,所以質兒有些草木皆兵,請你們不要介意。”

“無礙,他這樣為你,也是人之常情。”平康客氣道。

然後他伸出充滿濃鬱黑色氣息的手,輕輕撫在阿美的頭頂,很快她的身軀被一層漆黑如烏煙的黑色氣息籠罩成一顆橢圓形的球。

阿美知道對方是在施法透過她在探析自己祖先所發生的事情,所以她自覺地閉上眼睛,耐心等待著結果。

過了很久,平康穿過阿美的回憶尋找到她的母親,然後再由她母親的回憶一層一層地往上追溯,終於看到了她祖先被惡魔施以詛咒的那一刻。

坐在床邊的質公子,看著阿美身上包圍的一層強大法術,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走至桃季身邊詢問道:“姑娘,他的魔力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厲害,似乎……超過了魔君阿冥羅!”

桃季臉上浮出一絲溫柔的笑容:“他本來就如此厲害。”

“噢?”質公子半信半疑,回想起許多年前見過的平康,那時候他的法力與自己相差無幾,沒想到短短數十年就突飛猛進?

但是這個疑問質公子很快就放棄了,因為此刻他的心中在隻有阿美一人,隻要阿美的魂魄不出任何事,他就放心了。

過了許久,平康終於探知阿美身上的詛咒是什麼咒,而且以他現在雄厚龐大的魔力驅散這種詛咒輕而易舉。於是,他收起魔力,轉身走向質公子。

“我已經查明原因,並且可以幫助阿美的族人驅散詛咒。”平康胸有成竹道。

“真的?”質公子敢相信,但眸光浮出更多的是感激。

阿美聞言更是激動高興:“平康公子,你說的是真的?”

平康輕輕點頭,目光篤定,無疑。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四十九章蓮族詛咒

黑暗中的希望,就像沙漠裏的甘露,讓人無比興奮。

阿美看到平康篤定的表情,整個黑暗的人生忽然明媚光亮起來:“太好了!平康公子能解除我族人的詛咒,真是老天爺對我們的垂憐!”

平康淡淡一笑,並不對老天爺的好壞發表任何意見。

阿美高興壞了,喜笑顏開:“既然如此,平康公子快隨我去我的老家,幫阿姨姑姑們解開詛咒。”

說罷,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平康。

質兒卻有些懷疑,打開平康的胳膊,自己則牽著阿美道:“不要那麼心急,說不定人家沒有那個本事,隻是說來安慰你罷了。”

阿美白唇一噘,凝望著平康:“平康公子,我再問一遍,質兒說的是真的嗎?”

“他隻說對了一半。”平康淡然,表情不起一絲波瀾:“你確實不需要那麼心急,因為我現在就幫你解開詛咒!”

“我已死,解開也沒有用了。”阿美神色黯然。

“倘若你沒死呢?”

“我沒死?我怎麼可能沒死,我的腐爛的屍體就在床上,你們也都看到了。”

“床上的屍骨確實是死了,但我立馬可以將你起死回生!”平康道。

“起死回生?”阿美目瞪口呆,猶如身置天方夜譚。

“阿美姑娘這是真的,請相信平康。”桃季眼神堅定,沒有半點虛假。

“那好,我該如何做?”阿美相信了,不再猶豫。

“請你坐在床邊。”平康態度謙謙君子,伸手將她一請。

阿美順從地坐在床邊。

平康站在床前的中央位置,雙手展開一揮,在空中畫出一個太極,然後口中念著起死回生訣,許久後,他肅目衝阿美一喊:“快將靈魂附體。”

阿美靈魂有些發熱,乖乖地附身在腐爛幹枯的屍骨上。

平康再一次念訣後,那枯槁如柴木的骷髏架子立刻發生了神奇的一幕,長筋生肉,變得圓潤飽滿。原本幹癟坍塌的被褥,瞬間被填充滿物體一般,鼓了起來。

質兒看得下巴都要呆掉,不敢相信地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奇地詢問著身邊的桃季道:“沒想到平康這小子魔力如此厲害,竟然能起死回生術。”

“嗬嗬,質公子過獎了。阿美本就是草木類生靈,所以起死回生起來也沒那麼複雜,一般功力高強的妖魔都能做到。”桃季憨笑著,為平康而感到自傲。

“那得多高強的功力呢?”質兒好奇,覺得自己有必要學習起死回生術,好用來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大概一萬年功力以上,就能對簡單的生靈恢複生命與肉軀。”

一萬年……質兒目瞪口呆。看平康雲淡風清的模樣和嫻熟自如的手法,他的功力必定不止一萬。

這臭小子,是哪兒來的這麼快的長進?

質兒納悶地忖思著。

很快,阿美就恢複了血氣,像新生孩子一樣肌膚紅軟彈軟地從床上掀被而起,拍掉蝸居在自己身上的蟲子們後,咚地跪身一拜:“謝平康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記於心!”

“快請起!這些都不算什麼。”平康道。

對於昔日身為魔君的人來說,起死回生一朵小蓮花,確實不算什麼。

質公子見阿美複蘇還生,也朝平康跪地一拜:“謝平康兄的大恩大德!我若有機會一定湧泉相報!”

平康忽然熱淚盈眶:“質兒,你終於喚我一聲兄了!”

“嗬嗬,以前多有得罪,還望平康兄海涵。”質公子牽著阿美的手,傻嗬嗬道。

然而阿美卻望著質公子形如枯槁的手,一邊扶著他幹癟的臉,一邊哭了起來:“質兒,你為了保護我的靈魂不被風吹走,耗盡了自己的元氣,真對不起。”

平康揚唇一笑,伸手在質公子麵前輕輕一揮,他瘦薄如紙的身材立刻膨脹飽滿,恢複原有的粗壯圓實,衣服不再那麼飄飄蕩蕩。

“太好了,質兒你也恢複了!”阿美高興起抱著質公子,又蹦又跳。

質公子看著她活潑可愛的模樣,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望著平康喜悅道:“多謝平康兄,你簡直就是我們兩人的再生父母。”

“嗬嗬,形容的太誇張!我隻不過是恢複了你的元氣罷了,這是小事一樁。”

“對於你來說是小事,但是對於我們魔力低微的小魔者來說,卻是大恩大德。”

平康抿嘴一笑,能救助自己昔日的兄弟,他任何一個人都要開心。

過了許久,平康微微一笑:“我不需要你們報恩,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盡管說來,我一定為滿足你而鞠躬盡瘁!”質公子嚴肅而認真。

“你不要想的太嚴重,我隻是想要你日後喚我大哥就行。”平康表情充滿了親和力。

質公子被他真情誠心給打動,伸出手來將平康的手緊緊一握:“好,大哥!”

這一聲久違的大哥,平康心情激動的萬馬奔騰,幾乎要跳笑著朝老天爺大喊,我的兄弟回來啦!

但最後還是被嚴肅給壓抑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桃季感動落淚:“太好了,你們兄弟終於重修於好,如果傅姑娘看到,一定會很高興。”

“是啊,回到以前那樣兄弟相稱太好了。我本來就一直告訴質兒,平康是他的哥哥,可是他偏偏不信,非要說他們毫無血緣關係。”阿美扭著質公子胳膊上的肉,埋怨著。

“雖然你們都這麼說,但我總不能不相信我父親吧。”質公子解釋著。他還不想做一個不孝子。

“你那是什麼父親啊,我看你是中毒太深!”阿美輕輕搓了搓質公子額頭。

質公子被她小抓小打弄的心癢酥麻,傻嗬嗬的笑著。

良久,平康依依不舍地鬆開質公子的手:“不知道令尊……”

“對了,平康公子既然我們都已經恢複,你快隨我去我老家幫他們解除詛咒吧!”阿美打斷平康的話,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平康心想,待處理完阿美家族詛咒一事,再來詢問阿什羅的也不遲,於是腳下升雲,飛身隨著阿美朝東南方向飛去。

他們一行人四位,來至阿美心心念念的故鄉——汾春潭。

潭水占地百畝,中間豎立滿了錯落有致的荷葉與蓮花,與灰藍的天空交相輝映,美得仿佛聖人畫仙筆下洋洋灑灑的一幅畫,而其四周擁繞的奇花異草更是點綴得生機無限。這兒算得上是下三界名富有盛名的美景之一。故而妖魔兩界為了區分邊界之線,將汾春潭作為兩界的分水嶺,以其為中心,往西乃魔,往東乃妖。

站在這空氣清新,景色怡人的碧綠間,阿美忍不住吟起一首古老的詩歌:

潭水幽幽清冽深,汾春如酒景醉人。

娉婷朵朵芙蓉麵,世代千秋拂輕塵。

“這就是我老家了!”阿美對著麵前粉春潭中簇擁相依的荷葉喜悅道。

“沒想到阿美姑娘的老家如此美麗。我在魔界呆了這麼長時間,竟然不知道此處有此等美景,真是慚愧。”桃季鍾情植物,所以對荷花更是欣賞有佳。

忽然一陣清風徐來,送來清幽的荷花香。

一個身材娉婷,媚眼如絲的衣衫白粉相間的窈窕女子,踏著碧綠的潭水,撥葉而來。她凝嚴肅而謹慎地望著自己族人:“阿美,他們是誰?”

“守衛姐姐,他們是我的朋友!”阿美提群小跑,踏水相迎。

“那就好,大家都還在修煉,所以讓你的朋友動靜不要太大,以免驚擾了大家。”守護姐姐拉著阿美的手,叮囑著。

“守衛姐姐你放心,我不會然他們太大聲。”

“那就好。”

蓮花妖守衛,翩然轉身,消失在田田荷葉之中。

阿美轉身飛至平康身旁:“剛才你們也看到了,這裏守衛森嚴,不能隨便驚擾,所以我就不帶你們進去了。平康公子,就勞煩你站在這潭水外施法解咒吧。”

“嗯。”平康輕輕點頭:“那你快進潭水中去吧。”

阿美隨即變成一朵莖長盤大的蓮花飛入水中,悄悄插在一群荷葉旁,不再亂動。

平康驅腿身邊兩人,騰身一飛,飛至汾春潭上方的中央。他腳下潭水中,不少蓮花與荷葉紛紛抬頭好奇而望。

一時間,汾春潭的寧靜被平康打破,荷花們開始拉著荷葉竊竊私語起來。

“那帥哥是誰?”

“不知道。”

“真有膽,竟然敢站在我們頭頂,說不定是個人物。”

“別想那麼美,說不定是個愣頭青的傻小子。”

“管他呢,反正下三界,我們還是繼續修煉吧!”

“不,我還想再繼續看看。”

荷花們躁動著。

蓮花妖守衛責任心重,飛身而起輕斥一潭族人後,閃至平康身邊厲斥:“大膽!吾輩蓮花都在潛心修煉,你為何要飛得如此高,攪亂他們的心神?”

平康一愣,垂目望了望自己的腳下,看著搖搖曳曳的荷葉,汗然苦笑:“我是來幫你們解除咒語的。”

“解除咒語?”蓮花妖護衛凝眸將對方仔細打量了一番,不信:“我族咒語千秋萬代無人能解,我看你來打擾大家潛心修煉的!”

平康頓時無語,沒想到這下三界的蓮花妖比天界的蓮花仙子要來的凶狠。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章汾春碧潭

“快走!不然我打的你飛灰湮滅!”蓮花妖守衛驅趕著。

片刻,阿美匆匆飛來,雙手抱拳地求饒著:“我的守衛姐姐,我剛才跟你說了,他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但是他驚擾大家,就是不對!”

阿美不想驚動族人,謙卑而溫軟:“好好,守衛姐姐你說的是。來來來,請你跟我過來一下。”

“過去幹什麼?”蓮花妖守衛憤怒。

“來嘛,你過來聽我講,然後你驅趕他不遲。”阿美拉著蓮花妖守衛,就往潭水邊飛,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平康一句:“平康公子,你稍等片刻。”

然後平康被晾著,獨自一人站在空中站著,不知做何是好。

而潭水外深草錦花中,阿美拉著蓮花妖守衛目露哀求道:“守衛姐姐,你聽我說,那公子我是情郎的兄弟,魔力深不可測,可以解除我們族人纏患多年的短命詛咒!”

蓮花妖守衛不信,甩袖要走。

阿美拉著她就是不放:“你要走,也好歹讓我把話說完啊!”

蓮花妖守衛臉色一沉,猶如寒冰:“看在你母親對我族曾經有過貢獻的份上,我現在抽空給你幾分鍾,快說吧!”

“是這樣的……”阿美將自己起死回生的遭遇用最快的語速吧啦吧啦地說完後,連連喘息道:“怎麼樣,這回你信了吧。”

蓮花妖守衛臉色稍許緩和:“難道他真能化解詛咒?”

“不信你可以透視一下他體內的魔力,就知道你的阻攔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阿美提議,還不望抱怨。

蓮花妖守衛為了保險起見,接納了阿美的提議,抬頭轉眸開啟透視眼,透過平康的衣服軀體直看進他的靈魂,發現他體內的元神凝聚著漆黑如淵的強大氣息,於是撐嘴驚歎:“好強大!”

“哈哈,看來你信了。”

“是的,我信了,那就讓他試試吧。”

“太好了,守衛姐姐你真是大好人,汾春潭要是沒有你,我們世世代代都是命短兒!”阿美溜須拍馬一番後,激動地朝天空飛去。

“對不起平康公子,讓你等候那麼久。那守衛姐姐已經被我搞定,你可以放心施法了!”阿美說罷,轉身又飛回潭邊,站在蓮花妖守衛身邊聳肩輕輕將她一撞:“謝謝你啊!”

“不必。”蓮花妖守衛盯著天空中俊姿瀟灑的平康,眸光瞬也不瞬。

沒有了幹擾,平康放心施法起來。

漆黑滾滾的烏煙,從他一雙掌心噴薄而出,將整個汾春潭籠罩在茫茫黑煙中,不見天日。

潭水裏的荷花荷葉們驚恐萬分,紛紛嚇得相擁抱團,在凜冽蕭瑟之風中瑟瑟發抖。

不一會兒,平康的手掌揮了幾回,烏煙散去,雲開日明,潭水又恢複了之前的景色怡人。

“好了嗎?”阿美迫不及待地朝飛來平康詢問。

平康穩穩降落:“好了。”

“這麼快!”

“是的。”

“不好!我和守衛姐姐剛才沒有站在潭水中!”

“沒事,你們隻要站在了剛才那團烏煙中就行。”

“那就好。謝謝平康公子的大恩大德。你讓大家的修煉又有了希望!”

“不客氣。”平康淡然一笑,轉身飄然而去。

蓮花妖守衛望著他瀟灑的背影,不禁露出疑惑:“他這人怎麼如此冷漠,他不會騙我們吧?”

“呃……”阿美白眼一翻:“我的守衛姐姐!你怎麼又繞回來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探析我一下,看詛咒還在不在?”

“好!”蓮花妖守衛立刻將充斥著法力的手,朝阿美眉心輕輕一點。片刻後,她驚訝的目瞪口呆:“真的沒有了!”

“看吧!人家平康公子那不叫冷漠,那叫不解恩情,慈悲大度!豈是我們這種小妖能體會得了的!”說罷,阿美將頭一甩,驕傲的朝平康他們走去。

蓮花妖守衛的視線繞過阿美,看著平康高挑身影,終於將冰凍的嘴角,揚起一絲欣賞的微笑,心中喃喃自語,謝謝公子,此大恩大德,小女子來日必報!

然後,她閃身消失在潭水邊,回至汾春潭,看守著眼前這一片即將化身成人的荷花荷葉們。

阿美歸來。

質公子高興地合不攏嘴:“阿美,這下你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時日不多了!”

“是的,從現在開始我要懶惰,不再讓自己總是日以夜繼忙碌,反正我現在還有大把時間!”阿美高興的樂不思蜀。

這對鴛鴦歡歡喜喜說了一堆話後,質公子轉眸望向平康:“大哥,接下來,你們要去哪裏?”

“我們暫時還沒想好要去哪裏,因為我還要見一見你的父親阿什羅。”平康道。

質公子一聽,臉色頓時沮喪,眼眶紅潤道:“大哥,你來晚了。我父親他已經……已經……被魔君懲罰致死!”

“啊——!”平康震驚地雙腿一軟,後退一步,靠在桃季身上,臉色蒼白道:“你父親,什麼時候逝世的?”

“二十多年前。”質公子傷心落淚。

阿美扶著他,給他一絲倚靠與安慰。

二十多年前。阿冥羅派兵施法將凡界最後一個英勇善戰的帝王,鹿國皇帝的十萬雄獅一夜之間虜至不赦洲的嗜血雲裏,吸食凡人之血與心髒來助增他修煉匹敵天帝的魔功。

而後鹿國皇帝派出身邊得力神人水官大帝攜海神去不赦洲,解救那些凡兵。但是他們進入嗜血雲時已經來遲了一步,阿冥羅已經將十萬凡兵撕肉拔骨,放血蠶食殆盡。後來貪婪巫毒的阿冥羅對水官大帝與其手下的神血產生了興趣,不惜犯下弑神之罪。

當時水官大帝在飛往不赦洲之前,質公子正在某處小山上采草藥,準備拿去給體虛的父親阿什羅煎藥喝。但他看到水官大帝的身影,於是好奇地跟了過去,入了嗜血雲後,他看見海神與海將紛紛被魔君弄死,隻剩下孤軍奮戰的水官大帝,於是乎動力惻隱之心。

又加之質公子念及傅幽藍的養育之恩,於是耍小聰明,幫助聶滄海擺脫了嗜血雲,逃離了魔界。

魔君大怒之下,派妖將魔兵將自己結拜兄弟阿什羅抓至魔宮問罪。

為了保護自己兒子不受牽連,阿什羅甘願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質公子的自由。

所以最後,阿什羅在魔界死灰的手掌下灰飛煙滅,不複存在,換得了兒子今後殘生。

質公子講完這件事情,已經哭的上衣濕透。

其他人聽了亦是悲傷萬分。與其說是平康依靠著桃季,還不是說是她倚靠著他。因為姑姑對於她來說比生命還要重要,如今他們一雙夫妻不能落得好下場,實在是太悲慘。

四人傷心了很久,質公子將眼淚一收,抓著平康的胳膊追問:“大哥,你找我父親做什麼?”

平康一愣,臉上的淚水又滾落一顆。

到底要不要告訴質兒?

還是說,就讓他保持現在這種狀態,不告訴他關於他母親的事情,讓他今後的人生多一些歡樂,少一些憂愁?

但是,日後質兒體內被封印的記憶恢複過來,他還是會痛苦。

平康猶豫著,要不要將懷中玉佩取出,告訴質公子事情。

但是質公子此刻如此傷心,他又於心不忍。

站在身旁的桃季察覺出平康心裏的憂愁與猶豫,便朝他輕輕點頭,示意告訴為妙。

平康卻不忍。

質兒心思敏銳,發現他們二人之間隱瞞了什麼事情,於是拉著平康追問:“你到底找我父親什麼事?”

平康垂目不語,沉默了片刻,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

質公子接過玉佩,看到上麵雕刻娟秀的蓉字,疑惑:“這玉佩署了名,為何要給我?”

“因為這是你母親的玉佩!”平康道。

“我母親的?難道不是傅幽藍那個女子?”質公子更加困惑。

“不,她雖然生了我們,但是並非我們真正的母親,因為我們的靈魂與元神並非她所創造。嚴格意義上來說,她隻是一個借給我血和肉的善良女子。”

“什麼?大哥你也不是她的孩子?”

“是的,她是我前世的戀人,因不忍我離開人世,所以將我的元神置於自己腹中,將我產出重新為魔。”

“造你這麼說,我也是如此!”

“不錯!”平康臉上擠出一絲微笑,眸子卻是帶著憂傷。

阿美姑娘忽然插了一句:“難道這就是下三界時常聽到的借腹轉生!”

“對!我與質公子就是借傅幽藍之腹,轉生的魔。”平康道。

“太不可意思了,雖然竟然聽到老人們說,但是親眼見到你們,才覺得奇妙!”阿美驚奇地撐著雙眼。

過了許久,質兒摸著手中玉佩上的蓉字,淡淡道:“難道創造我靈魂的母親,她的名字叫蓉?”

“是玄蓉,你的母親叫玄蓉。在魔界,曾經大家都喚她姑姑!”平康解釋。

“姑姑!玄蓉!天啊!質兒你是……”阿美已經目瞪口呆:“質兒你竟然是姑姑的孩子!”

“姑姑?”質兒困惑,感覺事情越描越複雜。

“魔界有一奇女子,不僅人來至仙界,而且魔力高強,輔佐了數代魔君,可以稱得上是下三界最德高望重的長老。沒有妖魔不知道她為魔君鞠躬盡瘁的傳奇故事,就連我這種歲數才三十年的小妖精都知道她的存在,可想姑姑的名望在魔界有多崇高!”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一章望玉思母

“可是姑姑一直孑然孤獨,又從哪裏來的孩子呢?”阿美越想越疑惑。

“因為姑姑一直把自己孩子的元神放置在每一代魔君身上寄宿著,所以質兒才得以一直眼線到現在。”平康道。

“為何姑姑不早早地就尋找一個肉體幫質兒重生,而是要等到傅什麼藍,才將質兒重生?”

“因為傅幽藍體內元神有五色石碎片的精華,所以比任何一個下三界妖魔體製都要好許多。而且因為她的血肉,使得我和質兒體製要比生前還要硬朗優質。”

“難道……五色石碎片,就是傳說中女媧娘娘補天的神石!”

“正是!”

“……”

阿美吃驚地掃了他們每一個人,忽然覺得自己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妖精,竟然傍上了神魔界的風雲人物。

太不可意思了!

質公子卻神情陰沉低落:“原來我是有娘的。”

這是一句多麼悲傷的話,有娘有爹的人,最後成了孤兒,隻能將痛失親人的痛苦含淚咽肚。質公子本想著自己失去了父親,至少還有一個活著的母親可以讓他在孤寂人生你拿來想念。

現在連母親也不在人世,這讓他徹徹底底的成為了孤兒。

質公子渾身發冷,情不自禁地抱著阿美,吸取著她身上的溫暖,來維持自己的體溫。

“質公子,你不要灰心喪氣。你雖然父母雙亡,至少你還有我們!”桃季安慰著,心中亦是難受萬分。

“謝謝。”質公子簡單的生冷道。

平康將手在質公子前頭拍了拍:“就算你對我和桃季姑娘感到陌生,但是傅幽藍卻是生你之人,你想起她的時候,應該不會陌生吧。”

“是的,每當我想起傅幽藍那女人,心中就莫名的生起一股溫暖。”質公子道。

“你就當傅幽藍是你的母親,因為她對你的關愛不必玄蓉少多少。”平康道。

“對啊!質兒,你不僅有養母,還有我,還有平康這個大哥,你應該高興才對。像我們這種在下三界摸爬滾打的妖魔,能有一星半點的好親人已經很不錯了。你看我,娘很早就因詛咒而亡,爹也被妖力強大的妖怪斬殺,最後就剩下我一人闖蕩妖魔江湖,還不是開開心心過著每一天。”阿美用自己淒慘的人生,鼓勵著質公子。

質公子眼眶含淚:“謝謝!”

他失去了父母,但結識了有情有義的戀人和朋友,也算是的幸運的。

於是質公子整頓起糟糕的心情,揣起掌心中的玉佩,邀請平康他們到自己家一小住幾天,用好酒好菜好招待來表示恩情。

但平康拒絕了,他帶著桃季朝風光明媚的景色飛去。

他說過,他要雲遊六界,寄情山水,那麼他就不該在某處停留,而是立刻邁步出發。所以平康毫不猶豫,離開魔界,投身美麗的凡間。

隻有行走,不停的行走,才不至使他去思念。

你說他是為了遺忘才雲遊四海也好,或是為了重新開始而不停奔走也罷。但總歸,他的心情相比以前愛而不得時,輕鬆了許多。

而質公子牽著阿美的手歸至草木重生的家院,將裏裏外外門上上牆房梁上所爬滿的蜘蛛網清掃一遍後,又將每一間臥室打理的幹幹淨淨。

他們也要重新開始,不浪費每一寸光陰。

在某日晴朗的下午,天空難得的幹淨,沒有多少昏黃的摻雜物。陽光溫暖的就是母親的懷抱,質公子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享受著片刻的愜意。

沒多久,質公子情不自禁的掏出懷中的玉佩,凝視著潤澤光亮的蓉字,開始難以控製地幻想自己母親的模樣。

她的身材應該比傅幽藍高大一些,氣勢應該是下三界最強大的女子,容顏應該傾國傾城……

想著想著,他眼角流下一顆澄澈的淚,乎聽身後有腳步聲匆匆傳來,於是他連忙擦了擦眼角,轉頭微笑道:“阿美,你又去采花了?”

“是的,你看!”阿美芙蓉麵微笑如美麗,纖白的素手捏著一把花姿小巧玲瓏的七色堇,團簇的花瓣就像一片七彩朝霞,使人看了心情舒服,充滿朝氣。

“別看下三界烏煙瘴氣沒有凡界美麗,但是也還是會孕育出一些璀璨奪目的奇花異草。這七色堇就是我從一處景色秀麗的山窪地裏采到的,聽說將它放置在臥室,可使人舒緩鬱悶的心情,並讓寡淡的生活多添一些色彩。”阿美微笑著。

質公子伸手將她一拉,攬入懷中,並抽出她手中的七色堇放在石桌上晾著:“傻瓜,你竟然跑那麼遠去采這種沒用的花,難道就不怕我擔心?”

“誰說沒用,七色堇可是世間罕見而充滿魔力的花。你不要小覷它的功效!”阿美伸手將質公子胳膊狠狠一扭。

質公子卻覺得像是撓癢癢:“我知道它稀罕,但我更稀罕你!你若是出去遇到什麼不測,拋下我一人怎麼辦?難道你真想讓我續弦?”

“討厭!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我可是為了你,才千辛萬苦跋山涉水去采七色堇,就是希望你的心情能好一些!”阿美氣呼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質公子又將石桌上的七色堇拿起來,放在鼻尖輕輕一聞,陶醉道:“真香,聞了之後心情大好。”

“呃……太誇張了,其實七色堇沒有香味,就像七色光芒彙聚到一塊兒就成了透明一樣。”阿美苦笑著。

“我這還是為了讓你高興。”質公子寵溺地望著她。

阿美臉紅羞臊起來,控製住兩人之間氣氛,不讓彼此情緒升溫太快,因為這些天的深夜質公子對她的折磨,使得她腰到現在都還很疼。於是她立刻轉移話題:“質兒,平康公子和桃季姑娘如今在哪兒了?”

“他們……”質兒將視線一轉,望向有些微黃的天空,微笑道:“想必此刻,他們已經在某處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過著神仙一般不愁凡俗之事的生活。”

“那真是太好了,真希望有一天,我們也能像他們那樣在一處美麗嫻靜的地方,過著平靜而安寧的生活。”阿美憧憬向往著。

“難道我們在此不平靜而安寧?”質公子詢問道。

“安寧是挺安寧的,但是魔界始終不比凡界,真希望哪天我們有了能力,六界又和平沒有傷害的時候,能像平康公子那樣雲遊四海,將美景名勝作為驛站,隨意休息。”

“但我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

“因為有你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

阿美一聽,心裏甜得猶如吃蜜,臉情不自禁地紅彤彤起來。

如今在渾噩不堪的魔界,還能有一雙癡情魔男妖女彼此情深意重,也算是下三界裏稀有的情況。

而在前幾日,魔宮大殿裏就上演了一段背叛離情的故事。

這個小插曲的來源,要從魔界帶兵從南海歸來時說起。

當時被女媧打傷的魔君,在寢宮調養生息,一連數日不出屋門一次,導致他身邊最美麗的女妖孔雀精,按耐不住寂寞與看守魔宮的下屬,苟且偷情。

魔君阿冥羅雖對女人並未付出太多感情,但王者的威嚴,使得他不能容忍身邊女人的背叛。所以他用的死灰色魔爪,親手將裸身在床的孔雀精,以及壓在她身下赤裸裸的男妖給撕得稀巴爛,不僅透骨被拍碎,就連他們的筋都被抽了出來。

在魔君人生最失敗的時刻,身邊的女妖竟然背叛他,簡直就是自取滅亡!

而後沒多久,天界傳信使青鳥便傳箋而來。

魔君站在鮮血淋漓的床邊,輕輕拂去臉上衣服上的大片猩紅,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般,朝昆侖上之巔的瑤池飛去。

“參見西王母娘娘!”魔君阿冥羅對著大殿寶座上威嚴莊重的女子,跪身虔誠參拜著。

“免禮。”

“謝娘娘!”

殿內一片嚴肅的寂靜,任何東西都在西王母漠然冰冷的氣息下一動不動,唯有鞋邊氤氳繚繞的白色雲煙,才會不顧世事的搖擺著自由的身軀。

過了許久,西王母娘娘像是忍無可忍,手中變幻出一卷銀白色書帛,狠狠地朝阿冥羅腦門上砸去。

阿冥羅腦門被砸得青紅,卻不敢憤怒,恭謙地打開銀白色書帛,仔細閱讀了起來。

上麵字體蒼勁神武,寫道:本座念在夫妻一場,暗中派出女媧收拾人間殘局,夫人若是再執迷不悟,休怪夫君懲治了魔界那廝後,再將你關押起來!

署名,天帝。

“啊——!”阿冥羅身子一癱,坐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等候西王母的發落。

然而西王母繃著臉,並未容顏大怒,而是厲聲叮囑道:“凡間有一句俗語,做人莫要太狂妄,否則蒼天來收。本座希望你引以為戒,不要再做出貪婪無度的事情。下三界已經歸屬於你管轄,你隻需要看管好手下,做好份內的事情就行。如若再有今天這種事發生,本座第一個絕饒不了你!”最後一句話,西王母娘娘說的聲色俱厲,眸光如熊熊烈火,不容小覷。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二章王母之訓

阿冥羅磕頭,虛心接納。

西王母旋即將銀色卷帛付之一炬。

“好了,你走吧。回到魔界後立刻將殘存在凡間的妖魔全部召集回他們應該呆的地方!”

“是,謝娘娘不罰之恩。”

“錯!你不僅要謝本座同時,還要感謝天帝。莫要以為天帝常年不問凡事,就是一個空頭擺設!”

“屬下知罪!謝娘娘,謝天帝!”

“去吧。”

被數落的阿冥羅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出,弓背哈腰地離去。

隨後,一隻雪白的鸚鵡撲扇著潔白的羽翅,飛至明媚的大殿,在寶座前化身成白衣如雪的女子,站在西王母麵前並未跪身叩拜,僅僅隻站著點頭行了個小禮。

“雪羽,那聶滄海尋到了嗎?”西王母神情淡然,眸光卻嚴厲肅穆。

“回娘娘,那聶滄海不知躲到了哪裏,我尋遍了滿世界,也未找到。”雪羽蹙眉鬱悶。

“豈有此理,當初本座就不該將他封為水官大帝。如今他竟然聽信女媧娘娘的讒言,與本座作對!本座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

“娘娘,可有法寶用來尋找?”

“有,但是那些法寶都暗藏在天垠島與蜃雲山之腹,已被天帝派手下藏在暗中監視著。如若本座派人去取,那本座將又一條罪名。所以你就多辛苦,帶著本座的所有隱士,四處多找找。”說罷,西王母朝雪羽扔出一枚冰白色令牌:“這是本座用來調動隱士的令牌,你拿著它任意調遣你所需要的隱士,來幫助你尋找聶滄海那廝!”

“謝王母娘娘。”雪羽盯著手中令牌,麵容凝重。

聶滄海,你究竟在哪裏?

這個問題傅幽藍已經得到了解決。數日前,她帶著可靠的消息,來至北域極寒之地。渾身被凍的連飛都飛不動,隻能憑著毅力咬緊牙關,趟過沒過膝蓋那麼厚的雪,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極寒之地的極端之處走去。

待傅幽藍長途跋涉,到達那座半圓形冰屋時,她的頭發已經凍成了鋼針,臉凍成了僵硬的冰塊,做不出任何表情。四肢亦是有多僵硬就有多僵硬,挺直的和四根木棍一樣關節不能彎曲。

傅幽藍就像一個滑稽的小醜,一步一挪地走至冰窖的門口,用凍曲如雞爪的手,扣了扣冰屋的冰門。

但回答她的卻是站在她身後,剛采果子回來的傅雪瀾。

“阿妹,是你?”傅雪瀾驚訝地鬆掉手中的冰籃子,五顏六色的果子滾落了一地。

傅幽藍身體太僵硬,沒法轉身,表情也做不出來,隻能陰沉著聲音冷笑:“不是我,難道是別人?你們一走了之,十天半個月毫無音訊,究竟是想幹什麼?”

傅雪瀾連忙過去攙扶自己的阿妹,用法力給她傳輸一些溫暖。

“阿妹,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不想師父去做傻事!我也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找來,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將師父帶入此極寒之地,躲著。”

“你的意思是,並非聶滄海本意!”

“是的,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師父無關,你不要怪罪於她。”傅雪瀾一邊說著一邊流淚。由於天氣冰凍極寒,所以每一顆淚水溢出眼眶時,就變成了一顆顆瑩瑩剔透的珍珠,滾滾墜過臉頰,散落在雪地上。

然後她推開刺骨的冰門,將傅幽藍攙扶進冰屋內。

冰屋平方狹小,容納了一張床後和兩個女子後,便再無其他多餘的空地。但裏麵的溫度要比外麵暖和許多,傅幽藍僵硬的身軀也有所緩解,但走路姿勢任舊十分蹩腳,一點一點地挪至床邊凝望著昏睡中的聶滄海,激動的眼眶瑩潤,輕輕呼喚:“滄海……”

但下一秒,她就發覺有些不對勁,立刻伸手去探他的脈搏,微弱虛軟,搏動一下半天才緩過氣來再搏動一下。

“阿姐!滄海這是怎麼了?”傅幽藍扭頭厲聲詢問。

傅雪瀾輕輕垂頭,臉色陰暗,壓低聲音虛心道:“師父他累了,所以睡著了。”

“你撒謊!他的脈搏微弱時有時無,不可能僅僅隻是睡著!”

“是啊,他真是身體虛弱才睡著了,需要靜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過來。”

“那你為何不將他送回天垠島?這極寒之地並不利於修養。”

“因為……師父在我們來時路上,被妖怪打傷,冰凍寒冷有助於傷勢不惡化。”

“是嗎?”傅幽藍懷疑著。

“是的,那妖怪非常厲害,連師父都打不過。”

“既然那妖怪如此厲害,為何未將你們生吞活剝了,而是放你們逃走?”

“這……因為……”傅雪瀾實在是編不下去,一屁股坐在透骨寒涼的冰地上,哭道:“阿妹,其實沒有什麼妖怪,我隻是不想師父去送死,所以將他帶來著極寒之地躲避。”

傅幽藍臉上的疑惑轉而變成擔憂,於是蹲下身去安慰:“阿姐不要哭了,你也是為自己師父著想,初心是好的。我想你內心也是十分掙紮與痛苦的,對於滄海來說天下蒼生重於自己生命,普通的勸法,是肯定說動不了他的,不知道阿姐用的方式,將他帶至著極寒之地的呢?”

