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傳說中的茶葉(1 / 3)

4月中旬的一天,天氣相當的涼爽,我張羅著讓夥計們把明前收來的茶一一清點好並打好包,整整齊齊的碼上麻杆開來的大型恒溫冷藏車。

“行啊,這才幾年就鳥槍換炮了?”我盯著一臉大汗從車上下來的石麻杆兒。

“那是,要不茶葉運到北京可不全壞了。”

“好歹哥你自己也給裝個空調啊,茶沒壞,別到時候你壞了。”我鄙夷的看了一眼麻杆兒。

“好說好說,賺錢要緊。”麻杆兒一拍胸脯。“正經的,有茶沒有,給兄弟來上一泡,這鬼天氣,熱的死人。”說著從車上把他那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淘換來的大瓷杯子拿了下來,遞到我麵前。

我這個氣,要說麻杆兒也算是有點文化的主兒,要我是真正的玩茶的主兒,但看他這裝茶的物件恐怕都要氣死,別說泡茶了。

說起來,茶還是有的,趁著明前收茶的功夫,我倒是也自己玩票似的弄了點野茶,從來也沒見過人,本來是預留著孝敬老娘的。但想想其實好茶還有的是,正好他來了,就弄點給他嚐嚐味道,萬一能夠賣出個好價錢也說不定。

“你等我會兒,我去給你泡茶。”我接過他手裏的大瓷缸子。

這次弄來的茶是後山山澗裏麵的陰茶綠葉尖兒,有個土名字叫“綠似鬼”,因為在極陰的地方生長,所以采下來的尖兒,濕氣重的嚇人,放在太陽地裏,整曬個三天也曬它不幹,就和厲鬼見了陽氣,其陰重的部分也不會瞬間消失一樣。

濕氣太重,所以不能直接喝,也沒辦法用火炙的辦法弄幹,隻有用細沙子包裹起來,放在早間的太陽下曬,過了12點就要轉到陰涼的地方。這樣周而複始,大概7天左右,才能把裏麵的水汽和陰濕基本排除,然後再上爐,小火焙製。雖然是野茶,但喝的就是這個功夫。泡出來的茶湯,翠綠映人,一邊往麻杆兒的大缸子裏倒,我一遍呲牙,真是可惜了我這好東西。

出到外麵,麻杆兒已經大大咧咧的歪在堂屋的大沙發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你弄什麼茶去了?要這麼大的功夫?”

“別搞得自己和大爺一樣”,我伸手打掉他伸在沙發上的腿,“趕緊喝,喝完了趕緊算賬。”

看到有茶,麻杆兒激靈一下坐了起來。嬉皮笑臉的接了過去。

“那是那是,哥們兒你還放心不下,一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童叟無欺。”說著低頭看了看茶湯,“我靠,老鄭,你這茶,看著不一般啊。什麼來路?”

“外麵采的,野路子,還能有什麼來路?”我在旁邊坐下來。“怎麼樣這趟,收著真家夥了麼?”

“你等等!我先嚐嚐這茶!”麻杆揮了揮手讓我禁言,端起大缸子,抿了一口。然後晃著腦袋品了半天。點了點頭。

“恩恩,真是極品的好茶。”

然後又搖了搖頭。

“唉!可惜啊,你小子不懂,給糟踐了。”

“怎麼說?”

“你這青葉子,是在山中深凹之地長的綠尖兒,有個名字叫“恨天青”,一般都長在百年老樹腐爛的枝幹裏麵,吸收老樹的精華長成,雖然香氣撲鼻,茶味濃醇,唯一的缺點就是陰氣太重,直接喝的話,不免寒氣入心肺。要想好喝,必須……”

我沒好氣的打斷了他的白話。“怎麼處理,我是知道的,用不上你來教我。”

“我知道你這茶是處理過的,不過兄弟,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這種恨天青,可不能用一般的水來衝泡,必須是山上太陽曬的到的水潭裏麵,正中午時分取來的水。這樣才能陰陽調和,再度降低它的寒氣,讓茶葉的醇香能夠徹底的發揮出來。”麻杆兒晃了晃手裏的杯子。“加上你是用瓷壺衝泡的,瓷壺古意有餘,但這調和之力,就不如用山土製的陶壺,正經用了陽泉水,再加上陶壺,你這茶還有九分的餘香才能發揮的出來。”

我懶得再聽他在那邊白話這些東西,直接問道:

“就這東西,沒那麼大的本事,要不要吧。”

麻杆兒聽出我語中不快,忙換了笑臉。

“要要,怎麼不要,這麼好的東西。”

於是雙方開始談好價錢,最後說定一萬一兩不二價,麻杆兒滿口的應承,從車上卸下一個大茶葉罐子,跟我進到裏屋拿茶。

本來恨天青這種茶葉的產量就少的驚人,加上自然條件限製,很少能找到成片的茶樹,我這次其實是走了大運,一次遇上了3棵,采的也自然多些,最後一稱下來,竟然有小半斤,麻杆兒身上沒帶那麼多現金,於是約好了他先把茶拿走,等到了北京再把錢給我轉過來。

看著外麵裝茶的也裝了個差不多。於是我問麻杆兒什麼時候回北京,他說還要在這邊呆上個一兩天,再收點茶葉,湊夠一車再回去。我的意思其實就是你趕緊弄完趕緊走,我還要回家吃飯,但麻杆兒這次突然變的墨跡起來,吞吞吐吐的有話想說,但看了我幾眼,又咽了回去。

“你怎麼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啥事兒啊?看你這樣子就是有話要說。”我推了一把麻杆兒。

他嗬嗬傻樂了起來:“還真是瞞不了你,實話說,我這次來還有點事情想求著你。”

“我一弄茶葉的,一沒錢二沒權,全家的營生就靠著每年弄點這春茶,有啥事兒是你這大老板用的上我的地方?”我把麻杆帶到外屋,在沙發上坐下。“不過這麼多年關係了,你都開口了,我能幫當然也就幫了。”

麻杆見我同意,興奮的搓了搓手,麵上泛起按捺不住的欣喜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你爹當年留下來的那幾片葉子,能不能讓兄弟我看看,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