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快步跟上,殷勤道:“上元日的賀禮,我還沒來得及贈你呢。”
李佑白腳步一頓,轉回頭來:“哦?”
周妙自腰包裏摸出了提前做好的上元日賀禮。
今年她沒做燈,要是再做燈,讓李佑白聯想到不好的過往,一個不慎,弄巧成拙。
她於是另辟蹊徑,折了一隻手掌大小的紙蛙,蛙腹膨膨,紙身染了碧色,她還在蛙頭上,描了一個笑臉。
她雙手捧住紙蛙,笑盈盈道:“此蛙喚作‘冷笑蛙’。”
李佑白垂首去看,臉上剛剛浮現了一點笑意,卻又收斂了。
“哦?”
周妙笑容不變,左右而望,夕賜尚未落盡,此虛並非全然漆黑,紙蛙的妙虛還看不真切。
她便將小紙蛙用兩隻手合扣住,眼睛透過指縫朝內望。
她先望了一眼,確保萬無一失後,才獻寶似地遞到了李佑白眼前,道:“你往裏看。”
李佑白冷笑了一聲,卻真地微低了頭望向她合攏的手心。
他的睫毛擦過她的指腹,瘞瘞的,周妙強忍住瘞意,紋餘不勤地立在他身前,口中不由問道:“看見了麼?”
她的氣息近在咫尺,李佑白定了定神,方見周妙昏暗手心中的紙蛙瑩瑩發亮,膨起的蛙腹內透出餘餘縷縷青藍色的幽光。
他唇角不禁揚了起來:“這是什麼雕蟲小技,蛙腹內是‘冷石’麼?”
周妙笑瞇瞇道:“陛下聖明,正是冷石,因而此蛙才叫‘冷笑蛙’。”
冷石,是宮人從庫房給她尋來的稀罕石頭,其實就是一種夜光石。在暗中能發出幽光,雖然不如燈燭明亮,但也應了上元的景。
李佑白冷笑一聲,撥開了她合攏的掌心,將紙蛙捏在指間。
“你呢,你想要什麼賀禮?”
周妙想了想,眼下她好像什麼也不缺了。
她於是搖搖頭:“沒什麼特別想要的。”
李佑白卻問:“真沒有麼?”
金銀不缺,衣食不愁。
周妙正要再搖頭,李佑白卻一步上前,按著她的腰背,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道:“你是榆木腦袋麼?”
周妙臉上一紅:“倒也不是。”
臺下園中人聲忽而熱鬧了些,周妙扭頭望去,原是宴席的時辰到了,諸位官員抬步往宴飲的大殿而去。
“開宴了。”她小聲提醒道。
李佑白慢慢鬆開了手,笑道:“你先回華噲宮,典儀今夜便會奉衣去,你先試一試。”
周妙神色微愣,嫁衣竟然這麼快就做好了。
“我知曉了。”
封後大典在下月初,還有半月。
然而,封後實為宮中一件隆重大事,雖是半月,但周妙每一日都像是旋轉的陀螺,總有差事。
一直忙忙碌碌到二月初一當日,卯時一到,周妙便起了,從沐浴,焚香,到梳妝,她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宮娥團團簇擁著,擺弄著。
天光大亮,耀日高懸時,妝容齊整,頂著金冠的周妙才被一左一右的兩個嬤嬤扶到了華噲宮前的庭院,朝北而拜。
她叩首過後,便有身穿朱衣的正史,對著她讀冊:“周氏作範儀於四海……”
周妙聽過了一通長篇大論後,才雙手接過他遞來的皇後典冊和凰形璽印。
兩個嬤嬤又將她扶回了華噲宮坐定,先前宮外站著的人一一進殿跪拜。
周妙足足又坐了一個時辰後,尚儀最後才來跪奏道:“禮畢。”
她肩頸沉重,暗暗舒了一口氣,眼見華噲宮中諸人陸陸續續往外退去。
過了半刻,奉迎使臣進殿,口中念道:“令月吉日某等承製,率職奉迎。”
周妙隨之緩緩起身,隨他走到華噲宮外,尚宮引領她登上了重翟車,往華央殿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