“我用的這個。”傅雪瀾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卻泛光如彩虹的羽毛。

“這奇特羽毛是何意?”傅幽藍驚奇。

“這是虹光玄羽,一種稀世罕見的玄鳥之羽。”

“有什麼功效?”

“輕輕一扇,可使人長眠不起,仿佛死亡一般,不吃不喝,永遠不動!”

“什麼?阿姐你好糊塗,竟然打算要你師父永遠不動?”

“不,隻要我再輕輕一扇,他就會醒來,恢複如初,沒有半點其他不適的症狀。”

“那就好。”傅幽藍凝視著羽毛,瞬也不瞬:“這寶物你從何而來?”

“它就放置在天垠島的島腹中的藏寶閣裏。”

“藏寶閣?我隻聽過水神殿有藏書閣,可從未聽聞什麼藏寶閣啊!”

“那是因為你在水神殿呆的時間短。那藏寶閣乃島腹暗地,六界裏估計除了師父和西王母娘娘知道外,其他任何一個都不知道。”

“阿姐是如何知道的?”

“在下三界妖魔還未揮軍挺進凡界之時,師父在前往海神殿與海神一起繪製研究天下水勢運作圖時,一去就是一年之久。我當時閑著無聊,打算將藏書閣裏的書又翻看一邊,後來看的實在是枯燥,便抱著雪狐玩耍。有一天雪狐在藏書閣深處的一麵牆畫前爪刨起來,於是我聞聲尋了過去,將它抱起厲斥的時候,那掛畫後麵的牆,忽然裂開一道小縫。我本想縫裏麵應該是師父的隱私之地,欲合牆而去,誰知雪狐頑皮,掙脫我的懷抱鑽入牆壁的縫隙。”

“於是,你就發現了藏寶閣!”

“對,我為了追雪狐也擠進牆縫裏,發現那裏麵很奇怪,長長的甬道是一條往下而行的階梯。那階梯下了很久很久,才出現一座巨大鯨腹的密室。密室深不可測,我站在最後一個階梯上,感覺就像一隻螞蟻。為了尋找雪狐,我飛入巨大的密室,尋著它那一抹雪白的影子,朝下不停的飄飛著。在飛降的過程,看見密室四壁掛滿了各種形態奇特的兵器和承物的架子,上麵一盆盆奇花異草,一瓶瓶仙丹妙妖,看得人眼花繚亂。待我降落至密室之底,感覺自己已經深處百丈之下。環顧一周,看了看密室形態才恍然發覺,這不是密室,而是天垠島的島腹!可以說,那時我雙腳所踩的地麵,應該就在海麵之下。”

傅幽藍聽了甚為驚奇,瞪大雙眼:“沒想到天垠島竟然藏著這麼巨大的密室!”

“後來找回雪狐,抱著它飛出密室,在藏書閣內翻閱書卷,查了所有的資料後,自己理出了天垠島為藏寶閣的原因。”

“是什麼原因?快說!”傅幽藍迫不及待。

“那就是這藏寶閣與西王母娘娘有所淵源,而且師父水官大帝的職位也是她賜封的。一般天界上聖都應該和其他神仙一樣居住在九重天某座輝煌的宮殿內,然而她卻將整整一座天垠島和一大片海天之盡的海域饋贈給師父做棲息地,其實私心不難看出。”

“難道滄海坐水官大帝就是為了幫西王母看管藏寶閣!要知道私藏六界奇珍異寶,可是要受天譴的!”

“阿美,莫要激動。我師父那時候秉著一顆為天下蒼生著想的心情與天界神仙打交道,內心並不在意爵位與住房的好與壞,所以西王母刻意將他提拔,就會為了讓他幫她看守天垠島,而絕非藏寶閣。”

“按照你的分析,賜封水官大帝一職時,滄海不知道天垠島內暗藏著藏寶閣!”

“對!後來西王母究竟用什麼辦法告訴師父的,我暫且還不知道。”

傅幽藍聽完,哀聲一歎,轉眸走向冰床邊,望著昏睡的聶滄海,央求道:“阿姐,快將虹光玄羽拿來恢複他蘇醒。”

“不。”傅雪瀾將手中羽毛往身後一藏。

“阿姐,你還猶豫什麼?難道你真想讓自己師父在這寒冷之地睡一輩子?”

“這樣至少就不用去對付邪化的西王母!”傅雪瀾眼眶含淚。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三章互誓衷腸

“有女媧娘娘在,滄海不會有事的!快拿來扇一下!”傅幽藍急迫催促著。

傅雪瀾輕咬紅唇,緩緩伸出手來。

傅幽藍將虹光玄羽一奪,立刻朝聶滄海臉色扇了扇,卻不起作用。她又扇了扇,他還是沒有動靜。

過了許久,傅雪瀾才開口:“阿妹,你扇沒有用,以為施法的是我。”

傅幽藍臉色一沉:“那你為何不早說。”

“因為,我還想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傅雪瀾淒淒哀哀。

“什麼事?”

“待會兒師父醒來,你一定要勸他不去瑤池,放棄對付邪化西王母的念頭,和你一起遠走高飛,過屬於你們二人的開心生活。”

“……”傅幽藍一愣。

原來她是為了他們著想。

“好吧,我答應你。”傅幽藍妥協,因為她也不忍看到聶滄海以身犯險。

“請你對天發誓!要永遠和我師父在一起,不聞世間任何之事。”傅雪瀾含淚懇求。

“好,我發誓。”傅幽藍苦笑,舉起手五指朝天,起誓道:“我,傅幽藍,今日在此發誓,要與聶滄海永遠在……”

一起二字太過肉麻,傅幽藍怎麼也說不出。

“快說!”傅雪瀾催促著。

“呃……”傅幽藍頓了頓,心想這可是愛情誓言,她單身了一輩子,忽然說這種話難免有些別扭,但看傅雪瀾急迫的眼神,她又不忍拒絕。

於是傅幽藍深吸一口氣,將雙眸對著冰屋之頂,不好意思地紅著臉,一口氣快速快語道:“我,傅幽藍,今日在此發誓,要與聶滄海永遠在一起,不問時間任何事情!若有誓言,請對我天打五雷轟!”

好了,好了,終於說完了。

咦,阿姐呢?

傅幽藍望著眼前一片空曠,於是轉頭朝冰床邊看去,隻見傅雪瀾身邊站著聶滄海!

我的天啊,他不會什麼都聽見了吧。

傅幽藍尷尬地麵紅耳赤,不在敢抬頭。

過了許久,雪白衣衫翩翩飄來,聶滄海溫柔的聲音響起:“小藍,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傅幽藍一愣,連忙大口吸氣,用冰涼的冷空氣將自己內心的沸騰按壓下去,麵容也不再那麼紅:“我剛才說聲了?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站在冰床邊的傅雪瀾噗呲一笑,捂著肚子笑著:“阿妹,別不好意思,剛才你說的話我和師父都聽得一清二楚,你現在想不認賬已經來不及了!”

傅幽藍心裏咯噔一下,看著傅雪瀾和聶滄海臉上掛著的笑容,仿佛自己著了他們的道一般,有一種被坑的感覺。

畢竟她發誓賭的可是自己一輩子忠貞不渝的愛情!

“我怎麼感覺,阿姐你是故意要我發誓的啊!”傅幽藍不悅地雙手環抱,慍怒。

“不,我是真心實意希望你們在一起,因為師父為了你已經暗地裏犯了不知多少次相思病。所以我實在是忍受不來師父的謙仁大度,略施小計讓你說出心裏話,並發誓對天。”

“好啊!你看不慣自己師父為相思愁眉苦臉,就拿我來做擋箭牌!再說你真的確定滄海心裏說所愛之人是我?說不定他心裏還藏著另外一個人!”傅幽藍故意刁蠻著。

傅雪瀾果然上鉤,生氣道:“我師父絕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請你不要汙蔑和詆毀他。”

“嘿嘿!”傅幽藍狡黠一笑,看到阿姐如此生氣,自己心裏也算平衡了一點,誰叫她拿毒誓來逼她。

“好了,小藍你別生氣了,如果雪瀾讓你發毒誓而令你不開心,那我也發一個毒誓!”聶滄海微笑道。

“好啊,你發!”傅幽藍隨口一句玩笑著。

沒想到聶滄海真的伸出五指筆直對天:“我,聶滄海,今日在此發誓,要與傅幽藍永遠……”

“好好好,你們師徒太厲害了,我不生氣了!”傅幽藍一把捏著聶滄海發誓的手,囧眉苦笑:“肉麻的毒誓我聽不慣,說一遍就夠了。”

“不,我要說完,這樣才對你公平!”聶滄海將傅幽藍輕輕一拂,繼續伸著五根筆直的手指發誓:“我要與傅幽藍永遠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離!若有違背,就讓我沒有來世。”

“……”

這也太狠毒了吧。他是傻子嗎,這麼詛咒自己!

傅幽藍愧疚而羞澀地望著聶滄海,轉移話題道:“滄海,你醒了,身體沒有感覺什麼不適吧?”

“沒有。”聶滄海輕輕搖頭。

傅雪瀾立刻走了上來,一隻手拉著聶滄海的手,另一隻手拉著傅幽藍的手,讓後將他們的手在中間一合,自己卻鬆開手高興道:“太好了,我師父終於有了歸屬,再也不用夜深人靜的時候唉聲歎氣了!阿妹,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師父,千萬別讓這個六界大好人,受委屈!”

傅幽藍苦笑,小聲道:“阿姐,能不能不再提這事了。再說,弄反了吧,應該男人保護女人才對。為何要我一個小小魔女來保護堂堂天界上聖?”

“因為師父的心靈是善良而敏感的,所以要由你來保護他。”

“好好,我保護他。我們來說下一個話題!阿姐,為何要將滄海帶至北域極寒之地來躲避呢?”這個問題傅幽藍一直都很困惑。

“因為北域極寒之地,是能使神仙妖魔們法力最薄弱的地方,如果有天界之神或是妖魔宵小尋找師父,那他們來到北域,就算嗅覺或是探析能力再強,也應法力減弱而找不到我們。”

“原來如此,阿姐你可害苦了我!我與平康歌月三人在鹿國呆了半個多月就回至天垠島,然後發現你們人去樓空,我便一直擔心,而且又在凡界尋了很久!都快要急死了!”傅幽藍搖著頭,無奈道。

聶滄海目露愧色:“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不管你的事,是阿姐太過份!”傅幽藍揮了揮手:“算了,阿姐也是為了你好,我已經不生氣了。”

“那就好。謝謝妹妹體諒!”傅雪瀾愧疚著。

過了許久,聶滄海道:“現今是何天曆?”

傅雪瀾掐指輕算:“是天帝紀法三千八百五十六年,十一月初五!”

天曆比凡曆簡單,是按照天帝每一萬年更變重修一次六界法規來算的。故而紀法三千八百五十六年,就是距離上一次變更法規到現在的時長。

傅幽藍聽後,心中微微一算,不禁悵然,沒想到自己離開天界已經一千八百多年。

真是時光荏苒,匆匆不待。

“師父,你問天曆做什麼?”

“我在推算西王母娘娘她離開九重天到瑤池,居住了多少年。”聶滄海一邊思索著,一邊回答。

傅雪瀾不希望他繼續操勞此事,於是輕輕將傅幽藍一推,小聲提醒道:“你剛才答應過我,讓師父不在過問西王母之事。”

“是的。”傅幽藍漫不經心地輕輕點頭。

“那你還不快勸他!”

“勸他?”

“你剛才發過誓的!”

“哦,對!”傅幽藍尷尬一笑,被傅雪瀾又是一推,然後她打斷聶滄海的思索:“別想那麼多,我們先回天垠島吧,歌月還在那兒等我們呢!”

聶滄海思索認真,未聽到傅幽藍講話。

傅雪瀾卻覺得傅幽藍說的不對,提醒道:“你應該說,我們尋一處沒有人打擾的世外桃源,永遠相伴在一起,過不問世事的日子。”

傅幽藍一羞:“我說不出來。”

傅雪瀾隻好親自出馬,大聲喚道:“師父,剛才你小藍都彼此交換過誓言,就別再想天界那些煩心事,和小藍一起去過幸福的日子吧。”

聶滄海眉頭一蹙:“天下不太平,我們怎麼能苟且偷生?”

“呃……滄海你說得對!”傅幽藍夾在師徒中間,左右為難。

傅雪瀾氣勢凜然:“不對,師父說的不對!”

“有何不對?”聶滄海納悶,但表情依舊充滿耐心與溫和。

“這六界不止是西王母娘娘一人掌管,她身旁還有個天帝。六界蒼生的事,應該由天帝操勞,師父你小小一個上聖,何必要和天帝爭搶職責。你應當放下心中煩憂,珍惜眼前人。”

“嗬嗬,徒兒所言不是沒有道理,但是西王母娘娘乃六界主母,為世界勞心費力數百萬年,她一時間邪念入心,我等小神小仙也應當想辦法幫她驅除邪念才對!更何況女媧娘娘已經將此事交托於我,我就應該當仁不讓。”聶滄海的深明大義,已經超越了生死。

傅雪瀾不同,她成仙不過數十載,修為淺薄,參透與覺悟也沒那麼高深。但她就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師父去送死。

那可是西王母啊!

邪化的西王母就等同於六界魔首。

豈是一般仙神能降服的了?

“九重天上神仙那麼多,為何女媧娘娘隻派了你?這太不公平!”傅雪瀾越想越來氣。

“不要懷疑女媧娘娘的辦事之方。因為西王母乃六界首腦之一,邪化之事不能張揚,如果選擇仙爵位高的神必定會驚動八方。然而選擇我這種不上不下的普通之神,必定不會引起別人注意,所以女媧娘娘這麼做是對的!”聶滄海道。

傅雪瀾不悅,師父分明是在幫女媧娘娘說話。

看來女媧娘娘就算要他死,他也覺得是一件十分榮幸的事。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四章阿姐設套

傅雪瀾暗忖,師父果然不聽她的話,看來隻能教唆傅幽藍來勸他了。於是,她傳音入密給趁機傻愣在一旁不說話的傅幽藍道:“師父已經完全陷入我為蒼生的深明大義中,你快想辦法將他拉回現實,並待他一起遠走高飛!”

傅幽藍聞言,一愣。她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什麼辦法也想不出。

傅雪瀾心急,又傳音入密而來:“阿妹,師父麵對的是六界之首,難道你想要他去送死?而且死了很可能就沒有轉生!”

這不是嚇唬,而是事實。

傅幽藍仿佛瞬間醍醐灌頂,幡然醒悟,大腦不再空白,蒙霧的雙眼忽然深情發亮起來。

傅雪瀾一看,心中竊喜,太好了,阿妹終於明白事態嚴重了。於是她又傳音入密給她:“阿妹,別磨蹭了,快勸勸我師父吧!”

這麼一催,傅幽藍心裏一急,不自覺地手中變化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輕輕剌出一道淺淺的血印,威脅道:“聶滄海,你若是不放棄女媧娘娘交代你的事情,我就在此自刎!”

聶滄海一愣,渾身一涼,連忙勸道:“小藍,快放下匕首,有話慢慢商量。”

傅雪瀾卻心中大喜,阿妹你幹的實在是太漂亮了!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如今刀刃已經架在我脖子上,天下蒼生和我你選一個吧!”傅幽藍故意擺出氣極的表情,威脅著對方。

“我……”聶滄海欲言又止。

這簡直不是選擇不選擇的問題,而是在難違他。

過了許久,傅幽藍見他猶豫不決,於是將脖子上的匕首,往肉裏壓了壓,一汩鮮血頓時染紅了她的衣襟,蔓延至胸前。

“滄海你如此猶豫,是不是表示在你心中天下蒼生比較重要?好吧,既然我不那麼重要,不能在你心裏爭取得第一的位置,那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說罷傅幽藍將匕首往脖子往輕輕一移,然後將劍尖對準自己的脖子中央,就是一刺。

當然,她雪白的脖子並沒有見血。

因為聶滄海及時奪下了匕首,並將它化為烏有。

傅幽藍有些尷尬,立刻伸手一掌,朝聶滄海打去。

聶滄海輕鬆躲過。

傅幽藍隻好又擊去一掌,如此一來,兩人竟然一攻一躲的在狹小的冰屋子裏打了起來。

揮臂出掌間,傅幽藍對自己暗然苦笑,真是無奈,她明明不想如此的,怎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如果突然收手,她豈不是理虧?

如果不收手,就這麼打下去,又該怎麼收場?

傅幽藍鬱悶至極,瞟眼偷偷瞄了瞄站在一旁表情猶如看戲的傅雪瀾,傳音入密:“阿姐,你為什麼不來勸架?”

“因為打是親罵是愛啊!”

“什麼?”

“你越是出手激烈,這說明你越在乎我師父!我若是插手進去幹涉,那樣你更下不了台。”

“……”

傅幽藍心中苦歎,感覺自己現在和聶滄海鬧成這樣,都是傅雪瀾故意下的套。這可如何是好?

傅幽藍愁眉苦臉,心中呐喊著這並非是她的本意,忽然隻覺自己雙手手腕微微一疼,眼眶溢出淚花來。

聶滄海抓著她的雙手,輕斥道:“夠了,這麼打下去沒有意思。”

是的,十分沒有意思!唉?她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傅幽藍連忙咳了咳嗓子。

“咳,咳!”

咳嗽的聲音倒是有,但是剛才說話怎麼說不出來聲?

傅幽藍輕輕搖頭,準備再說一次。

是的,這樣一直打沒有意思。

誒?

怎麼還是不能出聲,傅幽藍鬱悶至極。忽然自己後背被悄悄靠近來的傅雪瀾狠狠一撞。她順著力氣的方向,倒進聶滄海的懷裏。

“滄海,人家這不是害怕你一去不歸,從此陰陽相隔,所以急得沒辦法,才向你出手的!”

“嗬嗬,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你這麼胡鬧,實在是我所不想看到的。”聶滄海溫柔得伸出大掌,撫摸著傅幽藍脖子後光滑的垂發。

等等。傅幽藍她可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嬌滴柔弱的聲音從何而來?

傅幽藍緩緩將頭一轉,看到站在旁邊背對著他們的傅雪瀾,嘴角正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啊!原來是阿姐你使壞!難怪我嗓子說不出話來!

忽然,嬌滴柔弱聲音又一次捏腔響起:“滄海,你剛才發誓會和我永遠在一起,怎麼現在為了天下蒼生竟然就輕易食言了呢?”

呃……好肉麻的聲音,傅幽藍自己是絕然說不出這種話來的。

聶滄海卻聽得心動悅耳,心馳蕩漾,緊緊地抱著懷中纖弱的紫衣女子,笑道:“我不會食言,我的心裏永遠隻有你一個。我一直都很感謝上蒼,能讓轉世重生的你重新回到我的身旁。”

呃,聶滄海什麼時候也學會說這麼肉麻的話了?

傅幽藍聽得雞皮疙瘩起了一地,於是準備掙脫他炙熱而難為情的緊擁,卻剛動了動身,就被一股強大無形的力量壓了回去。

傅幽藍立刻在心中叫苦連天,但片刻後轉念一想,算了她若不配合阿姐,她自己又說不出這種肉麻兮兮的話,還不如幹脆她配合,阿姐來替她說,感覺也還不錯。於是她妥協,繼續將臉貼在聶滄海雪白的衣襟處,享受著炙熱的陽剛之軀。

“滄海,既然你心裏永遠隻有我,那麼就立刻跟我一起去我說想去的地方!”

“我……”

“別那麼猶豫,你總是優柔寡斷,才使得我們之間的愛情耽擱了一千多年!”

“既然……”

“既然什麼?你不覺得我們彼此愛的太遲了嗎?難道你還想耽擱一千多年甚是更久,又或是讓我轉世又轉世,你才會覺得,時間不等人這個道理?”

傅幽藍聽了心裏直笑,沒想到阿姐這麼能說,但願她這一次能說通聶滄海,省的她費力動嘴皮子。

“滄海,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聶滄海一陣沉默,眼前浮現以前與瓊華分分合合的場景,不禁歎道:“你說的對。”

“既然我說得對,那麼你就該聽我的,跟我一起走,遠走高飛,過隻屬於我們的生活!”

“但是……”

“別那麼多但是,有些事情,錯過了恐怕又要後悔一輩子!”

聶滄海怔了怔,心波蕩了蕩,雙眸露出一絲悲傷。

以前,瓊華被西王母打入九幽玄界永世不得翻身時,他自責過懊悔過更想不開過。那時,他放棄修道,窩在玉虛派一處荒廢的道觀裏,偷後廚的酒來喝,整日躺在泥灰蛛網裏醉生夢死,借酒消愁,喝得白天不知夜黑,夜黑不知白天。人不僅憔悴佝僂,而且意識也被大量的酒精灼蝕的模糊不清。

後來,他的師父不忍心自己最學有所成的弟子,為兒女私情而放棄尊嚴,於是將他帶至九重天尋找昔日良友太上老君尋求斬斷情根的辦法。

太上老君為人寬厚仁慈,非一般情況,不主張絕然無情的手段。他本想勸他們回玉虛派長訓教導,但恰巧天帝傳喚。

天帝傳喚聶滄海,隻因西王母諫言,覺得聶滄海在神魔大戰中表現十分出色,而且年輕有為法力高強。故而聶滄海師父帶著他去了一趟淩霄殿,將他鬱鬱寡歡的事情簡單的敘述給天帝聽後,西王母立刻主張用忘情水。

這才使得酒醉不省人事的聶滄海,於意識模糊中喝下天界忘情水,將所有煩心憂愁之事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好在,天界的東西都帶著一絲仁慈悲憫。忘情水亦是如此,雖然喝下會將心中摯情忘得皮毛不剩,但隻要命中日後再續前緣,其消失的感情還會重現。

這就是聶滄海為什麼見到了傅幽藍後,心中的感情越來越濃,濃到最後化不開,想起了所有關於瓊華的恩愛之情。

如果,讓他再失去一次心愛的女子,他斷然不能接受。

所以,聶滄海緊張地回複:“好,我答應你!”

“真的?”

“嗯。”聶滄海點了點頭,但心頭卻被一抹憂盤紮生根,揮之不去。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這就帶你遠走高飛,離開凡塵俗世!”

然後傅雪瀾朝傅幽藍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快帶著聶滄海走。

傅幽藍從之,立刻拉著聶滄海的手朝冰屋外走去。

剛一開門一股強勁的極寒之風,卷著冰晶雪花撲進屋來,將傅幽藍剛恢複溫暖的身軀又凍得僵硬哆嗦起來。

“我們等風暴過去了再走吧。”聶滄海一邊將冰門關上,一邊道。

“好。”傅幽藍同意,但傅雪瀾卻在一旁輕輕搖頭。於是她傳音入密過去:“阿姐,外麵風雪這麼大,出去也不好走啊。”

“不行,師父現在剛被說動,過一會兒他心情冷卻下來,反悔怎麼辦?”

“我相信他,他不會反悔的。既然他答應了,就一定不會食言。”

然而傅雪瀾卻惴惴不安,她不看到他們離開遠走高飛,她就永遠也不會放下心來。

傅幽藍知道阿姐心中不安,於是傳音安慰:“阿姐,你師父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如果到時候他反悔,我就以命相挾。”

“真是為難你了阿妹。”傅雪瀾心裏也是不忍的。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五章師徒有情

過了許久,冰屋外料峭狂勁的暴風雪終於溫柔歇止,戶外呈現一片明媚而安靜的雪亮,但空氣依舊極寒凍骨。

傅幽藍有些不舍冰屋內的溫暖,坐在床邊久久不能動身。

傅雪瀾站在冰門邊,望著縫隙外平靜的世界,催促:“好了,暴風雨已過,我們該走了。”

“我們去哪裏?”傅幽藍拿說辭故意延長出門的時間。

“我回天垠島,你們去你們該去的地方。某天若是想我,就抽空去天垠島探望我。”傅雪瀾嘴角微微上揚。

可是傅幽藍心中一片茫然,走至門邊低頭小聲問道:“你不跟我說一個好去處,我怎麼待你師父遠走高飛?”

傅雪瀾沉思片刻,眸光一閃:“不如你和我師父就呆在此地生活,這樣就不用擔心女媧娘娘或是妖魔來打擾你們了。

“不不不,不行!這鬼地方太冷,我實在受不了。”

“那……你們就去天陸之盡的另一頭,四層山脈後的青海原林。那裏是大陸西端森林之地,有樹木與四層山脈層層掩護,也是極難被人尋找到的。”

“青海原林。阿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極盡之地?”

“因為藏書閣裏的書都被我讀通了。”

“原來如此,看來我日後也要多讀書,多長見識才行。”

“好了,不說了,你快帶著師父走吧。但千萬不要說是我的注意,就說你要去青海原林。”

“知道,我一輩子守口如瓶,不讓他知道是你的計謀!”

“恩,快去。”

聊罷,傅雪瀾將傅幽藍輕輕一推。

傅幽藍走至聶滄海跟前,微微咧嘴一笑:“滄海,外麵風雪停了,我們走吧。”

“去哪兒?”

“去青海原林!”

“好。”

於是三人一起飛出北域極寒之地,在溫暖如春的凡界大陸上空分道揚鑣。

傅雪瀾回到天垠島,對著空曠巨大的水神殿,一陣悵然失落。

“從今往後,就我一人在此看守水神殿了。”說著她眼角緩緩淌出淚水,然後後背對水神殿,朝島外的天空大聲呼叫:“師父阿妹你們一定要幸福快樂!”

木然佇立許久,一個聲音從殿內飄來。

“你說什麼?”

傅雪瀾一愣,懵然回頭一看,原來是歌月。

“原來你還沒走。”

“我走去哪兒?去月宮?拉倒吧!哪裏早已換了新主!所以我隻能呆在這兒等你們歸來。怎麼回來的就隻有你一個人?而且剛才你祝福誰幸福?”

一連串的問題從歌月嘴中連發而出,傅雪瀾聽得有些混亂,怔了怔道:“你別慌,讓我慢慢告訴你。”

她將在北域極寒之地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解說了一遍。

歌月聽完,臉色一沉,苦笑:“你做的很好,西王母不是任何一個神都能控製的住的。女媧娘娘派聶滄海去勸說那太婆,簡直就是要他送死。”

“就是,女媧娘娘雖然有瞬間重生之能,但是我一次也不想讓師父死。”

“嗯!讓這對恩愛鴛鴦去享受二人世界的幸福,也不枉千年之前的一場相愛!”

“是的,雖然我很舍不得他們,但是隻要師父能幸福,我願意將師父讓給阿妹,並祝福他們。”傅雪瀾眼眶紅潤,不禁淚水滴滴。

歌月一怔:“原來你也喜歡聶滄海!”

“是的,我喜歡師父。”傅雪瀾用指尖拂去眼角的淚珠,不怕把隱藏在心裏的事說開,因為他們都不在了,說出來也不怕有人知道。於是繼續道:“師父為人善良忠厚,教導我學習又細心溫柔,我每日和他共處一個屋簷下,時常能感受他浩瀚入海的寬闊胸襟,難免心生傾慕。我雖然知道,他心裏一直日思所想的人不是我,但我能在他身旁幫他縫補衣衫端茶倒水做些家務,也是十分幸福的。”

“原來你一直將自己的愛藏在了心裏。”

“恩。因為我怕一說破,我和師父之間就再也保持不了和睦的師徒情義,故而打算永遠都不說。”

“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歌月欣賞地讚揚著對方。

傅雪瀾微微一笑:“如今他和小藍走了,我反倒輕鬆了,再也不用壓抑自己,想做而不能做。”

“嗬嗬,有時候距離也是一種美。”

“是的。”傅雪瀾笑容雖淡,但星眸中卻充斥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幸福。

這就是愛,它像一隻帶著甜蜜糖粉的蝴蝶,輕觸到的每一個人,他們都像沐浴了一場幸福之雨,心情溫暖,笑容含情。

一白如紙的歌月還從未體驗過愛的滋味,她向往地望著傅雪瀾,沉醉在她幸福的眼眸裏。

“看你如神態如此奇妙,我也要去領略一次愛的感覺。”歌月癡癡道。

“是啊,無論是相愛,還是單相思,都會讓你的心境大有不同,而且更值得的收獲是,愛會使整個人成熟冷靜不少。你確實應該趁著芳華任在的時候去去體驗體驗。”

“說的我已經心動了。”歌月轉眸望著天邊悠然飄飛的雲,這幾日憋悶的心情,一驅而散,過了許久她忽然想起平康,於是問道:“平康呢?他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難道他沒和你們一起?”

“嗬嗬,我差點忘了,平康已經雲遊四海去了。”

“啊!”歌月心情頓時一冷:“怎麼走的走,離的離,也不來跟我告個別!”

“我這不是給你捎話來了。”

“哼!你要是也不回來,那豈不是隻有我一人在此天垠島獨留?”

“我怎麼可能不回天垠島呢,這裏是我的家啊!”說罷,傅雪瀾轉身朝高大巍峨的水神殿內走著。

更多的是,這裏有她和師父近四十年的回憶,她絕不可能輕易拋棄,自己享受逍遙快活。

歌月在傅雪瀾身後,追了過去:“誒,那我以後怎麼辦,月宮不能回,凡界又無家……”

“你若不嫌棄,就將天垠島當做你的家!”傅雪瀾慷慨大方的回應著,然後消失在殿內,飄往後麵臥室,坐在蒲團上,盤膝打坐起來。

時光在寧靜與枯燥中飛逝的很快,一晃就是一個月過去。

歌月在天垠島呆的有些膩,傅雪瀾整日除了打坐修煉沒有別的事幹,故而她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想去外麵世界看看。

於是她選擇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在臥室內簡單收拾了一個包袱後,挎著去和傅雪瀾道別。

但傅雪瀾沉心修煉,未聽見敲門的聲音,所以歌月就站在門口,幻化出一張紙來,用手指代筆寫了一段關於再見的說辭後,疊好塞入門縫,轉身離去。

歌月背著自己小行囊,隨著風飄至凡界大陸,隨便擇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城鎮,來開啟她孤獨而嶄新的人生。

人總歸是要離開親人,自己一個人生活一次。

但願歌月沒有姐姐的陪同,也能在凡界生活的更好。

這世間什麼都在無聲無息的不停變化,唯獨時間永遠不變,一直保持著自己獨特而有規律的步調,毫不含糊地向前邁進。

鏡頭一轉,來至漫山遍野的都是蔥鬱碧綠的青海原林。

那裏放眼望去,是一望無垠的樹木,樹木隨著地形的起伏,呈現出四排巨大的波浪。碧浪的最深處一隅,有一片被砍伐平坦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座風格別致的小木屋,四周環繞著淺窪小徑的田地。

田中蔬果旺盛,一排一排的十分整齊。

看來這裏並非荒廢,而是有人居住。

不錯,正是傅幽藍與聶滄海。

他們來此後,生活簡單卻充實。每日清晨,一起披著輕薄的陽光,扛著鋤頭,打理著菜邊雜草,過著農家小院的平淡日子。

閑暇的時候,聶滄海就將綠旖琴拿出來翻彈幾曲,讓傅幽藍踏歌起舞。

但一日十二個時辰,總不能除了耕作就是彈琴跳舞,於是聶滄海製訂了一套打發時間的課程表。早上鋤完田中雜草當做早練健身,然後再教她讀書通字。中午,兩人一起擇菜做飯,小憩片刻後,下午再跟她講六界傳說故事。等到了晚上,二人就一起飛身坐在旁邊的樹林頂端,一起遙望明媚的月亮,回憶一千多年前瓊華與聶雲秦相愛的經曆。

如此,無憂無慮地靠雙手辛勤勞作的日子,過的也覺飛快。

田裏的一月熟的青菜,已經重耕生長了六次,時間也過去了半年。

這半年,傅幽藍雖然過的開心,但心中的憂愁卻和屋外樹林中的樹一般,枝椏越發越多,越長越旺。因為聶滄海的眸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蒙上一層薄霧般的憂愁。

她知道,他心中一直心係的女媧娘娘交代的事情。他來此陪她平淡度日,隻是不忍她傷心獨孤……

這一日,天空灰蒙,雲色發灰,有雨降下未下。

傅幽藍因空氣中的潮濕,導致身體有些不適,坐在小木屋的窗邊,纖臂輕輕支著發髻如雲的頭,眼含溫柔地望著正在田間壘土支架的聶滄海。

風雨來襲,蔬菜容易癱倒,所以要提前固定在木架上,一防莖斷枝落。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六章良辰時短

雲越來越黑,壓得人有些透不過去。空氣中的潮濕越來越濃,使人仿佛浸泡在水中一般。

聶滄海加快搭架綁繩的速度,將一塊塊方田壘砌穩固。

眼看雨隨時會落下,卻還要一半的田地還沒打理,傅幽藍不忍聶滄海一個人操勞,於是卷起裙子與雙袖,奔至田窪間幫忙起來。

二人齊心協力終於打理完三分之二的田地,天空忽然一陣白光閃來,隨之轟隆隆的雷聲伴著鬥大的雨點兒,霹靂般砸了下來。

狂風肆虐著風沙,像刀子一樣朝小木屋刮來。

不一會兒,田間阡陌就被大雨傾瀉成一片汪澤。站在水窪裏的一雙人,更是淋得裏發髻淩亂,衣服裏外濕透。

“你先回屋去吧,這些菜我來看管!”聶滄海貼心道,雨已經將他的雙眼淋的睜不開。

“菜這麼多,你一個人看管不過來,還是我跟你一起吧。”傅幽藍說著跑向快被風刮倒的茄子架旁,張開雙手,抓著它們,與它們一起風雨同舟。

然而風雨猖狂,雷電交加,今日的風雨不是一般的大。

仿佛要將這片青海原林掀翻摧毀。

“滄海,我快頂不住了,不如我們施法撐起一道屏障來保護這些菜吧?”傅幽藍蹙眉眯眼,透雨而望。

聶滄海透過灰白的雨簾,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和茄子們搖搖欲墜,於是憐惜道:“好,你先撐住,我這就施以屏障,躲開這場猛烈的暴風雨。”

說罷,他揚手朝天空輕輕一揮。

一道泛著金光的巨大半球形鍋蓋,從天而降,將小木屋和田地全部籠罩。

任風雨雷電多麼猛烈無情,都幹擾不了屏障裏的一絲一毫。

“太好了,這些菜還不算損失慘重!”傅幽藍麵前的雨已經消失,她疲累地一屁股跌坐在泥水裏,捶了捶僵硬的手臂。

“我本想著借這次下雨,讓蔬菜們多喝吸一些水分,沒想到風雨如此滂沱浩大,將剛才堆砌的土壘都衝跑了不少。”聶滄海一邊說著,一邊連忙過來攙扶她起來。

“都怪我,昨晚拉著你聊天聊的太晚,導致今早我們都起來太遲,來不及事先做好準備。”傅幽藍自責著。

她話音剛落,屏障外淒厲殘暴的風雨瞬間消失,黑雲不見,晴空萬裏,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一般。

“奇怪,這風雨來得急去的也這麼急,會不會有些異常?”傅幽藍一邊拉著裙子站起身,一邊昂頭望著明媚刺眼的陽光。

聶滄海感覺不祥,掐指算了算,立刻將傅幽藍護在身後,嚴肅地凝視著身旁一切動靜。

忽聽一陣羽翅扇動的噗噗聲從東麵碧林傳來,由遠及近,飛來一隻雪白的鸚鵡。

鸚鵡眸光淩厲發亮,像鐳射燈光一樣打在聶滄海,靠近的同時瞬間收翅幻化成一個雪衣白衫的女子。

是她,雪羽!傅幽藍心中一驚,低著頭縮在聶滄海身後不敢出來。

“剛才那陣奇怪的暴風雨是你施法使喚的吧?”聶滄海看著麵前女子,表情冷漠淡然道。

“不錯,正是我。若不是這場猛烈的暴風雨,我恐怕早就離開了。是你們自己不小心,施以屏障暴露的行蹤!”雪羽不屑地瞟了一眼聶滄海身後的傅幽藍。

若不是她現在的目標是聶滄海,不然她早就將傅幽藍揪出來教訓一番。

“不知雪羽姑娘前來有何貴幹?”聶滄海禮貌而客氣。

“少裝糊塗,我也不跟你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

“請講,我洗耳恭聽。”

“西王母要我來捉你去瑤池聖殿,問罪!”雪羽眸光一厲,並不將對方身份地位看在眼裏。

“我何罪之有呢?”聶滄海態度依舊謙和禮貌。

“西王母娘娘說你有罪,你就有罪,不需要過問那麼多細節,你跟我去一趟瑤池聖殿,自會明了。”

“既然如此,我自然會與你同去,但在我去之前,請讓我安排好我的夫人。”聶滄海轉身溫柔地握著傅幽藍的手。

傅幽藍一愣,臉色頓時羞紅。心下又喜又怒地埋怨,平日滄海都是叫我小藍,今日怎麼當著外人叫我夫人,這豈不是擺明了要犯天規戒律?

