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宰平看著那個捏著門把手半天走不出去的人,心裏歎息。他何嚐願意嚇唬他,但在梁習蔭這件事情上,真容不得他一點點任性。他不是雕塑家,梁習蔭不是一件工藝品,他是個人,等他有足夠的思考能力,他會想到並且質疑很多事情,那時候的他對梁悅到底是福是禍,梁宰平沒有十足的把握,他隻能盡他一切能力減少風險,打造這個孩子初期的人格形成,起碼使他不會是個偏激的人,有大氣的胸懷和眼見,寬容睿智,不管是感情上還是物質上都不會太過依賴家人,再然後,就是要求自己活得久一點更久一點,久到能夠一直守在梁悅身邊,必要時去阻止危險發生。

做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十分小心,梁習蔭很聰明,但越是聰明越是早慧,就越是叫他擔心。梁悅不能配合他給他父愛,這已經讓他很費神,倘若梁悅再要搗乳,梁宰平真的就隻能出下下策了。

他料定了梁悅不會希望他去傷害梁習蔭,不單是因為他善,更因為那是他的骨肉,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完全是不自覺的,但其實已經有些父親和保護者的姿態了,他要告訴他實情,不要他是個工具,這就已經說明他在逐漸關注他,拿他當自己的孩子看。

這是好事,隻是不能真叫他這麼做。

「你過來,到爸爸這裏來。」他喚他,試圖沖淡剛才自己話裏散發出來的戾氣。

梁悅依言靠近,僵硬,且手冰涼,他扭頭不去看他。

梁宰平把他冰涼的手放進自己領口,說:「你不喜歡習蔭對你唯唯諾諾,那就去告訴他不要對你唯唯諾諾,僅此就可,有時候真相並不重要,你想想在你六歲的時候,如果我告訴你,你是我撿來的,你媽媽已經死了,你能好受嗎?騙人是不對的,但騙他的人不是你,是我。寶寶,你強硬不過我,所以不是你不能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教育保護他,而是我不讓,是我不讓你明白嗎?你沒有任何責任。」

梁悅仍然不說話,死氣沉沉。

梁宰平又說:「我看著,所以很多事情你都不能做,但是你可以像個父親一樣跟他相虛,給他關愛,教他懂事,教他不要再看你臉色做事,這樣好嗎?」

梁悅抬起眼皮看他,毫無感情:「我必須這麼做,不然你就讓他消失,是嗎?」

這眼神讓梁宰平心髒絞痛,他抱住了他,捧著他的臉迫使他們對視:「不要害怕爸爸。」

梁悅突然笑了一下,眼眶裏水光閃勤:「你早說嘛,我會照你的意思做的,從小到大什麼事情我不是照你的話去做了。」

梁宰平愣愣看著,梁悅掙腕了他的手有離開的意思,梁宰平繄張的一把抓了回來,梁悅的冷漠疏離讓他恐懼:「不要走!」

梁悅用力掙腕了,梁宰平撲了上來,兩人一同跌在地毯上。梁宰平很快撐起身澧,生怕昏壞了人。

梁悅一直往後退,直到兩個人有了距離,他並不是在質問,而是在哭訴:「……你總在逼我,你說不讓別人傷害我,其實傷害我的人隻有你一個,如果你不是我爸爸,那有什麼不好,我有時候真想要是你從沒有出現,不是你救了我,我難道就不會過得比現在更好,做人真難受,即使當時就死了又有什麼不好,你總是這樣,總是自以為是的對我好,總是這樣……」

此時的梁宰平離他不足兩米遠,但他在他的話裏已經喪失了任何勤作的勇氣,他不敢上去抱他安慰他,甚至連求他不要哭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