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三個人在餐廳碰麵了。
受到事故影響,餐廳內的氣氛顯得有點冷清。多數人都一言不發地進餐,或者交頭接耳地低聲交談,見麵時總會相互打招呼的同事也沒了平日的熱絡,隻是在打照麵時禮節性地點頭示意。
在分餐處拿了食物,哈裏斯帶著鄧詩陽和塞姆勒避開人群,走到一張位於角落的桌子。
坐定後,塞姆勒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看著自己的晚餐。在他的餐盤上放著一份公司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和兩人涼素熱葷俱全的套餐相比顯得很樸素。
看了臉上帶著不安表情的德國佬一眼,鄧詩陽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把混合了橄欖油和香草醋的醬汁倒進裝著蔬菜沙拉的大碗裏麵,邊攪拌邊說:“既然事故已經發生了,現在與其浪費時間去追究責任的歸屬問題,還不如把精力放在善後工作上更為實際。”接著向哈裏斯使了個眼色。
“沒錯。”哈裏斯馬上附和:“戴利克先生是個有榮譽感和責任心的人,他絕對不會把過錯推給下屬承擔。”
這番露骨的恭維令鄧詩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對塞姆勒說:“我想知道你對這次訓練事故的看法。”接著頓了頓,補充道:“別把時間花在毫無意義的自我檢討上麵,我希望聽到一些更有建設性的意見。”
塞姆勒聽後抬起頭,望著鄧詩陽的臉,說:“事故已經發生了,那幫黑廝肯定會借機鬧事發動罷工。”
“這個我知道。”鄧詩陽點了點頭,說:“我的要求很簡單——在最短時間內讓他們繼續這件工作。至於訓練,我允許你修改部分抗壓訓練的內容,但下星期的實戰技能訓練一定要如期進行。”他頓了頓,然後問:“你接觸黑人士兵比較多,以前有沒有遇到過類似這樣的情況?”
“你指的是訓練事故還是罷工?”塞姆勒回答:“我在安哥拉和剛果訓練的士兵都不會做到這種程度。”他頓了頓,接著解釋道:“那時我隻教他們怎樣作戰,不會進行這麼危險的訓練。”
“罷工呢,你有沒有遇到過?”
“也沒有。”塞姆勒搖搖頭,“我隻負責訓練,其它事都是別人處理的。”
知道他沒多少有用的資料,鄧詩陽失望地說:“今晚我和德班開視頻會議你也來吧。”
在晚上的例會上,鄧詩陽先是把發生訓練事故的情況通報了在德班的眾人。關於事故發生的經過他隻是含糊地一筆帶過,也絕口不提追究責任的問題,讓一直坐在旁邊的塞姆勒安心下來。
“安啦,在這邊的工廠,黑廝們每年最少都要搞一次罷工。”杜普裏首先發言,他半是安慰地說:“他們經常會玩這手,首先找個借口不開工,接著鬧上一段時間,確定已經引起足夠注意後,就會派出代表要求和資方談判。”
“談什麼?”塞姆勒迫不及待地問。
“還能談什麼,當然是錢唄。”杜普裏似乎聽到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他有點詫異地反問:“你在南非呆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
“呃——”德國佬頓時無言以對,不自然地低下頭。
“我不知道安哥拉的黑廝會怎樣,但如果是在南非的話……”杜普裏咂了咂嘴,然後繼續道:“他們先會一唱一和地跟你扯一大堆諸如人權、安全、宗教自由之類的東西,等繞夠了圈子後,就會提出要求——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