他是怎麼想的?傅幽藍疑惑而羞澀地望著聶滄海。

聶滄海溫柔一笑,笑容酥心醉人:“夫人,我不會棄你不顧的。”

“恩!我知道,你永遠都那麼信守承諾!”傅幽藍回已幸福的微笑。

雪羽看了覺得惡心,擔心聶滄海借口安置內人其實是想借機半途跑掉,於是走過去將他們二人緊牽的手打散:“少在我麵前弄這一套情深意重,你快跟我去瑤池聖殿複命,否則我不僅不放過你在天垠島的徒弟,連你身前這個狡猾的女人也不放過!”

“什麼?你將我阿姐怎麼樣了?”傅幽藍一激動,抓著雪羽衣襟就是一番搖晃。

雪羽立即將她的手狠狠打開:“你的帳我還沒跟你算,要不是看在西王母急召水官大帝的份上,我今天先放你一馬。大帝,快跟我走!”

“不行!他不能走!”傅幽藍將被打通紅的手,緊緊握拳放在雪羽跟前,表示她的也不是好惹的。

雪羽法力高深,壓根不將千年修為的魔女放在眼裏,狠狠將傅幽藍往旁邊一推。

傅幽藍到底,摔的骨架子欲散,但她咬牙忍著疼痛迅速爬了起來。

雪羽厲聲道:“你再拖延時間,住在天垠島的人,很快將性命不保!”

這是警告,不僅是說給聶滄海聽的,更是說給不知好歹的傅幽藍聽!

“雪羽姑娘不必動怒,隻要你不傷害他們,我立刻就跟你去瑤池聖殿。”聶滄海為了她們的性命,隻好委曲求全。

“很好,還是水官大帝識大體!不像某些見識短淺的宵小,隻會耽誤拖延時間,耽誤人命!”雪羽漫不經心地指桑罵槐。

傅幽藍不與之一般見識,咽下心中怒火,拉著聶滄海的手,擔憂道:“滄海,你不能去,去了就是死路一條。”

“閉嘴!水官大帝不去,那麼天垠島的女人就將死路一條,趕緊給他做最後的話別,否則日後思念起來,連一個告別都沒有,那也太淒慘了!”雪羽訕笑著。

傅幽藍為了阿姐的性命,隻好忍下心中怒火,不再多嘴多言。

聶滄海將手輕輕撫摸在她悲傷的臉上,軟語安慰:“你放心,我乃天界上聖,西王母不會隨隨便便就將我怎麼樣的。你先回天垠島,尋找傅雪瀾,隻要你們兩個都安全,我就放心了。”

“可是,你一走我會很擔心!”傅幽藍還是忍不住說了話。

“沒事,我不會出什麼事的。”聶滄海微微一笑,仿佛任何困難在他麵前都不足為提。

“好了,我給你們的時間夠多的了,快跟我走罷!”雪羽說罷,拉著聶滄海朝天空飛去。

傅幽藍自然要追,卻被雪羽甩來的袖風扇落了下來。她跌在青草芬芳的田間,壓著剛長壯成熟的茄子,對著天空,嘶聲大哭起來。

而此時,在天垠島水神大殿的一根支柱下,傅雪瀾身軀浴血,衣衫破碎飄零,被一根捆仙繩緊緊地捆著,完全不能動彈。她渾身虛脫無力,身軀像軟泥一樣腿軟垂頭,可能不到臉色。

寂靜的水神殿,空氣凝結成冰凍,沒有一絲風。

“吧嗒。”

一顆眼淚在支柱旁落下,在地上摔成破碎的模樣,倒映著無數個細小蒼白的臉龐。

“對不起,師父,是我害了你!”傅雪瀾沉聲哭泣著,於淚水中,腦海一遍又一遍重複自己被雪羽揮鞭抽打的屈辱。

她以為她能守口如瓶一輩子,即使有妖魔來欺負她,她也能忍著巨大的痛苦,去閉嘴封言。

誰知道來得竟然是跳脫六界管轄的隱士一名。

隱士的冷酷無情,比下三界妖魔還要令人心寒。

所以雪羽在用火棘鞭抽打傅雪瀾時,無論她嘶聲慘叫的多麼震耳欲聾,雪羽都仿佛沒聽見,而且她看到她衣衫破碎表情痛苦的模樣,反而更加興奮,揮鞭抽打的更加猛烈。

雪羽將傅雪瀾打得昏昏迷迷,然後用尖細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輕蔑一笑:“我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時候,所以你最好識趣一點,不要掙紮,否則一不小心丟了性命,就得不償失了。”

“我就算……犧牲性命……也不會告訴我師父的地址。”傅雪瀾用體內最後一絲力氣,咬牙切齒地做著最後的抵抗。

“哼!大言不慚。”說罷,雪羽將自己充滿濃厚法力的手掌覆蓋在傅雪瀾的頭頂,用法術透過她的腦袋,透析聶滄海的地址。

傅雪瀾咬緊牙,封閉自己大腦,不讓地方有機可乘。

無奈雪羽法力太過強大,法力的觸手像刀子一樣戳破傅雪瀾腦袋上保護層,穿透進記憶中,探索著她所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最後雪羽不僅偷窺了傅雪瀾的記憶,還獲取了聶滄海的地址,滿意而去。

所以此刻,傅雪瀾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哭泣。

恨自己無用,不能守護師父與阿妹。

“對不起……”她嘴中一直不停地呢喃這三個沉痛的字。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七章王母私寶

數個時辰後,傅幽藍淡紫色的身影如一抹輕雲飄落在水神殿外。雙腳一沾地,她就連忙跑進大殿,將傅雪瀾身上緊綁的繩子解開。

“阿姐,你快坐下,我幫你運氣療傷。”傅幽藍一邊攙扶著虛弱如泥的傅雪瀾,一邊眼眶含淚道。然後,將她安穩地放置在地上後,施法予以療傷。

很快,傅雪瀾身上縱橫交錯的血痕,漸漸恢複愈合,連散碎的衣衫也恢複拚貼成嶄新的模樣。

“阿姐,你現在感覺如何?”傅幽藍關切著。

“好多了。”傅雪瀾眼眸充斥著絕望。

傅幽藍不忍:“阿姐,不要自責,這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的事情,任人有天大的神力,也篡改不了命運。”

“……”

傅雪瀾心情低落,說不出任何話。她癱坐在地上,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轉眸望向傅幽藍:“阿妹,你怎麼一點也不痛苦?”

“我當然痛苦,隻是現在我們都沉浸在痛苦,誰來想辦法幫助滄海?”

“幫助……幫助不了了,師父入了瑤池聖殿,西王母肯定要立刻嚴辦他,他逃不了了,除非你說動天帝親自出馬,否則沒有一絲轉機。”

“那我就去求天帝!”傅雪瀾說著就要去。

傅雪瀾一把將她拉回來:“西王母安排地獄惡魔阿冥羅做下三界主宰著,就表明他對西王母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現在去他肯定不會輕易相信!”

“那我什麼時候去他才會相信?”

“收集一些有力的證據,在玉帝早朝時,呈貢給淩霄殿那些仙將神臣們看,這樣一來天帝必定不會推諉你的說辭,認認真真聽完你的描述。”

“這是個好辦法,為何阿姐不早點說!”

“這辦法風險極大,搞不好弄巧成拙,惹怒天帝與仙將神,變永世不得好下場。”

“但是值得一試!”

傅雪瀾一聽,感動地拉著傅幽藍的手:“阿妹,我師父果然沒有看錯人。能敢與天帝公堂對峙,世間沒有幾個!”

傅幽藍忍著心中悲傷,眼角含淚脈脈:“如果滄海有個三長兩短,我無疑生不如死,與其在此坐以待斃,還不如上淩霄寶殿,與天帝對峙一番,就不信他六界之主能當著那麼多神仙,睜眼包庇!”

聽她這麼激動的一說,傅雪瀾心中也燃氣一絲希望。

傅雪瀾立刻擦幹臉上的淚水,拉起自己的阿妹,道:“我一定全力幫你收集西王母的罪證。”

“好的!我們姐妹齊心,正義凜然,一定能戰勝邪魔歪道!”傅幽藍給自己打勁著。

然傅雪瀾拉著傅幽藍朝藏書閣深處走去。

她帶著她來至密牆後的藏寶閣,飛身進入天垠島山腹,對著四周山壁掛滿的神兵利器,仙寶奇珍道:“在這六界,據我所知,西王母的藏寶有兩處,一處就是這裏,還有一處在凡界蜃雲山山腹內。我們先將這裏的所有寶物奇珍詳細的記錄下來,然後再去蜃雲山藏寶閣。”

傅幽藍一怔,原來蜃雲山也有藏寶閣。那夜離天的寧靜致遠閣就在那裏,豈不是他曾經也和聶滄海一樣,都是西王母用來看管藏寶閣的傀儡?

“給,這是紙薄。以山壁中間的那個長架台子為分界線你記上麵的寶物,我記下麵的寶物。然後我們在一統計彙總。”傅雪瀾道。

“好。”傅幽藍收起心中的疑惑,拿著筆對著牆壁上琳琅滿目的奇珍異寶,開始執筆統計起來。

一天一夜後,她們終於將天垠島島腹裏的奇珍異寶統計完畢。

大大小小一共一千三百零八件。

“沒想到西王母娘娘竟然私藏了這麼多寶物,難怪她需要派一個像師父這樣忠肯老實又低調的人來幫她看守。”傅雪瀾感歎著,心肺都在發涼。

“不止呢,蜃雲山那兒還有,我們快走吧。”傅幽藍已經迫不及待要去統計另一部分。

於是二人飛身揮別天垠島,跨洋越海,來至大陸的另一端,蜃雲山。

寧靜致遠休閑閣已經荒廢無人,成了雜草與飛蟲的天堂。

傅雪瀾拉著傅幽藍在天空俯視了一圈後,確定了蜃雲山山腹的入口,才飛身下雲。

她們來至離寧靜致遠閣很遠的一處偏僻之地,那兒密林長藤爬滿世界,縱橫交錯的荊棘灌木紮堆成團,根本讓人無從下腳。她們懸浮在半空之上,雙雙從地上吸來兩根枯枝,化作利劍,朝茂盛蓬勃的藤蔓荊棘揮砍。

砍出一片空地,才降身落腳。

傅雪瀾憑著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在腳邊一片旺盛如麻的亂草堆中找到進入蜃雲山山腹的同道。

它移開掩藏在草下的大石塊,地麵露出一個黑洞。

洞內潮濕難聞,她們順著黑洞內的階梯,開啟夜視眼不停地往下走,走了很久,抵達一個小木門前。

傅雪瀾施法打掉木門上的鐵閂,然後用力將門一推,門框上落下一層碎沙。然而二人飛身入門。

門後的空間大的難以想象,可以說是天垠島的好幾倍。

“這裏麵的東西簡直和天上的星星一樣繁多。”傅幽藍望著滿壁懸掛,正閃閃發光的奇珍異寶,驚歎。

“島不同於山。島的位置有限,而山則不同,地底下的地方可以無窮無盡。所以東西自然要比天垠島要多了得多。”

“為何西王母娘娘不將寶物全部藏在蜃雲山,而是要另外選擇天垠島?”

“西王母不天下慧根最強,智商最聰明的人,絕不可能將自己私藏的寶物放在同一個地方。我相信,除了天垠島與蜃雲山,她應該還有很多藏寶的地方,隻是我們暫時不知道而已。”

“什麼?她竟然有那麼都藏寶閣,這天下六界的寶物豈不是都要被她中飽私囊了!”

“你說得對,她就是在中飽私囊!到時候你上淩霄殿時,一定要讓那些神仙知道,西王母背地裏私藏了多少奇珍異寶!”

“嗯!這麼多寶物,足夠天帝將她治罪的了。

傅雪瀾歎息著搖頭:“不,這些還不夠,隻能讓神仙們引起不滿,但不能讓天帝降罪於自己結發妻子。”

“這些還不能?”傅幽藍不敢相信。

“莫忘了權利越大,越能包庇一個人。所以我們還需要更多強有力的證據,才能讓其他神仙站在我們這邊,否則天帝絕不會為了中飽私囊而去懲治與自己相伴幾十萬年的妻子。”

傅幽藍一聽,眼眸暗淡,灰心喪氣:“連這些都不能作為有力證據,那還有什麼能讓天帝對西王母動怒呢?”

“你先別想那麼多,我們先將這裏東西詳細統計一遍後,再做下一步打算。”傅雪瀾勸著。

“好吧。”傅幽藍無奈,抽中袖子中的薄和筆,騰飛著身軀,對著山壁上陳設擺放的奇珍異寶,認真仔細的統計起來。

三天三夜後,她們日以夜繼的不吃不喝終於將蜃雲山山腹裏的東西統一完畢。

然後她們又花了一天多的時間,用來重新核對了一遍。

待她們揣著重要的記物薄離開蜃雲山山腹,來至山外時,天色已經是黑夜。

數日不見陽光,導致她們麵色皆有些蒼白,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是憔悴不堪。

“阿妹我們暫且休息休息。”傅雪瀾捂著煩悶的胸膛,提議著。

傅幽藍也覺自己胸悶氣短,點了點頭:“好!雖然收納證據很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我們若是累壞了身子,怎麼和西王母拚?”

“是的,你說的很對。我們先尋一處好地兒,休息休息,然後在出發。”

於是二人飛身坐在輕薄的雲裏,借著風力在蜃雲山上飄蕩著,尋找找合適的住處。

皎白純淨的月色下,風兒輕輕,雲兒幽幽。她們飄至寧靜致遠閣的上空,發現院落裏麵雜草茂盛外,房屋頂瓦排列還是很整齊有序。

“阿姐,不如我們去那棟臥室住吧。”傅幽藍指著雲下一處雜草比較少的房屋。

“好,隻要能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行。”

二人達成共識,飛身躍下輕雲,來至臥室門前。

門檻與房梁上到處都是蜘蛛網和厚厚的灰塵。她們飄飛的衣裙,攪起一陣嗆鼻的厚灰。

“咳咳咳……”傅幽藍連連咳嗽。

傅雪瀾揮臂施法,將門外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掃而盡,然後她毫不客氣地推開門,又一揮手,施法將髒亂的臥室裏麵也清掃幹淨。

“好了,我們快休息吧!”傅雪瀾走至被褥嶄新酥軟的大床榻前,一邊放下帳幔,一邊催促著。

傅幽藍乖巧順從地鑽進帳幔,解開外衣,然後枕臂入眠。

這一夜,她輾轉難眠,在大床榻上翻來覆去。

過了許久,已經小睡一陣的傅雪瀾微微睜開雙眼:“你一直未睡?”

“是的,我睡不著,就算我睡著了,也可能做的是噩夢!”傅幽藍苦笑著,心中卻是一陣淒苦。

傅雪瀾伸著手牽著傅幽藍的手安慰道:“我們雖為凡界姐妹,但是睡在一起的時候卻少之又少。今日能與阿妹同床共枕,我這個做姐姐的心裏十分高興。”

“我也很高興。”但更多的是對聶滄海的擔憂。傅幽藍微笑著。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八章江白來訪

草木旺盛的地方,清晨的空氣總是顯得格外清新。

然而一夜未睡的傅幽藍,站在門外,看著滿院落生機勃勃的野草,呼吸著芬芳的空氣,任舊顯得麵色蒼白,神情憔悴。

傅雪瀾亦是無精打采,但臉色卻比傅幽藍稍微好一些。因為臨近破曉的那兩個時辰,她小睡了一番。她穿戴好衣物,緩緩從屋內走出來,望著晴朗的天空,道:“接下來,我們要去找一個人。”

“誰?”

“女媧娘娘。”

傅幽藍不明白為什麼,但自己大腦一片空白,想不出什麼注意,隻好聽之。

二人旋即飛身,離開蜃雲山,朝九重天的盡頭飛去。

飛了半天,終於抵達層巒疊嶂的碧峽峰。這裏的仙霧繚繞,夢幻美麗。

然而再美的風景,傅幽藍此來已無心觀賞。她踩在薄雲上,匆匆朝女媧娘娘居住的小木屋飛去。

傅雪瀾第一次來,對地理環境還不太熟悉,她站在簡陋的小木屋前,不敢相信道:“這就是女媧娘娘的住所。”

“正是,上一回我和聶滄海,就是來此。”

“那我們快進去吧。”傅雪瀾說著,輕叩小木屋緊閉的門。

木門已經舊跡斑斑,腳框上蔓延著黃黃綠綠的小青苔,給人一種充滿大自然的親近感。

扣了幾聲門,毫無響動。

傅雪瀾欲又敲,傅幽藍阻止道:“女媧娘娘應該不在屋內,不然她是不會聽門不見的。”

傅雪瀾輕點頭表示讚同。

“既然她現在不再,那我們就在旁邊等候吧。”說罷,傅雪瀾走至旁邊不遠處的小石頭撫塵坐了下來。

兩人一邊欣賞著風景,一邊漫語而聊著,等到日落西山,世界變黑,也未見女媧娘娘歸來。

一連又等了數日,日月更替了好幾次後,在一個風寒夜冷的傍晚,一名青衣淡白簡髻素麵的氣質男子,施施然地從空中降落,來至小木屋跟前。

“二位姑娘,有禮了!”氣質男子溫文儒雅,一看就是修仙練道之人。

傅雪瀾與傅幽藍一並起身,上前行禮。

“道人,有禮。”

“道人,有禮。”

氣質男子紅唇微張,如含玉珠,微微一笑:“女媧娘娘得知二位在此等待多日,特地派我來稟告二位一句話。”

“什麼話?”傅幽藍神情急切。

“命中注定莫強求。”

簡簡單單一句,氣質男子說罷,如風般輕輕飄遠,正如他輕輕地來,什麼也不留下。卻給傅雪瀾她們自己帶來一陣惆悵。

“他說的意思就是,要我們不要再呆在此處,一切順其自然。”傅雪瀾悶悶不樂道。

“是的,這是神仙們時常用來婉拒的話語。”傅幽藍也無計可施,凝望著阿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既然女媧娘娘不見我們,那我們就去找另外一個重要的人。”傅雪瀾心中早有定奪。

“找誰?”

“雪羽!”

“啊……”傅幽藍一驚:“那女子不好對付,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都沒有捉雪羽來的直接,因為她是西王母最得力的隱士,一定幫她辦過不少邪門歪道的事情,所以隻要捉住了雪羽,將她知道的事情全部吐露出來,我們就有一份強大證據!”傅雪瀾道。

“可是,我們二人聯手也打不過她啊。”

“確實。想打敗雪羽,讓她乖乖順從我們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也隻有她能吐出西王母娘娘這些年所幹過的事。所以……”

傅幽藍捂著疼痛的額頭,打斷:“我們暫時別想了,先回天垠島。”

“好吧。”

二人輾轉又花了半天時間飛回天垠島。

抵達天垠島上空時,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水神殿外,衝著天空揮手。

“雪瀾!雪瀾!”那熟悉的身影呼喚著。

傅幽藍凝視著那人,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待她們二人降落,傅雪瀾高興地跑過去招呼道:“江白,你怎麼來了!”

原來他是江白,那個曾經在長江南畔興風作浪的螞蝗妖。

傅幽藍望著他,禮貌地微微一笑:“江白兄弟,別來無恙。”

“我一直很好,倒是你們姐妹二人,臉色蒼白憔悴,不知最近遇著了何煩心事?”江白擔憂地關切著。

傅雪瀾不想將其他人卷入她們的事情中,於是訕笑道:“我們沒有什麼煩心事,臉色不好隻是在外遊玩的有些疲累。”

說罷,傅雪瀾將傅幽藍輕輕推入殿中,叮囑:“阿妹,你先回屋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們再一起商量。”

“嗯。”傅幽藍衝江白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而去。

待她走後,江白好奇詢問身邊女子:“你們要商量什麼事?”

傅雪瀾擠出一絲笑容,搪塞:“嗬嗬,我們姐妹二人閑來無事,到處遊山玩水,這不剛回天垠島準備休息一陣後,然後再商量下一個地方要去哪裏。”

“太好了,我也閑得很,所以沒事來你這兒逛逛,下一次你們出去遊玩一定要帶上我啊。”

“好啊!”傅雪瀾心中苦笑:“你現在每日都在做什麼?”

“如你所見,什麼也沒做,於是就來遲,準備打擾幾日,與你探討修仙之事。”江白爽爽快快道。

傅雪瀾聽了,卻一點也不爽快,臉色反而陰沉:“男女有別,你在此長住不適合。”

“難道你師父和你們獨處就適合?據我所知神仙更是避諱男女身份。”

“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你不歡迎我?”

“不不,我怎麼會不歡迎,我要是真不歡迎你,剛才見著你就應該將你趕走。”

“那就好!既然歡迎我,那我就和你師父一起住,也好找他討教討教仙法修道的精髓!”說罷,江白大搖大擺地朝水神殿走去。

傅雪瀾不好意思阻攔,於是跟在他身後,念叨道:“近日我師父不在家,你先隨便挑一間客房住下,然後過幾日玩膩了,就趕緊回去。”

“有你在,我玩不膩,而且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懇求你師父收我為弟子,長期住在這裏了呢!”江白大步朝前走著,完全想象不到此刻傅雪瀾在他身後臉色有多鬱悶。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心情愉悅似白,一個心情灰塵似黑。

走著走著,江白忽然回頭,望著滿身氣息低落的傅雪瀾道:“你怎麼,好像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我的到來?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來,我現在就走,隻要你開心就好。”

“不。”傅雪瀾搖搖頭,默然不再說話。

卻愁苦了江白:“我雖然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沒有你們師徒時間長,但是我能感覺的出,你是真的不開心。好吧,那我走吧,但是你要答應我開心起來。”

“嗯。”傅雪瀾心情低落,垂喪的頭就像枯萎的花兒。

江白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轉身朝水神殿外飛去。但是他並沒有真正的離開,而是化身成一隻蝴蝶棲息在草叢間,偷窺觀察著水神殿內的一切。

因為江白認為,傅雪瀾的憂愁寡言,一定隱瞞了什麼。

兩日後,安靜的水神大殿終於響起說話的聲音。是傅幽藍,她正推一邊開水神殿的大門,一邊側目和身邊人言語:“阿姐,不如我們去找平康來幫忙吧,他現在魔力恢複超越了以前,一定很快就能將雪羽抓著,並問出有關西王母的事。”

“不,我們誰也不能叫,前兩日江白來此,我最後讓他走掉,就是害怕別人參和進來,丟了無辜性命。平康現在雖然厲害,但是西王母比他更厲害。”

“你考慮的對。”傅幽藍點頭同意。但是難道真的讓她們兩個人去對付雪羽?

想想都頭疼。

傅幽藍拍了拍發硬發緊的腦袋。

這幾天雖然有休息,但也是噩夢連連。她簡直擔心聶滄海,都快要瘋了。

傅雪瀾站在明媚斜陽所照亮的大理石地上,胸有成竹的一笑:“阿妹不要喪失信心,別忘了我們腳踩的下麵,是一個巨大的藏寶閣。裏麵的東西,可以任我使用。”

傅幽藍一聽,灰暗的雙眸刷的一亮:“阿姐好注意!那些神兵利器奇珍異寶放在山腹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讓我們拿出來發揮它們的作用。”

“是的,反正那些寶物都是西王母私藏的,沒有人知道它們是否真的存在。就算被我弄毀了,也不用擔心,被追究。”傅雪瀾道。

“那我們快去山腹藏寶閣取寶吧!”傅幽藍已經迫不及待。

但傅雪瀾任有疑慮,站在高聳的玄門邊,朝外麵花花草草中望了望,心中納悶暗忖,為什麼我剛才感覺門外有人在監視著我們?

她認真掃視了外麵一整圈,什麼異常也沒發現,唯獨看見草叢中蟄伏著一隻黃色的小蝴蝶。

傅雪瀾盯著小蝴蝶凝視了數,然後移開視線。

看來我草木皆兵了,一隻小蝴蝶也弄得自己疑神疑鬼,真是這幾日休息好的原因,看什麼都覺得異常詭異。

片刻後,傅幽藍探過頭來,關切:“阿姐,怎麼了,門外有什麼嗎?”

“沒,沒什麼。我們快去取寶物吧。”傅雪瀾強顏一笑,拉著阿妹朝殿後走去。

那隱藏在草叢中的蝴蝶,亦蹁躚地揮舞著薄翅,穿過大殿,悄悄地跟了上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五十九章大戰雪羽

島腹,藏寶閣內。

傅幽藍施法在山壁的空白處,幻化成無數根蠟燭,如發光的小太陽,將島腹照得亮如白晝。

“阿妹,我這兒有師父早前賜予的乾坤袋,可裝萬物!”傅雪瀾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灰色口袋。

“那我就將這些寶物統統裝入口袋,借來一用。”傅幽藍道。

“是的,但這些寶物都很通靈,要是靈性很強脾氣又倔的神兵利器,我們就不要去動,免得惹怒了它們體內蘊藏的元魂,集結起來打我們就不好了。所以我們要取那些性格溫順乖巧,容易為人支配的武器。”傅雪瀾叮囑著。

傅幽藍點頭,阿姐說的極是,一般神兵利器都有元魂,不像凡間死物可以隨便任人拿取。比如蝕日幻焰戟,就隻認瓊華,誰人想偷不是那麼容易。

二人在深長的島腹,挑了幾件看上去比較溫和適合女子用的武器後,便在中央集中。

“阿姐你挑了幾件?”

“我隻挑了二十幾件!”

“二十幾件不少了,我才五六件,看來我還得多挑幾樣!”

說罷,傅幽藍又飛身懸挑了七八件放入乾坤袋。

當她挑至最後一件形態淩厲勁猛如鋼叉的兵器時,忽然發現旁邊置物架的藥葫蘆肚子上棲息著一隻黃色小蝴蝶。

“蝴蝶?”傅幽藍喃喃疑惑。

這裏怎麼會有蝴蝶?

她湊近鼻子,欲仔細打量,誰知下方傅雪瀾催促起來。

“阿妹,你好了沒有,好了我們就走!”

“來了,我已經挑好了!”傅幽藍放棄心中的好奇,朝下方飛去。

二人打開乾坤袋,點了點所拿之寶後,飛身離開藏寶閣,離開水神殿,朝蔚藍晴朗的天空飛去。

那黃色小蝴蝶對著一排排置物架上的藥葫蘆藥瓶藥盒嘿嘿直笑:“沒想到這裏這麼多提升元氣法力的藥,讓我先嚐一顆解解饞!”

說罷,小蝴蝶用自己纖細如絲的腿拔開葫蘆蓋,吸出一顆丹藥,咽進肚子。

藥一入腹化水,功效立竿見影。

小蝴蝶渾身酥麻的一顫,心髒突突巨跳,從頭到腳體內每一根血管筋脈都在沸騰翻滾,仿佛有一股洪荒之力壓抑在胸腔躍躍欲發,衝得它頭昏腦漲身體發虛。於是它躺倒在藥葫蘆旁,昏睡了一個時辰後,身軀才漸漸將丹藥賜予的強大力量消化。

許久,韓萌大醒,小蝴蝶搖晃著腦袋,挺身飛起,對著藥葫蘆旁一個碧綠藥瓶道:“這對姐妹好糊塗,提高法力的大補藥不拿,盡拿一些冷酷無情的兵器!”

於是,它翅膀一扇,將所有置物架上的丹藥金丸,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收入囊中,笑眯眯而去。

而此時,傅雪瀾與傅幽藍正朝雪羽的老窩飛去。

以前她們被她抓過,所以知道她的住所,故而很快就尋著了雪羽居住的山窩。

三人站在山洞前對峙,空氣凝結冰冷,充滿肅殺。

呼嘯的風,毫不客氣地掀翻著她們的衣裙以及頭發。

“哼,你們姐妹二人來找我做什麼?應該去瑤池才對!”雪羽白著眼,不屑地笑著。

“我們去哪裏使我們的自由,你無須管那麼多!”傅雪瀾毫不畏懼地頂撞著。

雪羽輕蔑地望著她:“看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幾日不見,就又想來討我要鞭撻?”

“話莫要說那麼早,也許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

“有什麼可談?你的師父在我主人手上,一時半會兒我們都不能成為朋友,更別提心平氣和了!”雪羽訕笑著,仿佛對方再開天大的玩笑。

“你!”傅幽藍受羞辱,凝眸厲光,如兩把匕首刺在對方臉上:“阿姐,不要跟這種無情無德的隱士廢話了,直接活捉她,然後問出我們想要的!”

“什麼?哈哈哈!我沒聽錯吧?兩個法力淺薄的仙魔想要活捉我?”雪羽捧腹大笑:“我看是我一不小心力氣使大了,把你們打成了灰飛才對!”

“哼!都說了話不要說得太早!”傅幽藍氣勢也不遜。

“好!”雪羽將雙眼冷冷一眯,慍怒:“我看你們兩姐妹來此就是來討打的,那就讓事實告訴你們誰才是腳踩螻蟻的勝者!”

“少廢話,出手吧。”傅幽藍已經迫不及待。

雪羽轉身一飛,飛至洞外空曠的層巒疊嶂間,踩著雲蔑笑:“讓你們死在這風景美麗的群山峻嶺之間,也是算我給你的恩惠!”說罷,將身一化,變成一隻巨大如高樓大廈般的雪白鸚鵡,揮著巨鵬一樣的大翅膀,扇出漫天狂風,肆虐著山巒間每一個空隙。

傅雪瀾與傅幽藍紛紛伸手當著眼睛,衣衫搖搖鼓鼓拍打著肌膚,完全走不出山洞。

外麵的風實在是太大,風沙太多,稍微一睜眼就會被勁飛而來的細砂礫打傷眼睛。

“阿姐快將乾坤袋裏的武器拋出去對付她!”傅幽藍呼喊著,聲音很快就被風聲漫過。

傅雪瀾雖然隻聽到半句,就已明白她說的什麼,立刻掏出乾坤袋,打開伸手摸了六個兵器,往空中一灑。

“去吧,對付那隻白色的大鸚鵡!”

話音剛落,強大的巨風像一隻無形的巨手,將六個神兵利器一攪,攪至雪羽的紅爪下,堪堪捏碎。

“碎了?”傅幽藍眼睛望著手縫隙外,驚訝。

傅雪瀾麵色一沉:“不好,這大鳥已經超乎我們的想象。”

“也許是風太大的原因。”傅幽藍蹙眉鎖目,思索著打法,片刻後,腦海閃過一個靈光:“這樣,我去分散雪羽的注意力,你尋找合適的時機,將乾坤袋中兵器全部拋出,齊齊攻她,說不定就此能拿下她。”

計策很妙,但不是萬無一失。

傅雪瀾擔憂道:“讓我去引開她的注意力,阿妹你來使喚兵器。”說罷,她將手中沉甸甸的乾坤袋往傅幽藍手中一塞,自己卯著勁朝大風呼嘯中咬牙飛去。

飛至空中,傅雪瀾大笑著,對著巨鳥雪羽嘲諷訕辱著:“光會使風算什麼本事!你用鞭子來抽我啊,這次如果讓你抽到我一下,我就喊你一聲奶奶!”

雪羽一聽,眯眼大笑:“好,奶奶這個稱呼我喜歡,我今日不僅讓你喊我奶奶,還要你跪著哭著滾著喊我祖宗!”

說罷,雪羽收起撲扇的羽毛,幻化成人形,手中頓時變出一把火棘鞭,呼嘯著刺目的火焰,朝傅雪瀾猛衝追去。

山洞這邊巨風歇止,傅幽藍立刻帶著乾坤袋,飛出山洞,朝雪羽追去。

雪羽嗅覺敏銳,之後身後有傅幽藍追,也不放在眼裏,繼續朝傅雪瀾快速追去。

很快,雪羽就要追上傅雪瀾,她一火棘鞭揮去,正好打在前麵女子的小腿上,裙裂肉綻。

“哈哈,一鞭!快喊我一聲奶奶!”雪羽大笑著,興奮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延綿的山宇。

傅雪瀾忍著疼,沒有慘叫,而是轉頭厲眸一啐:“呸!”

“哈哈,你不叫奶奶可以,下一鞭就讓你哭爹喊娘!”雪羽猛追著。

傅雪瀾一邊鼓著渾身勁兒像流星一樣飛竄,一邊不屑道:“不好意思,我沒有爹,也沒有娘!”

“那就讓你哭著喊師父!”雪羽嘴角上揚一淩,右手猛力一甩,火棘鞭如吞雲吐霧的火龍朝傅雪瀾的纖細的背脊狠狠一抽。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震的天空一抖,響徹整個山脈。

傅雪瀾帶著滿身雪花,朝山穀速速墜去。

傅幽藍見阿姐墜落,連忙將乾坤袋中的所有兵器揮灑出來。

“快去,對付那個穿白衣裙的鳥人!”

神兵利器通靈,聽到命令,紛紛發光而去。

雪羽感覺自己背後一陣涼風,轉身一看,二三十把刀光鋒利的兵器,像箭雨般簌簌刺來。她一個翻身,幻化回大如高樓的巨鳥,將廣闊的雙翅輕輕一揮,那些兵器被巨風刮得瞬間翻身調頭,如紙鳶一樣紛紛朝山穀跌落。

傅幽藍本想去救阿姐,但看兵器們如下雨似的往下跌,立刻施法將它們喚起,重新朝雪羽殺去。

雖然這些不知名的神兵利器經不起風刮,但打鬥起來卻是能感動天宇。它們將雪羽團團包圍,不停地攻擊著它。

一時間,雪羽被這些兵器纏的焦頭爛額。

傅幽藍趁機,折身朝山穀飛去。

飛至一半巨鳥的利爪,將傅幽藍的楊柳般的腰狠狠一握。

“想走,沒那麼容易!”雪羽已經被激怒,她現在就要將爪子裏的獵物,捏得粉身碎骨。

傅幽藍忍著腰間被積壓的巨疼,一邊拚命掙紮,一邊拿出蝕日幻焰戟朝巨大的鳥爪割去。

鳥爪收了傷,瞬間一鬆。

傅幽藍竄逃出來,握著光芒照耀四方的蝕日幻焰戟往雪羽身上一扔,命令道:“纏著她。”

於是,蝕日幻焰戟像首領一樣,帶著不可磨滅的氣勢,領著其他二十幾個神兵利器,一起朝雪羽狠狠削去。

雪羽雖然不將它們放在眼裏,但它們卻像蒼蠅一樣對她死纏爛打,弄的她頭疼不已。於是乎,她轉動腦筋,想到一個妙計。

分身!

