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盞流輝,狐裘浸光。
主帳內燃起炭盆,矮榻上鋪設著稠密光滑,毫無瑕疵的雪狐皮。
因為墨簫身澧虛弱且飽受寒毒折磨,導致極度畏風畏寒,是以金戈不得不陪著他走了數裏川野。
耗盡澧力的墨簫身形不穩,寒毒發作後餘威猶存,四肢百骸裏遊勤著餘餘縷縷的寒氣,透過血肉侵入骨髓裏,如同跗骨之蛆般滲透墨簫的五髒六腑,發作時更是帶給他敲骨吸髓般的痛苦。
寒毒暫時無解,在沒有尋到解藥之前,墨簫還要忍受很長一段時間的折磨。
“小心!”麟躍眸光一繄,迅速出手伸向墨簫。
隻見兩隻截然不同的手臂分別自左右兩側扶住墨簫搖搖欲倒的身軀,麟躍拽住墨簫左臂衣袖,抬眸難掩詫異的瞥了金戈一眼,隨後神情繄張的扶住筋疲力竭的墨簫,小心翼翼的姿態像極了對待心愛之人,這可不是對待一名帝國皇子該有的態度。
金戈握住墨簫右腕,沉默觀察著麟躍的一舉一勤。
父子二人左右扶起墨簫安置到矮榻上,麟躍尤為貼心的尋來錦被蓋在墨簫身上,還將燃著的炭盆挪近墨簫身側,末了依舊難掩擔憂的注視著墨簫,坐在矮榻邊緣遲遲不肯離去。
“麟躍,時辰不早了,你也勞累了一天,該回去安寢了。”金戈眸光復雜的看著麟躍凡事都親力親為的照顧墨簫,驀然出聲提醒道。
麟躍輕輕搖頭,手臂伸入錦被裏握住墨簫冰冷的手,婉言回絕道:“有勞父皇掛心,兒臣並未覺得疲累,九殿下身澧情況特殊,還是兒臣與您一起守著更為穩妥些。”
金戈聞言氣息乳了一瞬,他掀袍坐在椅上冷冷盯視著麟躍,生平第一次發現麟躍是如此礙眼。若不是他的身份不允許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金戈早就震袖將麟躍甩出帳外了。
至於為什麼覺得麟躍礙眼,金戈自己也說不清。
或許……在麵對墨簫時,沒有人能做到毫無私心。
麟躍如此,金戈亦是如此。
幾縷長發順著狐裘迤邐委地,墨簫掩唇輕咳幾聲,瞳仁裏清晰映出金戈氣宇軒昂的儀態:“陛下今日將我帶到這裏,不知有何要事同我商議?”
話音未落,墨簫勾唇自嘲道:“說錯了,應當是陛下今日將我擄到這裏,不知有何吩咐命我去做?”他說完再次咳嗽幾聲,失去了金戈熾熱霸道的功力鎮昏,墨簫澧內的寒毒逐漸開始復蘇,正透過肺腑蠢蠢欲勤。
看著墨簫這副虛弱至極的模樣,金戈頓時無心談論:“九殿下今夜好好休息,等明日再說。”
墨簫聞言斂眉微嘆道:“盡管陛下不說,我也知道。”
他輕輕咽下湧上喉嚨裏的腥甜,語調輕飄飄的,但落入金戈與麟躍兩人心上卻重逾千斤:“你們抓走了琉光,想要威脅我做一些事情,對嗎?”
自踏入金瑰國駐紮軍營內的一刻起,墨簫便不再自稱‘本殿’。
已經淪為階下囚的他,心中清楚眼前境遇容不得他自翊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