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凱拉雙手合十:
“像雪山滾落的雪球、不斷下坡的戰車,夏玻利利相信,這種讓人們不斷沉入深淵的趨勢是無法被他們自身的理智所遏製的,人群是一片渾沌,絕望終將在人們的盲目中彌漫,演變成癲狂。”
梅琳娜表情有些悲戚。照米凱拉的說法,黃金律法會帶來絕望,經商也會帶來絕望。這種不可阻擋,一切都變得更悲慘的趨勢,本身聽起來就很讓人絕望。
“看來你多少理解了。”米凱拉說,“夏玻利利不是獨立個體,他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人們的自私盲目,帶來了他。他不僅僅依托於屍體,還依托於一切生命——那會為了自身的存續而不斷侵蝕他者,因此不可避免得帶來絕望的生命。夏玻利利不是個體,也不算群體,他的存在隱匿於個體之於群體的區別之中。”
“渾沌……”梅琳娜有點暈,但大意還是理解了,她咬咬嘴唇,
“那他豈不是不死的。”
米凱拉說:“他不是一直在說自己不死嗎。”
“我是說……無法被命定之死殺死的那種不死。”梅琳娜說,“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你意思。”米凱拉說,“也不盡然,想殺死他,也不是沒有辦法。他當然可以被殺死。”
“什麼辦法?”梅琳娜問。
“火是樹的死亡,死亡是生命的命運。”米凱拉說,“母親將火焰與死亡的概念分離,分別保管。這樣無論單純的火焰,還是單純的死亡,都無法奈何黃金樹。即使得到了火焰的形,其代表樹之死亡的神——命定之死也被剝離了。你當然殺不死夏玻利利,火焰並不是夏玻利利的命定之死。”
“就是說,隻要找到他的命定之死就可以了?”梅琳娜說,“你是不是知道。”
“很簡單啊,謎底就在謎麵上。夏玻利利的存在依托於生靈的分隔。”米凱拉說,“殺死一切生靈,或者說,消除一切生靈的分隔——他自然也就死了。”
“那不就是癲火的理想了嗎。”梅琳娜瞪大眼睛。
“沒錯。”米凱拉說,“樹帶來火焰,生命帶來死亡,而盲目雖然帶來了瘋狂,但瘋狂也會帶來新的追求——追求萬物互相理解,不分你我,不再痛苦的境界——夏玻利利這個意誌,便是在促成這個結果。這種特殊的形態帶給了他不死,而不死的存在,也在追求著自我毀滅,朝自毀的結局狂飆——正如他造成的局麵。”
米凱拉若有所思:
“有趣的是,這種萬物奔湧變化,無法確定的狀態,也像他追求的渾沌,為了達成那個反生命的理想,造成如今的局麵卻有相當的活力。”
“有活力嗎?”梅琳娜不信,“我看都死氣沉沉的。”
米凱拉笑了:“比起以前,那是相當有活力啦。”
梅琳娜沉吟:“那癲火之王,是為了……”
“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可以吸引那些離散的力量,最終形成不可阻擋的漩渦,統一所有意誌。”米凱拉說。
梅琳娜想起海妲的話,臉色有些蒼白:“那個無名商人……”
“無名商人?”米凱拉問。
“海妲告訴我,癲火一派的人,早就將無名認作癲火之王了。”梅琳娜說。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啊。”米凱拉說,“怪不得那麼悠閑,原來早就找好了。”
“什麼果然如此?”梅琳娜問。
“沒什麼,隻是在想,果然要選作為商人老板的他作為火種啊。”米凱拉微笑地解釋,“很契合。”
梅琳娜說:“要怎麼辦?殺了他嗎?”
“你打得過他嗎?”米凱拉笑。
“那也不能放著不管吧。”梅琳娜說,“夏玻利利不死,那也隻能找其他會死的存在下手了。絕對不能讓他們的理想實現。”
“不會放著不管的。”米凱拉安撫著梅琳娜,“我會想辦法的。”
他呢喃著:“他容納癲火,萬一真發狂了,就太危險了。”
米凱拉摸著下巴:
“應該不會吧,他的精神狀況,應該還算好吧……太陽一樣的男人,應該不會落山吧……”
雪山上,鐵軌大體成型,接下來就是微調速度和檢測的時候,通路已經打開,已經有部分先遣隊前往了雪山的另一邊。
無名也去了另一邊,他站在一片觀星廢墟的斷壁殘垣的高處,全身披上一層潔白的床單,眼睛部位挖了兩個孔。
他高舉著雙手,仿佛肩膀上插了兩個犄角,抬頭凝視雪山雲層之上那純淨的天空,一動不動。
周圍是一些人畜無害的靈魂水母,漂浮在廢墟四周,給無名的四周打上空靈的光芒。
突然,無名的身體動了一下,發出熱情的呐喊:
“我悟了!”
我的太陽,落山了,好冷,好黑——tmd,怎麼還不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