將自己一分為二,假身對付蒼蠅,真身捉拿傅幽藍和傅雪瀾這雙賤人。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章鸚鵡蝴蝶

鳥語花香的山底,樹林蔥鬱。

傅幽藍飛至傅雪瀾跌落的地方時,隻看到一大片如花絢爛的血跡,卻沒看到人。

阿姐呢?傅幽藍環顧而望。

過了許久,她又凝視回腳邊的那灘猩紅的血,發現有一道長長的血跡延伸道西北方向的濃密如黑的樹林裏。

“阿姐!你在那裏嗎?”傅幽藍沿著血跡一邊撥拉著草叢,一邊走去過。

然後密林深處,除了鳥兒歡快的啾啼,和蟬蟲抑揚頓挫的嘶鳴,便再無其他聲音。

阿姐究竟在不在密林深處?

傅幽藍也不得而知,隻能先進去看看情況。走至一半,她的後背被東西輕輕戳了兩下,於是她高興的轉身輕呼:“阿姐……”

聲音忽然停止。

因為戳她後背的人不是傅雪瀾,而是雪羽!

雪羽雙手環抱著胸前,挑眉不屑地望著麵前驚慌失措的女子,森寒冷笑:“沒想到吧。”

傅幽藍駭得大腦一片空白,愣如木頭。

雪羽十分喜歡享受傅幽藍癡傻駭呆的表情,饒有興趣望著她嘲諷:“早知當初何必今日呢。”

過了許久,傅幽藍才癡癡說話:“你不是被那些兵器……”

“囉!你看天上!”雪羽伸指朝天上一指。

傅幽藍立刻抬頭而望,隻見一群兵器正和另外一個雪羽打的如火如荼。

“你分身了。”

“真是。”雪羽嘴角陰獰一笑:“不僅能分身,還能秒殺你!”

說罷,她法力蘊集渾厚的拳頭,朝傅幽藍的臉正正打去。

如果傅幽藍躲不開,她不僅頭顱粉碎,就連整個身子骨也被強勁無擋的拳波震的四分五裂,元神灰飛。

然而她卻躲過了。

但不是靠她自身的力量,而是她的胳膊上有一隻無形的手臂正拉著她躲閃。所以她正好與雪羽打來的拳頭,擦麵而過。

雪羽不甘,又狠狠揮出一拳。

傅幽藍的胳膊又被一拉,再一次錯身與拳頭失之臂交。

雪羽當即困惑,但不想就此收手,於是朝傅幽藍的臉猛擊十次剛拳。

傅幽藍不僅輕鬆閃過,而且連腳跟動也未動。

真是活見鬼!

雪羽收起拳頭,朝癡癡呆呆的傅幽藍仔細打量了一番後,發現她的胳膊上停歇著一隻黃色的小蝴蝶。於是,她縮瞳眯眼,凝視著蝴蝶,忽然發現它竟然衝她咧嘴一笑。

“可惡,竟然是你在壞事!”雪羽一掌朝小蝴蝶拍去。

小蝴蝶頭頂纖細的觸角,像鋼棍一樣頂著雪羽猛力拍來的手掌,一動不動。

雪羽臉色一沉,暗忖,好強大的勁,竟然小小一根細如絲的觸角,就輕鬆地擋住了她拍過去的手掌。

看來這隻黃色蝴蝶不容小覷。

雪羽立刻收手,玉挺挺地站在傅幽藍跟前,從這蝴蝶傲然道:“你何方神聖?”

“神聖不敢當,我隻是下三界一位無名小妖而已。”小蝴蝶道。

它熟悉的聲音,讓傅幽藍立刻就明白它是誰幻化而成。

雪羽氣勢逼人:“撒謊,以你的功力至少在我之上,怎麼可能是無名小卒!快快報上姓名,我好舉薦你給西王母娘娘,讓他封你的一官半職,在九重天享受清閑,如何?”

“呸!無功不受祿,我才不聽你的鬼話。我隻要求你能放了這位姑娘。”小蝴蝶討價還價道。

“不可能!她們兩個太煩人,為了日後不饒我清閑,我必須除了她們!如果你不想西王母娘娘親自來收拾你,你最好給我閃一邊去,莫要插手!”雪羽威脅。

要知道,她的靠山是六界之母!

“那我也不可能,看著你傷害我的朋友而不顧。這樣吧,我們兩人來一場公平競爭,我贏了你,你就放了她們並答應永遠不傷害她們。如果我輸了,我們三人一起交由你隨意處置。”

雪羽聽後,一愣。

好大的口氣,區區一隻小蝴蝶竟然公然找她單挑!

但雪羽轉念一想,既然此妖敢言敢怒,想必一定胸有成竹,看來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免得自己被打的魂飛魄散,連西王母也救不了她。

她沉默著。過了許久,含沙射影道:“西王母身邊正缺有用之人,我將你舉薦給她,好過在此山野做一個無名小輩。”

“少廢話,到底打還是不打。”小蝴蝶不耐煩起來。

“打……是肯定要打的!”雪羽不想失了麵子,口頭上答應著,然後動著腦筋想辦法如何體麵的平息這場爭鬥。她臉上擠出一絲強顏之笑:“在開打之前,你必須安置好你身邊的女子吧。打鬥時招數無情,萬一她受到我們打鬥的衝擊波死了,不知道要怨誰是好!”

“你說的有理!”小蝴蝶點頭同意,用自己六根細爪子,拉著傅幽藍胳膊上的衣服外旁邊濃鬱的密林你拽。

入了密林,傅幽藍看見自己的阿姐完好如初地坐在蓬鬆的雜草堆深處,於是她高興地上去擁抱她,喜極而泣道:“阿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多虧了江白及時出現,才不使我跌在山底。”傅雪瀾笑著,麵容紅潤,猶如少女,一點兒也不像受了重傷。

“阿姐,是江白治愈好你身上的鞭傷嗎?”傅幽藍望著傅雪瀾的後背,關切道。

“不是。”傅雪瀾輕輕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口袋,打開將裏麵的丹丸藥粒呈現出來:“是這些使得深受重傷的我,得以恢複。”

“這些藥從而何來?”傅幽藍困惑。

“哈哈,這些藥就是從天垠島島腹裏的藏寶閣裏被我帶出來的!”小蝴蝶笑著。

傅幽藍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自歎不如:“對啊,那藏寶閣裏麵的丹藥都是靈丹仙藥,我們怎麼沒有想到將它們帶出來自己食用!”

“哈哈,你也別太自責了,我這不是幫你們帶出來了!”小蝴蝶道。

傅幽藍凝望和小蝴蝶,想起自己在藏寶閣裏看到的那隻黃色小蝴蝶驚訝:“原來你是!”

“正是我。”

“你為何還保持蝴蝶形態,不變幻化成人?”

“我這不是怕那隱士發現我的真實身份嘛!所以還是裝作蝴蝶比較好!好了,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去對付那無情無義的隱士了。”

說罷,小蝴蝶轉身朝密林外飛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一章迂回婉轉

藍天白雲,遠山延綿。

空中白衣羽飾女子在伸手撲打著一隻鵝黃如翠小蝴蝶,姿態宛如深閨香院裏富家小姐,閑著無聊追風撲蝶。

“哈哈,阿姐你看雪羽那姿勢,舉手投足,哪裏像是在打架,分明是在撲蝴蝶!”傅幽藍咧嘴訕笑著。

“是啊!哈哈,一向冷酷如冰,目高於頂的她此刻動作真的好滑稽。”傅雪瀾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兩人一邊對雪羽笨拙的姿勢評頭論足著,一邊讚許著江白飛技靈巧如梭。

小蝴蝶幾圈飛下來,雪羽被繞的頭暈眼花,看東西一個變兩,自己也分不清抓的是不是真實的。

許久後,雪羽往身邊飄來的白雲上一坐,氣喘籲籲地不悅道:“能不能換一種打法?這種你飛我抓一點意思也沒有!”

“是你腦子蠢,手慢身笨!自己抓不到我,就別苦叫連天,拿出你的真本事,讓我領教領教跳脫六界的隱士是如何驍勇善戰的!”小蝴蝶鄙視著。

雪羽受了羞辱,休息片刻後,站起身軀,揮舞水袖如行雲流水般朝小蝴蝶翻飛壓來。

小蝴蝶身小輕靈,連連躲過衣袂飄飛的縫隙,任憑雪羽如何卯著勁兒扭身騰挪飛旋撲抓,都不行。

雪羽被耗的筋疲力盡,鼓著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幻化成高大如樓的巨鳥,撲扇著翅膀,掀起一陣強勁的狂風朝小蝴蝶吹去。

然而吃了仙丹妙妖的小蝴蝶,身小卻穩重,不受狂風絲毫影響,在呼嘯中如魚得水的飛著,想怎麼拐彎怎麼拐彎,想怎麼轉身就怎麼轉身。

小蝴蝶的一切動作,都像一句摧人心誌的嘲諷,看得雪羽心灰意冷,不想糾纏。

“你倒是發招啊!”雪羽怒斥。

因為隻有它發招,她才有機會尋得一絲反擊的機會。

然而小蝴蝶不停,仍舊猶如閑庭散步般,圍繞著她飛來飛去。

有時候,無招勝有招,輕靈應萬變。縱使對方再厲害,強龍也抓不住鑽地的蟲。

雪羽鬱悶至極,黑著臉,暫停在空中,一動不動。她在思索,應該用何種方式打擊蝴蝶才有效。

很快,她腦袋靈光一閃,妙計橫生,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紋暗底的寶葫蘆。她驕傲的將寶葫蘆對著小蝴蝶,道:“聽好了,這是西王母早年前賜給我的一個仙物,可吞雲吐霧,又可吸食山河。我就不信,你還能逃過這葫蘆吸力豪強的嘴!”

說罷,嘭的一聲,葫蘆嘴兒上的塞子被雪羽拔掉。她將葫蘆朝空一扔,那寶貝疙瘩就像會讀識主人心意般,將自己的嘴兒對著小蝴蝶輕輕一吸。

小蝴蝶飛升後退,不給葫蘆吸。

葫蘆見它要跑,把自己的嘴兒撐地更大,增強自己的吸力,猛烈吸食起來。

小蝴蝶翅膀被吸的有些顫抖,拚命往吸食的反方向飛逃著。

葫蘆便窮追不舍的追在它身後不遠處。

雪羽不想看到葫蘆和小蝴蝶上演你追我趕的戲碼,於是飛身過去,對小蝴蝶圍追堵截。

一時間,小蝴蝶被他們兩麵夾擊的有些分神無暇,慌張地揮震著翅膀,來回躲避。

一個疏忽,導致小蝴蝶躲避不及,被寶葫蘆吸入腹中。

“哈哈!我看你除了會飛,就沒有別的特技了。正好我這可愛的寶貝疙瘩,專吸會飛的!”雪羽一邊心情愉悅的嘲笑著,一邊將寶葫蘆嘴兒塞上,並得以地在麵前晃動起來。

站在遠處的傅幽藍驚呼:“不好,阿姐,江白被那葫蘆疙瘩收了!”

“鎮定,莫急!雪羽手中的葫蘆我曾在經卷上見過,如果沒記錯,那應該隻是仙界比較常見的葫蘆,隻是用來吸食一些難以捕捉的東西罷了。”傅雪瀾鎮定自若道。

“可是,江白被吸了進去,豈不是永遠也出不來了?萬一那葫蘆疙瘩裏有化屍水,過不了多久,江白很可能就要化成水了!”傅幽藍擔憂而驚恐著。

傅雪瀾輕輕拍著她的手,表示安慰。

“一般有化屍水的葫蘆數量在六界屈指可數,不可能在雪羽的手上。你不用擔心,江白隻是被吸了進去,不會有大什麼大事的!”傅雪瀾道。

“那就好,可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就看著他被雪羽揣走啊!”

“雪羽是不會走的,因為還有我們兩,她還沒收拾。”

“……”

傅幽藍緊張地捏著傅雪瀾的手,側目望著她的表情,似乎心中早有妙計,不然她也不會那麼淡定。

“阿姐,你是不是已經有解救的辦法了?”

傅雪瀾輕輕點頭,瞳孔收縮地凝視著朝他們飛來的雪羽,神情無比鎮定,雲淡風輕。

“不好意思,你們姐妹的好朋友被我收進了葫蘆裏!但我暫時不會處置它,因為我想將它收藏起來,嚐嚐被囚禁萬千年的滋味!”雪羽飛到她們跟前,就是一頓戲謔與嘲諷。

傅雪瀾仿佛沒有聽到,微微一笑:“願賭服輸,既然我的朋友輸了,隨便你怎麼處置。”

“自是當然,現在我要來收你們二位,不知道你們是想我暴力點呢,還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

“我朋友那麼厲害都打不過你,我們當然是束手就擒了!”

“識趣,我開始一點一點地欣賞你這種胸襟豁達的女子了!”

“謝謝!”

“不必客氣,那就麻煩你們當場自爆吧,省得我動手,弄得你們半死不活,痛苦萬分就不好了!”雪羽獰嘴一笑。

“但我有個不情之請。”傅雪瀾麵不改色道。

“什麼?反正你們快要死了,臨死前滿足一下你們小小心願也無妨!”

“那就是讓我們再看一下我們的朋友!”

“不可能,我絕不會打開葫蘆塞子,讓它趁機飛出來。”

“你害怕了?”

“我不害怕,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放心,我們已經投降,不會耍任何詐。你可以將我們吸入寶葫蘆,然後永遠不放出來也可以,因為我們隻想和朋友在一起。”

“哼,沒想到你們這麼有情有義!”雪羽凝視片刻,覺得滿足她們最後的要求也不是不妥。於是,她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度,揚唇一笑:“好,那就讓你們和朋友來一次最後的團聚,如果你們耍詐,我就將你們永遠關在裏麵,永世不能出來。”

“可以!”傅雪瀾篤定,不猶豫。

站在一旁的傅幽藍心中暗忖,阿姐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竟然願意被關入葫蘆裏。難道是想……將她懷中的丹藥送進去給江白吃!

肯定如此。傅幽藍暗喜,也點頭同意:“可以!”

“好!成全你們!”說罷,雪羽取出懷中寶貝葫蘆,輕輕拔開塞子,將葫蘆嘴兒對準眼前一雙姐妹,輕輕道了一聲:“吸。”

她們二人瞬間消失在青天白日下,進入了黑暗不見五指的葫蘆腹裏。

“江白,江白……”傅雪瀾輕聲溫柔地呼喚著。

葫蘆的肚子大得猶如一間大屋子,走了好幾步,也沒能摸著任何東西。

“江白,江白……”傅雪瀾繼續呼喚著。

一瞬間黑暗中,傅幽藍和姐姐走散了,也呼喚起來。

“阿姐,阿姐……”

她們二人就像盲人摸象,邊摸邊走。

過了許久,忽然一股昏黃的光射來,葫蘆的肚子裏瞬間明亮起來。

傅雪瀾朝光源望去,隻見一顆發光的珍珠在不遠處閃爍著。

“江白是你嗎?”傅雪瀾走過去。

“是我!”江白的聲音傳來。

有了光亮,傅幽藍很快就與傅雪瀾彙合,一起找到黃色小蝴蝶。它正躺在照亮黑暗的珍珠旁休息著。

“你怎麼還這副模樣?難道喜歡上捉蝴蝶了!”傅雪瀾一邊玩笑著,一邊蹲著身子將小蝴蝶輕輕捏起,放在自己溫暖的掌心。

“唉!不是我喜歡,而是入了這裏我就不了法術了。”小蝴蝶唉聲歎氣道。

“是的,姐姐,剛才那麼黑暗,我想施展夜視眼,也施展不了。想必這個葫蘆裏,能抑製人施展法術。”傅幽藍附加著。

傅雪瀾卻不擔憂,掏出懷中裝滿靈丹妙藥的口袋道:“阿妹你剛才說得對,這葫蘆裏能抑製人的法術,但並不能完全讓人沒有法術。”

傅幽藍一愣,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竟然成了真的。

“想必這個葫蘆能抑製一萬年修為一下的人是綻放法術,如果一萬年修為以上的人,它可能就抑製不了了。”傅雪瀾繼續道。

“可是,阿姐你怎麼知道著葫蘆抑製的是一萬年修為,而不是三萬年,五萬年?”傅雪瀾道。

“因為雪羽的葫蘆不會有那麼厲害!”傅雪瀾道。

小蝴蝶抖了抖翅膀插話道:“剛才我與那隱士交手,她自己也說了她隻是西王母的一隻狗奴。”

“……”傅幽藍臉色一沉,苦笑道:“我們竟然連西王母身邊的一隻狗奴都打不過!”

“好了,先別說這個了。江白你快將這些靈丹妙藥都吃了!”傅雪瀾催促道。

“都吃了?這口袋裏麵至少有五六十顆吧,我一個人都吃了,身體也不是虛不受補,會爆炸?”小蝴蝶汗然道。

“放心,這些都是天地靈氣所煉製而成的丹藥,吃了之後雖然會令身體有些不舒服,但是休息一會兒,體內的法力就會飛速猛增,達到另一個境界!”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二章吞藥破葫

麵對一口袋靈丹妙藥,江白還是猶豫了片刻。

難道統統吃下怎麼不會引起什麼不適的副作用?

“快吃吧!不會有事的!”傅雪瀾催促。

江白看了看傅雪瀾鎮定自若的表情,將心一橫,吃就吃,隻要她能高興,就算要他吞刀子他也願意,更何況是些藥丸子。決定罷,他抱起口袋,往嘴裏傾倒。咕嚕咕嚕幾下吞咽,藥丸全部落喉入腹。沾了唾液的藥丸,不多時就化渣成水。

江白瞬間感覺自己肚子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灼燙得滿身通紅,汗流浹背。他眉頭皺成深壑,捂著憋悶的胸膛,大口呼吸著。

“你沒事吧!”傅幽藍立刻扶著江白。

江白逞著男子氣概,搖頭:“我沒事,隻是有些胸悶氣短,可能是那些藥正在體內發揮作用。”

說罷,江白體內熊熊燃燒的旺火,像躁動不安的火龍般在體內前突後撞,弄的他極為難受,坐立不安。

傅雪瀾有些擔憂地拉著他的手脖號脈,片刻後,他體內的熊熊烈火蔓延至雙眼,臉上七竅都在冒煙,難受地無法控製,不停拿頭撞地。

“阿姐!會不會是吃藥太多,他身體無法承受!”傅幽藍急得臉色蒼白。雖然她和江白關係普通一般,但也不想看著他如此難受。

傅雪瀾臉上卻露出一絲淡定:“沒事,普通人可能吃這麼多靈丹妙藥會虛不受補,但他千年妖身,是絕對能夠承受這些藥力。他隻是暫時的難受,過一會兒,他就會好受了!”

“真的嗎?”傅幽藍半信半疑,看江白那頭撞地如此淒慘,心中甚是不忍。

傅雪瀾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拉著江白的胳膊,盡量不讓他的頭真正地撞在地上。

過了許久,江白欲痛越演越烈,仿佛有什麼生物在他體內掙紮著,要將他的頭顱撕開鑽出來。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江白使勁捂著頭,搖晃著身子從地上爬起,朝前麵葫蘆壁撞去。

一連猛猛地撞了幾下,他的頭終於得到了一些舒緩,但依然疼痛的讓人顫抖發麻。於是他掙脫拉阻,再一次狠狠地朝葫蘆壁狠狠一撞,瞬間天旋地轉,頭暈眼花,暈死過去。

但是這樣,比頭痛舒服多了。

江白一臉輕鬆的昏倒在傅雪瀾幽香的臂彎。

“阿姐,你暈了!這該怎麼辦。”傅幽藍又急又後悔。這種結果,她怎麼也意想不到。

誰知傅幽藍臉上微微一笑:“你看。”

傅幽藍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隻見葫蘆壁上被砸出了一道蜘蛛網一樣的裂紋!

再仔細看去,裂紋的中央有一道透射光線的小口子。

太不可意思了!

雪羽的寶貝葫蘆,竟然被江白砸出了一道口子。

“我們走吧!”傅雪瀾道。

於是姐妹二人扶著江白,化成一道透明的煙,從那道小口子飄了出去,飄翔在青山碧水間。

“姐姐,我們現在要去哪裏?難道不去找雪羽索要西王母的證據?”傅幽藍道。

“不,先將江白帶回水神殿,然後我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做。”傅雪瀾道。

“好,我聽你的!”

而彼時。

雪羽揣著寶葫蘆,沾沾自喜地飛至自己窩洞附近的天上,將正在和一群神兵利器打鬥的假身,召喚回自己軀體內,再幹脆利索地將那些兵器們,用法力全部震碎,任其跌落進山穀。然後她歸至洞內舒適的床榻上,悠閑的枕著手臂小憩起來。

睡時美滋滋地做了一個夢。

夢見西王母不僅對她讚不絕口,還賞賜她給一堆奇珍異寶……

然而現實總是骨幹不如人意。

雪羽醒來時,床邊站著一個紫衣翩然的女子。

“傅幽藍!你怎麼會出現在此?”雪羽驚訝地從床上坐起。

傅幽藍含蓄一笑:“因為人總有疏忽的時候。”

疏忽?雪羽眉毛一凝,難道是剛才她睡覺時候葫蘆嘴兒漏了?

雪羽連忙將懷中寶葫蘆摸出來,一看。嘴兒塞子塞得正好,不可能漏啊!

難道是其他地方……

果然!葫蘆肚兒上有一個細小的裂縫,裂縫中央有個針眼兒大的小孔!

雪羽將葫蘆往床上一放,氣憤地伸出一隻手朝傅幽藍脖子掐去。

傅幽藍輕然一飄,躲過對方的利爪。

雪羽飛身迅速追去,傅幽藍又是一閃,輕輕鬆鬆躲過。

不對,傅幽藍何時變的這麼厲害,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一連躲閃了過她幾次抓捕。雪羽疑惑著,赤裸著雙腳佇立在地上,端詳地凝視著飄飄紫衣。

忽然,雪羽發現,原本裹在傅幽藍身上的一圈黑暗氣息,竟然換成了一層厚厚的金光!

那是上神之力!

她究竟做了什麼,竟然在短短幾個時辰將魔軀變成了神軀!

難道她恢複了瓊華的威力?

雪羽既疑惑又驚訝,完全想不通這是為何。但是在她眼裏,傅幽藍依舊是個不值一提的宵小,就算換了神軀又如何,她也照樣不放在眼裏!

“既然你們都逃出來了,你為什麼又回來送死?”雪羽不屑地冷笑。

“我不是來送死的,我隻是想友善的與你道個歉,為之前我們姐妹二人所作所為,誠心實意的向你說聲對不起!”傅幽藍客客氣氣,沒有半分挑釁的意味。

雪羽一愣。這是什麼情況?

還有向敵人道歉的蠢人?

沉思片刻,雪羽嘴角一揚,心中暗自得意,難道她們知道自己打不過,所以來道歉求她放過了?

“很好,識趣的人總能討我喜歡。你若真的想道歉,就給我在此一邊跪下磕十個響頭,一邊喊十句姑奶奶對不起!”雪羽趾高氣揚道。

傅幽藍神色不變,依舊微笑。

“君子不會為人所難,我們姐妹二人是真心想與你休戰,做朋友。你不賞臉就罷了,竟然還刁難人!真是好心做了驢肝肺!”

“你竟然敢說我刁難!我的寶葫蘆被你弄破,你們拿十條命都不夠償還,竟然還敢說起不識好人心!哼,我看你求和是假,找茬是真!”雪羽氣勢洶洶地辱罵著。

傅幽藍仍舊微笑,不受嚴厲斥責的語氣,半分幹擾。

雪羽越看傅幽藍的微笑,心中怒火越旺,瞬間化作一隻巨大的鳥兒,抓著她衣襟,將她拖出山洞,飛往高高的天際。她想摔死她。

可是在雪羽雙腳狠狠往下一蹬時,傅幽藍嬌小的身軀陡然一個扭身,飛出百米開往,變成一個巨大參天的巨人,伸出手捉住雪羽的一雙雪白的翅膀,哈哈笑著:“不要亂動,否則擰斷了你的翅膀。”

此刻,雪羽在傅幽藍麵前,就像一隻小蜂鳥,完全被她的陰影籠罩著,不能隨意動彈。

這是怎麼回事?

傅幽藍竟然能變的如此巨大,抓她就像抓鳥兒一樣,輕輕鬆鬆。雪羽納悶。

因為她不知道,傅幽藍在來之前做足了準備!

是什麼準備呢?

那就要追溯到兩個時辰前,在天垠島裏,她和傅雪瀾的一番對話。

“阿妹,數十顆靈丹妙藥已經被江白服用,幫助我們逃出了葫蘆,但是待會兒他醒來,所有法力都會消失。”

“竟然還會消失!”

“是的,因為這些丹藥吃了都隻是暫時的幫助江白增強法力,而非永增強,他之所以能撞破堅固的寶葫蘆,全是因為吃了丹藥的結果。剛才我給他把脈,他已經脈象正常,恢複道原來的樣子。所以他已經不能再和雪羽打鬥,隻能靠阿妹你自己了。”

“我自己?”傅幽藍驚訝。

“嗯!”傅雪瀾點頭:“天垠島藏寶閣裏的藥已經全部被江白吃盡,現在你唯有去蜃雲山藏寶閣內的丹藥取出來吃了,增強法力來打敗雪羽,從她的腦海的記憶中探析有關西王母所做的一切。”

“阿姐的意思是讓我打暈雪羽,偷窺她的記憶?”

“正是如此,也唯有如此。因為你直接想她詢問她絕對無可奉告,隻有在她暈睡的狀態,你才能透析她記憶。”

“好!阿姐辦法想的十分周到,我這就去蜃雲山山腹的藏寶閣取藥。”

“阿妹,一路上小心,阿妹不能陪你繼續了。江白昏迷不醒,我要在此照看他,剩下的一切就交由你自己來處理。倒是你掌握了證據,上淩霄寶殿告禦狀時,一定要謹言慎行,步步為營,切不可因一時衝動,惹怒了天帝。”

“阿姐我知道。天帝我有所了解,不會隨意亂來的,你放心吧。”傅幽藍安慰著。

“那就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這些困難,我實在是過意不去!”說著,傅雪瀾眼角淌下愧疚的淚水。

傅幽藍伸手幫她輕輕擦拭:“阿姐,聶滄海是我的愛人,讓我一個人去也是理所應當。你就在此好好照顧江白,不要想那麼多。凡是都是宿命,你師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和他誰也逃不脫。到是辛苦了你,為我們煩憂操心。”

傅雪瀾依依不舍,拉著傅幽藍的手久久不肯鬆開。

最後,傅幽藍輕輕抽出自己的手,鼓著勇氣朝水神殿外走去。

臨門之際,傅幽藍在強烈的逆光下,拋下一句令人淒婉的話。

“阿姐,如果我和滄海回不來了,請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忘記我們,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三章錯失時機

故而,傅幽藍在此麵對雪羽時,她身上的魔力增強了數百倍,而且體外散發的金光,都是仙丹靈藥的光。

雪羽不知,並掉以輕心,被巨大化的傅幽藍所抓。她困惑,惱怒,不敢亂動。因為一動,翅膀就要疼痛欲斷。

“你究竟想怎麼樣?”雪羽對傅幽藍怒斥。

“我不想傷害你,隻想從你腦袋裏取走一些有用的東西。如果你不老實,莫怪我手勁兒太大,折了你的翅膀!”傅幽藍客氣地叮囑著。

雪羽一愣,明白對方想做什麼。她腦子裏存儲的全是與西王母娘娘有關的記憶,傅幽藍要取走,一定會對西王母娘娘不利!

“那我寧願灰飛煙滅,也不讓你得逞的!”說罷,雪羽鼓動翅膀,讓全身法力凝聚於胸,準備給自己來一場爆炸之宴。

傅幽藍發覺她要尋死,立刻鬆開手,用掌心飄出的烏黑魔力朝她腦袋重重擊去。

雪羽立刻昏迷,飄落,跌在傅幽藍的大掌上。

“衷心固然可貴,但愚忠卻是一種愚昧!”傅幽藍歎息。

說罷,傅幽藍將掌心雪白的鸚鵡輕輕放置在地上,自己則將巨大的身軀變回原來的嬌小,然後她凝視著她,緩緩伸出探析記憶的手。

指尖輕觸羽毛,一股溫熱的氣息帶著無數個記憶畫麵,撲麵而來。

傅幽藍眼前飄浮的萬張畫麵,使得她目接不暇。

過了許久,纖指終於從鸚鵡腦袋上離開。

傅幽藍感激地望著不省人事的雪羽,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然後,飄身離開。

果然一切都如傅雪瀾所說的,雪羽腦海的記憶裏有許多關於西王母這萬千年來所犯下了的無數罪過。

傅幽藍帶著這些證據,迫不及待地朝九重天淩霄殿飛去。可當她抵達時,鎮守淩霄殿的金甲護衛,發現了她蹤跡,將她硬生生攔在外麵。

“大膽!閑雜人等速速遠離!”一個肅麵黑臉的金甲護衛橫槍阻攔著。

“拜見仙官,我來此並非遊手好閑,而是有急事要奏稟天帝!”傅幽藍著急懇求著。

“有何急事?你先說來我聽聽!”黑臉金甲道。

傅幽藍正欲脫口而出,轉念一想西王母乃天界母主,若在此說她不是,這黑臉金甲一定不信,於是她找了另外一個理由去搪塞。

“下界要妖魔作亂,不知悔改,故而我來此欲上奏天帝,希望他老人家能出麵平亂。”

“下三界的事有魔君主持,你應該稟報給他知才是,怎麼能直接來此天庭打擾天帝!”

傅幽藍聽言一愣,這些個仙官天兵,竟然蒙蔽不知,還以為下三界和以前一樣遵守《六界和平條約》!

“如今魔君易改換了新人,不僅不如從前那般尊業受道,還放縱妖魔在下界胡作非為!”

“哦?真有此事?”黑麵金甲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下界有難,他十分在乎。

“是的,這些年下三界你爭我殺,沒有一點綱常秩序,就連凡間也時而受到牽累。那魔君阿冥羅為了不讓人上天庭告禦狀,已經大下殺令,凡是與他作對之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我可是冒著十萬分凶險來此檢舉,所以仙官你就開恩讓我進去麵前天帝罷!”傅幽藍哀求著。

黑麵金甲有所動容,但哀聲一歎:“我可以放你進去,但是天帝如今不在淩霄殿內,所以姑娘對不起了。”

“天帝現今去了哪裏?”傅幽藍急的額頭冒汗。

“我隻是一個看守淩霄寶殿的小仙將,天帝去哪兒我無權得知。”黑麵金甲抱歉道。

“那我就在此一直等到天帝下一次上早朝。”說罷,傅幽藍就往地上一坐。

黑麵金甲臉色犯難,有話要說卻又不忍說,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蹲下身子勸道:“姑娘,我勸你還是走吧。那下三界的事總有一日會自己東窗事發,惹怒天帝與王母!你在此等也不是個事兒!”

“仙官,難道你認為我多管閑事?”

“不不不,我是怕你在此等得疲累,畢竟女人的身子纖弱,不及男人。”

“那你大可放心,我可以一坐數月不吃不喝不動。”

“話雖如此,但你乃下界之人,可能不懂天界的時辰限令。天界的一天,乃地下一年啊!”

意思就是,她要等下一次天帝上早朝估計要等上整整一年時間!

傅幽藍立刻拍地而起,自懊的大呼:“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若不是仙官提醒,我可能要耽了大事!”

“嗬嗬,姑娘現在能想通也不遲。”仙官無奈地苦笑著。

但是傅幽藍找不到天帝,她依然不會離開,於是拉著黑麵金甲的胳膊哀求:“仙官大哥,求求你幫我想想辦法,我心中有莫大冤屈要向天帝稟告啊!”

黑麵金甲臉色無奈,輕輕拂開她纖細的手:“姑娘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一定會告知於你!畢竟下界子民,生活都不容易!”

傅幽藍急的眼淚簌簌,用袖子輕輕擦拭。

黑麵金甲看了心生憐惜,於是伸手朝東南方一指:“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忙,但是你可以去八景宮找太上老君。老君他一定會幫你度過難關的。”

傅幽藍一聽,心中燃起希望。

“謝謝仙官大哥!”她高興拜了拜,然後飛身而去。

來至八景宮,傅幽藍麵見了守宮的小門童,等待了片刻後終於入了宮內,見著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站在煉丹爐旁和顏悅色。

“什麼風把你這小女子又吹來了?”他捋著雪白長須,嗬嗬慈笑著。

“小女子拜見太上老君!”傅幽藍匆匆行禮後,迫不及待道:“老君,你可知道天帝下完早朝後,一般會去哪兒?”

“原來你找天帝。他老人家的行蹤,我怎麼會知道。”太上老君苦笑。

“老君你快想想辦法吧,我真的需要麵見天帝!”

“為何如此著急?不妨說予老身聽聽,看老身能不能幫你解決,省得勞煩天帝了!”

傅幽藍沉思一想,太上老君乃聶滄海師父的摯友,將事情說予他知,他一定會相信,並出謀劃策。於是她莞爾一笑,娓娓道:“太上老君,事情是這樣的。女媧娘娘給聶滄海下達了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任務的內就是讓他去幫助西王母驅散她體內的邪念。但如今西王母被自己邪念所控製,已經暗地裏在凡界與下三界裏做出了許多違背天倫的事。而天界神仙渾然不知。女媧為了不驚擾道天界正常的秩序,所以隻將西王母邪化的事告知聶滄海,並讓他單獨一人去麵對。如今西王母得知女媧娘娘的計劃,已經派隱士將聶滄海捉去了昆侖山,如今他生死不明,所以我就想上天庭告禦狀,讓天帝親自出麵來主持公道,還我與聶滄海一個安寧。”

一番言辭,太上老君聽了蹙眉微怔。

“你說西王母已經被自己體內的邪念所控製,如今是個不正常的西王母?”老上老君仍有些懷疑。

“是的!千真萬確!”傅幽藍眼神堅定。

太上老君捋須慈笑,伸手親自掐算了一番,才相信道:“看來此事是真的了。連女媧娘娘都驚動了,那說明你所言非虛。”

“老君可否幫我算一下,滄海如今是否平安?”傅幽藍擔憂地懇求著。

太上老君和顏悅色:“放心,剛才我掐指盤算時已經算過,他此刻被關在瑤池水牢裏,並無大礙!”

“那就好,看西王母還沒有為難他……那瑤池水牢,指的就是瑤池水裏的大牢?”

