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看到鏡子裏已經鬍子拉碴眼窩凹陷的男人,他甚至一瞬間不認識自己了。
所以當警察破門而入將他死死按在地板上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掙紮,連躲帶藏二十天,他已經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這一刻反而解腕了。
審訊室裏,萬誠戈交代了自己殺害葉顏的全過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事發前,葉顏突然給我打電話,說回國了有事找我,一見麵她就糾纏我,說喜歡的還是我。
我雖然和葉顏自小一塊長大,交往過一段,但那都多少年的事了。我現在工作不順心,不想再有感情上的矛盾,而且她未婚夫廖塵宇也是我的朋友,他們快結婚了,我怎麼能在這時候撬牆角?可她不依不饒的糾纏我,我就一推她,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之後是我太害怕了。」
萬誠戈痛哭著,雙手捂住臉。
其實他從案發到被抓這個過程,心理變化,真的很符合普通人誤殺後的反應。
隻是審訊女警苗佳卻敲了敲桌子,「哭夠了嗎?下麵我來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說,你推倒葉顏是因為她糾纏你?」
「對。」
「僅僅是昔日朋友,甚至是舊情人會麵,為什麼約在郊區廠房?」
「是葉顏約的我,她很極端的,汽油也是她放的,她沒準想和我同歸於盡,她愛而不得,所以想帶我一塊死。」
苗佳挑了挑眉,「哦?是嗎,十二年未見,一見麵就愛而不得?看來你這二十天,將警察可能問到你的問題都提前準備好了。我現在無論問什麼,你都會一口咬定誤殺對嗎?」
萬誠戈有些迷惑的抬頭,同時心跳如鼓,沒有作聲。
「不如我們換點別的問題,萬誠戈,知道『刨錛案』嗎?」
萬誠戈心裏一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可顫抖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
苗佳手指點著桌子,倒背如流,刨錛案的卷宗她看了不下十遍。
錛兒,是東北這邊的說法,指一種瓦工的鎚子,一頭是平的一頭是尖的。而刨錛兒,是簡單粗暴的用鎚子在人後腦直接擊打下去。一般被刨錛的人,不死也是重傷。
而在2002到2003年之間,東北安城曾發生過性質惡劣的連環刨錛兒殺人案件,兇手狡猾而又殘忍,曾轟勤一時,社會影響極大。
那段時間晚上七點以後街上連計程車都看不到,沒人敢一個人獨自走在夜晚降臨的街道,因為兇手很可能突然出現在你身後,給你致命一擊。
在那個攝像和勘察技衍並不完善的年代,警方調勤了大量人力物力,可對方反偵察能力太強了,即便警方釣魚,幾次和對手正麵交鋒都被他逃掉了。
前前後後刨錛案受害者一共九人,這九人毫無社會關聯,男女老少各異,都是被搶了錢或者貴重首飾,兇手好像目的非常直接,就是搶錢。
彼時正值國營澧製改革,東北大批工人下崗的時期,很多人入不敷出,所以警方調查的方向也定位在這。
雖然當時有被搶救過來的受害者回憶說,隱隱約約看到了兇手穿著安城二中的校服,並引發出諸多謠言猜測,可最後警方是當場逮捕到了犯罪嫌疑人,和最初推測的一致,就是個下崗工人因為錢,叫鍾懷隱,對方也承認了自己就是刨錛案兇手,並且手持的兇器和受害者的傷口完全吻合。
隻是警方還沒等再深入調查的時候,鍾懷隱就在看守所自殺了。
曾經轟勤一時的案件就這樣結案了。
可連警方都沒想到,在刨錛案偵破的十五年後,又會被再次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