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那麼親密地連在一起,燕林惜卻對皇甫洛躺在自己身邊一事覺得十二分的別扭。他因之前喊叫太多而嗓子冒著火,身體又疲軟得不像話,所以也懶得理他,隻把弄髒了的衣服向地上一扔,拽了被蒙著頭便轉了過去。
「還疼不疼?」皇甫洛卻不肯放過他,一隻手從被底探過來,直接摸上他的臀瓣。
燕林惜嚇得連忙握住那隻手,聲音嘶啞中帶著哀求的意味:「別來了,我知道你床上的本事厲害,但若再來,我便要廢了。」
皇甫洛輕笑了一聲,將臉湊上前,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現在知道討饒了?罷了,我先前隻是嚇你,便是想將你幹個半死,也要看看時辰。等天明之後就是傳位的儀式,你可要乖乖地聽我的話行事。如果出什麼亂子,就不是幹得半死能夠揭過的了。」
燕林惜連連點頭:「知道,你且讓我好好睡一覺,真累了。」
「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皇甫洛玩著燕林惜的頭髮,狀似無意地問。
「方才?方才被你壓著,我說了什麼?」燕林惜裝傻。
皇甫洛笑了一聲:「忘就忘了吧。不管你是哪個,這身子還是他的就行了。」
燕林惜麵上一黯,隻要身子還是那人的,看來懷王對這身子以前的主人執念還相當深呢。燕林惜鬱悶了,他背對著皇甫洛,明明身體累得要死,卻偏偏頭腦清明,沒辦法睡著。這種空落落的,失望的,難過的,忿懣的情緒因何而來?是因為他最後的那句話?還是為了別的什麼?燕林惜隻是覺得心中隱隱一痛,那答案便呼之欲出。
打住!打住!燕林惜在心裏笑話自己,這又不是看小說,一個隻有臉漂亮,其他一概不知的男人,一個強暴了自己,還很熱衷於推倒自己的男人,一個圖謀權勢,想盡辦法要拉情人下馬的男人……這麼渣的男人自己怎麼可能喜歡上?這世上還真有被奸啊奸的奸出愛的事情存在嗎?愛你妹啊!
不過現在自己的這種精神狀態是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想來想去,隻有這點比較符合目前他的處境。被囚禁著,見不了外人,用肉欲誘惑他,滿足他,讓他逐漸沉溺而失去自我?
越想越混亂,燕林惜搖搖頭,不管是什麼症,再過幾天,他就能夠逃離這裏,離開這個危險的傢夥,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去呼吸新鮮的,自由的空氣了。他還糾結個毛線啊!
看著燕林惜安靜的睡臉,聽著他綿長低淺的呼吸,皇甫洛過了許久,才在他額上落下輕輕一吻,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融入夜色中,轉瞬即逝。
「你不是他,太好了。」
天剛濛濛亮,燕林惜被人從暖和和的被窩裏挖出來,迷迷糊糊地按在浴桶中洗刷幹淨,然後左一層右一層地穿戴起來。等他完全清醒過來,人已穿著明黃的十二章袞服龍袍,頭戴沉重的帝冕坐在了高高的帝位上。
大殿中莊嚴肅穆,金階下跪著文武百官對著他山呼萬歲。他不安地動了動,頭上的旒珠搖起來,明珠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這時他聽到身旁有人輕輕咳了一聲,側目望去,正對上皇甫洛那雙幽深的烏瞳,不覺心上一寒。
一切的一切,都有掌禮太監去做,讀退位詔,迎新帝,受禮……他就像個牽線的木偶,一舉一動都有人領著,雖然覺得無聊,卻也不會太疲累。冗長的儀式結束,照例是一幫臣下的歌功頌德,那些之乎者也的話燕林惜聽不懂也不想懂。他隻是木然地坐著,狀似認真聽其實睜著眼在打盹。
其他還好,就是頭上的冕旒太過沉重讓他脖子酸痛得很,也不知道那些歷代皇子王公們為什麼為搶這頂沉得壓死人的帽子而拚得你死我活。
他微皺著眉,神情看起來一點也不輕鬆愉悅。因為昨夜被皇甫洛折騰得夠嗆,現在臉色蒼白,眼圈發青,更顯得麵容憔悴。他這副模樣看在百官眼中,自有另一番解讀。隻怕這位少年皇帝已被懷王挾持控製都是真的,不然以他那暴戾偏執的性子,怎麼會肯在十六歲就乖乖地退位讓賢?猜測歸猜測,麵上的事情還是要做得十足。既要表達對燕林惜的尊重,也不能流露出對他的退位太多的感念和不舍。
這些朝堂上百煉成精的臣子們對這位退位的皇帝已經沒有興趣了,他們此刻最關心的,是如何讓新任的皇帝以及站在燕林惜身後,大權實握的懷王殿下注意到自己欣賞到自己,從而青雲直上。
燕林惜端坐在龍椅上,滿心的無聊和失望,這和他想像中的皇家大典相差太多,連著聽這些不知所謂的頌辭幾個小時,就算是鐵打的神經也受不了啊。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快坐僵的屁股微微動了動。不動還好,這一動,那剛剛飽受摧殘的屁股立刻向他發出強烈的抗議。
從下麵傳來的刺痛太過突然,他輕呼了一聲,身子一晃,險些摔倒。頭上的珠串嘩啦嘩啦地響,好在及時扶住了身邊突然伸出的手,他出了一身冷汗。微微側臉,他小聲對皇甫洛說:「多謝!」是得謝他,雖然始作俑者和罪魁禍首都是這傢夥,但好歹他及時相助,避免了自己在這麼重大的場合失態。
燕林惜聲音隻有皇甫洛能夠聽到,但先前的動靜還是讓殿下的大臣們覺察出異樣。皇甫洛就這麼扶著燕林惜,完全沒有要收手的意思。他冷眼看了看下麵黑鴉鴉的人群,凜聲道:「太上皇龍體欠安,本王先送他回宮歇著。你們繼續!」說完袍袖一甩,將燕林惜扶起,讓他靠在自己懷中。
燕林惜此時臉色蒼白,額上滿是細汗,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看起來一副隨時會倒下的樣子。他的表現,倒恰巧印證了退位詔上所言的理由:體弱身虛,重疾纏身,無法理政。
一身帝袍的燕子昶對燕林惜一揖,恭恭敬敬地說了一聲:「兒臣恭送父皇!」
燕林惜腳下一個趔趄,若不是被皇甫洛攙著,差點就栽到地上去了。他艱難地抬起頭,透過珠旒間的縫隙去看皇甫洛的表情,隻可惜懷王殿下一臉的嚴肅認真,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隻是挾著他,一路向殿後走去。
出了大殿的後門,宮侍立刻將燕林惜從皇甫洛懷中接手過去,扶著他上了停在殿後的禦輦。十六個年青力壯的內侍將輦穩穩抬起,燕林惜突然一掀側簾,板著臉對皇甫洛說了一聲:「懷王,過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