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這麼件大事，很快就到了自家母親的壽辰。若水給國英和曉雨打包好換洗衣物，囑咐外甥女好好陪老太太，就拖家帶口地去了弟弟家。
裴若洪在郊區開了間配送站，租的廠房，整個一樓都是貨物，樓上才住人。弟妹沒有工作，就幫忙管管賬，接個電話，做做家務。若水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每年都會來個四五次，大部分都是來拜節和慶生，今年是老人家六十五大壽。
裴老太太比秦家老太太身體要好得多，不隻是年齡的問題，和過去的生活方式也有關係：裴奶奶是砍柴，喂豬，種田，挑磚什麼重活都幹過，家裏是老頭子做飯洗衣；而秦奶奶則是主要負責內務，做飯洗衣，掃屋拖地，其他髒活重活都是老頭幹的。兒子娶了媳婦之後，兩個老太太都閑了下來，裴奶奶喜歡四處串門，秦奶奶則是窩在家裏連個太陽都懶得曬。
前兩年，秦老太太身體突然變差，做飯很吃力，她又不愛吃學校食堂，若水中午沒空回家，就接了自家老媽過來幫忙做飯。可憐我們裴老太太，年輕時候有老公，老了有媳婦，這親自做飯還真是頭一遭。若水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讓母親從頭開始學做飯，也得虧老太太力氣足，顛個鍋也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口味有些重，而秦奶奶有高血壓，兩個老太太每天在廚房嘀嘀咕咕很久才能正式吃上一頓飯。
最後，還是弟弟裴若洪實在是看不下去，跟若水來了一次詳談，若水隻好讓國英請了鍾點工過來做飯，直到秦老太太病情有所好轉，才恢複了平時的節奏。但從此之後，若水始終對母親懷有歉疚，隻能盡全力對母親好一些，更好一些。
當然，這些細枝末節的情緒是不能讓人看出來的，若水隻能盡量地陪著母親打牌，多聊聊天，說說話，買一些滋補保健品，過年過節都封很厚的紅包。
這時候，曉雨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來了，是個外地的211高校，專業是不知所雲的機械自動化。裴老太太一高興，就打了個一千的紅包，若水嚇了一跳，她給的生日紅包也才一千五，連忙讓曉雨給外婆退回去，裴奶奶不高興了：
“我生日年年有，曉雨這可是一輩子就一回。”
沒得法子，誰讓老太太高興呢。
在弟弟家住了幾天，國英就催著要回家，若水最惱他這宅屬性：將自己家裏弄得到處是電線、數據線之類的不說，好好的數字電視不看，偏偏喜歡自己安天線，收到的盡是一些新疆，西藏，哈薩克斯坦之類的外語台。而曉雨更是急著回家打遊戲，若水望著他們，總是生出許許多多的無力感，不過總在娘家耗著也不是個事，隻好依著他們回了家。
回了家，家裏還是個原樣，外甥女出門各處串升學宴，每天秦老太太就自己熱菜吃，老人家胃口小，若水冰箱裏留的菜幾天都沒吃完。國英也不甚在意，繼續折騰他新買的數碼相機，曉雨也縮回了房裏，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若水出門買了菜，回家做了飯，擺在桌上，也懶得叫他們吃，再去收了陽台上幾天前的衣服，坐在沙發上一件件慢慢折好，眼淚不自覺地滴落下來，這日子真是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