“正是,莫看瑤池水麵碧波雪蓮美麗萬千,其實底下的水域正是西王母用來關押重要犯人之地。聶滄海大大小小也是個天界上聖,她不會隨意就將他處置的。西王母娘娘應該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然後給他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再讓他剔除神籍,消失於六界。”

“如此說來,我必須盡快找到天帝才對。”

“非也,你不能尋找天帝。這種事情關乎天界名譽,你若是驚動天帝,豈不是要弄得滿世界上上下下的生靈都拿西王母邪化之事做笑柄?”

“那我該如何?難道看著聶滄海最後被西王母處置掉?”

“你先不必激動,我知道你與聶滄海情深意重,難舍難分,但是女媧娘娘下達給他的任務,女媧娘娘一定懂得如何替他圓場。其實這一切都是聶滄海人生的一個劫難,任何人都幫不了他,隻有靠他自己想辦法來尋求解脫!”太上老君歎息著。

“老君,你的意思就是滄海他在渡劫?”

太上老君輕輕點頭。

“那不行!那我更加不能坐視不理,放著他自己苦度劫難。凡人一般渡劫都會有個三長兩短,神仙渡劫那就是身心俱傷,莫說修為大損,很可能就此消失於世界上!”傅幽藍擔心得淚水漣漣。

“不錯,神仙渡劫要比凡人吃虧的多。但是這是聶滄海命中注定的劫難,就算他躲的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既然女媧娘娘有出麵,想必一定會幫他化險為夷。”老上老君安慰著。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四章老君賜丹

傅幽藍將太上老君所說的話前思後想地捋了一遍,忽然心中有一個極其不好的預感,於是臉色慘白,顫抖著雙唇,抖著音道:“不會西王母娘娘也在渡劫?”

太上老君慈祥微笑的臉龐都是一肅,默然半晌終於點頭:“是的,我早些年前就已算到,西王母的人生不日將有一場大劫難。這些我和天帝已經商量過,為了不讓下三界有機可乘,所以我們一直采取保守秘密的態度,不僅對外什麼都不說,而且還讓諸神覺得下界什麼事都沒發生,相安無事。所以西王母邪化這件事情,我與天帝早已知道。之前妖魔大舉侵犯凡界,天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那時你為了救聶滄海來八景宮跟我講述人間疾苦時,我當時拿了一個假乾坤鏡給你看,一直到現在我都於心有愧。現在全部說予你聽,也算是解開了心中的愧疚。”

“原來……原來你和天帝早已知道!”傅幽藍仿佛受了晴天霹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界兩大無量上神,一個受萬人敬仰,一個德高望重,竟然為了西王母,都棄凡界於不顧。

這簡直就和下三界目中無人的妖魔,有何區別?

傅幽藍不停地搖頭,對太上老君感到無限失望。

太上老君卻淡淡一笑:“你聽了一定十分受打擊。但是我看在你是昔日月神為天庭出力的份上,好心告誡你一句,天神也是從凡間修煉而來,所以不要將天神看得那麼大公無私。請你站在天帝的角度考慮考慮。若你和心愛的男子一同執掌一個國家,你心愛的男子不小心心生邪念,不知不覺中幻化成了魔,你會怎麼辦?”

“……”傅幽藍頓時啞口無言。

你會怎麼辦?

這個問題瞬間就將形勢反轉。

傅幽藍開始覺得太上老君說的不無道理,她眼眸中的失望漸漸淡卻,換來深深的困惑。

“你也不好辦,因為一邊是與你同床共枕數千日的愛人,另一邊是效忠於你直到死亡的手下,而且還有一群覬覦你皇位已久的黑暗勢力。無論你怎麼做,都將不利。所以你隻能選擇掩護自己愛人的同時,不打破國家原有的秩序,以免黑暗勢力趁機攪局奪權。”太上老君道。

傅幽藍聽得點頭:“老君說的極是。”

看來是她自己思想太過簡單,也會神的職位就是守護世界,守護凡人,殊不知這六界,就是天帝手中執掌的一個大國家。

“女媧娘娘就是天帝派去拯救凡界的?”傅幽藍道。

“你還不算糊塗,簡單聽我一席話就徹悟了許多。這下子,你應該明白,女媧娘娘為什麼單單隻選擇聶滄海了罷?”

“明白了,因為聶滄海的劫難和西王母的劫難很不湊巧地擠到了一塊兒。”

“嗬嗬,女媧娘娘也是經過多番考慮,才下定決心要聶滄海與西王母一起共同渡劫。這是他的福氣,若能度過此劫,他的神籍又將進爵一級,到時候他的職位將不再是水官大帝這麼簡單。”

傅幽藍苦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西王母一起渡劫,確實是一種福氣,但是從危險程度來說,很有可能萬劫不複。西王母有天帝做後盾,而聶滄海什麼也沒有。”

“你太過悲觀,凡是都要看兩麵,總是固執地捉著不好的一麵來看,那你的世界灰暗而無色彩。”

太上老君已經經曆大大小小劫難萬千,自然不會覺得有何擔憂。

但對於生命短暫,法力又低淺的傅幽藍來說,一場劫難就是人生的一場災難,她絕不可能放在聶滄海不顧。

“老君,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可否告訴我該這麼辦?”傅幽藍懇求。

太上老君歎息搖頭:“我若說順其自然,你必定心有不甘。既然不甘,自願前往黑暗苦厄,那我就成全你,告知你一計。”

“快說!”

“前往瑤池水底的牢籠,陪伴在聶滄海左右!”

“我可以陪伴在其左右?”

“當然,隻要你帶上我給你的隱身丹,除了法力無邊的西王母會察覺出來以外,瑤池聖水附近的仙使都不會察覺。”太上老君一邊說,一邊從寬廣如風的道袍袖子中掏出一枚金光閃閃的金丹。

這隱身丹乃太上老君新手煉製,不同凡俗,散發的金光不僅不灼灼刺眼,而且還帶著一股溫柔慈悲的感覺。

傅幽藍小心翼翼接過金丹,準備吞入口中。

太上老君輕掃拂塵製止:“莫急。先聽我講完這粒金丹的用法。”

腹丹藥還有用法?傅幽藍一愣,連忙將手拿開自己的紅唇。

“這是隱身丹藥,不同於其他補虛固元之丹,食用後不能消化。所以你吃它時不必將其吞入腹中,而是含在嘴中既可。等你不需要使用它的時候,再將它吐出來。它隱身的效果,可使用三次,用完之後,它將直接化成糖水,流入你的腹中,幫你增強一些法力。”太上老君耐心地解釋著。

傅幽藍凝望著掌心小小金丹,感覺甚是神奇,感激地道了一聲:“謝謝。”

然後她將金丹含如嘴中,還能嚐到一絲淡淡的清甜。這隱身丹比藏在蜃雲山腹裏那個靈丹妙藥好吃多了。

片刻後,太上老君叮囑道:“你已經隱身,不要亂動。”

然後他伸出自己的手,在空氣中輕輕一握,摸著傅幽藍的手脖子,把起脈來。

“你來之前服用過大量丹藥,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你要服用那麼多。但是我現在告訴你,下一次可別再這麼亂服丹藥,因為你體質虛弱,一下子承受那麼多藥力,會要你的命!”

“謹記老君教誨。”傅幽藍不好意思地紅著臉,沒想到什麼事情都逃不過太上老君的法眼。

“我現在再給你一枚丹藥,幫你調理體內紊亂的脈象。切記,下一次腹食丹藥前,一定要斟酌而行。”太上老君千叮萬囑。

“嗯!”傅幽藍萬分感激。

“好了,我也該繼續去練丹藥了。你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隨時都來找我。”說罷,太上老君轉身朝煉丹爐後方的藥架處走去。

傅幽藍深鞠一躬後,轉身離去。

在隱身丹的作用下,她像一抹透明的空氣,飄過浩瀚遼闊的九重天,來至山清水秀的凡界,然後來至白雪皚皚的山脈,最後毫無阻擾地降落在昆侖山脈最高的山巔之上,瑤池聖水附近。

瑤池聖水附近有仙兵把守,但是他們隻感覺有一陣清風刮過,卻看不到傅幽藍飄飛的身影。

傅幽藍心下竊喜地誇讚,嘿嘿,太上老君的隱身丹果然神奇好用,這一下她再也不用擔心這些仙兵將她阻擾出去。

於是,她走近瑤池淺溪旁,對著滿池碧綠碩圓的荷葉荷花縱身一躍。

“撲通!”

瑤池裏濺起一陣水花,驚的旁邊仙兵守衛立即趕來視察。他開始透視眼,透過滿池塘的荷葉荷花,看到池底呆著幾名重犯,依舊老實地呆在下麵,於是喃喃自語道:“奇怪,剛才這一陣水花是誰攪起的?”

忽然此刻,天空飛掠過一隻黑色的鳥兒。

仙兵守衛立刻關閉透視眼,又一次喃喃起來:“應該是路過的鳥兒投石進池,所以才會有撲通的擊水聲。”於是乎,他轉身離去,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不再疑神疑鬼。

因為鳥兒投石入池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所以,仙兵守衛不再追究。

此時,瑤池聖水的底部,漆黑一片。那黑色不是泥土,而是黝黑的鋼筋籠子。鐵籠子一個挨一個,中間沒有一絲縫隙,細細數來六個為一排,一共有八排,四十八個籠子!

究竟哪一個關押著聶滄海?傅幽藍一個一個籠子掃視著。她在池水中央徘徊了許久,終於在最邊角的地方看到一身白衣,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養神的聶滄海。於是她迅速遊近,發現鐵籠子並不大,隻能讓裏麵的人盤膝而坐。

傅幽藍眼眶紅潤,望著麵色蒼白,容顏有些憔悴的聶滄海,溫柔輕呼:“滄海,滄海。”

聶滄海耳朵一動,緩緩睜開雙眼,望著一根根鋼鐵外的什麼內容都沒有的風景,茫然。

難道是我幻聽?聶滄海納悶著。

“滄海,是我!”

傅幽藍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聶滄海放在腹前的手感覺到一股真實的溫熱。這不是幻覺,是真的!

可是傅幽藍的人呢?

聶滄海微蹙眉頭,望著什麼也沒有的前方,輕輕道:“小藍,你在哪裏?”

“我就在這裏兒!”傅幽藍穿過鐵籠的手,將聶滄海的手緊緊一握。

聶滄海也本能的一握,他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處,仿佛看到了一雙纖細如玉的手。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吃了隱身丹,所以你看不到我,但是你隻要能感覺到我就行了。”傅幽藍解釋著。

聶滄海擰皺的眉頭這才舒展,對著鐵籠外微微一笑:“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但是這裏太危險了,你快走吧,回天垠島好好呆著,耐心等我回去。”

傅幽藍不依:“這裏關著這麼多上聖大仙,他們中有比你仙籍還高的神,他們都出不去,你怎麼可能出得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五章瑤池水牢

“我一定會有辦法出去的。”聶滄海如此說時,心髒忽然疼了一下。因為這是一句謊言,安慰人的謊言。

傅幽藍卻傻笑:“嗬嗬,我是不會走的,除非我被抓著。難道你想要我瑤池水外那些仙兵抓著?”

“不想……”聶滄海內心感動,眼眶情不自禁紅潤起來,追加一句:“但我更不希望你有危險。”

“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吃的這枚隱身丹,太上老君說了,除了西王母,沒有人能看出來。”

“原來你去了八景宮!”

“是的,我本想去尋天帝,讓他親自解決他媳婦兒。誰知道天帝下了早朝後就離開了淩霄殿,也不知去了何處。我在守門的金甲護衛指引下,去了八景宮。將自己心中的打算與老君說了一遍,然後老君讓我不要插手此事,還說這你是的福氣,與西王母一起渡劫。但是我擔心你渡劫時為難重重,所以懇求他老人家幫忙,於是乎他就給了我一粒隱身丹,讓我來此瑤池水牢底陪伴你。”

“既然是他老人家吩咐的,那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這鐵牢附近,不許到處亂跑。”聶滄海叮囑著,心情半喜半憂。

傅幽藍點頭:“嗯。”

於是兩人隔著鐵籠,手拉著手,一起閉著雙眼,打坐起來。

過了許久,瑤池水底白黑輪換了好幾番,坐在聶滄海隔壁牢籠裏的一個灰眉灰須的老仙,剛打完坐睜開雙眼,凝視著鐵籠外的水,輕身呼喚。

“姑娘,姑娘……”

傅幽藍一愣,難道是在呼喚我?

“姑娘,你是水官大帝的什麼人?”

看來就是我了,傅幽藍緩緩睜開雙眼,尋著聲源望去:“老伯伯,你是在叫我?”

“是的。”

“你能看見我嗎?”

“我看不見,但是你來時和水官大帝說的話我在打坐時都聽見了。”

“嗬嗬,不好意思,驚擾了你。”

“沒關係,之前我聽你說,你是太上老君要你來的?”

“不不,不是他老人家要來的,而是我強求來的,他老人家為了不讓我有危險,所以賜一粒隱身的,避身之用。”

“看來太上老君還未糊塗。”灰須老仙沉然一歎。

“此話怎講?”傅幽藍不明白其話中深意。

灰須老仙眸光凝視著前方,思緒一邊飄遠,一邊道:“一萬年前,我本是天界看管蟠桃園聖圓的司管大仙。在一年蟠桃會上,因手下摘取蟠桃的仙奴們,漏摘了一顆蟠桃,而導致西王母不然大怒,她在盛宴上當著眾仙之麵,慈悲大方地將自己果盤你的蟠桃賞賜給缺少蟠桃的仙士,並承諾不會予以追究。誰知蟠桃盛會一結束,西王母娘娘就派天兵仙將,將打理蟠桃園的所有仙奴管製全部圍抓起來,關進一處不知名的大牢內輪番懲罰。我看著無數和自己一起共事管理蟠桃園的下屬們,一個個被殘酷的刑罰抽打的哀叫連天。本以為西王母娘娘隻是小施懲戒,沒想到最後幾番拷問下來,仙奴們一個一個被打的當場灰飛煙滅。最後一次審問時,仙奴全部死絕,隻剩下我一個人!”

灰須老仙說著老淚縱橫,因在水裏原因,看不到眼淚,但他的雙眼眶卻以紅腫。

“最後一次審問,我懷著憤怒與反抗麵對審判仙無情地審判時,當眾大聲辱罵了一句不得體的話後,差點被棘鞭抽打的粉身碎骨!”

“為何看收蟠桃園的仙奴守將們,最後隻剩下您活了下來?”傅幽藍忍不住詢問道。

“雖然我隻是看守蟠桃園的主管,但也算得上是傍上有名的神仙,所以西王母手下那些昏庸無道的審判仙,並未將我懲治死,而是將我關押在這沒有自由的瑤池水牢裏等死。”

傅幽藍也覺有理,點了點頭,她正欲繼續說些什麼,旁邊隔壁的隔壁牢籠裏傳來一個淒苦無奈的女子聲。

“非也!蟠桃仙,難道你真以為西王母是看在你有仙爵的份上,才不賜你死罪嗎?”

傅幽藍望去,隻見一個頭發同樣灰白,麵容有些滄桑的黃衫女仙神色淒哀而不甘地說著。

原來灰須老仙是蟠桃老仙。

蟠桃仙額上皺紋皺得更加深刻:“九天玄女,此話怎講?”

原來黃衫女仙是九天玄女!

天啊,這瑤池水牢裏,竟然關著的都是天界一些舉足輕重的大神仙。傅幽藍吃驚地望著他們,心中不祥之感越來越重。

“蟠桃仙你實在是糊塗,你來此水牢一萬年之久,難道還未看出大家的身份?為何西王母隻留我們這種有身份地位的神仙活口,而那些仙奴守將們全部都要犧牲!”

“為何?”

“因為西王母她另有打算。”

“難道……因為冥想世界!”蟠桃老仙一驚。

“還算你有些清醒,西王母將天界有威望的神仙捉拿關押在這瑤池水牢裏,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來幫助達成冥想世界的最高境界!我們這些神仙在她眼裏,隻不過是用來修煉冥想世界的幾位藥材罷了!”九天玄女此話一出,立刻引起水牢裏一片嘩然。

其他原本打坐的神仙,紛紛睜眼詢問起來。

“九天玄女,你說的可是真話?”

“九天玄女,為何你不早說,一直要隱瞞道現在才說?”

“九天玄女,你好生糊塗,你既然早已識破西王母娘娘的真麵目,為何不早提醒我們?”

……

等等一堆詢問九天玄女的問題,此起彼伏。

九天玄女聽得耳接不暇,大聲製止道:“你們暫且安靜,安靜!我會將你們心中的疑惑,一一解開。”

“好,大家就先安靜一下!讓九天玄女告訴我們整個事情的經過!”蟠桃老仙大呼著。

此起彼伏的詢問聲竊竊私語聲終於漸漸歇止。

坐在一旁一直打坐未理世事的聶滄海,也緩緩睜開雙眼,側頭朝九天玄女方向望去。

九天玄女輕輕轉了身,麵對大家,嚴肅而認真道:“自從冥想世界這種打發閑餘時間的修煉之法忽然盛行於天界時,它最原始最善意的本質就開始被那些心術不正的神仙們轉化成用來滿足自己私欲的一種邪惡之術。那些心術不正的神仙,到處弘揚冥想世界可以幫助神仙們擺脫枯燥無味而又漫長寂寞的時光。使得很多心地善良純潔的神仙也開始修煉冥想世界。這樣一來被曲解邪化的冥想世界在天界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弄得眾人皆知,就連天界一些仙爵位小的神仙也開始修煉起來。這種法術雖然可以打消神仙們百無聊賴的念頭,但是它可使神仙門變得懶惰,不肯從自己的冥想世界中抽身麵對現實……”

說道一半,不知道哪裏飄來一句插語。

“原來的冥想世界是什麼?現在的冥想世界又變成了什麼?”

九天玄女聽聞,十分耐心地回答。

“最原始的冥想世界,就是一種普通的打坐,可以平複躁動不安的脾氣,使人變得更有耐心與涵養。後來被心術不正的神仙們扭曲後,變成讓神仙消磨時光的一種意淫之功。這種修煉,無疑是讓人縮在自己的世界裏,幻想著各種能否滿足自己的故事情節。故而很多神仙借著打坐的理由,創造屬於自己的冥想世界。”

“原來如此。”蟠桃老仙點點頭:“九天玄女你接著說。”

“後來在時間的演變下,冥想世界越來越強大,竟然從最初心如止水的打坐,演變成十重境界的神功。第一二重是入門之境,就是讓人簡單地通過思想來在腦子裏創造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世界。每一個人創造的世界,都有不同。第三四五重境界,能將現實世界裏的一些死物通過腦袋的冥想變的消失。其實並非真正的消失,而是進入了施法者的冥想世界之中。第六七重境界和前一重境界差不多,但比前一重要功力深厚的多,可將山河胡海一些大物以及普通的仙人妖魔收入自己的冥想世界。第八九重境界則更加厲害,能讓功力深厚超過一萬年修為的人消失在現實世界,進入修煉者的冥想世界。所以第十重境界……”

“第十重境界,就是讓整個六界全部消失,變成一個人的腦中冥想世界!”蟠桃老者忍不住截話道。

“不錯!到那時,六界將回歸上古真神盤古開天辟之前的萬物混沌,什麼也沒有,隻有一望無邊的空虛茫然。”九天玄女悲傷的歎息著。

“然後,這世間所有,都將成為十重冥想世界裏的玩物!”

“正是如此!”

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

眾仙聽聞,心中無不發寒,冷歎,覺得這個世界潛伏著一隻龐大而無法抗拒的黑暗。

因為冥想世界不僅在天界流傳甚廣,就連凡界與要魔鬼下三界也十分流行修煉此功。如果六界真有一人天賦異稟,修煉冥想世界達到十重境界,那毀天滅地豈不是就在一瞬間?

太恐怖,太恐怖!

眾仙已經不敢往下去想,因為他們此刻才知道冥想世界的危害有多麼嚴重!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六章冥想之怖

原本還沸騰的瑤池水牢,在九天玄女一席長篇講解下,變得鴉雀無聲。

他們都在害怕,怕的不知如何說話!

過了許久,蟠桃老仙打破寧靜,問出了眾仙心中都想說的話。

“西王母她的冥想世界練到了第幾重?”

九天玄女聞言低頭沉思片刻後,回複:“就目前情況來看她應該隻練到了第六七重境界。”

“這六界修煉最高之人是誰?”

“是天帝,他比西王母功力要高一重,因為我進這瑤池水牢時間比較短,所以曾經親眼目睹過他老人家為了試法,將凡界一座大山變得消失不見。”

“既然能將現實大山弄消失,收納進自己腦海中的冥想世界裏,可還能將其歸還回現實世界?”

“這就是冥想世界的可怕之處,它類的性質有些似於天界的乾坤袋,但卻比乾坤袋還恐怖而龐大,凡是入了冥想世界你的人或事物,想再出來難如登天!”

九天玄女麵色越來越沉,對於冥想世界的可怕,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因為曾經花很長一段時間鑽研過冥想世界的利弊之處。

一直旁聽的聶滄海,終於忍不住發話道。

“西王母有一處關押犯人的極端之地,九幽玄界,想必指的就是她腦海中的冥想世界,畢竟九幽玄界這種地方天界至今還無一人知曉具體位置在哪兒。”

“水官大帝所言不錯!九幽玄界乃西王母創造的一處用來關押天界重罪犯人的地方,但是至今卻無一人知曉其具體位置。每一次捉拿重罪犯人的天將,都是將犯人送至西王母所居住的宮殿,然後再交由西王母親自帶去九幽玄界。從這一點,我也考究了很多有關九幽玄界的資料,甚至將天界最大的藏書存經之地嫏嬛閣裏所有資料翻閱了一遍後,都沒有找到九幽玄界的具體介紹與講解。有些經卷倒是有過提及,但是都一筆帶過,描述乃六界聖天大主母西王母所創造等敷衍雲雲。所以我就懷疑九幽玄界,這並非是個真實存在的地方。”九天玄女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心中所想講了出來。

“原來九幽玄界是西王母所創造的的一所冥想世界!”蟠桃老仙驚訝地大呼。

眾仙聽了開始紛紛恐慌嘩然,竊竊私語地謾罵著最初創造冥想世界之人!

“冥想世界就像一個囊括宇宙的球,在修煉之人的腦海裏,可以分裂成多個或是無數個,亦可以將多個或是無數個變會一個。隻要那個人功力足夠深厚,他想如何玩轉自己腦海中的冥想世界都可以。所以進入冥想世界的事物,都將淪為仍任宰割的玩物!莫要以為這種超乎尋常的神功,可以幫助人們提高境界。其實它就像大麻與害蟲,不停地將支配的欲望擴大,讓人沉淪在黑暗性格裏,無法自拔。”

九天玄女的解說的越多,眾仙麵色越蒼茫。

但是因為都懷著一顆好奇的心,所以都一邊害怕,一邊洗耳恭聽著。唯獨蟠桃老仙還算冷靜清醒,不停地與九天玄女對問對答著。

“我雖然已經被關押在瑤池水牢裏一萬年,但也聽聞最近數千年來,有人進入過九幽玄界,那就是鎮守月宮的仙子,月神瓊華!”蟠桃老仙道。

“不錯,她經過那裏,而且還被天帝想辦法弄出來過。想必九幽玄界與冥想世界之間的關係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九天玄女一邊說,一邊將視線移至聶滄海旁邊。

坐在聶滄海鐵籠旁邊的傅幽藍,渾身一怔。

九天玄女娘娘該不會是看我吧?她心中嘀咕著。

畢竟九天玄女在六界享譽盛名,地位崇高得可與太上老君齊名。

如此高大尚的女神將視線凝視著這邊,傅幽藍難免會有些不好意思,羞澀地低下頭,微笑著。

幸好自己是隱身的,不然自己羞澀的囧樣,就要被別人笑話了。傅幽藍自言自語著。

蟠桃老仙卻十分在意從九幽玄界裏走出來的月神,放長目光,望著在座的眾仙,繼續追問道:“不知道有沒有比較了解月神的同僚?”

很多神仙紛紛搖頭。

九天玄女隔壁牢籠一個比較年輕的神仙道:“月宮隻是天界一隅,月神更是在眾大神仙聖的排名離地位十分靠後,所以了解她的人也不多。不過聽過她曾經在一千八百多年前的神魔大戰裏,立下顯赫戰功。但由於仙位底下,所以很快就被天界遺忘了……”

蟠桃老仙聞言,不禁扼腕歎息:“可惜了,我不能出去這瑤池水牢,不然一定將那位女神的英勇事跡打聽的一清二楚!”

沉默了許久,遠處另一角傳來一個微弱的女子聲音。

“蟠桃仙,我知道有關月神的事跡。”

“哦?這位姑娘是誰?”蟠桃老仙目光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我曾是天界的花神。”女子自我介紹著。

有些好奇的神仙會轉頭朝女子聲音望去,有些默然消沉的神仙則選擇低頭不語。

但蟠桃老仙卻是興趣昂繞,目光繞過一層層鋼絲鐵網與消沉蒼白的麵容,在自己斜對角看到一個雙眼通紅的女子,正朝這邊淒婉而笑。

也許是在瑤池水牢天沉默了太久太久,所以蟠桃老仙才會特別想找人說話。

“原來你就是花神,你心中一定有什麼話想說。”蟠桃老仙微笑著,給心情鬱悶複雜的花神一絲安慰。

花神垂著頭,一直不敢抬起,是因為心中有愧。她醞釀了許久,才緩緩解開心鎖,道:“兩千年前,我與當時月宮的月神瓊華是好朋友。她為人性格爽朗大方,說話喜歡直言不諱,和天界那些女神們完全不一樣,她就像渾濁之泥裏的一股清流,帶著怡人的清爽流進了我的心田。我與瓊華初識是在八景宮所舉辦的一場小小試丹會上。那時太上老君新煉製了一堆固本培元的丹藥,發出公告,隻要是今日閑散沒有公務的神仙都可以前去品嚐提意見,所以嚐丹會就成了我和月神平行人生的一個交點。”

“唔,不錯。兩位美麗仙子的情誼竟然在太上老君的無意間,撮合了在一起。真是一個很好的開端。”蟠桃老仙讚許著。

花神卻頭更加低垂,繞開自己與月神相處二百多年的種種閨中小事,直接講述神魔大戰時的經曆。

“我本與瓊華兩相交好,一直到神魔大戰時,她愛上了一個凡間道士後,我們之間開始產生嫌隙。我一直用朋友的真誠來勸阻她放棄戀愛,專心對抗妖魔之敵,卻忽略了友誼其實是一種讓對方自由的感情。我以為自己的百般勸阻,會獲得瓊華的回心轉意。殊不知愛情這種東西就像彈簧,越是有人打壓,它滋生的反而越發旺盛。最後友誼的包容,在我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間漸漸消磨殆盡。瓊華開始反感我的勸阻,並完全不顧我的擔憂,接二連三地趁短暫的空閑之際私下凡塵,去與那年輕有為的道士相會。我站在高高的雲端,看到她滿身沾染著那道士的俗氣,就心生怒火。於是,我開始聯和瓊華的妹妹歌月,一起阻止並打擊瓊華,不讓她下凡,甚至一度希望她能忘記塵緣,回歸我們身邊……”

說著說著,花神嚶嚶哭泣起來。待她拭完淚水,心情平複一些後,繼續道:“真是因為我與歌月的連番打擊,被西王母看在了眼裏。她利用我心裏不純善的念頭,派天兵將我召見至瑤池,說隻要我向天帝揭發月神貪戀凡塵的罪行,不僅讓我晉級去抵抗妖魔的主戰場做主力,還能使得月神被關押在天牢中收心斂性,懺悔思過,忘記與那年輕道士的愛情。我當時也許鬼迷心竅,又也許不甘瓊華對我態度惡劣,所以將心一橫,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答應了西王母的要求。後來瓊華被打入天牢受監關押,我順利成為神魔大戰的主力之將,但是沒想到神魔之戰進行到一半,竟然傳來瓊華被關入九幽玄界的消息。我後悔萬分,卻又不敢找西王母對峙,於是無心作戰,在天河戰役中失手墜河,後來醒來時,已經在這瑤池水牢裏,沒有了人生自由。不過這樣也好,被關在這鐵牢裏,沉下心來懺悔,方才知道自己當時做的有多麼錯!”

說道最後花神的聲音越來越沙啞,纖細。

看來這一千八百多年來,她無時無刻不活在愧疚當中。

現在花神將心中苦悶與愧疚傾吐而出,一直鬱結的心情,反而輕鬆了許多。

就算瓊華永遠也原諒不了她,但此刻其他聽眾能知道她心中一直在愧疚,她就心滿意足了。

因為花神已經決定用自己的餘生,在這冰冷堅固的鐵籠中渡過一輩子。她擦拭著眼角,輕輕停止抽泣,忽然耳畔飄來一個恍如隔世的熟悉之音,像夢囈一樣輕輕的呼喚著。

“梨玥,梨玥……”

此時聶滄海的手已經鬆開牽絆,放置在自己廣袖中。

斜對角的花神,四處不停地張望著,尋找著呼喚之聲的來源。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七章花神之愧

“梨玥,是我,瓊華。”聲音細而輕柔。

花神忽然感覺自己手指一熱,她唇齒顫抖著對著茫茫池水道:“瓊華真的是你嗎?”

她雖然看不到她,但炙熱的溫度卻讓她篤定的覺得,她就在她的身邊,而且很近,近到也許就在鐵籠的外麵。

“是我,但我已經輪回轉世,不再叫瓊華。”

“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花神激動地渾身顫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將瞳孔聚焦在麵前的水裏,通過水波動蕩的細小紋理,看到鐵籠外隱現著一個女子蹲伏的輪廓。

那就是傅幽藍。

她現在隱身,所以無論花神多麼用力去凝望,都隻能看到水波的形狀。

不過花神,已經滿足。

“瓊華,我現在該如何稱呼你?”花神握著自己手指上那隻隱形的手。

“你就叫我小藍吧。”

“好,小藍。”花神露出悲傷:“我對不起你。”

“梨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其實我當年被關入九幽玄界,也算是咎由自取,與你無怨。這一切都是我的命,如果讓我重新再選擇的話,我還是會重蹈複徹,愛上聶滄海。”傅幽藍安慰地輕拍花神的手背。

“可是……”花神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說再多抱歉的話,月神都不會放在心上,因為她就是這麼一個爽朗灑脫,不記仇恨的朋友。

花神悵然一歎,將話鋒一轉:“你現在已經輪回轉世,尋著了聶滄海嗎?”

“嗬嗬。”傅幽藍羞澀一笑:“我們彼此沒有刻意去尋,命運就將我們又重新聯係在一起了。”

花神一聽,為她感到高興:“緣分真是奇妙,屬於你的永遠不會走遠。你能和聶滄海重修舊好,我甚感欣慰。”

“唉……”傅幽藍惆悵一歎:“無奈良辰時短,好景不長!”

“瓊,不,小藍,此話怎講?難道你和聶滄海之間遇到了什麼麻煩?”花神急切著。

“恩,他也被關在了這瑤池水牢裏!”

“啊——!”

花神正在驚訝,隔壁鐵籠的中年男仙,劍眉短須,驚呼:“難道你就是昔年神魔大戰裏戰功顯赫的月神!”

傅幽藍一愣,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但她隱身,所以別人看不到。

中年男仙像是崇拜般,揚聲高呼:“月神瓊華來了!瓊華來了!”

附近鐵牢裏的仙人們紛紛轉身而望,時不時詢問,月神瓊華在哪裏。

想當年,在神魔大戰裏,突然跳脫出來以一敵千的女英豪,在後來的天界裏是美譽盛傳的一段經典故事!

能不讓人翹首以盼?

一番騷動引起斜對角蟠桃老仙的好奇,他側問著隔壁牢籠裏神色泰然淡定的九天玄女,道:“月神瓊華來了?”

九天玄女慈然淺笑:“她不是一直都在你旁邊嗎,你竟然現在才知?”

“一直在我旁邊?可是我沒見著啊!”蟠桃老仙甩袖納悶!

九天玄女將目光朝聶滄海輕輕一挑,蟠桃老仙忽然領悟到什麼,大拍額頭,如夢中驚醒般驚呼:“剛才與水官大帝說話的隱身小女子,就是瓊華!”

九天玄女輕輕點頭。

聶滄海微笑著,臉上略過一絲羞澀。

“好你個水官大帝,沒想到你竟然就是花神口中的年輕道士!了不起,了不起,竟然受得月神青睞,不愧是一表人才!”蟠桃老仙嬉笑著調侃著,繼續道:“不過你現在身為天界三官大帝之一的上聖,未將昔日舊情拋卻,實屬難得,真希望你們這對苦命鴛鴦,日後能長相廝守在一起,不再有苦難分離。”

說道後麵,蟠桃老仙憂傷起來,因為被關押在這瑤池水牢裏,長相廝守這件事,恐怕隻能是心中的一個美好願望而已。

他已被關押一萬年之久,而聶滄海才剛剛進來沒幾日,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如何,隻能心懷期望的慢慢活下去。

沒多久,傅幽藍和花神聊訴一番後,回至聶滄海身邊。

聶滄海手指溫溫一熱,就知道她以歸來,於是關切道:“花神那邊可還好?”

“花神一切安好。”傅幽藍回答。

蟠桃老仙凝望著水中動蕩特別的細波,道:“姑娘,沒想到你就是傳說中的月神瓊華!”

“不敢當,那都是以前的事,而且我現在已經轉世輪回,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月神,而是一個平淡無奇的魔界小女子。”傅幽藍謙虛禮貌道。

“什麼?昔日威風凜凜的月神,竟然淪落成了魔者?真是造化弄人啊!”蟠桃老仙鬱悶地苦笑,將目光移至聶滄海身上:“你與水官大帝還能不離不棄,真是情比金堅!世間難得!但願西王母能開恩,將他早日赦放出去。”

說罷,大家一陣沉默。

因為出去的可能性,實在是渺茫無期。

而與此同時,白霧繚繞的瑤池聖殿裏,雍容華貴的西王母正坐在寶座上支頭小憩。

這幾日不知為何,她總是心神不寧。也許是因為上次受到了天帝送來的警告,又或許冥想世界的修煉不那麼如人意,許多種原因糾結在一起,像一團亂麻般擾得她心情不如往常那般舒適,無憂。

淺眠了片刻,西王母便醒來,微微睜開眼看了看大殿,無什麼事,於是又閉上眼睛。她屏氣凝神,調息提氣,來至自己創造的冥想世界。

那裏白雲浩淼,山川相依,西王母佇立在最高的山頂之巔,俯望腳下廣闊龐大的疆域,一陣空虛寂寞湧上心頭。

因為這處壯麗錦繡的冥想世界裏,沒有人。

除了她自己,便是滿眼的山山水水,冷冷清清。

看來,是時候該放一些人進來了。西王母喃喃自語,形單影隻地就像滄海一粟。

片刻,忽然又腳步聲匆匆響起。

西王母抽身離開冥想世界,恢複正常,緩緩睜開雙眼。

“啟稟娘娘,隱士雪羽已經暴斃身亡!”一個身段窈窕的垂髻仙女,麵色淒然的跪地稟報著。

西王母聽罷,容顏大怒,當即拍案而起:“大膽,究竟是誰弄的雪羽?”

