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不打緊。我是瘋子。”他開口時已看不出喜怒,但深邃的眼已空洞如死灰,“幫我找到她,我會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必須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隻要我能做到。”
“條件是……”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字字咬得清晰,“離開這裏,永遠也不要回來!不可以和渝王家的任何人有牽扯。”
我冷然拂袖,“恕難從命。”
“你不願和我走?還是……”他表情寂寥,失落垂眸,“這裏,有你舍不下的?”
“我從來就沒有做選擇的資格,甚至連‘不舍’的資格都沒有。嗬嗬。”走或留,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我連自己的生死都決定不了。我是魅族人,一出生便已注定永世沒有自由。可笑的是,被禁錮一生的魅族人,卻偏偏長命百歲,連死都死不了。像他這種人類,不會懂的。
他將我的手緩緩握緊,良久,道了句,“我明白了。閉上眼。”
“啊?”我疑惑。
“我帶你出幻境。”
“可是我並沒有做到你提的要求。”
“我會再想一個。”
“……”我還以為他會就此作罷呢,“再想一個,虧你說得出口。果然是提要求不上稅的。”
“別亂動。”他將我往懷裏一按,一隻手纏著我的腰,“閉上眼,抱緊我。不然我出去了,你還卡在幻境裏。我可不會返回來救你。”
“不抱!”
“你想永遠困在這裏不成?!”他慍怒,又神色一暗,“還是你厭惡我這個瘋子?”
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我不要和不知姓名的人抱在一起。”若是直接問他名諱,他定然不肯說的。
“扶蘇即予。”
“鯽魚?”肯定是假名字,我笑了一下,“酥炸鯽魚您好,我的名字叫糖醋鯉魚。”
“……”他訝然一愣,側首微微勾起唇角。
“原來你會笑嘛!”
“我沒有笑。”他扳著臉,輕拍了一下我的背,“再多話我便把你扔下。”
“好好好,那鯉魚先生,以後我就叫你扶蘇好了。”我順從地閉上眼,腦袋埋在他的胸口,耳畔依稀是心跳聲。這個乖戾又無常的男人,連心跳都淡淡的,緩緩的。真不知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多久,心脈耗損成這樣,都不放棄為心愛的女子招魂。
“你很愛她嗎?”我不禁好奇。
扶蘇冰冷的下巴抵著我的發絲,聲音微弱,“我沒有資格。”
我真是不會說話,總戳人家的痛處,於是換了話題,“酥炸鯽魚,你怎的會在夏啟王的影闕院?”
“這不是你該問的!”他厲聲道,“我們到了。”
隻顧著說話,不覺間已出了環境。
“你平日就住在這裏?這屋子也是影闕苑裏的吧?”我環視四周,這是一間簡陋的木屋,陳設古舊,燭火黯淡。
扶蘇微閉雙目,倚臥在木榻上,隨意搭了條薄被。我就著燭火細細打量他,長眉斜飛,輪廓深邃,緊抿的薄唇毫無血色,看來衝破結界讓他耗損過大,已然虛弱至極了,連答話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