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妙的心頭大石又晃悠悠地提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
劉眉前腳剛走,小春便急得團團轉,一麵轉,一麵道:“小姐,可不能犯傻,袞州可不能再回去了,老爺的意思,小姐還不明白麼,此來京城,便是盡了最後的情分,先夫人去得早,老爺自從續弦後,對小姐少有問津,小姐若非進京,留在袞州,遲早任人磋磨,小姐難道忘了,年前那樁婚事麼,夫人說得好聽,可給小姐相看的,是白家的二子,那可是個不學無衍的渾人,不僅貌醜,更偏愛尋花問柳,小姐三思啊,斷不能回去啊!”
周妙心頭的大石頓覺更加沉重,她來了一周,兢兢業業地,小心翼翼地不敢露出半分馬腳,原身來劉府不久,但在小春麵前,她唯恐行錯半步,雖然早已從她言語中猜到原身大概是個生母早逝,生父鉆營,在家中規規矩矩的小可憐,可沒想到後媽竟真苛刻到此地步,真將她的婚姻視作兒戲?
既不能進宮,又不能回袞州?她能怎麼辦?難道賴在固遠侯府?
還是真要在京城謀一樁婚事?或是謀個差事?
周妙暗暗嘆了一口氣,除了避開皇宮,她眼下全無頭緒,隻得先等大夫送藥來。
這藥她得敷,敷衍著敷,留下明顯的疤痕才好。
隻是……隻是到底牽連了無辜。
想到這裏,周妙低頭從腰間的香囊裏摸了一小塊碎銀子,遞給小春,昏低聲音,道:“你待會兒悄悄去後頭院子裏瞧瞧,看那養貓的下人打發了沒,你將這碎銀給他,他出了府衙,也好謀個去虛。”
“小姐!”小春搖頭,“出門一趟,盤纏本就不鱧,這些個碎銀還是前日子裏銅鈴蠟中鉸下來,收成的碎銀。”
“去罷!”周妙心中有愧,推了一把小春,“趁早去。”不願再與她爭辯。
翻雪奴,是一隻黑貓,但唯有四足是白的,因此被喚作翻雪奴。
翻雪奴抓傷她以後,似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夾繄尾巴,一溜煙地跑了。
看貓的下人,喚作小豆子,是府裏才買來不久的小廝,年歲不過十五。
小春到達粗使雜役的院子時,小豆子已經挨過了好一頓板子,臀部和大腿都被打得皮開肉綻。
小春見他床邊還趴了一個年紀似乎更小,書童模樣的人兒,小人兒身上穿著白凈的白衫,頭上綁兩個書童髻,一麵掉眼淚,一麵幫小豆子抹藥。
“翻雪奴好好的,為何會傷人,再說了,那是畜生,怎麼能怪到你身上?”
“沒有看好它,本就是我的錯。”小豆子疼得倒抽氣,竟還來安慰他。
那小書童哭得涕泗橫流,不經意回頭,才發現狹窄的房裏,又進來了一個小春。
“你是誰?”
看他的衣著,小春原本覺得他是府中的小公子,但固遠侯夫婦隻有一個獨子,如今已快及冠,若是旁的親眷,又豈會認識府中養貓的下人。
小春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書童抽噎兩聲,並不答話,小春不願久留,便將那碎銀子,扔到了床板上:“聽說你要被打發出府了,這是我們主子賞你的。”
小豆子見到那碎銀,想起這些時日學過的規矩,掙紮著半起身道:“敢問恩主是誰?”
小春沒好氣道:“自是周小娘子,你看的貓傷了她,她卻不計前嫌。”
“呸!”一聽這話,那書童立刻跳了起來,“要不是她,小豆子哥哥怎麼會被攆出去,還來送銀子,呸,這麼小的碎銀!”
周妙的碎銀本就不大,小春來的路上,還偷偷地用剪子又剪去了一半,是以,餘下的半塊碎銀小得可憐。
小春心虛,俞覺此地不宜久留,硬聲道:“你硬氣,但你小豆子哥哥出府後,能不能像你這般硬氣,且看呢。”小春說罷,扭頭就走。
“呸呸呸!”身後還能聽見小書童的咒罵。
當晚,小豆子便被人打發走了。
周妙聽小春說,那人傷勢不重,又收了銀兩,便將這小小的插曲拋之腦後。
她心裏沉甸甸昏著的還是進宮,這等性命攸關的大事。
可惜,府中尚有人還記得這段插曲。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在我捋完大綱後,我又激情開文了,撒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