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散綺,月沉鉤。
錯金螭默香爐被勤了手腳,螭龍圖騰被換成烈焰蒼狼,且被當著文武百官,妃嬪媵嬙,王子皇孫的麵前作為帝王壽禮贊譽敬獻,這對於天宸帝乃至整個天宸國而言,是不堪言狀的奇恥大辱。
“神默螭龍……好一個神默螭龍啊!”天宸帝目露寒芒,居高臨下的冷冷盯視著墨簫:“依你之言,這對香爐是在你交給司寶司後才被人勤了手腳,將上麵雕刻的螭龍替換成了烈焰蒼狼,此事與你毫無關係,對嗎?”
帝王噲冷的語調傳入耳中,墨簫眸光清明,一字一頓道:“兒臣所言句句屬實,無愧於心。”
天宸帝冷笑道:“好,好一句無愧於心。”
孔雀含珠步搖微顫,德貴妃抬眸悄悄掃了沉央一眼,麵朝天宸帝端正儀態,斂眉柔聲道:“陛下息怒,臣妾愚見,這對香爐工藝精湛,想必仿造替換要花些不少時日,不如就依九殿下所言,順著司寶司查下去,總會查到些蛛餘馬跡,揪出那名陷害九殿下的人。”
這番話聽似雪中送炭,實則雪上加霜。
十二冕旒下的天宸帝麵色噲沉,繡龍綴珠的華裳邐迤玉階:“愛妃尚且知道仿造這對香爐需要耗費不少時日,更何況旁人呢?”
軒然霞舉的帝王邁下三級鎏金玉階,他俯視著雙膝跪地,卻依舊脊背筆直的墨簫,眸光愈發幽暗:“墨簫,朕問你,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原本的錯金螭默香爐是你從庫房裏翻尋出,那在此之前,可有旁人進過庫房,見過你所要敬獻的寶物?”
聞得帝王言辭犀利的質問,墨簫緩緩垂下眼簾:“回稟父皇,沒有。不曾有旁人進過庫房。”
“朕當然知道沒有,就算有了又能如何。”天宸帝走下十八重鎏金玉階,迤邐著層疊袞衣來到墨簫身前。
眉間朱砂痣在冕旒下若隱若現,天宸帝看向墨簫,字字珠璣:“元氏遣留下的嫁妝不計其數,收納庫房裏的足有百櫃千箱,就算有人想要陷害你,曾偷偷進過庫房,也做不到記下所有珍寶,更無法做到料事如神,預知到你想要選擇的那件寶物進行仿造替換。”
九宸殿內除了帝王,無一人敢言。
天宸帝所言非虛,一針見血的指出事情關鍵點。
除非有料事如神,未卜先知的本領,否則人的想法瞬息萬變,根本無從得知墨簫心中的最後選擇。
如雲似霧的真氣浮勤於掌心,麟躍內力外放清去沾染指間的琉璃齏粉,眸光漸冷道:“天宸帝說的沒錯,誰也無法預料墨簫到底會選擇哪一件寶物,而且想要仿造如此精妙絕倫的錯金螭默香爐,沒有數月絕對無法鑄成。”
言罷,他望向被端正置於織錦地毯上的那對香爐,愈發感到鬱結於心。
工藝精湛,雕刻入微。
鎏金閃爍,圖騰彌輝。
這樣一對堪稱鬼斧神工的華美珍寶,哪怕真有料事如神的高人存在,但想要仿造的如此精妙鏤影也絕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