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殿,紫閣階,雙闕連甍垂凰翼。
天宸帝透過冠冕十二玉旒將九宸殿內眾人行止盡收眼底,除去神情擔憂,言辭懇切的文丞相等朝閣元老,其餘的文武百官神態各異。
袖手旁觀的大有人在,但是這些朝臣望向墨簫的眼神難掩憂慮,隻是礙於官階地位不足以開口向帝王諫言,這才俯首跪地不言不語。反觀之依附陳右相的朝臣黨羽卻是過於冷漠平靜,仿佛早有所料般皆是垂首屏息,作壁上觀。
此時此刻,殿內朝臣涇渭分明。
白壁有之,青蠅亦有之。
天宸帝深深看了一眼陳右相及其黨羽,心下反復思量間語調輕緩的詢問文丞相:“朕聽愛卿所言,是有意成為教導小九的太師?”
紆金曳紫的官袍層垂疊落,文丞相跪直上身,雙手交疊平舉胸前:“回稟陛下,老臣並非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做此決定前老臣曾再三思慮多日。九殿下年紀尚幼,身邊斷然離不開太師教導,否則若是任由九殿下這般稚子心性的成長下去,臣唯恐殿下會被有心人利用陷害,更會有損陛下威儀乃至天家風範。”
文丞相的措辭十分精微巧妙。
先是提及墨簫年紀尚幼,還未束發:再提及遷移冷宮,缺乏關懷,三言兩語間便將墨簫頂撞天宸帝的大不敬之罪簡化成‘性子別扭’和‘小孩子心性’,尤其那一句‘稚子心性’等同於在天宸帝麵前肯定他對墨簫的看法。
語末更是不離天子尊儀和皇室威嚴。
求情的同時間接鞏固了墨簫岌岌可危的嫡皇子身份。
墨簫側首看向與自己並肩跪地的文丞相,清冷眸光瞬間融化。
他明白文丞相此行此舉皆是為了自己著想,如今陳右相一黨勢焰熏天,他孤身一人在宮中生存實屬不易,若是有文丞相作為帝王欽點的太師教導他每日學習,憑借文丞相在朝中的深厚底蘊,墨簫無異於多了一重身份地位的保障。
“稚子心性……文丞相還真說得出口。”想起澧內被墨簫種下的噬魂子母蠱,麟躍心情十分復雜。
“其實文相說的倒也沒錯,在先元後一事上,九殿下確實稚子心性。”金戈若有所思的看向墨簫,目光久久停留在繡滿羽緞長袍的秣陵秋光上。
不知為何,他總覺的這種細若凝脂,膩如綿玉的刺繡針法似是曾經在哪裏見過。
“父皇,先元後真的是………”真的是謀害皇嗣,勾結朝臣的禍國罪後嗎?
麟躍並未派人打聽天宸國皇室秘聞,隻是偶爾窺聽到朝臣妃嬪等暗地議論此事,可具澧發生了什麼卻不得而知,許多線索都被抹除的一幹二凈,沒有留下任何蛛餘馬跡,令整件事情都變得撲朔迷離。
錦繡宮燈柔柔生輝,金戈垂眸看向倒影酒液裏的宮殿穹頂,昏低聲線緩緩答道:“早在金瑰國時朕便已經探聽清楚天宸國皇室內部的情況,廢後元氏蒙冤一案與陳右相一族逃不了幹係,但是能偽造出那般無隙可乘的證據,看來站在陳右相背後的人不簡單啊。”
麟躍輕點下顎,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