“小仙不知,這是雪羽暴斃後剩下的遺物。”垂髻仙女緩緩起身,恭恭敬敬雙手捧著沾滿血腥之物,呈遞至寶座旁。

西王母輕輕撚起垂髻丫鬟手中的血腥之物,盯緊一看,是雪羽平日掛在腰畔的一枚羊脂玉玉佩。這玉佩是數千年前,她賜予她的獎賞之物!

沒想到如今隻能望玉思人。

西王母眸光飄起熊熊怒火,用自己法力無邊的手在玉佩上輕輕摩挲了一番後,眼前浮現雪羽跳崖後恐怖的死狀。

她為何突然要跳崖?

西王母納悶,繼續通過玉佩探析著雪羽死前所發現的事情。她眼前的畫麵,忽然出現一個淡紫的身影。那淡紫色身影與雪羽打鬥一番後,獲得了勝利,並用手從雪羽腦海中獲取了一些記憶。

可惡,竟然是她!

傅幽藍。

西王母將羊脂玉佩放回垂髻丫鬟的手中,聲色俱厲地下令:“去將本座的乾坤鏡拿來!”

她要照一個照傅幽藍這個多管閑事的,究竟在哪裏。

雪羽這筆血債,她一定要她雙倍奉還!

少頃,垂髻仙女領著兩名男性仙奴,卑躬屈膝地抬來一個碩大如人高的鏡子。

這鏡子是六界最大的乾坤鏡,隻有西王母能享受其用。因為不是用來梳妝打扮的鏡子,所以乾坤鏡在沒有開啟功能前,鏡麵呈一片灰蒙之樣。

西王母走近這片灰蒙,輕輕拂袖一揮,乾坤鏡開始呈現色彩斑斕的圖像。它通靈,故而不消西王母指示,就知道她心中想要尋找誰。

乾坤鏡將下界放大縮小尋找了好一番後,將畫麵定格在碧荷連天的瑤池水上。

“這大荷塘是哪裏?”西王母凝望著乾坤鏡地畫麵,詢問者垂髻仙女。

垂髻仙女看了一眼,卑恭道:“回稟西王母娘娘,乾坤鏡內所呈現的景象正是殿外瑤池的風景。”

“你怎麼看出來的?難道那女子害死了雪羽,還敢在瑤池躲藏?”西王母不信。

垂髻仙女重重點頭:“瑤池之水不同凡界俗水,您看那荷葉縫隙間流淌的輕薄,所呈現之色泛著金光,故而是瑤池無誤!”

西王母還是有些懷疑,驅使乾坤鏡將鏡頭拉遠。

那荷葉池水漸漸縮小,旁邊白霧繚繞的輝煌聖殿出現在乾坤鏡的一角。

西王母一怔,那聖殿不正是她所處的瑤池聖殿?

原來真的是瑤池!

好你個傅幽藍害了本座的手下,竟然還敢躲藏在瑤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西王母揮袖一甩,乾坤鏡立刻又恢複灰蒙。

“來人,去將躲藏在瑤池聖水裏的歹人,給本座捉拿入殿!”西王母大神喝令著,響亮的聲音震的殿宇輕輕顫抖。

鎮守在殿外的幾名金甲守衛聽了命令,立刻騰身如數到金光朝瑤池飛去。他們手執長槍冷器,在瑤池連連荷葉荷花間來來回回搜尋了好幾遍,也未看到任何歹人躲藏的痕跡。於是打道回府,在聖殿跪拜稟告道。

“啟稟西王母娘娘,瑤池水中無任何異常,更沒有什麼歹人躲在其中!”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八章掀翻瑤池

“不可能!再找!”西王母大怒。

幾名金甲守衛匆匆退出大殿,再一次在瑤池上方來回翻找。他們粗暴的行徑,惹怒了沉睡在瑤池水中的蓮花仙。

蓮花仙子乘波出水,因受西王母寵愛,傲然地對幾名金甲守衛大呼厲斥:“你們統統給我住手!你們如此一來二回地那手中長槍翻弄荷葉荷花,都將它們打骨折了!”

金甲守衛的領頭,收起兵器,走過來抱拳恭敬賠禮:“對不起蓮花仙子,我等奉西王母之命,在瑤池水中尋找隱匿的歹人,故而有所得罪之處,還請你大人大量不予計較。”

“說得好聽,哼!”蓮花仙子隨即指著腳邊一枝折斷了腰的荷葉惱火道:“我幸福打理的荷葉,就這麼被你們糟蹋,實在是可惡!況且我一直淺眠在這池水裏,哪裏有什麼風吹草動,你我都一清二楚。這裏麵根本沒有隱匿什麼歹人,你們快給我出去,都出去!若是在弄斷一根荷葉,我非狀告西王母娘娘不可。”

“蓮花仙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僅不配合我們工作,反而態度惡劣地驅趕我們,真是蠻不講理。”金甲守衛反駁著,他們也不想將事情鬧僵,但是如果再尋不出人,殿內西王母恐怕就要降罪於他們。

蓮花仙子體諒他們的苦衷,於是望著滿池隨風搖曳的粉碧,道:“你們要在瑤池尋人,我不反對,但是你們不該如此茹莽行事。若是事先知會我一聲,我幫你們尋找,也省了你們來回搜尋的勞累。”

“仙子能夠幫助,小將感激不盡。”金甲守衛感謝道。

“我在這瑤池水中呆了上萬年,池中之水上上下下,有多少朵荷葉荷花,多少根莖白藕我都清清楚楚。況且隻要池水一動,我就能立刻感應到底是風吹,還是人為。所以你們先到岸上小歇一會兒,讓我來看看,這裏麵是否隱匿的歹人。”

“好,勞煩蓮花仙子了!”說罷,金甲守衛轉身揮手,示意其他守衛紛紛離開池水。

待他們悉數離去,蓮花輕輕蹲下身子,對著離自己最近的一枝葉圓盤碩的荷葉低頭,柔聲輕語:“池水這段時間可有異常?”

那荷葉閃氳著微弱金光,輕抖身軀,如嬌媚女子,彎腰行禮:“稟主人,最近一段時間,池水裏並無異常。”

“很好,你休息去吧。”

完畢,蓮花仙子朝池邊金甲守衛飛去,將剛才一番談話告知於他們。

金甲守衛蹙眉不滿:“蓮花仙子對一枝荷葉寥寥幾句就能得知其中是否隱匿賊人,這樣未免過草率了吧!”

“你不信便罷,那荷葉可是池中長老,對池水中一切動靜都了如指掌。”蓮花仙子慍怒。

金甲守衛麵色犯難,不想關係鬧僵,於是苦笑:“好罷,我相信蓮花仙子。待會兒西王母若是怪罪下來,希望你能幫我們幾位求個情!”

“我掏心窩地保證池水好無異常,你們盡管放心入殿稟明西王母娘娘。”蓮花仙子繃著臉。

金甲守衛行禮道歉,帶著自己手下朝瑤池聖殿飛去。

一炷香的功夫後,蓮花仙子氣憤的內心終於得到平靜,她鬱悶地朝瑤池水中飛去,卻忽然聽見幾聲刺耳的尖叫衝聖殿方向傳來。當她側目望去時,那幾名金甲守衛一個個正在如灰飛般消失在半空中。

可以想象得出,他們空手而還導致西王母有多麼動怒。

不然也不會全部飛灰湮滅!

“西王母娘娘的脾氣越來越可怕了……”蓮花仙子駭得臉色刷白,渾身顫抖,匆匆朝水裏沉去。

沒過多久,瑤池上方刮起一陣巨大的狂風,風中帶著一股肅殺之氣,吹的荷花搖曳顫抖,荷葉翻滾白浪。

“蓮花仙子。”一個不可抗拒的聲音,在瑤池上方凝結的空氣裏震耳響起。

臥睡在水下的蓮花仙子聽之,腦袋一懵,毫不猶豫地從水中爬起,踏波飛身來至荷葉上,跪身參拜:“拜見西王母娘娘!”

“平身!”西王母如鳳朝天,佇立在白雲上,冷眸睥睨著下麵:“瑤池水中有歹人入侵,你身為管理瑤池的司仙,竟然渾然不知,簡直就是在給本座丟臉!”

“啪!”

蓮花仙子左臉上立刻出現五指深紅的掌印。

“西王母娘娘,小仙知錯,這就將瑤池水中上下重新勘察一遍!”

“啪!”

蓮花仙子右臉也出現五指深紅的掌印。她跪在荷葉上不敢捂臉,眼眶淚水漣漣:“西王母娘娘,小仙知錯,甘願受罰!”

“哼!”西王母眸光如寒刀,望著泱泱瑤池水,輕輕將袖一拂,池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葉荷花瞬間連根消失不見,就連潛伏在水底的白藕梗莖也都統統消失,變成一池清冽無魚,一望到地的池水。

蓮花仙子看著自己同伴沒有了,臉上的淚水噴湧的更多。

“西王母娘娘,這蓮花荷葉可是您最愛的景色啊,你怎麼能將它們全部驅散?”蓮花仙子哭訴著。

西王母眸光一厲,蓮花仙子聲音頓時變啞,說不出一句話來。

地位顯赫的天神,處置人的手段總是那麼冷酷簡單。

沒有了任何阻礙的瑤池清水,底下水牢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西王母眸光炯炯如火,在池水中來回掃視了一遍後,除了看到底下擺放整齊的鐵籠子外,什麼異常也沒看到。

奇怪,乾坤鏡明明顯示那傅幽藍在瑤池水中,為何什麼異常身影都沒看到?西王母納悶著。她佇立了很久,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說不定她隱身了!

於是西王母立刻開始金光法眼,像兩道鐳射燈光一樣射入水裏。認真尋了一番,仍舊什麼都未尋到!

難道乾坤鏡壞了?

西王母臉色一暗,帶著極其鬱悶的心情,轉身閃會瑤池聖殿,立在乾坤鏡前,凝視了好久,頭越來越疼,於是甩袖命令:“將它抬走!”

然後她坐回寶座上,蹙眉閉目,小憩起來。

而瑤池水底的鐵籠裏,九天玄女對著聶滄海那邊,揚唇一笑:“好了,西王母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隨後,聶滄海右手廣袖中衝出一段白色的浪花,噴湧在鐵籠外,消失不見。

“原來縮小真的可以躲過西王母娘娘的火眼金睛!”隱身的傅幽藍拍手高興道。

“那隻是西王母沒有認真搜尋,若是她認真起來,恐怕天下沒有她找不到的東西。”九天玄女提醒著。

“噢,原來是我運氣好。”傅幽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又好奇道:“玄女娘娘你是怎麼知道西王母找的就是我?”

“因為我還不至於法力近失去,能算出她心中的想法。”九天玄女道。

一旁的蟠桃老仙捋須笑語:“這裏法力最高的當屬九天玄女,她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看來能與西王母與之對抗的人,非玄女娘娘莫屬!”傅幽藍誇讚著。

“你太高台我了,我雖然能探知西王母心中的想法,但我的法力和她比起來簡直就是大巫見小巫,不值一提。所以莫要對我抱太大的希望!”九天玄女歎息著。她也很想離開鐵籠,但是在場所有被困仙聖加在一起,也不是西王母的對手。

然而,傅幽藍任不甘心,她始終抱著能將聶滄海就出去的信念,向蟠桃老仙詢問起來。

“蟠桃仙,我能打擾一下你嗎?”

“可以。”蟠桃仙性格爽朗大方,不拘小節。

於是,傅幽藍將自己心中的打算,細細說了一遍。

蟠桃老仙聽後,急忙搖頭擺手:“不可,不可,你這麼做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傅幽藍望了一眼九天玄女和其他神仙,他們都垂頭閉目,專心打坐,看來是對逃出去不報任何希望。

“不試一試,又怎麼能知道是否能出去?”傅幽藍懇求著。

蟠桃老仙對她的執著感到感動,但是現實卻是希望渺茫,他也不忍打消她的積極性,於是隻能安慰:“不僅是這麼想的,我們在做的大家也都這麼想的,但是辦法也不是一時能急來的,還需要靜觀其變,才能慢慢思考出有效的好辦法,畢竟對手是六界主母,並非普通之人。”

“蟠桃仙所言極是。”傅幽藍覺得有道理,心裏卻是擔憂至極。但看大家都沉默寡言,她也隻好選擇閉嘴不語,免得打擾大家。

聶滄海緊緊握著她的手,溫柔的微笑:“你不必煩躁,蟠桃老仙在此一萬年都沒有事,我們暫時是不會有事的。隻是身體少了一些自由,但心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你是不急,但是我怕你有個三長兩短。”

“你在我身邊,看到我安然無恙,應該放心才是。”

“是是是,我就是一個操心的命,我不跟你說了,我要休息一會兒。”說罷,傅幽藍躺下身軀,以雙臂為枕,閉眼小憩起來。

反正她人已經伴在聶滄海左右,心中胡思亂想也於事無補,還不如倒頭大睡,省的煩心。

聶滄海望著麵前波紋特殊的水麵,憑著感覺伸手去撫摸傅幽藍的臉,指尖溫溫的,熱熱的,軟軟的,摸上去很舒服。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六十九章瞬入他境

被清理一空的瑤池聖水,蓮花仙子毫無去處,隻能跪坐在水麵上,一邊流淚,一邊重新撒下蓮蓬子,施法讓池麵一點一點的恢複原來的風貌。

“以前,西王母娘娘將瑤池視若至寶,如今不知怎麼的,她看到荷葉荷花就厭惡,也很少看仙子們在上麵跳舞。”蓮花仙子自怨自艾的嘀咕著,渾然不知西王母邪化的事情。

待瑤池水麵上重新長滿青碧碧的荷葉時,已經是三天之後。

蓮花仙子疲累地望著自己的傑作,灰色的心情終於有所好轉。當她準備沉身如水歇息時,眼角的餘光瞟見岸邊站著一個肅然冷漠的身影。於是她轉過臉輕呼:“西王母娘娘……”

話音剛一落完,蓮花仙子雙眼忽然一黑。

數秒後,蓮花仙子再睜眼時,世界變得有些空曠,但腳下瑤池還是那麼煙波浩淼。

雖然瑤池仍在,但剛才的清風與天上的白雲都消失不見,這一刻的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顯得有些悶熱。

蓮花仙子再朝池邊望去時,西王母的身影已不知去向。

待她仔細一看,聖殿呢?聖殿不見了!

蓮花仙子惶恐,環顧四周,發現四周的風景也全部消失,唯獨剩下這汪瑤池。

這是怎麼回事?

蓮花仙子飛身輕掠至瑤池的西麵,那裏是昆侖山巔的盡頭,可以俯瞰萬重白雪皚皚的昆侖山脈。

然而昆侖山也消失不見!

這瑤池竟然在一望無垠的平地上,遠方沒有了山峰,沒有了白雪,就連滾滾浩淼的雲也消失不見。

蓮花仙子望著眼前遼闊的平原,驚恐地連連倒退。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蓮花仙子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與此同時,瑤池水牢的鐵籠裏。

被關押的群仙都閉著雙眼正在打坐,蟠老桃仙忽然一聲喜悅的驚叫:“太好了,我自由了!”

自由?

群仙紛紛睜開眼睛,隻見蟠桃老仙頭頂的鐵蓋子已然消失不見。

“我們都自由了!”蟠桃老仙站起身來高興道。

原來不僅蟠桃老仙頭頂鐵蓋子沒有了,其他仙人的頭頂的鐵蓋子也都沒有!

他們再也不用被關在這逼窄的空間裏永坐了!

眾仙們紛紛飄出鐵籠子,相互詢問彼此是否安好後,跟著九天仙女朝瑤池水外飛去。

他們出了瑤池聖水,見蓮花仙子在岸邊跪地大哭,淒哀的捶胸頓足道:“世界變了,世界變了……”

她哭什麼?

九天玄女困惑著,然後將視線朝池外掃視了一圈後臉色刷白的驚呼:“不好,這裏是西王母的冥想世界!”

沒想到他們出來之際,已經是入了可怕的冥想世界!

眾仙們臉色驚駭全部成蒼白。

站在隊伍尾部的花神,憐惜地將哭泣的蓮花仙子扶起來,詢問:“蓮花,這是怎麼回事?”

蓮花仙子心灰意冷,身軟如柳,倚靠在花神肩膀前,流淚滿麵:“回花神娘娘,我也不知,當時我還在修複瑤池水上的荷葉荷花,誰知剛一完成看見池邊站著西王母娘娘冷漠的身影後,自己眼前陡然一黑,再睜開時已經成了這幅模樣!”

花神輕拍蓮花仙子的手安慰:“別傷心了,有九天玄女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而隊伍的領導者九天玄女臉色蒼白,眸光淒暗,不知如何是好。為了不讓其他神仙更加惶恐,她隻好保持冷靜淡然的態度。

站在一旁的聶滄海,心細如塵,看出九天玄女的惶然,於是走至人群的前方,麵向著他們大義凜然地安慰:“大家不必擔憂,辦法總是會有的。而且我們現在出了鐵籠,人生恢複了自由,比以前坐以待斃要好得許多。所以與其擔憂,我們不如先分批勘察一下這個世界的形態,然後找到可疑地方去突破,說不定我們就能尋找道出去的方法!”

眾仙一聽,心中安慰了許多。

內心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沒有了主見,喪失了鬥誌。

聶滄海不希望大家沉淪在惶恐的負麵情緒中無法自拔,故而發言調整著他們的心情。

九天玄女聽後,十分支持,恢複領導人的氣魄,揚聲下令道:“這裏一共是四十八人,你們自由兩三人成一組,分散去往各個方向查探。將自己眼裏所見到的的任何風景事物記下來,然後在回此瑤池稟報與我。我哪兒也不去,就在此等待你們的回音!”

說罷四十七人兩人一隊三人一隊朝四麵八方分散開來。唯獨喜歡自由的蟠桃老仙,獨自一人朝一個方向飛去。

聶滄海拉著傅幽藍透明的手,也積極地朝一處方向飛去。他們所到之處,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沒有層巒疊嶂,沒有山川河流,也沒有鳥語花香,蒼茫的大地滿眼都是泥土的昏黃。

“看來這個世界還很嶄新,未被西王母打造。”聶滄海道。

旁邊隱形的傅幽藍望著前方,幽幽一歎:“看來我們是第一批進入此世界的人!”

“就目前情況來看,是的。”聶滄海不急於下定論。

沒多久,後方忽然傳來花神嬌弱柔軟的呼喚聲:“水官大帝請留步!”

聶滄海停下飛身,淩空而站,轉身望著花神窈窕倩碧的身影道:“花神,何事?”

“我本與蓮花仙子為一個隊伍,可是她體力不支,飛行到一半她便暈卻不省人事,我將她帶回瑤池附近請求九天玄女娘娘幫她診斷,九天玄女娘娘亦束手無措,要我來請您回去看看,說您飽讀天書,懂得許多疑難雜症。”

“好,我這就回去。”

任何請求,聶滄海都會義不容辭。

回至瑤池畔邊,九天玄女坐在昏迷的蓮花仙子旁悉心照顧著。她看到趕來的聶滄海,於是著急道:“我給蓮花仙子號脈,她毫無異常,但她卻麵色蒼白,手指冰涼,仿佛得了大虛之症。”

聶滄海蹲下身軀,將手輕輕翻開蓮花仙子的上眼皮,察言觀色地診斷了一番後,困惑地輕輕搖頭:“從脈象上來看她相安無事,但是麵相上來看,她卻是元氣流失之症。”

“我也覺得如此,但脈象卻正常無異!實在是太奇怪了!”九天玄女蹙眉納悶。

而花神對醫術不通,隻能站在一旁幹著急。

傅幽藍也幫不上忙,於是走至花神身旁輕拍她的肩膀,寒暄道:“梨玥你帶在鐵籠裏的時間那麼長,現在出來了,身體麼有什麼不適吧?”

花神看不到傅幽藍,目光彷徨的不知往何處看。

於是傅幽藍吐出含在口中的隱身丹,揣入懷中後,向花神揮了揮手:“我在這裏!”

花神無處安放的目光這才算是有了著落,凝望著眼前淡紫色衣衫的清秀女子,驚訝地笑著:“你就是瓊華的轉世,小藍?”

“正是!反正我已經入了西王母的冥想世界,再隱身也沒有意思!”傅幽藍苦笑。

花神情不自禁地雙手握在傅幽藍肩上,眸光凝重地泛著淚花:“小藍,能夠再見你,我真是太高興了!”

“我也很高興,沒想到命運如此神奇,輾轉顛簸之間不僅讓我恢複了前世的記憶,還讓我遇見了分離千年之久的好朋友!”

“你還將我視作朋友?”花神羞愧詢問。

“當然,無論過去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除非你還在怨憎我拋下你,自私地追求愛情。”

“不,我不怨憎,我曾經也很後悔,是自己太過小心眼,以為友誼就是永遠的在一起。”

“嗬嗬,你和歌月一樣,依賴心太強!以為短暫的離開,就是永遠的拋棄。”

花神聽聞羞愧的臉耳根通紅,不好意思地訕笑:“那都是年輕時的不懂事,現在我終於明白,朋友不管走到哪裏,她都一直存活在自己心裏。並非朝朝暮暮才是真正的友誼。”

“梨玥你終於明白了,但是還是我心中那個善良熱心腸的好花神!”

兩人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朝身後昏倒的蓮花仙子望去,九天玄女和聶滄海還在忙碌著幫她診治昏迷。

花神望著前方遼闊空曠的景色,悵然道:“沒想到我們的重逢,竟然是在這牢籠般的冥想世界。對了,你曾經經過九幽玄界,那裏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一定比這裏恐怖黑暗許多吧!”

傅幽藍立即噗呲一笑:“那些都是外界的危言聳聽!”

“啊?”

“其實九幽玄界和這裏一樣,一望無垠,無邊無盡的昏黃。我當初還以為自己進入了窮凶極惡的地獄之境,沒想到一睜眼卻是平靜無人的世界。”

“啊!”花神不敢相信:“可是外麵六界傳言,九幽玄界乃世界最恐怖的一處懲罰之地,那裏每日十二個時辰都是電閃雷鳴,刀風呼嘯,而且還有化骨蝕屍的沼澤水,就算是上萬年神仙進入都忍受不了它的折磨。”

“唉!這就是危言聳聽的力量,你們鮮少有人進入九幽玄界,所以一聽聞那裏多麼多麼可怕,就紛紛害怕地頭皮發麻。其實進入了裏麵才知道,那裏麵什麼也沒有,除了空曠還是空曠……”說道這裏,傅幽藍雙目將四周環顧的一圈,忽然腦海閃過自己一千八百年前自己在九幽玄界呆過的那段時間,那時九幽玄界的風景和這裏一模一樣!

難道,這裏就是九幽玄界?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章吸食法力

傅幽藍附耳告訴花神一個事實。

花神聞言立即驚訝:“這裏是九幽……”

話剛要脫口而出,傅幽藍立刻捂著花神的嘴快語小聲叮囑道:“不要說出來,我也隻是猜測,免得引起恐慌。”

“恩!我知道了!”花神心跳加快,任有餘悸。沒想到這裏就是九幽玄界。

“可是小藍,你被關入九幽玄界後,我聽神仙之間相傳你最後元神具損,灰飛煙滅。那你是如何逃脫那極荒之地的?”花神疑狐著。

“我記得當時,我一個人坐在遼闊而孤獨的九幽玄界裏,身體每況日下。那裏好像有一種可以吞噬仙人法力的力量,將我體內的法力吸食殆盡,使得我身軀越來越弱,弱得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一樣,最後連飛都飛不動,甚至用雙腳跋涉不到兩個時辰,就會氣喘籲籲疲累不堪。在我體內的力量快要流逝殆盡時,歌月來著滿身上清之氣闖入了進來。若不是她及時給我灌輸上清真氣,將我帶出九幽玄界,我恐怕真的會灰飛煙滅。”

“原來是歌月將你帶出了那裏。”

“是的,是歌月向天帝求情索要,我才有機會重回六界。但為了不讓此事公開,所以天帝要歌月將我帶至月宮禁閉,並對外聲稱前任月神已死。”

“既然你已重回六界,為何又會轉世投胎?”

“因為歌月的私心!當時她頂替了月神一職,將我帶離九幽玄界時,我身體法力已經全部消失,空有一副仙軀卻無任何法力。歌月為了不讓我下凡去尋找聶雲秦,也就是聶滄海在人間時的俗名,所以她將我打回原形,以曇花的姿態,一直擺放在月宮的後花園深處,用忘情水予以細心澆灌。一直到我體內有關愛情的記憶全部消失,她才將我的靈魂從曇花中抽取出來,附上普通的仙奴之身,成為一名打掃月宮後花園裏的小小掃地仙。”

傅幽藍至今還記得,當時歌月給她取的名字,叫心月。喻意心中永遠都有月宮和歌月。

這是一個沒有自由且自私的名字,所以它的存在的時間並不太長。最後因百無聊賴的打掃,使得心月時常偷窺下界,並飛往海天一色的天垠島尋找聶滄海……

“看來歌月仙子比我還要依賴你的存在。”花神苦笑著。

“這不是依賴,而是自私的占有。不過好在千年的光陰,使得她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蠻橫刁鑽。”傅幽藍微微一笑。

“那就好。不知現在歌月仙子在月宮過的好不好?”花神情不自禁抬頭仰望,但可惜冥想世界的天空是一望無盡的藍,沒有一絲雲彩。

毫無生氣。

“歌月如今已不是月神,她在凡界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真愛。”

“那就更好了,她終於學會自己單獨去做一件事,不再像以前那般幼稚粘人,嗬嗬。”花神感到欣慰。雖然以前在天界,她很討厭歌月這個粘人的尾巴蟲,但也時不時為她感到擔憂。

現在歌月能獨立自主,不再纏著自己姐姐不放,並同意她和聶滄海再續前緣,也算是成熟長大了。

談及過去,花神眼前難免浮現過去在天界時的種種,於是乎她沉浸在回憶中,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微笑。因為這些回憶,是她蒼白生涯裏唯一一抹濃厚的色彩。

而傅幽藍平舒的眉頭漸漸擰皺起來。她想起了什麼,忽然轉身走至昏倒的蓮花仙子跟前,捏著她的脈搏,過了很久很久才肅然道:“她並非體虛,而是快不行了。如果再不給她傳輸上清真氣,恐怕過不了幾個時辰,就會香消玉殞!”

“此話怎講?”九天玄女疑惑道。

“先別問那麼多,她需要真氣!”傅幽藍急忙將蓮花仙子扶起,讓她盤垂頭坐在地上。

“還是我來吧。”聶滄海將傅幽藍輕輕拉至自己身後,然後自己則坐在地上,將手掌打在蓮花仙子纖細的後背,給她傳輸上清真氣。

在騰騰真氣的調養下,過了許久,蓮花仙子緩緩睜開雙眼,迷蒙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喃喃:“我這是怎麼了?”

“你剛才飛一半忽然暈倒了!”花神回複。

“對,我暈倒了!可能是為了給瑤池重新生長荷葉荷花,我耗費了太多的法力,所以體力不支……”蓮花仙子純白虛弱,說話聲音時高時低。

聶滄海想要蓮花仙子完全痊愈,一邊繼續傳輸真氣,一邊提醒:“別亂動,我在給你多補充一些上清真氣,你就能夠恢複如初了。”

“謝謝水官大帝!”蓮花仙子道。

“不客氣。”聶滄海回複,額頭卻開始冒汗。

傅幽藍看到他臉上掛著汗珠,立刻伸手打斷他的傳輸:“快住手!你已經傳輸的夠多了!”

聶滄海眸光浮出一絲不解,按照他深厚的法力,治愈小小蓮花仙搓搓有餘,但現在他卻有些吃力。

“這個世界非比尋常!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傅幽藍嚴肅道。

“哦?”九天玄女心中也產生了一股不祥。

“飛行的能力對於神仙來說本就是一種特殊的能力,不需要消耗多少法力就可以平步青雲的事情,所以蓮花仙子體虛昏倒的事情並非是因施法過多而導致的。而是因為在這個不正常的冥想世界裏,仙神之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弱!”傅幽藍神情越來越凝重。

但他們任然有些不信。

於是傅幽藍提議道:“你們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施法掂量一下自己是否在存在那麼多法力。特別是滄海,你剛才給蓮花仙子傳輸過多上清真氣,我猜你此刻體內的法力不足原先的三層!”

聽罷,聶滄海一怔。

九天玄女立刻深吸提氣,雙掌在自己胸前盤挲一會兒後,詫異道:“傅姑娘所言果真屬實!此刻我體內的法力竟然不到原先的一半!”

九天玄女的發話,使得大家更加警惕,紛紛提氣運氣,掂量自己體內的法力厚積的程度。

“不好!我竟然連三層法力都不到!”花神恍惚的大叫著。

蓮花仙子更是焦急萬分:“我現在連法力都運氣不起來,和普通凡人一樣!”

聶滄海也點點頭,但他的神情卻一直很鎮定:“果然,我隻剩下三層法力!”

九天玄女望著他們,心中比他們還焦急。

忽然遠處走來一個模糊的黑影。

聶滄海他們轉身望去,遠處黑影漸漸擴大清晰,隻見蟠桃老仙攙扶著一個年輕的仙人,一步一挪地緩慢朝這邊走來。

九天玄女急的眼眶紅潤,拉著傅幽藍的手萬分焦急:“我們的法力怎麼會忽然消失這麼多?”

“因為這裏是冥想世界!”傅幽藍心情沉重而憂傷,她望著蟠桃老仙身影,繼續道:“我曾進過九幽玄界,那裏麵的滋味我深刻體驗過一會,所以你們的症狀我能明白,但隻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冥想世界並非隻是單單將人或物從現實轉移到這裏,而是它像一個能夠消化的胃一般,能夠消化現實世界進來的任何東西,所以我們在此呆的時間越長,我們的法力流失的越快,所以法力微薄的仙子很快就會消失不見,直至元神破滅。”

“啊!太不可意思了!這裏麵我的法力最低微,那我豈不是很快就會消失在這裏!”蓮花仙子聲淚俱下。

花神立刻安慰:“蓮花,你不必擔心,就算我消失了,我也不會讓你消失的。”

“謝謝花神娘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我們不能想到辦法盡快出去,那我們都將在此滅亡!”蓮花仙子已經心情絕望:“難怪最近一些年來,西王母娘娘性情大變,原來她是被著恐怖的冥想世界所控製著。”

“不錯,西王母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西王母,我們大家必須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傅幽藍激勵著他們,不讓他們灰心喪氣。

因為鬥誌一旦喪失,失敗再所難免!

九天玄女望著眼前遇著困難不氣餒的紫衣,心中羞愧:“我本以為西王母隻是暫時的邪化,終有一天就算她自己驅不走心中的邪念,天帝也會幫她驅走。我想著隻要自己老老實地呆在瑤池水牢,總有一天西王母會好起來,沒想到她竟然越做越過分。我正後悔自己當初任由她擺布,那時我就應該予以強烈的反抗,讓西王母知道這六界並非她一人那麼厲害……唉,如今可倒好,入了冥想世界,自身法力不停的流逝,想給西王母一個教訓都不行!”

“九天玄女娘娘你也別自責了,事態已經發展成如此,我們現在應該收起彷徨悲傷恐懼的心理,去想法子如何在自己未消亡之前逃出冥想世界!”傅幽藍道。

聶滄海望著她,眸光泛起欣賞與安慰。沒想到昔日大大咧咧的傻丫頭,竟然變成如此穩重有規劃。

傅幽藍托著下巴認真地思索一陣,分別望了一眼九天玄女和聶滄海:“你們兩位是這群神仙當中最飽覽全書的兩個上神,請你們一定要拿出全部的知識與智慧去想出如何出去的辦法!”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一章火蟲地裂

傅幽藍自己則垂直地朝天空飛去。

她飛至天空頂端時,蟠桃老仙攙扶著仙人正好走至九天玄女身邊,好奇詢問道:“那丫頭怎麼將你們仍在此處,自己卻飛上了天?”

九天玄女輕搖頭,也不知道傅幽藍心中具體打著什麼算盤。她望向天空,看著淡紫色身影,悠然道:“那丫頭的思想非比尋常,一定在尋找如何逃出這裏的辦法。”

“昔日女戰神,名不虛傳,思想自然非同一般。我今生有緣遇著她,也算是不枉此生。”蟠桃老仙笑道,將眸光轉至聶滄海臉上:“水官大帝,此等非同一般的女子,你可要珍惜啊!”

“前輩說的極是。”聶滄海恭敬地回複。

沒多久,便有仙人們相互攙扶陸陸續續而歸。為了不讓他們倒下,九天玄女與聶滄海將自己體內的餘下的上清真氣,分配出來,幫他們調息運氣。

而朝天空不停直飛的傅幽藍,飛了許久,終於碰觸到蒼穹之頂。

這裏的蒼穹之頂寒冷刺骨,好似一塊千年寒冰擋著人的去路,不能飛的再高。傅幽藍卷著袖子,忍著刺骨的冰冷,在蒼穹之頂摸索敲打著。

“綁綁綁!”

敲擊聲渾厚而響亮。

難道上麵真的是巨大的冰塊?傅幽藍帶著疑惑,繼續摸索,希望能從這冰冷的天空中找出零星半點的線索。

少頃,傅幽藍身軀一搖,體內的魔力流逝了許多,已經不能夠支撐她飛懸。

怎麼辦?難道她就要這麼摔下去?

不,她不傻,立刻抽出袖中的蝕日幻焰戟變大踩在自己腳下,讓它托著她飛。

所以她大可放心的繼續在天上尋找線索。

然,找了很久,天空光滑的就像一塊巨大的冰鏡,沒有任何一絲異常。

傅幽藍坐在蝕日幻焰戟的橫柄上,一邊歇息,一邊忖思,回想自己當年在九幽玄界時痛苦的遭遇。當年,她獨自一人呆在那裏麵,寂寞與空虛就像潮水一樣侵蝕浸沒著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體內的法力最後流逝的使她隻能睡在地上一動不動。若不是憑著堅強的意誌力,不讓自己閉眼,不然她也等不到歌月來救她。

當時歌月是怎麼進入九幽玄界的?又是怎麼帶她出去的?

傅幽藍想炸了腦袋也想不起來!

於是她氣氛地站起身軀,用手不停地拍打著冰冷刺骨的蒼穹,感覺它的後麵似乎存在什麼東西。但是捅不破,就無法得知。

傅幽藍心想,自己手中若是還有一把厲害的武器,說不定可以削破天空。

然後她踩著蝕日幻焰戟折身飛下天空,問聶滄海要了彤雲劍後,再次飛回天上,用劍在天空上嘭嗙的大削特削起來。

許久,天空仍然堅硬的紋絲不動,一點劍痕也沒有。

傅幽藍飛往別處的天空,繼續削砍。

忽然彤雲劍所指的天空出現一團黑色。傅幽藍激動地凝睛而望,隻見那黑色很模糊,仿佛是一條巨大的鯨魚緩緩遊動在天空的另一端。

“我就說,天空外麵肯定有東西!”傅幽藍咬著牙,使出全身力氣將彤雲劍朝那遊動的黑影狠狠劈去。

無奈天空實在是堅硬,劍削的反彈力將傅幽藍崩出老遠,差點從蝕日幻焰戟上跌落下來。

但傅幽藍不想放棄,正了正身軀繼續乘戟直上來至剛才出現黑影的地方。

那黑影不見了,但卻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在天空若隱若現。

“住手!小小魔女若再胡作非為,本座就像你關入另外一個冥想自己,讓你重溫九幽玄界時的孤獨與絕望!”

