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戒備森嚴,誰都不能隨意作惡,將玉戈放在距離自己不算太遠的地方,再派貞貞他們保護,穆蘭川覺得,這樣相對來說還算安全。
離開的時候玉戈也是不舍的,他反身回頭堵住玉戈急匆匆想要追過來的步伐,隻是輕悄地摸了摸玉戈的腦袋,修長的手指替她捋了捋耳邊垂下來的碎發,低低說,“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之後,一切都會好了。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隻剩一勾月光抹在半空上。
幾片黑影從房頂磚瓦之上速速掠過,穆蘭川領著一眾人潛行進入山莊。
之前便有人便打聽好了萬花山莊的布局,以及卯明飛在裏麵的住處,所以一路上還算通暢,不過就是幾把迷藥,幾副拳腳便能解決的小嘍囉。
又通過了一處院落,耳畔的絲竹琴聲再一次清晰了一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並不算大的人工引入池塘,池塘中心有一座小亭子。
天色太暗,分辨不清水麵水色,隻是波光粼粼映出亭間的火光。
亭子四周被紗布輕輕嫋嫋地圍著,隻看得見朦朦朧朧的光影,中間有人側臥著歇息。
按照冉家的消息,那是卯明飛沒錯了。
穆蘭川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像一開始計劃的那般,將卯明飛包圍起來,大手揮下的瞬間,他的心裏其實是有疑慮的,這件事好像進行得太過順利了一點。
然而已經來不及再多思慮了,隨從們已經攻了上去。
人群剛剛圍近亭子,周圍的水聲突然翻滾出更大的動靜。
“嘩啦啦”破水而出的聲響從四麵八方連成一片,然後是數十人突兀地從水塘中騰了出來,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寒意更重。
又是注定一場難以掙脫的廝殺。
並不出乎意料,卯明飛果然是有防備的。
這裏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誰曾想卯明飛竟然會將暗衛安排在水中待命。
穆蘭川將手中的不臧劍一橫,沒有絲毫神情的變化,毫不猶豫地衝殺了上去,那麼便各自為了各自的活命背水一戰。
狹窄冗長的通道,穆蘭川隻是將目光鎖定亭中朦朧紗布後的那個身影。
每一次落劍,就是拉近一點距離,隨著肌肉撕裂發出的“噗嗤”聲,溫熱的血在夜裏點染出巨大的血腥氣息。
穆蘭川踏著血紅的仇恨而來,更近了,更近了,那個身影就在眼前了。
足尖一點躍入半空,手臂一揚,“嗤”地一聲響,紗布被鋒利地割破,死氣沉沉地摔倒在地。
然而穆蘭川的眉心卻忍不住輕輕一縮,迎麵而來的,並不是卯明飛。
這張臉還泛著顯示虛弱的蠟黃,在他看見穆蘭川錯愕神情的一瞬,嘴角咧出大弧度的扭曲笑容,聲音沙啞而低沉,卻有著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的得意,“你也會落在我的手掌心。”
怎麼可能會是冉子澄?
穆蘭川錯愕一瞬迅速恢複鎮定,冉子澄的四肢中現在隻剩下一隻手臂尚且健全,能有什麼能力阻撓他?
手中的劍正要舞起來,穆蘭川下了決心要將他一擊斃命,足下倏地一空,整個身子便不受控製歪歪斜斜掉了下去。
失去重心的落空感,牽連出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最後一絲惴惴不安。
機關哢哢幾聲響動,一塊鐵板帶著巨大地回響聲,“鏗”地一下砸在了上方的洞口,這一方小洞便被嚴嚴實實蓋住了。
看來卯明飛是知道他們會有這麼一個打算,專門在這湖心亭設下陷阱引誘他們深入。
穆蘭川倏地被黑暗包裹,隻覺渾身從頭到腳一涼,墮進了一汪水中。
水裏踩不到底,還不斷有水從細小的管道中注入,水麵繼續在上升,寒意從四麵八方淹了過來,穆蘭川在水中嗆了兩口水,終於摸清了這陷阱裏的大致情況。
不過就是一方陷阱之下有許多的水,陷阱雖然不淺,但這裏也並不算寬敞,蹬著岩壁便可以攀爬出去。
一麵這般想著,穆蘭川腿腳已經往岩壁上一踢,打著旋脫出了水麵,手臂又向另一麵岩壁一撐,借力往更高的方向直奔而去。
運起真氣,手中的不臧劍向上用力擊出。
金屬交接發出刺耳的聲響,手中遇見的阻力猛地被衝開,亮光略顯刺眼地湧進陰暗潮濕的陷阱中。
穆蘭川攀住邊緣一用力,騰出來淩空翻了身,不臧劍向地上一立,便穩穩落回了地麵上。
可心中的猶疑已然像迷霧般捂不住地鑽了出來,卯明飛的這個陷阱是想困住他,還是說淹死他?
這好像都太小瞧他了罷。
“哦,看來我一直以來果然還是低估了你,”冉子澄仍舊坐在原地,看穆蘭川如此殺氣騰騰地翻出來,然而他自己的身體不可能有絲毫抵抗餘地,可他竟然並不曾有半分驚慌失措。
“我還以為你逃出來要耗費的時間會比現在更長呢,不過也不大礙,我就是想讓你嚐一嚐這樣的滋味,這種因為你我才嚐試過的滋味。”
穆蘭川麵無表情地抬起頭,隻是將手中的劍握得更緊,咬牙一言不發。
冉子澄絮絮叨叨,宛如自言自語一般,“也隻有你這種蠢貨才會相信我爹,口口聲聲說什麼武林正統,反過來連自己的兒子的深仇大恨也棄之不顧。”
冉子澄知道了自己父親的盤算,可他心中隻剩下向穆蘭川複仇的迫切,在這種程度上來說,他與卯明飛才是連同一氣的。
索性他就直接將此事暗地告知了卯明飛,兩人共同設下這麼一個局,那穆蘭川便是插翅難逃了。
穆蘭川的臉色一分一毫呈現出若隱若現的蒼白,冉子澄眼中的狡黠流露得更加逼仄,嘴角的弧度咧得愈發肆意。
“武林?江湖?其實與我有何幹係,卯明飛說得是對的,隻要毀掉一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