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強子揮了揮右手,“高考完了無非就兩種選擇,一是進入社會,一是晚個三四年進入社會,還不都一個樣兒?有什麼大不了?開心點!現實的美好,才是觸手可及的享受!”
那晚,同學們喝了好多酒,我從沒見萱說過那麼多話。
原來萱喜歡強子,而強子喜歡班長小琴,小琴卻喜歡我,最後鬧得大家都很不愉快。
為什麼明明都愛,到最後卻都要分開?
然後想起高一時露在一次數學課上問過我的問題:“嘿!給你出了一道推斷題,看你做不做得出來。假如A喜歡B,B喜歡C,那能不能推出A喜歡C呢?”
“能吧,因為我記得數學書上好像是有‘傳遞性’這麼一說。”當時我這樣回答露。
現在我卻真的糊塗了。
“強子,看看這本子上的一段話。”
“寫給誰的?”
“你先看了再說。”
我把藍色日記本遞給強子,接下強子視線裏就出現了如下的文字:
電話旁是一個灰色的巧克力盒,上麵印著:送給最愛的人。那是我買給自己的禮物,我希望可以用時而的甘甜掩飾我那無時不在的苦澀。我愛我自己,這點我從不質疑,但當我看到左手腕上那幾圈黑色的手鏈時,我想,原本的答案是不是有些過於簡單?我天真地以為放棄了離開就意味著可以回來,卻不曾想還是滿帶一身傷痛,看自己一直在悲傷的眼淚裏遊泳,上不了岸!
“還可以嘛!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情種!”強子笑,我亦笑:“又不是我寫的。”
“文字這東西確實是有些玩兒頭。”強子微微點點頭。
“那你可以報中文係呀!”我建議。
“沒想過,考上再說。”
……
成績不久便出了來。我沒上重點線,強子沒上本科線。
強子說我可以報個很好的二本,我問他有什麼打算,強子說出去打工賺錢。
強子家在農村,高一便和我一個班,當時才來時穿著一雙黃土膠鞋,一臉的雀斑,邋裏邋遢,遠遠看去就像個十足的小流氓,也正是因為這樣,強子後來成為了學校的霸王,沒人敢招惹他,漸漸的,強子就得了個“蘇乞兒”的外號,強子很不喜歡這個外號,後來終於有一天為此發了火,強子說,要是哪個狗日的再敢這樣叫我,我就真把他打成乞丐!然後強子的綽號就延長了一倍多,成了“武功蓋世的蘇乞兒”。
自從強子在學校火了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用強子的原話來講就是:“老子現在要啥有啥,誰敢說個不字,我就要他什麼都沒有!”
然後強子決定時尚一回。
“聽說你們城裏人都喜歡耍朋友,快給老子說說,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強子拉著我硬要我給他解釋,那時我在學校隻是一介平民,所以不得不依附於強子的勢力保護,然後我就開了口:“所謂的耍朋友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手牽手地走。”
“這個我曉得!”強子大叫,像是要澄清自己的孤陋寡聞,“就像我們那裏的兒歌唱的那樣:‘你一口,我一口,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問強子那“一口”是什麼東西,強子說是水井,原來在強子的村裏,能夠擁有一口自己的水井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就像我們城裏人擁有一套自己的別墅一樣。
後來強子便和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好上了。
兩人的關係持續了半年,後來那女生轉了校,據說是家裏的意思,但我們都知道那是強子的原因。強子說,感情就是感到一種情緒的存在,等有天你感覺不到那種情緒了,就隻有分手咯!
“當時還是太年輕!”強子吸了口煙,弄得我直咳嗽。
我瞟了強子一眼:“裝!”
“就說我不該動感情!”
“動都動了能有啥法?”
“知道我為什麼沒上線嗎?”強子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我搖頭,不解釋。
“就是因為我對學習不上心!所以最後學習才傷了我的心……”
那晚是我第一次看到強子的萎靡,打自強子高一在學校稱王稱霸以來,就一直保持著一顆雄心壯誌,強子說,比爾蓋茨算個鳥!然後聲稱他將來會讓比爾蓋茨給他蓋一個私人糞池。
“現在還蓋不蓋?”我問強子,強子笑道,“蓋個鳥!”
說完,強子將手上的煙蒂彈出老遠,紅色的煙頭在黑暗中急速劃過一條鮮豔的弧線,然後消失進無聲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