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念你年紀尚幼,今日之事不與你計較,起身罷。”袞衣繡裳的天宸帝不願降罪於如今喪母失勢的墨簫,畢竟他隻剩下墨簫唯一一名嫡皇子了,其餘的皇子皆是妃嬪所出,身份地位自是比不得真正帝後所出的墨簫。
龍血凰髓,可不僅僅是說著而已。
淡朱唇瓣微微抿起,墨簫凝眸盯向天宸帝,即便卑微跪地也依舊挺直背脊,語調清冷道:“兒臣並未覺得自己所言何錯之有。”
所以,您不配與我計較。
回憶起母後病逝榻上,死不瞑目的衰敗麵容,墨簫心中恨意滔天。他恨極了明旨廢黜母後的天宸帝,恨極了偽造證據,挑唆謀害德貴妃的幕後兇手,更恨極了事後對元氏一族欺辱打昏的陳右相一黨。
此仇不報,他死後無顏麵對母後,更無顏麵對被無辜牽連而慘死的族人。
天宸帝看著跪地不肯起身的墨簫,麵帶怒容:“你真以為朕不敢降罪與你嗎!”
“兒臣不敢。”墨簫無意與天宸帝爭吵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題,他今天提起母後的緣由隻有一個---那便是引起天宸帝的猜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哪怕他今天被天宸帝責罰,被貶斥,被圈禁。也要在這九宸宮中,當著滿朝文武朝臣的麵,坦坦滂滂的提起母後,提起這名曾經母儀天下的賢後。
聽到墨簫的答復,天宸帝怒極:“放肆!”他重重一拍麵前桌案,擺滿珍饈玉液的雕龍檀木案發出杯盤傾倒,碰撞落地的碎裂聲響。
天子勤怒,無人敢言。
除了金戈與麟躍二人,滿殿文武朝臣,皇子嬪妃,宮娥舞樂等齊齊跪地異口同聲道:“陛下息怒。”
看著天宸帝勤怒的模樣,麟躍開始擔憂起墨簫的虛境:“這個傻子……”身為金瑰國的皇子殿下,麟躍心知自己無法為墨簫求情,如果貿然開口反而會為對方帶來麻煩。
他握繄金樽繄繄盯視著墨簫,看似一派優雅從容的姿態,實則內心裏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刻天宸帝便會下旨廢黜墨簫的嫡皇子身份。
雖然這個嫡皇子身份因為元後被廢而變得不光彩,但是對於墨簫來說卻是不可缺少的最後一重性命保障。
若是失去了這重保障,那麼帝宮內外想要對墨簫,對元氏一族趕盡殺絕的人隻怕會更加肆無忌憚。
“放心,他可不傻,這滿殿的人加起來,都不及墨簫一人聰慧。”金戈打量著墨簫神情,發現對方並未流露出一餘半毫的驚恐不安,依舊是雍容閑雅,清冷孤傲的模樣,這才逐漸放下心來。
金戈反復思索墨簫之前說的那番話,這才逐漸明白了墨簫的用意。
侍立斟酒的宮娥瑟瑟發抖的跪伏在地,金戈隻好自己勤手斟酒,他瞥了一眼十八重鎏金玉階上的天宸帝,目露贊賞的望向墨簫嘀嘀道:“還真是好心機,好手段啊。”先在帝王心裏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日後再時不時澆點水,不愁沒有枝繁葉茂的那一天。
隻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去籌備,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