是西王母的聲音。

原來天空後麵不是遊弋的黑色鯨魚,而是西王母!

傅幽藍收回劍,凝視著她,忽然發現她臉龐的左右兩邊各還有一個臉龐。

西王母竟然有三張臉!

那三張臉嘴角揚起邪戾悚人的微笑,駭得傅幽藍腿有些發軟。

“西王母快放我們出去!”傅幽藍拍打著冰冷的天空,手凍的通紅發麻。

西王母三張臉同時露出冷冽而不屑的表情:“你要為你的叫囂與聒噪,付出慘痛的代價!”

說罷,三張臉齊齊消失。

冰藍的天空陡然變成鮮紅的火海,燙的傅幽藍連忙伸回手。

“你別走!別走!”傅幽藍對著滿空滾滾火雲呼喊著,滾燙的熱氣帶著黑色的濃煙朝她撲麵而來,嗆得她跌落空中,不小心甩飛了彤雲劍,深深地插在黃土裏。

最後是蝕日幻焰戟將她接住,帶她飛回聶滄海身邊。

此時地上剛發生地震,天地不停地劇烈抖動著。

群仙相互扶持站立,卻依然被震得人仰馬翻。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出現地震?”一個年輕的神仙驚恐地大叫著。

“你們快看!天空已經變成了滾滾大火!”蓮花仙子驚悚地臉色蒼白。

頓時,天空下起流星般的火球雨,劈裏啪啦地砸在地上,熊熊灼燒出一個有一個黑坑。

這裏蟠桃老仙法力最強,他立刻幻化出一道鍋蓋般的屏障,將眾仙保護在裏麵,不受火雨的灼害。

下一秒,地震使得地麵不停的斷裂,原本還團聚在一起的眾仙,中間的地麵陡然撕裂出一個巨大的豁口,有數名神仙不幸地跌落低低的岩漿滾滾,被燒焦成一團黑煙。

“啊——!怎麼辦!那邊又裂開了!”

驚恐地呼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而冷酷無情的地麵沒有半分憐惜,繼續不停地震動破碎分裂,一直到四十九個神仙隻剩下二十八個才平息歇止,但天空仍舊下著火球流雨。

此時的地麵已經完全凹陷變成了巨大滾燙的岩漿。

岩漿中間岌岌可危地矗立著兩根石柱,一個上麵站著十二個神仙,另一個上麵站著十六個神仙。他們相互緊緊地抱在一起,不再仍和一個掉下去。

膽小的神仙們已經駭流淚滿麵地呼天搶地:“天上下火,地下流淌著岩漿。看來我們大限將至!全部都要在此身亡!”

“閉嘴!不要亂說話!我們現在不是還活著!不能放棄一絲希望!”蟠桃老仙厲斥著。

傅幽藍依靠在聶滄海懷裏哭泣道:“都是我的錯,我惹怒了西王母,所以她才讓大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要哭!”聶滄海用手為她輕輕拭淚:“隻要有我在,我一定保你安然無恙!”

“臭丫頭,我還以為你有多堅強,沒想到你現在如此怕死!”蟠桃老仙數落著。

“我不怕死,我怕大家死!”傅幽藍抽噎著。

“呸!別說不吉利的話,我們一定會活著出去!”恐怕現在唯獨隻有蟠桃老仙一人,意誌堅定,不懼不危。

麵對滿世界的火焰與黑煙,剩下的神仙們越來越虛弱。有的已經體力不支,甚至昏迷。

為了不讓昏迷的神仙跌落石柱被岩漿融化,其他清醒的神仙攙扶著他們,筋疲力盡了任舊咬牙堅持著。

過了許久,兩根石柱劇烈一晃,又有四個神仙跌落了下去。

大家眼眶含著淚,望著波流湧動的岩漿水,忽然發現裏麵有巨大的生物在蠢蠢欲動。

轟隆一聲,幾條巨大的龍形火焰蟲子,沒有頭沒有眼睛和鼻子,隻有頭頂的一個血盆大口,獠牙環繞,像鋸齒一樣嚼動著。

巨蟲聞著仙氣,扭擺著粗壯的身軀,噴著滾滾火焰,朝兩根石柱吞吐而來!

一道蓬勃的火焰,將兩道屏障燒成灰燼。再一道火焰,將仙人燒落了一半。

大家開始惶恐不安,隻有神爵超高的九天玄女和聶滄海還保持著雲淡風輕的鎮定。

此刻,他們體內的發絲已經消失殆盡,就如待宰的羔羊,任火焰巨蟲胡亂宰割!

巨蟲燒落一半仙人,有了食物,便收起嘴中的火焰,朝那些燒焦的屍體追咬而去,它吞噬咀嚼骨頭的沙沙聲,像地獄深處傳來的喪鍾,沉重地縈繞在滾燙悶熱的空氣中。

“一二三四……”蟠桃老仙拂著額頭的汗水清點著人數,兩根石柱上的同僚越來越少:“可惡!隻剩下十八的人!”

一方十人,一方八人!

他們望著流動湧湧的岩漿水,不約而同地垂下頭,落淚哀悼著那些死去的同伴。

片刻後,忽然又一聲巨轟之聲,吃完食盡的巨蟲轉身朝剩下的活仙繼續噴火而來。

蟠桃老仙立刻施法施展屏障,當他提氣不足時,才發現自己法力已經流逝殆盡,現在他就和普通人差不多,體內隻剩下綿薄的法力。

沒有了屏障的保護,天上下的火雨更加肆虐。

還有力氣的仙人紛紛拿出自己的武器,擊打的火球,不讓它們沾近身軀。

但巨蟲還在噴火,他們地抵抗就像以卵擊石,沒有半點作用,很快又有一批不幸者跌落石柱,成為巨蟲飽餐一頓的美食。

沙沙,沙沙……

恐怖之聲繚繞於耳,就像催命的喪鍾。

九天玄女無法繼續忍受巨蟲在她麵前咀嚼仙身焦骨,於是大呼:“事到如今,還有法力的仙人們,和我一起殺了這隻巨蟲!”

說罷,九天玄女揮著手中長劍朝巨蟲削去。

然而還能起身飛動的仙人們,就剩下聶滄海和蟠桃老仙。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二章玄女火逝

兩名上聖,一名老仙,統統使出渾身解數揮舞著各自兵器,將火蟲圍剿地團團轉,沒有閑暇噴火食人。

失去了蓮花仙子的花神,害怕地抱著傅幽藍寸步不離。

“小藍,在我人生即將逝去的最後,我還能遇見你,我真的死而無憾了!”花神哭訴著臨終遺言。

“別說傻話,有水官大帝在,我們不會有事的!”傅幽藍緊握著對方的手,安慰。

“不,沒有希望了,九天玄女的法力已經流逝,大不如前,不能能逃得出去了。我能與你們一起共藏於此,也算是有個陪伴,不至於孤魂無依。”花神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

傅幽藍輕輕搖頭,哀歎:“反正,事情不到最後,我是不會甘心認輸的。”

“你還是那麼執拗。”花神哀傷的苦歎著。

傅幽藍望著正和巨蟲交打得如火如荼的三位神仙,按耐不住地向花神詢問道:“你可有武器?”

“有!紫虛籃!”說罷,花神手中幻化出一隻紫藤盤紮而成的花籃。

於是,傅幽藍拿著紫色花籃往空中一拋,花籃變大,載著她朝巨蟲飛去。

有了蝕日幻焰戟的加入,巨蟲被打的節節敗退,沉入地底岩漿中。

“沒想到你這丫頭的武器如此厲害!”蟠桃老仙輕揮著白毛拂塵讚許著。

“過獎!”傅幽藍不好意思笑著。

九天玄女凝望著耀光閃爍的蝕日幻焰戟,目露尊敬:“這神戟本是上古黃龍仙人摯愛的武器青光戟,但自從上古真神隱居至九重天界之盡的極清世界後,青光戟就成了茅屋中的擺設。黃龍仙人為了不讓它閑著生鏽,於是賜予天帝做寶物,天帝本就有屬於自己的武器,於是將青光戟附上具有神力的寶石之靈重新鍛造,故而就成了現在的蝕日幻焰戟。”

“原來它的前生是黃龍仙人的青光戟!那我們真是如虎添翼!”蟠桃老仙目光閃爍,仿佛又見著了希望。

然而九天玄女卻看出傅幽藍的本領並非想象中那麼強,於是提醒道:“蝕日幻焰戟雖然乃天界十大神器之一,但使用它的主人法力若是虛弱,那麼它的功力也將有所大減。所以我們現在不能因為有一把威力無比的神器,就掉以輕心。”

“原來蝕日幻焰戟還隨主人法功強弱而做的相應的改變!”蟠桃老仙有些失望。

“正是,青光戟之所以那麼厲害,是因為黃龍仙人法力超群。現在我們在這冥想世界,縱使過去法力再高強,現在也和普通剛入門的小仙人一樣,打起來非常吃力!”九天玄女道。

聶滄海聽著他們說話,一直在旁邊保持的警惕,恐怕岩漿中再一次出現巨蟲一樣的怪物。

片刻後,四人飛回石柱上。

傅幽藍收起紫色花籃交換給花神。

“不好意思,你的武器被我當成了禦飛之物!”傅幽藍目含抱歉。

“沒關係,隻要能幫助大家就行!”

花神話音剛一落,世界又劇烈震動起來。

天搖地晃,對麵石柱纖細的蠻腰忽然轟的一聲斷裂,站在上麵的神仙全部朝岩漿跌去。旋即鼓鼓冒著熱氣泡的岩漿中,浮出一個巨大而搖曳地火蟲。其形態和剛才的巨蟲一模一樣,但體積卻是整整大了一倍!

看到仙僚又無辜枉死了一部分,蟠桃老仙頓時勃然大怒,吹眉瞪眼,揮著拂塵欲飛身而戰,但他體內的法力全部耗盡,現在如普通老朽一樣,胸悶氣短,飛不起身。

九天玄女亦是大不如前,手輕捂疼痛的額頭,怒道:“可恨!這冥想世界吸食法力竟然如此之快,我五萬年修為已經全然耗盡!”

那巨大火蟲有心無情,根本不顧別人生死,噴揚著巨大的火焰,朝最後一根石柱子噴去。

九天玄女為了保護身後屈指可數的同胞們,張開雙臂堵住噴來的火焰,讓自己身軀燃燒起來。

“九天玄女娘娘!”花神大哭著驚呼,想靠近卻因火燒的太旺而不敢靠近。

“九天玄女娘娘!你不能死!”傅幽藍脫下自己的外衣,在九天玄女身上猛烈拍打著,但很快自己的衣服也燃燒了起來。

火焰越燒越烈,九天玄女像一顆燒焦的大樹,形態黢黑地發出痛苦的聲音:“我幫你們擋著火,你們快想辦法離開。”

“能想什麼辦法?四麵岩漿,天上下火雨!”原本還鬥誌昂揚的蟠桃老仙,也喪失了殘存的希望。

唯獨聶滄海還十分冷靜地肅然著表情,環顧著四周,腦袋飛轉著想著辦法。然而四麵火海,又有巨蟲咆哮,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脫逃。過了很久,他將目光放在遠處岩漿盡頭的平地上。

“我們走吧,與其在此坐以待斃,還不如能逃多遠是多遠!”聶滄海提議。

“好,我們走!”蟠桃老仙迫不及待,他已經驚恐的無暇顧及被燒焦的九天玄女。

而傅幽藍與花神看著被火燒灼成黑炭粉末的九天玄女依依不舍。

“大家拿出武器,快走!”蟠桃老仙將他們輕輕一推,自己則站在拂塵上飛在最後,阻擋巨蟲的噴來的火焰。

剩下為數不多的神仙們,站在各自武器上,一邊躲避著天空下的流火,一邊快速禦飛而行。

等待他們飛出岩漿,降落在平地上時,天空沒有火雨,恢複了從前冰藍,就連眼前的斷崖岩漿也一律消失不見。

雖然渡過了危險,但是最後隻剩下五個人:聶滄海傅幽藍花神嫏嬛仙將廣目天王。

“蟠桃仙呢?”傅幽藍驚恐地折身望著斷崖小的滾滾岩漿。

“蟠桃仙和數名仙僚都被巨蟲吞噬化成了灰燼。”廣目天王,眼眶紅潤道。

原本四十九人,如今隻剩下五人。這淒慘的死亡率,讓人心寒體冷。

五人垂頭沉默,淚水肅然。

忽然天空響起一聲炸雷般的輕傲狂笑。

“哈哈哈,怎麼樣?縱身火海的滋味不好受吧?”是西王母的聲音。

她雍容高貴的臉在冰冷的蒼穹若隱若現。

“為什麼會有三張臉?”花神詫異地脫口而問。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所以大家都保持著一致的姿勢,仰望著天空沉默。他們以為內心的怒火已經悲傷弄的不想參拜這位六界主母。

西王母也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裏,輕蔑嘲笑:“你們剛才經曆的隻是這裏最低等級的懲罰!如若你們其中還有人敢不老實安分,本座就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傅幽藍一怔,莫非就是以前自己被關押在九幽玄界那樣,萬裏疆域隻有自己,無盡的空虛寂寞冷環繞在身上,真的想死不能,求生如死。

看來這裏真的是九幽玄界!

一股透徹骨髓的寒冷,貫穿傅幽藍渾身上下。她已經腦袋發懵,不敢繼續往下去想任何事情。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壓心中的不滿與躁動,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不再惹西王母生氣。

因為六界主母生起氣來,四十四位神仙的生命都討不了她的歡心!

冰藍的天空,無風無雲,三張西王母巨大的臉盤,就像三朵巨大的黃雲,若隱若現地懸浮著,表情時而輕蔑而笑,時而冷漠陰寒。但她的六顆眼珠都凝聚在水官大帝雲淡風起的臉上。

“聶滄海,你表情一點也不痛苦,是不是很享受於同伴的死亡?”西王母蠻不講理地詢問。

“……”

聶滄海苦笑無言。他本就不喜歡流露悲傷的表情,讓人看了更加悲傷,所以他才一直保持冷靜淡漠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惹得西王母如此誤會生氣。

“既然你如此氣定神閑,那本座就讓你嚐一嚐孤獨絕望的滋味!”

孤獨絕望!

傅幽藍聽到這四個字,猶如鬼上身般發了狂地朝天咆哮:“老太婆!不要以為自己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就可以隨意操控別人的人生!”

“哈哈哈!本座還以為你啞巴了,竟然半天不說話!看來你已經遺忘了一千八百年前在九幽玄界的滋味!我要在讓你痛徹心扉的嚐一嚐!”

“啊——!”花神聽聞駭得一陣暈眩,雖然西王母說的不是她,但是傅幽藍如果再入一次九幽玄界,她將比她還要痛苦千百倍。

沒想到西王母如今變得如此喪心病狂!

於是,花神哭泣著咚地一跪:“求西王母娘娘開恩!不要跟我們計較!畢竟大家曾經為天界做過不少貢獻!”

此話一出,藍空上的三張臉陡然一沉,刷得變成鐵青。

“照花神的意思,本座不僅小氣不講理,還不知感激你們對天界所貢獻的恩情?”

“不不,小仙不是這個意思,小仙是覺得西王母娘娘您為了我們而生氣,顯得太過不值得。所以還請你早日放我們出去,繼續為天界做貢獻!”

“妄想!”西王母莫名其妙地勃然大怒:“六界生靈削尖了腦袋往天界擠,天界如今人滿為患,連九重天都容納不下了,所以本座要將你們這群站著位置不幹事的懶惰之仙一一驅除出天界,流放在我創造的冥想世界裏進行懲罰,又怎麼可能讓你們回去?”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三章天帝造訪

立時,冰藍無物的蒼穹風起雲湧,烏雲如鬼魅般帶著悶熱氣息壓來,天地很快由明媚變成陰霧灰霾。

之前是火,不知道這一次西王母又要他們什麼樣的苦厄煉獄。

五人已經筋疲力盡,但在麵對死亡,他們隻能咬著牙拿著武器,硬著頭皮接受!

忽的,一陣強風自西向東吹來,竟然將滾滾黑雲吹出湧來的方向,讓世界恢複明媚澄明。

怎麼會這樣?

難道西王母知道自己做過得太過份,所以撤回了黑雲?

傅幽藍凝視著天空納悶。

頃刻間,一束強烈的金光隔著冰冷的天空射來,上麵若隱若現出另外一張臉,一張男人的臉!

“拜見天帝!”四位神仙望顏立跪。

是天帝!

傅幽藍也跟著委身下跪,高呼:“拜見天帝。”

“免禮。”天帝聲音渾厚高亢,然後將冷峻的眸光側投在左邊西王母的一張臉上,厲斥:“你越來越過分了!”

西王母一愣:“天帝明察!本座隻不過是在幫您鍛煉他們。”

“鍛煉?本座看你已經是喪心病狂!”天帝音重聲厲,給西王母當頭一棒。

西王母旋即收起臉上蠻狠囂張的神情,溫柔地諂媚一笑:“天帝息怒!你看他們不都好好的,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跡。”說罷,三張臉張開嘴往地上輕輕吹出三口仙氣。

那些原本死亡的四十四名神仙,瞬間出現在聶滄海他們身後。

傅幽藍立刻轉頭望去,隻見九天玄女和蟠桃老仙站在仙群的第一排正憨態可掬地朝他們微笑著。

太不可意思了。

這一切仿佛像在做夢。

他們的生死,瞬滅瞬生,太過夢幻。

天帝望著下方佇立如林的四十九個人,盛怒的容顏稍有緩和:“快放了他們,隨本座一起回淩霄殿!”

“我不想回去,哪裏不適合我居住。”西王母不僅將自己稱呼改成我,語氣間充滿了溫婉的幽怨,簡直就像一個十足的小婦人,正在埋怨自己丈夫的不理解。

“你已經有五千年沒回淩霄殿,難道你真的認為六界主母適合長住瑤池聖境這種悠閑的行宮?”天帝言語也軟了一些。

下麵那些神仙皆默默地看著。

傅幽藍心裏卻越來越鬱悶,拉著聶滄海的胳膊輕搖:“沒想到天帝與西王母也會和平常夫妻一樣小起爭執。”

“嗬嗬,神仙雖清心寡欲,但也懂凡俗之情。”聶滄海道。

傅幽藍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但她不想聽天上這對夫妻相互埋怨,於是悄悄跑至後方九天玄女身邊,關心道:“九天玄女娘娘,你們能活過來真是太好了。”

九天玄女娘娘一直微笑著,但神情卻是木訥而麻木。

傅幽藍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九天玄女的胳膊,忽然手指竟然插進了對方的肉裏。

不,不是肉,而是九天玄女她隻是一個虛幻的霧影子,並非真實!

傅幽藍驚慌失措,連忙將手指往旁邊的蟠桃老仙身上戳去。果然,他也是虛幻的霧影。

他們壓根都就沒重新複活,而是西王母使出來對付天帝的障眼法!

傅幽藍臉色白的不能再白,立刻轉身望著天上扔就教訓妻子的天帝。她忽然覺得這天底下最傻,最悲哀的人,是天帝!

天帝與自己妻子分開五千年,竟然對妻子變化毫無所知。

西王母如此欺騙自己夫君,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傅幽藍忍無可忍,怒氣衝衝地跑至聶滄海他們跟前,伸手怒指蒼穹:“西王母,不管你以前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但請你不要欺騙自己的夫君。身為六界天帝的妻子,竟然擋著數位神仙的麵子,使用障眼法,欺上瞞下,難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西王母眉頭瞬間一蹙,似有萬千雷火在其額頭熊熊燃燒。

若不是天帝在此,她定將口出狂言的傅幽藍,付之一炬。

天帝目光疑惑地望著下麵,威嚴地凝視傅幽藍道:“你剛才說什麼?”

傅幽藍並未立即回答,而是轉身跑回那四十四名神仙處,將自己身子往九天玄女身上一疊。

天帝立刻明白了什麼,瞪眼吹須勃然大怒:“西王母!你竟然施展障眼法!難道九天玄女他們真的不複存在了?”

西王母垂頭懊悔:“是的,冥想世界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膽!本座以為你隻是一時心生歪念,將他們捉來冥想世界娛樂娛樂,沒想到你竟然將他們統統弄的灰飛煙滅!若按天條律例來處置,你得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天帝氣的麵紅耳赤。

冰藍的天空忽然一震,天帝臉旁的空白出現一絲裂紋。望去似乎是天帝用手砸裂的。

隨後,天空又震了一震,天空出現一個大窟窿。

窟窿外是無盡的黑暗。

天帝拉著西王母化小身軀從窟窿裏飛了下來。他們站立在聶滄海跟前,聶滄海臉色蒼白的無法言喻。

同時天帝的臉也頓時一驚。

西王母竟然有三個臉!

根本就不是平常的西王母。

因為冥想世界是大腦用法術建築出來的虛空幻境,所以創造幻境的人,將以最真實的心態出現在這裏。

也就是說,西王母現在已經變成了充滿了三張臉的邪惡之靈!

天帝不可思議地望著她,眼眸流露出不可思議地複雜也難受,但表麵上依然鎮定自若,穩如泰山。

西王母三張臉一起狡黠的微笑,望著長期不見的夫君,俯身請安:“拜見天帝!”

她一低頭,背後竟然還有四張表情不同的臉!

總共加起來,一共是七張臉!

七張!

天帝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他又氣又恨又憐惜起望著眼前已經變異了的妻子,眼眶微微紅潤,悵然輕呼:“玄佩,你……”

玄佩,是西王母的為成仙之前的俗名。

西王母前麵三張臉輕笑著:“夫君,你為何忽然喚我俗名?難道我這副模樣讓你想起了幾十萬年輕我們一起在凡間修煉時的場景?”

“不……”天帝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癡癡地望著姿態詭異的妻子,心情如墮黑暗的深淵。

西王母頂著七張麵孔,身軀顯得格外纖弱,但她走起路來任然四平八穩,沒有任何累贅的感覺。看來她已經習慣這種七張麵孔齊聚一頭的狀態很久,所以施施然來至傅幽藍身邊,將頭顱一轉,用一張十分嚴厲猙獰發綠的麵孔望著她小聲厲斥:“你總是這般喜歡多管閑事!看來本座必須好好教訓你才對!”

然後西王母又將頭顱一轉,拿和藹可親的麵孔望著聶滄海,笑道:“水官大帝,本座也不想為難你們,可是你們閑散了數千年,一無所成,是該好好磨練磨練一番,去粗取精了不是嗎?”

聶滄海一愣,背脊冒著涼汗。

原來他們在西王母眼裏不過是一灘一無是處的沙子!

站在一旁的天帝看著西王母六章臉上的一顰一笑,明白過來。她這是被七情六欲控製了善良的心性,所以才會出現喜怒憂思悲恐驚。

所以她每做一個表情,頭顱都會轉上一轉。

比如笑,她就會轉至隻會喜悅的臉;生氣,就會轉至隻會發怒的臉上。

所以西王母的頭像一顆會旋轉的陀螺,隨時轉動著她所需要的表情出來麵對大家,看得人毛骨悚然。

雖然天界也有三頭六臂的神仙,或是千麵大羅,但他們每一張臉上的表情都是慈悲憫懷天下的,讓人看了不僅不害怕,反而滋生親切感。

而西王母的七張麵孔除了一張笑臉還算入得了人眼,其他六張臉簡直就是蛇蠍毒婦,神情幽怨恨戾,一副全天下都欠她的模樣,不忍直視。

四名神仙都低著頭,不敢抬。

天帝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上,收起沉默,命令道:“你且隨我回天界領罰!”

“休想!我絕不會再踏入九重天界一步!那些假慈悲的神仙,我看了就想吐!”西王母直言不諱,王母風範蕩然無存。

此刻,她就像一個冷麵無情的潑婦。

四名仙人看了十分心寒。

聶滄海心中一直想著女媧娘娘對他說的話,然後忽然抬起頭直視西王母表情難看的臉,道:“小神有一個請求,還望西王母娘娘大度成全。”

“嗬嗬,好笑!事到如今你還敢跟我提要求!”西王母冷笑蔑視著。

聶滄海不卑不亢,繼續道:“我願意呆在此世界,希望永遠不出去。”

什麼?

竟然有人同意呆在這裏,永遠不出去!

西王母眸光一爍,對聶滄海刮目相看:“本座自修煉冥想世界第七重成功起來,裝了無數人盡到此地,你是第一個鬥膽提出要呆在這裏的人。你不愧是我當初看上的小道士!魄力竟在九天玄女之上!”

西王母將頭一轉,笑眯眯道:“很好,你既然同意呆在此地,那我就將他們這些沒用的渣滓放出去!”

原來聶滄海欲用自己一世的自由,換取其他人的安全。

傅幽藍當然不同意,拉著聶滄海胳膊難舍難分:“滄海,你好糊塗啊!天帝都已在此,你為何還要提出這種要求?”

聶滄海微笑,沉默,不再說任何言語,已是下定了決心。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四章純澈之心

“聶滄海,知道我為什麼要將如此重任委托給你嗎?”

“小神不明。”

“因為你的心是六界最純澈而透明的一顆。雖然你法力在天界排不進前一百名,但你善良無雜的心卻是舉世無雙。所以摒棄邪念不需要多麼高超的法力和武藝,而是需要一個最純澈的心。”

“小神明白,定義不容辭。”

“在你臨走之前,我還要告訴你一件隱秘的事情。”

“女媧娘娘請說,小神聽後必定守口如瓶。”

“天帝雖然為六界之主,但自從他們夫妻二人一起修煉冥想世界以來,漸漸就被西王母所控製,一直到一千八年前神魔發展爆發,西王母不僅挑起神魔恩怨,還借此混亂的機會,將天帝吞噬入了她所創造的冥想世界。所以你責任不僅要將西王母感化,還要前往她的冥想世界中,將真正的天帝尋找出來!”

這些都是那日在碧峽峰,女媧娘娘給聶滄海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故而,此刻出現在西王母身邊的天帝,隻不過她用來蒙騙神仙的障眼法!

她以為她可以蒙騙所有仙神,殊不知聶滄海從天帝出現在天空的那一刻,就發覺這個六界之主神情有些木訥,沒有真身所擁有的強大威嚴與絕然!

所以他要留在此地,將真正的天帝尋找出來。

傅幽藍不了解內幕,流淚滿麵地拉著站在一旁的天帝苦苦哀求:“天帝,西王母屢犯天條,你應當將她捉拿至天牢嚴加審問。然後讓那些無辜死去的神仙們,重新複活……”

天帝無動於衷,傅幽藍繼續哀求。

哭著哭著,這裏的空間陡然一黑,所有人的腦部像受了重擊一般,眼冒金星,昏迷過去。

就在這黑暗盛行的時刻,冥想世界裏的所有一切,漸漸消失隱退……

時光緩緩流淌,安靜而沒有異常。

也許過了一個時辰,又或許是過了一年。

確切的時間已經無法追溯,也無人想去追溯。

傅幽藍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坐在床榻邊微笑的傅雪瀾。

她竟然回到了天垠島。

然而傅雪瀾溫暖地微笑,並沒有感動傅幽藍。

傅幽藍冷漠的臉上,一雙絕望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雖然被褥裏很暖和,但她的心是冰冷拔涼。

她空白的大腦,就像一座荒無人煙的廢城,裏麵隻充斥著一個聲音。

那就是,聶滄海離開了她!

傅幽藍眼角不自覺地淌下清澈的淚,抱著疼痛欲裂的頭,使勁搖晃,不相信現實!

聶滄海答應過她,他們要不離不棄!

但他,卻為了大家,選擇了拋棄她。

最後她是活著出來了,可是她的心跟著聶滄海埋葬在西王母的冥想世界中,從此不再跳動。

過了許久,傅幽藍腦袋裏的聲音漸漸歇止。

“阿妹,你好些了嗎?”傅雪瀾再也保持不了笑容,眼睛流下憐惜的淚水。她知道,此刻一動不動的傅幽藍,心中必定如一灘絕望的死水,任何事情都掀不起一絲漣漪。她的手攀上傅幽藍的手,緩緩將她從床榻上扶起。

“阿妹,你就當自己做了一場漫長的夢,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是一場虛無。”傅雪瀾說得聲淚俱下。

但麵無表情的傅幽藍聽來,卻是蒼白無力。她像一個木頭雕刻的人,雙眸無神如死水,嘴角平淡無波瀾,神情冰冷如玄冰,四肢麻木沒有動作。

徹徹底底的絕望。

身邊人的哭泣,她聽不到;窗外明媚動人的風景,她看不到;完整無缺的四肢,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傅幽藍整個人坐在床上,卻像被禁錮在一個狹小的黑色牢籠裏的鳥,絕望是繩索,束縛著她去自由。

傅雪瀾看著可憐的她,心如刀絞。於是兩人靜默坐在床上坐了一夜,什麼話也沒說。

直到第二天,天空泛白,江白輕推房門走了進來。

他看到麵色慘白沒有表情的傅幽藍,心裏一涼,於是緩緩輕輕地走至床榻邊,擠著笑容,輕聲細語的同旁邊眼眶哭紅的女子,癡癡道:“方便出來說幾句嗎?”

傅雪瀾癡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於是她將傅幽藍輕輕扶躺下,蓋好被子然後在與江白來至一個離臥室稍遠的廳堂內。

“江白,何事?”傅雪瀾拭著眼角的餘淚。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江白憨憨地撓著腦袋:“我在天垠島居住了好一段時間,現在你的妹妹回來了,我覺得自己再厚著臉皮呆著這裏有些不好,所以我特地來跟你告辭一聲。”

“原來,你想離開。”傅雪瀾憂傷地笑著。

“不,我不想離開,可是前幾天你妹妹回來時,神情冷漠的就像僵屍一樣。我想她可能不太歡迎我,所以……”

“你想多了。她不是不歡迎你,是因為……”說到這兒,傅雪瀾眼淚又情不自禁地掉了下來,輕輕嗚咽:“是因為,我的師父,從此再也不在了!”

江白聞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聶師父不在了?他不是好好的嗎!”

江白這才明白,傅幽藍回天垠島時,神情為什麼充滿了麻木與無助。

因為她心愛的男子,不在了!

江白腦袋嗡然,眼睛也垂下淚水:“沒想到聶師父他竟然就這麼不在了。”

他究竟是怎麼不在的,江白不忍問。因為師父之亡,乃徒兒一生的心傷,所以不管聶滄海是好死,還是歹死,他都決定絕口不提。

過了許久,江白用袖子幫傅雪瀾擦了擦眼淚道:“我不走,我留下來陪你們姐妹二人守護這天垠島。”

“謝謝。”

字少,卻情深。

傅雪瀾癡癡地望著江白,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這微笑,帶著痛苦與辛酸,江白看了實在不忍,一把將傅雪瀾攬入懷中,緊緊地擁抱,希望她日後在他的陪伴下,不再孤獨絕望。

於是三人在孤獨的天垠平淡而安靜地生活了半年。

傅幽藍的心情依舊未從穀底走出。她每日都除了一日一餐,其餘的時間都坐在陰暗的床榻上,醒著就坐,坐累了就躺,躺下了就任由恐怖的噩夢像魔鬼之手般緊緊將她環抱。

如此寂生夢死,沒有希望地苟活著,日複一日。

而傅雪瀾在江白的陪伴下,心情則好了許多,也漸漸從師父不在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有時候,傅雪瀾想帶傅幽藍出去透透氣,改換改換心情,但都被她無聲的冷漠,拒絕。

半年了。

傅幽藍還和剛來天垠島一樣,冷漠,不語,目光幽怨。

又過了許多日,傅幽藍終於梳理了發髻,穿著一身海藍色衣衫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她腦袋渾噩,踏著明媚的陽光,走至後院正在拔草種地的傅雪瀾身邊,淡淡道:“阿姐,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裏?”傅雪瀾一愣,放下手中小鏟子,連忙轉身拉著她的手,不舍。

“我要去一個讓自己感到舒服的地方。”傅幽藍目光蒼涼,語氣冷冷淡淡。

“難道天垠島你呆著不舒服?”

“這裏讓我難受。”傅幽藍潸然淚下:“我為什麼隻敢呆在那個臥室?是因為我東西,就一看到別的東西,就會想起他。”

傅雪瀾不予強求,微微一笑:“好吧,隻要你能快樂,選擇離開也許是個好辦法。”

“謝謝。”傅幽藍收起眼淚,轉身欲去。

傅雪瀾追了兩步,拉著她的手道:“你還會回來嗎?”

“不,永遠不回來。”傅幽藍決絕。

“那你總該告訴我,你要去哪裏?你不回來,至少我想你的時候,還可以去看你。”傅雪瀾哀求。

“阿姐,就當我是一場夢,從來不存在於這世上。”

“我不可能將你忘了!”傅雪瀾脫口而出,於此同時她身軀一怔,傅幽藍剛才說的話不正是當初她所安慰她的話嗎。

既然忘記如此不容易,還何許要知道對方要去到哪裏。

因為彼此就在彼此的心裏。

傅雪瀾醒悟地鬆開手:“阿妹,日後不敢你走到哪裏,阿姐都不會忘了你。”

聊罷,纖細的海藍色身影像一片薄雲,從縱橫交錯的田畝間緩緩升起,飄向真實而蔚藍的天際。

傅雪瀾不舍,仰望著飄遠的親人,忍不住揚聲大呼:“阿妹,安頓後一定要給我一個音訊。”

悠悠藍天,清風微徐,送來一句憂傷的話:“阿姐,我已無心眷戀紅塵,自己會找一個安靜勿擾的地方,做一顆無心無情的樹。如果你某天實在是想念,就將心思訴說給風。因為風會帶著你的思念,飄向森林,穿過樹葉……”

於是,數日後,凡界大地盡頭的森林之海裏,多了一棵其貌不揚的大樹。

她為什麼選擇做一棵樹?而不是一條魚?

因為樹,是這世界上最安靜的植物,它左手牽著時間,右手拉著滄桑變遷,無聲無息,不言不語,靜默地看著風雲變化,不發表任何意見。

許多年後,這顆健壯的樹,終於沉靜下心來,和其他所有沒有心跳的樹一樣,齊齊仰望著天空,看著雲兒變化萬千。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五章一百年後

一百年後。

天垠島還是那般美麗夢幻。島下金光粼粼的藍水,映襯著飛舞旖旎的晚霞,像技術精湛的大畫家筆下一揮而就的水彩畫,不僅島嶼巍峨如峰,水中還遊弋著歡暢的鯨魚。

盤旋在天空的白羽少鷗,在雲中一邊穿梭,一邊低吟著旋律繞耳的啾啼。

高聳的水神殿之巔,坐做一雙依偎摟抱的男女。他們氣氛愜意,融洽如蜜,並肩仰望著落日長虹的美麗盛景。

“娘子,你看那火燒雲像不像一匹抬蹄奔跑的駿馬?”男子溫柔地詢問著。

“夫君,是挺像的,但我覺得它旁邊那團雲更像一朵玫瑰花!”女子淺笑盈盈。

“你想不想要?”

“嗯!”

“那我去把它摘回來送給你!”

說罷,男子青灰色簡服離開屋瓦,朝濃墨重彩的火燒雲翩翩飛去。

片刻後,帶他歸來,手中真的多了一朵玫瑰花!

