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可是第一次做媒呢！”不棄殷殷期盼地閃動明眸。
緘默良久，落日餘暉沉入雲霞深處，漸漸起了風，不棄隻著一件杏色的紗縷單衣，瑟瑟發抖，仍等著我作答。
我心中軟了下來，將她冰涼的小手裹在掌心，見她肉肉的手背關節處有幾個小窩，不禁摸了摸，“很冷了，再不回去，手背上這些可愛的小肉肉就要凍成冰疙瘩咯。”
“可愛嗎？”不棄瞅著自己的手，又指了指空桑昊，“父王的奶奶上也有小肉肉喔！”
“奶……奶奶？”這孩子還真會揭她老爹的短，空桑昊的臉已然黑了一半，再不走，怕是要將他的“身材”細細地盡處描繪了罷。
小不棄看出父親有意要走，立刻抱住我的腿，揚起臉時已滿麵淚痕，“娘親，隨我們回去好嗎？棄兒想同其他小孩一樣，有娘親喂飯飯，摟著睡覺覺。棄兒以後再也不會吃手指，別人打我，我再也不會還手了。棄兒會乖。”
“有人打你嗎？”我和空桑昊異口同聲地問。
“唔……”不棄剛要咬手指，立刻將手縮了回去背在身後，抽泣著，“他們……他們罵……罵我是沒……沒娘的野種，哇嗚嗚……”
話未說完她便哇地哭出聲。
“豈有此理！”空桑昊五指攥拳，“是誰欺負咱們不棄？父王要他們好看。”
“唔……要父王和娘親一起上！”不棄哭紅的眼睛瞅了瞅我，玩起手指嘟囔了後半句，“不然我就不說。”
這娃娃的眼淚簡直乃人間凶器，哭得我心一扯一扯的。
“那……好吧！隻要你說出名字，我和你父王便撒丫子衝過去，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哇喔，好耶好耶！”不棄破涕為笑，又道，“不過不要‘落花流水’。”
“嗯？”
“落花流水——花落翩翩水流潺潺，這也太好看了。我要他們難看。”
“那就打得他們屁滾尿流。”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哇，娘親好厲害。”不棄巴拊掌而笑，拽起我的衣袖，“那我們走吧，看他們滾屁屁去。”
“……”
空桑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哄著不棄道：“娘親在你九叔府上作客，暫且不能同我們回去。咱們明日再來看你娘親，好嗎？”
不棄的笑臉瞬間垮下去，依依不舍地被空桑昊牽著離開，一步三回頭，臨出門還衝我喊了句：“等我啊，明兒個我們還來。我有禮物送給娘親喔。”
天呐，還來？這難纏的小孩，簡直是要我老命呀。
明日的事，明日再說罷，還是先找些藥敷上，將傷口處理一下。
一連問了幾個人，俱是尚未開口人家就見瘟疫一般躲開了，他們對我有恐懼。
無奈，隻好去求助多格爾，起碼他不躲我。
㈤
日暮，霧氣初凝，薄日無光。
夏啟任白日裏去賽球，多格爾隨扈，他倆剛回府不久，我不想驚擾夏啟任橫惹禍端，因此穿過紫藤花門後步子便邁得愈加小心翼翼。
書房的門敞著，老遠便見幾頂獸形銅薰爐嫋嫋吐著白煙，忽而啪地一聲，我嚇得抖了一抖，閃身躲在門後。
就聽屋內傳來夏啟任怒氣不平的聲音。
“我就不信幹不過司幽允！七日之後再戰，一定要殺得他們屁滾尿流！”
原來方才那聲是他輸球氣不過在拍桌子。遠在司幽郡的司幽王也來汴城了嗎？隻為了和夏啟任比賽蹴鞠？
“也不知司幽王打哪裏尋來的壯漢，力道大，身手又好。衝撞之時我們撈不到半分便宜。如此下去，聖上壽辰時，我們比賽怕是要丟盡顏麵了。”多格爾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