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情知陳登定然會跟自己唱反調,當下不動聲色問道:“不知元龍有何高見?”
陳登笑道:“高見或許談不上,隻不過登對於此下時局之判斷,比子仲更深刻而已。主公,管亥大軍進犯青州,劉虞斷然難敵,此言不差也。然而,青州位處冀州、兗州與徐州三麵圍合之下,是以劉虞對外求救,斷然不會隻來咱們徐州一處,燕王劉備以及兗州曹操處,青州使者必然也早已到達。主公試想,眼下天下諸侯割據,誰個不想趁機侵占土地,如此良機以劉備與曹操之雄才大略,怎會放過,是以劉備與曹操定會出兵。是以,如果徐州也出兵,那麼在三路大軍夾擊之下,縱然管亥萬能,也難逃敗亡之局。青州之危旦解,主公馬上就會麵臨劉備與曹操兩大敵人,如此主公將三麵樹敵,北有劉備,西有曹操,南有公孫瓚也,不久前幽州三麵受敵之危將會在徐州重現也,還望主公能夠三思。”
陳登的話音剛落,糜竺也是一陣輕笑,繼續反駁道:“元龍如何料定劉備與曹操定會出兵?以竺來看,恰恰相反,劉備與才曹操決然不會出兵。”
陶謙問道:“子仲何以如此肯定?”
糜竺笑道:“主公,曹操新得兗州,人心未附,且兗州新逢大旱,田間顆粒無收,曹操正在四處或買或借糧草,哪裏還會出兵青州。再說劉備,幽州之戰剛剛結束,劉備也在休養生息,其出兵青州也未嚐沒有可能,然而竺卻以為,隻要徐州出兵,劉備便不會出兵。青州牧是劉虞,與劉備同宗,為漢室子孫,其出兵冀州相助韓馥,得了冀北之地,雖說是韓馥請其出兵,但仍有貪心之嫌,若是劉備再出兵青州,則不免被天下人看輕也。劉備素來尊崇仁義,愛惜名聲,決然不會因為一州之地,而壞其名也。當然,若然兗州與徐州都不出兵,則劉備出兵便無有此嫌。”
陳登嗤之以鼻道:“尊崇仁義?嘿,以登來看,隻怕未必。眼下皇帝被董卓惡賊挾持在手,若然劉備真是尊崇仁義,為何不兵長安,就皇帝與百官於水火呢?若是劉備尊崇仁義,在冀州大戰之後,就該拒絕韓馥之請,引兵北還,卻為何將冀北、冀東數郡收下,此足以見其狼子野心也。青州牧劉虞暗弱,青州又是十二之地,加之民風彪悍,但凡取天下者都欲得之也,劉備若不出兵,青州日後必然落入他人之手,此劉備必不願也。再者,劉備與袁紹冀州之戰,東西分冀,其中頗有意味,劉備故意將冀西與冀南留給袁紹,自己卻得冀東與冀北之地,便是為了打通幽州與青州之通道,以為日後東進青州。若然劉備貿然出兵,則會折其羽翼,毀其名聲,然而此次卻為北海相孔融主動求救,劉備出兵青州冠冕堂皇,如何會坐視不理呢?”
糜芳一直沒說話,此刻聞言,哈哈大笑道:“元龍不懂兵法也,眼下管亥大軍兵鋒雖盛,畢竟青州民風彪悍,加之青州牧劉虞平素愛民如子,體恤士兵,北海相孔融也素有賢明,因此管亥取青州不易也。以兵法而論,劉備決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而會在青州軍與黃巾軍兩敗俱傷之際,坐享漁翁之利也。”
陳登微微一笑道:“子方之言差也,北海求救,便為特急,若是劉備此刻不兵,而待青州軍與黃巾軍兩敗俱傷之際出兵,此舉與狼何異也。劉備若然真的愛惜羽毛,珍惜名聲,決然不會如此也。因此,以登之意,主公不妨裝作調兵遣將之態,暗中觀察劉備與公孫瓚之舉動,若是劉備出兵,則主公便不須出兵,若是劉備不出兵,公孫瓚有異動,主公也不能出兵,唯有劉備不出兵,公孫瓚並無異動,主公再出兵不遲也。”
糜竺急忙道:“非也,以竺來看,隻要主公坐鎮彭城,公孫瓚決然不敢引兵北犯。公孫瓚既有野心,當知得民心者得天下,主公在徐州多年,愛民如子,如果公孫瓚一旦大軍北進,徐州軍民自當舍命抗擊,若是主公遣人前往廣陵、下邳大肆渲染此事,則二郡民眾定會心向主公。隻要廣陵與下邳大亂,公孫瓚如何還敢引軍北向呢,此一點不足為慮也。再者,眼下青州之勢甚危,若是主公觀望數日,再行出兵,於外人看來,豈非有坐收漁翁之利之嫌乎?是以,主公須應當機立斷,馬上派兵北上,抗擊管亥大軍,此天下皆知主公之賢,徐州自此無憂也。”
陶商也跟著勸道:“父親,糜別駕所言甚是,當年父親參與討伐董卓,已是天下聞名,此次若能再北援青州,擊退管亥大軍,不但會使得父親名望更甚,朝廷定然也會對父親多有嘉獎,青史留名不在話下。父親不可猶豫,決定才是,畢竟青州之勢甚危,刻不容緩也。”
陳登見陶謙似已心動,便欲再繼續阻攔,卻見陶謙一揮手,遂將到口之言咽下,卻聽陶謙道:“眾不必言,吾意已決,兵青州,迎擊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