紅紅的花瓣,綠綠的花莖,不僅新鮮,還馥鬱芬芳。

女子合不攏嘴地接過玫瑰花,放在鼻尖輕輕一嗅:“你從哪裏摘來的?”

“嘿嘿,前幾日後花園的玫瑰花接了花苞,我想現在應該怒放了,所以就摘來了。”男子一邊說,一邊繼續坐下將自己的美嬌娘攔在懷中,享受著天邊美麗的風景。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此,陪著心愛的人,贈她玫瑰,看著夕陽,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女子聞著玫瑰,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惆悵,輕吐一口濃鬱的憂愁,歎息:“不知道阿妹過的怎麼樣了?”

“娘子,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阿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一定會托夢給你,畢竟你是她在世上的親人之一。如果她這些日子沒有托夢來,就說明她相安無事,所以你不要杞人憂天,總是擔心她。”男子用一種很愚蠢而直白的方式安慰著。

女子櫻桃紅唇一怒,將手中的玫瑰花輕輕砸在男子英俊的臉上:“哼!你就知道會說這種掃興的話!”

說罷,女子掙脫夫君溫暖的懷抱,想回房休息。

男子一邊拾起跌在腿彎的玫瑰,一邊拉著她的手,道:“娘子,你別走啊,來人了!”

“你每次都用來人來戲弄我,我這會兒絕不上當!”女子甩著手,卻怎麼卻掙脫不了。

“我這次沒騙你,不信你看看,那來人好生麵熟!”男子望著踏彩雲飛來,英姿翩然的人,匆匆從屋瓦上站起。

女子有些好奇,於是扭頭眺望,離得遠她還看不清對方是誰,但離近不到十米時,她身軀猛然一個大顫,輕呼:“師父……”

“什麼?你師父?不會是大白天撞鬼吧……哎呀,哎呀!”男子驚訝地身軀不穩,從屋瓦上滑了下去,跌的四仰八叉。

而空中,英姿翩然的男子,眸光如星,帶著慈祥的微笑,踩著五彩火燒雲,越飛越近,緩緩停歇在女子身旁,用極富磁性的柔聲,關切道:“徒兒,別來無恙?”

真的是師父!

傅雪瀾喜極而涕,激動地不顧淑女形態跳至懸雲上,緊緊地抱著聶滄海,淚雨婆娑道:“師父!我就知道福大命大,不會死!真是太好了,老天爺有眼!”

“嗬嗬,是的。老天爺有眼!”聶滄海內心也激動地無以複加,但是他不敢伸手去擁抱傅雪瀾,因為摔在殿門下的江白,正拿嫉妒的目光望著他。

片刻後,傅雪瀾不舍地分開師父,下麵江白緊張的神情才舒緩開來,飛身上瓦,朝聶滄海恭敬地鞠躬:“聶師父,你能回來,我感到萬分高興!”

“謝謝。”聶滄海還是那麼優雅含蓄,淺笑不露白齒。

傅雪瀾撂下江白,拉著師父朝殿後的主臥室飛去。

“師父,你的臥室,我每隔一個月都打掃一次,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著幹淨整潔。如今你回來了,正好可以直接入住了。”

聶滄海輕輕搖頭。

“我此次回來,小站片刻就走。”

“啊!師父,你要去哪裏,這裏可是你的家啊!”

“非也,這裏是水官大帝居住的地方,如今我已剔除神籍,成了逍遙六界的散仙,故而這裏很快就將被天庭收回,重新發配給新神供用。”

傅雪瀾不信,眯著雙眼探視師父體內的法力,隻見他身軀依舊金光繚繞,法力一分未減,這才鬆口氣,安下心來。

“師父,你法力尚在,為何要放棄神籍?”

“因為我欠一個人,一輩子。我若不放棄神籍恐怕永遠都還不了她的情。”聶滄海說這句話時,眸中露出憂傷的溫柔。

傅雪瀾聰穎,立即明白師父口中的人,暗指的誰。於是眼淚情不自禁地掉了下來,抽抽噎噎:“師父,阿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這一百年來,我用很多種方式尋找過她,都找不到她的蹤影,恐怕她……”

傅雪瀾怕師父傷心,不敢再說下去。

聶滄海伸手替她輕拭眼角的淚:“她還活著。”

“可是施法也找不到。”

“那是因為她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阿妹真傻,不過也情有可原。師父你都不知道,一百年前她回天垠島時絕望麻木的表情,就和行屍走肉差不多!”

聶滄海眼眶也溢出滴淚,不過很快就被他輕拂而盡。

“隻要有心,有時間,我一定會找到她。”

“六界如此大,阿妹又將自己封閉,師父你就算一片地方一片地方的搜尋,也需要好幾百年,更何況她將自己變成了一顆樹。”

“樹?”

“是的,當年她離別天垠島時,就說自己要去做一顆樹!”

那問題就更難辦了。

這天上地下森林多如牛毛,而森林裏的樹又多如牛毛,要尋找一個顆,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一百多倍。

“不如師父去找歌月平康他們問問,也許能知道點什麼。”

但也隻能是也許。

因為傅幽藍的執拗,和她相處的每一個人都很清楚。她若是決定了事情,就沒有人能改變。

“那我試一試。”聶滄海愧疚地悵然一歎。

“嗯!”傅雪瀾替他感到憂愁,也冗長一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師父如此有心,老天爺一定不會辜負。”

於是,聶滄海又說了幾句叮囑徒弟兒話後,轉身朝藍天白雲飛去。

他一刻也不想浪費,隻想用來尋找傅幽藍。

傅雪瀾揮著手,目送師父身影消失時,江白跑了過來,也跟著望著天空,揮手。

“娘子,你師父這麼快就走了?”

“因為他的心不屬於這裏。”

“娘子,別跟那麼矯情文縐,你們剛才聊了什麼?”

“我們聊了……”傅雪瀾將細節原原本本地說予江白聽,最後她望著眼前自己時常打掃的大殿道:“我們該走了,這裏也不屬於我們了。”

“是啊,這是水官大帝的住所,我們什麼都不是,當然要離開。”江白攬著自己娘子,心中升起一絲惆悵。

畢竟,他在此居住了一百年,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

於是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地回至臥室內,打包了所有的家當,朝大殿走去。

昔日,她傅雪瀾從大殿正門入門成為水官大帝的徒弟。如今永別,她固然要從正門堂堂正正的離開,以示這一輩的光明磊落。

合上玄門時,傅雪瀾心仿佛一下子空蕩而自由。

她牽著丈夫的手,輕輕鬆鬆笑道:“相公,現在我們要往何處去?”

“往適合我們的地方去!”江白緊緊握著她的手,朝大陸凡界的方向揚唇一笑。

夫妻二人,最終消失在陽光明媚的藍海之盡。

鏡頭一轉,數日後。

夜色如水,冰月如勾。

凡界平原上一處繁花似錦車水馬龍的大都市裏,縱橫交錯的複雜市井閃爍的燃燈就像夜幕上掛著地漫天繁星,將漆黑的深夜照耀得如同白晝。

都市的西北角巷子深處,有一座豔冠全成的藝妓坊。坊院的規模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因地理優勢的條件,招牌樓的後院不僅有水質清冽的小溪從中貫穿而過,還有高隆的小丘山供客人登頂問月。

現在已是深夜,城中大大小小的燈飾已經開始一條街道一條街道的熄滅。故而沒多久,西北角也變成了灰蒙蒙一片。

然而後院汩汩溪水邊的涼亭裏,還燃著一盞紅皮墨繪的燈籠。

晚風輕輕一拂,燈籠搖搖晃晃,燭光明明滅滅,將附近的花紅草綠的景色照得虛實夢幻。

就在這夢幻的涼亭石桌旁,安靜地坐著一名雲鬢如飛,容顏絕麗的月光色衣衫的女子,她麵前放著一張造型獨特的古琴。

琴,在輕柔月光與燈光混合迷離的顏色下,像一條流淌在石桌上的墨綠色清河。

絕麗女子纖手素白,輕撫在冰冷熠光的琴玄上,輕輕一撥。

一陣婉轉低柔的琴音,如夜鶯吟哦的旋律,帶著淡淡的憂傷飄停外,擴散至如水涼夜的每一個角落。

曲至一半,忽然一個高挑修長的男人身影,如墨畫般從漆黑的走道中漸漸走了過來。

絕色女子聽著腳步聲,將手跳躍在琴弦上的玉指輕輕一停。

“清公子,是你嗎?”

距離甚遠,男子似乎沒有聽見,繼續朝亭子踱步而來。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六章成雙成對

絕色女子緊張地凝視著亭外如水的身影,至到男子走入微弱的燈光邊緣,看到他藍色的衣衫,才鬆了口氣,安下心來。

是清公子,他如期赴約而來了。

於是絕色女子,再次將手在琴弦上撩撥了起來,但音樂的旋律卻比剛才輕快了許多。

片刻後,一曲彈罷,絕色女子含笑抬頭時,身軀一怔,眸光露出恐懼的驚訝。

“你是人是鬼?”絕色女子連忙起身,後退至亭角邊。

男子俊逸仙然的臉上,含蓄而笑:“歌月莫怕,我並未死,我隻是來此像你詢問一件事情。”

絕色女子歌月眸光移至石桌旁,看到男子的影子,才放下心,走過來激動地一拳打在男子左肩上。

“聶滄海!沒想到你還能回來!”絕色女子眼眸泛著薄淚。

“嗬嗬,老天爺有眼,所以好人終究活比較壽長!”聶滄海笑道。

歌月笑著笑著,忍不住眸光掠過聶滄海朝前方的黑暗走道裏看了一眼。

“也如此深,你還在此彈琴等人?”聶滄海詢問。

“是的,在等一個飽讀是誰的富家公子。”

“他姓清?”

“嗯。”

歌月臉紅如醉,羞澀點頭。

“一百年未見,你變了不少。”聶滄海笑道。

“還不都是因為姐姐,當初她要我來凡界感受情愛,所以我一入紅塵就無法自拔了。”

“嗬嗬,紅塵愛恨確實令人著迷。你現在尋著了清公子,一定會更加深陷其中,不想出來。”

“哎呀!我沒有聶大神你那麼癡情!”歌月一邊說,一邊邀請他入坐,然後繼續道:“我來此凡界一百年,輾轉了數個城市,而且談了七八場戀愛,仍覺找不到一個適合自己的男子。這次清公子今晚要是不來,我恐怕又將結束一場短暫的愛情,唉……真情難尋啊!”

聶滄海一聽,汗然,苦笑:“總有一個屬於你的男子,會陪你天長地久。”

“話是如此,但那個人又在哪裏呢?”歌月惆悵地望著天上的皎月:“當初在月宮不懂情愛,悠閑自在,但是寂寞。如今下了凡塵,不寂寞,但卻多了許多憂愁,真是世事兩難全,情心難摸索。真羨慕我姐姐,能遇著你這麼一個癡情的呆子!”

“你說話還是這般直言不諱。”

“那是,這叫真情流露,現在凡界的公子們,都很欣賞這種直白不弄虛作假的真性情。”

“那就好,我本來還有些擔心,你在凡界過的不好,看來你現在很受他們歡迎。”

“嘿嘿,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來此所為何事?”

“當然是為了你姐姐。”聶滄海羞射一笑,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年郎。

歌月見了甚是羨慕,雙手輕輕一錘,自責:“當初,我真是鬼迷心竅,反對你和姐姐兩廂情願,導致你們輾轉近兩千年不得好好相聚!如今她去了哪裏我真的不知道。但六十年前我曾去過一次天垠島,雪瀾說我姐姐化作天地間的一顆樹,你可以去找你徒兒問問。”

“我剛從天垠島那邊趕過來。”聶滄海眸光失落。

“那我就幫不上什麼忙了,因為我也有一百多年沒見她。”歌月無奈道。

這話,聶滄海有些不信。

他將眸光放置在她肘邊奇特的古琴上。

歌月立刻訕笑:“這把綠綺琴,是我問傅雪瀾要的,所以你不必懷疑什麼。關於我姐姐的事,我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聶滄海眸光仍舊露著一絲懷疑,因為綠綺琴存在的地方,隻有傅幽藍一個人知道。

歌月如此撒謊想必是受了傅幽藍之托。

也罷,既然歌月佯裝不知,那麼他強逼豪問。

於是,聶滄海揚唇微微一笑,拱手告辭!

因為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自己有一顆堅定的心,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也能找到遺失在天地間的摯愛。

歌月望著亭外涼如水的月色,眸色迷離地垮肩一歎,幽幽道:“姐姐,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像聶滄海般執迷不悟的男子?”

說罷,歌月纖纖玉指再一次攀上寂寞的琴弦,清清慢慢地撩撥著婉轉淒哀的怨曲,唱道:

“月光冷冷清,歸鳥聲聲鳴,妾心如蓮子,淒苦唯自知。相思若流水,夜盡不見停,冷瑟黃花後,但見月如鉤……”

怨音低低迷迷,飄飄蕩蕩,如清淡的鬼魅在午夜漆黑中輕輕起舞。

琴瑟反複彈撥了幾首。

一個沉穩沙啞的男子聲音,忽然響起。

“對不起,我來晚了。”

歌月纖指一停,曲止,緩緩抬起含淚的雙眼,望著眼前英俊瀟灑的高挑公子,顫齒微笑:“清公子,你終於來了!”

“嗯,晚上巧遇點急事,所以來遲了一些,惹得歌姑娘怨泣,甚是過意不去。”清公子溫柔地說著,伸出修長纖白的手幫她輕輕擦拭。

歌月立即握著清公子的手,貼在濕漉漉的臉上,嬌羞道:“清公子,我討厭等待,希望下一次,你再也不要遲到了。”

“好,你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讓你再等待一次。”

於是二人相視一笑,花前月下,輕歌曼舞,冰冷的氣氛瞬間升溫成幸福的粉紅色。

又過了數日。

聶滄海神情有些疲憊,他已經連續不眠不休地在凡界之地上尋找了好幾天。

來回的飛行使得他法力消耗很多,弄得體力透支頭暈目眩,於是不得已擇了一片雪白的雲朵,暫時仰臥休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聶滄海醒來時天色還和睡之前一模一樣。他整了整頭上的翡翠玉冠,拍了拍衣服上壓花的褶皺,然後鼓著幹勁,繼續朝蔚藍的天空飛去。

悠悠的,不知不覺間,飛至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上。

河中隨波逐流著一葉悠閑的扁舟,舟頭站立著一個黑衣錦袍的男子,舟尾坐立著一名淡紅衣裳薄如煙的女子,舟中央放置的則是一台煮茗沏茶的小竹桌。

看來這雙男女正在寄情山水,享受生活。

聶滄海無心打擾,但浩淼煙波上傳來一聲渾厚嘹亮的高呼:“聶滄海,何事如此匆忙,途徑也不下來給我打聲招呼?”

聶滄海一愣,沒想到竟然巧遇熟人。

雖然河上煙波朦朧,看不清舟頭男人威嚴大氣的臉龐,但聽著聲音,聶滄海已經猜到他是誰。於是折身下落,輕輕浮在舟邊的白色水波上,打招呼:“平康,桃季,你們別來無恙?”

“上聖我們一直很好。”桃季纖手握著竹筒勺,舀著舟邊清冽之水往幹渴的煮茶皿內傾倒著。

而站在船頭的平康側頭凝望著聶滄海,上下打量了一番,勾起細薄的紫唇:“聶滄海,看來過得並不是很好。”

聶滄海一愣,並不是因為對方的無理,而是因為對方神態變了。

“平康,不,既然你體內的記憶與法力已經解除封印,我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夜離天才是。”

“哈哈!”平康昂頭豪放一笑:“不!夜離天早就死了,我現在是平康!所以稱呼不需要改變。”

聶滄海又一愣,瞬間說不出話來。此刻,他的心情五味陳雜的同時,又帶有一絲感激。

舟央紅泥小火爐上的茶皿咕嚕冒著熱氣,一陣陣幽雅怡人的茶葉香隨著清風撲鼻而來。

“來來,茶好了,別總站著,快來品嚐品嚐,我新調的茶!”桃季拎著青釉牡丹花壺斟滿三杯熱騰騰的茶。

平康席船而坐,端起一杯香冽的茶遞給剛剛坐下身來的聶滄海。

“嚐一嚐我夫人的手藝!”

夫人?

聶滄海有些詫異,緩緩將目光轉至桃季身上,這才發現她微隆的小腹,已有四月左右的身孕。

桃季一手端著茶杯,一邊撫摸著隆起小腹,幸福洋溢地笑著:“我在家呆的實在是煩悶,所以央求相公帶我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相公竟然變化出一葉扁舟,帶著我們母子,隨波而下欣賞山河風光。”

“可喜可賀,沒想到桃季姑娘終於得償所願,與自己心愛的男子白頭偕老!”聶滄海除了祝福,已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平康清抿一口熱茶,將嘴一別:“聶滄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夫人一直都在暗戀我?”

“嗬嗬。”聶滄海噗嗤一笑:“打從我在魔界第一次見桃季姑娘時,就發現隻要有你在,她的目光永遠都凝聚在你身上。”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成全你,還可以提前滿足我夫人得到我。”平康大大方方的調侃著。

“當局者迷。那時你眼裏隻有小藍,我怎麼忍心去幹涉?”聶滄海苦笑。

“那你怎麼能忍心我夫人獨自忍受相思之苦?”

“因為我若說出來,也許你們今日就不是這種幸福美滿的結果了!”

“唉!你這麼老好人,可惜最終苦了你自己!”

“我算不上苦,至少小藍一直在我心裏。”

“嗬!嘴硬!隻有淒苦的人才會說某某一直在我心裏,其實不知道有多羨慕我和夫人這樣攜手泛舟,並賞山河!”

“……”聶滄海頓時無言。

桃季微笑著,伸著胳膊又給聶滄海斟了一杯茶,安慰道:“上聖,別聽我相公胡言,其實他嫉妒你才是。傅姑娘為了你化成一顆樹,直到最後都不選擇他,他心裏其實比你還痛苦!”

“娘子!你越來越放肆了!竟然嘲笑自己的相公!”平康寵溺地輕斥著。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七章回歸故裏

是的,聶滄海羨慕他們,縱然夫妻之間有些磕絆的小爭吵,那也是一種愛的表現,至少比他現在孤家寡人,獨對空窗要好太多。

聶滄海輕抿一口甘甜的茶後,起身揮手告別:“時候不早了,我該啟程了!”

“聶滄海,你這麼快就走,難道是害怕看見我們夫妻如此恩愛?”平康爽朗的訕笑。

聶滄海笑而不語,不得不說,他確實羨慕。

“相公,讓我們以茶代酒,送上聖一程!”桃季擰著茶壺,因身子骨笨重,搖搖晃晃。

平康見了連忙閃身過去攙扶,並溫柔厲聲叮囑:“你有身孕,就不要亂動,萬一跌入河裏,可怎麼辦?看來下次出來遊玩,要離河水遠一些!”

“咯咯,我又不是凡婦,身子骨哪有那麼脆弱!”桃季幸福地笑著。

聶滄海越發覺得自己應該盡早離開,於是態度謙和插言道:“不打擾二位雅興,我該走了,後會有期!”

說罷,他起身踏波朝空中飛去。

煙波浩渺間傳來平康的呼喚:“聶滄海幹嘛走那麼急,我們夫妻二人還未和你喝上最後一杯。而且我還有一樣東西給你!”

“東西就不用了,我現在居無定所,帶著東西不方便。”聶滄海在雲間婉拒。

“如果我說,這東西對你尋找小藍有幫助呢?”

聞言,聶滄海立馬折身下飛,回至小舟旁,站在水波上期待道:“何物?”

“給!”平康摸出懷中的綠色碩珠朝他扔去。

聶滄海隨即伸手接住,凝視著碩珠上麵隱約而奇特的光澤:“它有什麼用處?”

“它的用處我至今也沒弄明白,但是我聽說如果觸發它,裏麵藏著的妖女,可以幫人實現一個願望!而我如今妻兒皆有,它對我來說沒有仍何用處。所以相贈於你,說不定哪天它能給你很大幫助。”

“好的,謝謝你慷慨!”

“嗬嗬,別那麼客氣。我們現在不是情敵,至少可以做朋友!更何況有你這麼一個天界大神為朋友,我何樂而不為?”

“真可惜,我現在隻是一名遊蕩六界的散仙。”

“什麼?你剔除了神籍?真糊塗啊!”

“嗬嗬,你這話就錯了,沒有了神籍,我反而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的。”

以前身為神,迷茫而蒼涼地固守海天一方。現在卸下神籍,反而輕鬆自在,可往心之所想而尋。

平康替聶滄海可惜的同時,又對他充滿欽佩。

“還是你比較豁達看得開,若換做我定不忍舍這崇高無尚的神爵之位。”

以前身為夜離天時,他以為隻要自己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暗戀多年的女神就一定會青睞,熟料輾轉流離,轉世重生,放下了權貴與名利才發現,真愛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平康握著兩杯茶,遞給聶滄海一杯:“來,讓我夫妻二人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聶滄海接過,恭敬一飲,然後揮手告別,化成一抹雲彩朝遠方飄去。

坐在船尾的桃季一邊舀著河水一邊洗涮茶壺裏的廢棄茶葉,淡然道:“相公,你何苦為難聶滄海呢?”

“哈哈!我這不算是為難,至少我將那顆珠子給了他。他法力未減,遲早是要找到小藍的,我隻不過想要他多蹉跎一陣子,好讓他明白,真愛與天下一樣重要!丟失了哪一個,都不可以。娘子,你說是不是?”

平康狡黠的笑著。

桃季溫婉而無奈地點頭:“是,相公說什麼都是對的!”

“這才像話!快給為夫再沏一壺娘子茶!哈哈哈!”平康爽朗豪放的聲音像悠揚的旋律飄蕩在煙波浩渺間。

數日後,聶滄海一籌莫展地躺在雲上。

他忽然發現心急沒有用,隻有沉下心來慢慢體會,才會讓裹在心頭的迷霧,慢慢化開。

聶滄海將手中握著地淡藍色繡有小黃花的娟帕,輕輕蓋在自己臉上,深嗅著上麵熟悉的幽香,喃喃道:“小藍,你究竟在哪兒?”

念叨這句話的同時,他腦海浮現一百年前在西王母創造的冥想世界裏。

當時,傅幽藍淚流滿麵地拉著他的手,苦苦哀求著要他不要拋棄她的畫麵,至今記憶猶新,曆曆在目。

“對不起……”這三個他這些天已經說過無數次。

這一刻聶滄海才明白,愛情和天下一樣重要。

以前身為水官大帝,心中有許多不得以,從而忽略了真愛的溫暖。

現在他卸下神籍,誓死再也不在為了天下而放棄愛情。

因為他已經為天下耗費了兩千年的時間,現在他要拿自己此生一輩子甚至下下輩子去珍惜愛情。

想著想著,臉上的娟帕已經濕潤了一大半。

聶滄海思念至極,腦海靈光一閃,忽然坐起身軀將臉上的潮濕娟帕拿下來,放在旁邊的空中懸著讓風去將它烘幹。自己則摸出懷中碩大的妖珠,凝視了一番後,推掌施法看能不能將它觸發。

倒騰了半天,掌心一點動靜也沒有。

難道是我的思念不夠深?所以連妖珠都打動不了。聶滄海失落地將妖珠放回兜裏,起身朝凡界之盡的青海原林飛去。

哪兒有他們曾經一起生活的美好回憶。

說不定,傅幽藍就在哪兒化成一顆小樹,固守著他們的曾經。

聶滄海在碧綠如海浪波濤的青海原林上空,粗略地環繞了一圈後,最終降落在原林深處的小木屋旁。

這裏的田畝,已經看不見縱橫的影子,被瘋狂的藤草占據為蟲鳥的天堂,小木屋的牆壁上更是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闊葉,讓人沒有落腳的地方。

聶滄海站在旁邊的樹林邊,看著眼前這荒涼的一幕,心中緊緊地揪疼。於是他卷起袖子,紮起袍尾,彎下腰親手去拔毛刺旺盛的野草。

不用細描,就能想象的出,那些鋒利的野草在聶滄海白嫩的肌膚上劃拉出的道道血口。,是多麼慘不忍睹。

三天後,小木屋包括轉圈的田畝上的雜草被聶滄海清理的一幹二淨。他打算先在此居住下來,然後在青海原林裏的每一片樹林挨個兒尋找。

一天不吃不喝不歇息,可已經仔細盤查三百棵樹。如若每七天後休息一天,一個月下來就是兩千一百多棵樹,半年就是一萬三千多棵。

不消三年,青海原林的每一顆樹都將被聶滄海撫摸過。

就不信,找不到她!

帶著這股執著,聶滄海開始了每日檢查樹木的枯燥生活。

而大陸東南方一處偏僻卻山清水秀的小鄉村裏,最靠郊野的農家院落小木屋內,臥室搖籃裏躺著六個月大的嬰兒呼呼睡著,簡陋廳堂裏桃季一邊煮著茗茶,一邊對坐在桌前悠閑看書的平康,道:“相公,離上次見聶蒼海已經過去一年了,不知道他找到小藍沒有?”

“沒有!”平康眼眉都未抬,便直接道。

“不如你抽空去城裏問問歌姑娘,讓她將小藍所住的地址告訴你?”

“不去。”

“……”

桃季無言以對。

旁邊火爐紅光豔豔,沙陶壺裏清水白氣沸騰。待衝泡好了甘甜的茶水,桃季走至桌旁不禁勸道:“難道,你真忍心聶滄海就這麼一直尋下去?”

單相思的難受,她可是比任何都懂,所以才對聶滄海如此不忍。

平康將書往桌上一擺,蹙著眉頭,拉著桃季纖軟的手:“娘子,你已經為人母,好好照顧兒子,別總是胡思亂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聽著沒?”

“可是……這都已經一年了,我一想起聶滄海滿世界找樹,就深感同情,真不知道歌姑娘怎麼想的,明明知道小藍的地址,卻偏要你也跟著守口如瓶,難為聶滄海!”

“歌姑娘也是沒有辦法,誰叫她答應過小藍,不將她的地址告訴任何人!”

“難道你就不能幫聶滄海向歌姑娘求求情?”

“娘子,你操心太多了,緣分這種事,還是當事人雙方自己去蹉跎比較好。我們一家人就在此安心的過平淡日子吧,說不定哪一天凡間又天下大亂了呢?”

“說的也是。”桃季給自己斟了一杯熱茶,輕抿紅唇小啜了起來。

看來聶滄海,隻能自求多福。

時光晃晃,悠悠載載。

又是一年過。

歌月姑娘所居住的都城,枯枝挑著金光的葉子像燈籠一樣在冷風中搖曳,蕭瑟的秋風如奔馳的駿馬穿梭在一排排大街小巷,卷得滿地風沙像一層輕薄的黃色紗紡,把城市包裹成羞澀的女子。

今兒雖風大,但依然阻擋不住情人相約。

清公子一大早就特地派上等錦轎,接歌月前往城中名樓,聽名望不小的說書人拍案講述岐黃玄事。

那名樓之上,錦繡華服的賓客滿座,無不豎著耳朵,準備一字不漏地聆聽前台中央的滔滔不絕的黃袍說書人。

第七卷今生之結局第七十八章麥田團聚(大結局)

說書人翻開手紮傳記,淡掃了一眼上麵的字,輕拍桌麵,拿腔起調道:“上一回,我給大家提過天界修仙之神喜歡冥想打坐。今日我就給大家講一講有關神仙修煉冥想世界的故事。這邪門歪功,十分邪乎,上至三皇五帝,下至牛鬼蛇神,無比癡迷於修煉此功。聽聞此功練成可主宰六界芸芸眾生,但是能達到的高層境界的神隻有兩個,那就是天帝與西王母!但是,西王母卻比她丈夫的功力還要深厚,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六界大小適宜天帝每日操勞,修煉的時辰自然要比西王母少。所以閑來無事的西王母功力很快就遠超自己的夫君。”

“有一日,西王母修煉冥想世界走火入魔,在自己腦海中創造的巨大世界裏,發現多了六個人!她站在高空忘著下方朝她詭異而笑的六個人,心中納悶。誒?本座還沒有使用法力將外界現實中的人吸入冥想世界,怎麼自己就多了六個人?片刻後,她飛身下地,仔細一瞧,那六個人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摸一樣,隻是神情各有不同!然後她凝望著她們,發現她的表情分別呈怒憂患思悲恐驚。這……不就是自己的七情六欲嗎!它們怎麼跳出來的?”

“西王母納悶至極,想將它們收回去,它們卻一個個不聽話地跑向更遠。最後西王母自己也追累了,那六個人便趁她疲累之際全部鑽入她纖弱的身子裏,想單獨霸占她的身軀,無奈都是同根生,所以沒有哪一個能成功獨領占據。六個不同的欲望加上自身的善良,共同擁有一個身軀,但卻有七個思想,最後一個脖子生出七個腦袋,每一個腦袋都在想盡辦法地支配其他欲望。於是乎七頭怪母的恐怖傳說,就這麼在市井鄉鎮中以訛傳訛地傳開了。”

“有的傳言說七頭怪母被女媧娘娘降服,有的卻是說被九天玄女降服,更離譜的說法是小小一個管理蟠桃園的蟠桃仙將至高無上的七頭怪母降服……這些都不對。其實真正的降服她的人是一個熱愛天下心懷善良的水官大帝!一百多年前,他受女媧娘娘之命,前往昆侖山瑤池解救瑤池水牢裏關著的四十八名神仙,不料途中被西王母發現,將他們全部收納進自己創造的冥想世界裏,用天火地蟲輪番進行考驗!最後水官大帝舍己為人,願一人囚禁在此世界去換得其他神仙的自由。雖然七頭怪母同意了,但可憐了那名深愛水官大帝的女子。她還一直在外麵淒苦地等待著水官大帝的歸來。無奈造化弄人,那女子等的心灰意冷,因執念太深在人間化成了一棵樹。”

“而水官大帝用自己善良慈悲之心將七頭怪母感化成原來那個母儀天下的西王母後,離開冥想世界後,便再也找不到心愛的女子。如此,兩個相愛的人,同在一個世界,卻怎麼也見不著麵……”

說書人繼續繪聲繪色,激動地講著。

台下的聽客,亦都聚精會神,目光瞬也不瞬地聽著。

坐在最角落的紅衣絕色女子歌月,眼角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感歎:“真淒美……”

坐在一旁的貴氣清公子,心生不忍地掏出懷中娟帕遞給她:“歌姑娘如此心善,竟然對一個則名不見經傳的神話故事動之以情,流下惋惜的淚水。”

歌月拭著淚水,心中充滿無限懊悔。

這說書人將水官大帝說了如此偉大,她卻故意隱瞞姐姐的行蹤,頓覺自己成了千古罪人。她癡癡地忘著說書人,雖然耳朵還有繼續聽著其他神話故事,但心思已經飄遠。

過許久,歌月將心一沉,在心中暗暗道:姐姐,對不起。

她必須將她的行蹤告訴聶滄海,否則她將沒有一刻能安寧。

於是待聽書吃酒歸來,夕陽西下,歌月揮別清公子後,便立刻騰雲駕霧朝大陸西麵盡頭的青海原林飛去。

可是當她尋找到原林深處的小木屋時,那裏已經人去樓空,屋內空空蕩蕩。

歌月傷心地坐在廳堂的小木桌前,眼角垂淚,對著空氣癡癡幽怨自語:“聶滄海你不會放棄了吧?”

如果他真的放棄了,那她豈不是真要成千古罪人,最後說不定會被市井裏專門負責胡編亂造的說書人,編出一個妹妹棒打姐姐姐夫鴛鴦的故事那就遺臭萬年了!

“聶滄海,你怎麼不能堅持呢?”歌月欲哭無淚,癡癡一人坐在寂靜無人的小木屋內,兀自哀怨著。

過了很久,夕陽微微往下偏移,餘輝正好穿過窗台照射在臥室的床腳後陰暗處,裏麵藏著一個反光強烈的物體,將揮灑而來的夕陽凝聚成一條直線,反射至廳堂,正好打在歌月淚雨朦朧的臉上。

歌月用手擋了擋眼睛,轉頭朝強烈的光源望去,但因床腳遮擋的原因所以未看清反光之物是何。

於是她伸手對著床腳一招,裏麵的物體便自覺地朝她骨碌碌滾來,飛入她的掌心。

歌月疑惑地忘著手中碧光滲綠的碩大珍珠,奇怪道:“這是個什麼珠?感覺好奇怪……”

她水靈的雙瞳對著碩珠癡癡凝望著,仿佛從裏麵看到了什麼般,瞳孔漸漸變淡擴大,倒映出一副美麗的田園風光。

那金燦燦如一塊塊黃寶石鋪就的遼闊麥田裏,成熟的麥杆長的緊密而整齊。遠遠望去,淺棕色的田埂經緯交織,就好像巨大黃毯中央的淡淡彩紋。

大風輕輕一吹,金光的麥子劇烈晃動,如海浪般起伏時高時低,在一層層浪潮的深處,一頂簷如荷葉的草帽,若隱若現著。

草帽的下麵是一張因風吹日曬而暗黃發枯的臉,但臉上水靈如黑珍珠的眼睛,閃爍著星星般的光芒。雖然農婦彎著腰一隻手揪著麥草,一隻手揮揚著鐮刀,但是她的身材卻比普通農婦要顯得纖細美麗,弱不禁風,仿佛落難的大家閨秀為了生計,不得已才來此幫地主割脈收穀。

此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遠處的其他農婦已經放下鐮刀準備收工回家。

唯獨深處黑珍珠眼睛的農婦,還披著夕陽的餘輝,繼續賣力咬牙,使勁割著麥草。

“傅姑娘,你天天割這麼長時間,難道家裏很缺錢?”遠處一名年紀稍大,魚尾紋深刻的農婦呼喚著。

而黑珍珠眼睛的農婦太認真,太勤力,除了風聲,便什麼也聽不見。

過了一會兒,風稍小了一些。

起伏的麥浪也不再那麼猖狂,改成隨風輕晃曼舞。

遠處的夕陽越漸沉沒,天色也越漸暗淡,但仍有一絲頑強的旖旎之光,在灰藍的天空勾勒出蜿蜒的美麗。那些收工的農婦們已經紛紛離開麥田,隻剩下傅姑娘一人獨自還在埋頭苦幹。

她為什麼如此賣力?

因為她想抑製腦子中的胡思亂想!

割麥子不僅可以消耗體力,還能使大腦一片空白,所以不到漫天繁星,身軀疲累,她是不會回去的。本來,她以為自己做一棵樹後會忘記一切塵世煩惱,誰知剛開始還好,時間一長就越發寂寞,於是選擇回到凡界找以一些事做,來打發空虛寂寞的日子。

少頃後,風又變得強勁起來。

忽而,她頭頂的荷葉草帽被風刮走。為了省銀子,她無奈地放下手中鐮刀,準備穿越麥田追草帽。

但,她抬頭的瞬間,眼眶情不自禁露出晶瑩的淚水。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久違的熟悉身影——聶滄海。

於是她放棄草帽,跨過一棵棵削尖的麥芒,朝他快速跑去。

最後兩個身影眼含淚水,緊緊擁抱,重疊在一起,如蝴蝶般愉快地旋轉在夕陽最後一絲光芒下,久久不舍得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